“嗖”的一聲,一枝箭擦着少年的臉射進了一棵樹裡。
少年看也沒看這枝箭,腳下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
後面。
帝國軍人將領左化鬆眼角抽搐了兩下,然後對着身後的士兵大吼:“突!”
士兵們的速度突然開始加快。
“散!”
奔跑的士兵們速度沒停,但整個隊形卻開始呈扇形圍向前面的少年。
“圍!”
左化鬆的命令都很簡單,簡單到只有一個字,但士兵們的執行能力卻特別強,這也是他們演化無數次的必然結果。
少年從開始奔跑便沒有再向後看一眼,他沒有去看後面有多少人在追自己,也沒有理會有多少枝箭射中了自己,他只是這樣的跑着,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後面的士兵只能看到他兩條腿拉出的殘影。士兵們看着自己射中的箭射中少年又落在地上時,他們都茫然不解,爲什麼他不怕箭?帝國中的大修行者也不敢硬碰這樣的箭,可這個少年爲什麼對射中自己身體的箭渾然不覺?
少年並沒有感覺累,因爲他這些年都是這樣跑出來的。
少年的眼睛望着前方的地面,望着無數棵樹不停的從自己的身邊倒掠而過,他眼睛中慢慢升起一團烈火。
是怒火。
少年名叫杜林,來自惡魔林深處。
少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那樣的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叫什麼名字。
他只知道,從自己有意識開始,自己就是一具骷髏。
一具完全沒有血肉的骷髏。
但他並不孤單,因爲他有姐姐。
同樣,姐姐也是一具骷髏,他們所處的世界由骷髏和人類組成。
那完全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弱了便被別的骷髏吸收。
少年跟姐姐一起吸收他們所處世界的元氣強化身體,因爲在那個世界中的人類就是這樣成爲人類的。
姐姐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少年尚沒有長出一絲血肉時,她已經完全成人。
一個漂亮的女孩,總會成爲衆骷髏眼中的美食。
從姐姐長出血肉開始,少年便每天看着姐姐同無數的骷髏戰鬥,而他卻幫不上任何的忙。
漸漸的,不只是骷髏,有很多長着血肉的人類來對付姐姐,終於在有一天,姐姐消失了,她再沒有回來。
少年眼睛望着姐姐消失的方向一修便是數年,當他兩腿長出血肉時,他決定向前姐姐消失的方向前進。
他撐起了自己的身體,矮小的只如一個兩歲的嬰兒。但少年開始了奔跑。
一開始奔跑,他便再沒有停下。
一跑,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中,他從自己所處的世界不停的向北跑,因爲那是姐姐消失的方向。
十五年裡,少年經歷了什麼樣的危險沒有人知道,少年並不在意這些,他只知道,跑的這些時間裡,自己長高了,原本只是兩腿有血肉的他現在只有左手仍是骷髏,他已經快要完全成爲一個人類。
便在此時,他走出了惡魔林。
他看到了無數的人類。
少年對人類有種天生的畏懼,他不會忘記,在自己不能動彈時,那些修成人身的人類是那麼的強大。
所以,當他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了那麼多的人,他先是不解,接着茫然,然後狂喜,因爲他現在也已經快要成爲人類。
但緊接着便是追殺,少年的眼中升起了怒火。
奔跑的這些年中,他在密林中同無數的妖獸戰鬥,不管怎麼樣的艱難他都沒有這樣的憤怒過。
因爲這些人的追趕讓他想起了姐姐同那些人戰鬥的日子,那些日子裡,姐姐是孤單的,她只能一個人戰鬥,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決定不跑了。
十幾年中,他遭遇了太多的危險,但最後都是他殺死妖獸,他覺得這次也一樣,後面這些追自己的跟妖獸又有什麼區別?自己又爲什麼要害怕?
少年準備停下時,前面出現了一隊獵獸人。
這些人看到了奔跑的少年,獵獸隊最前面的一個人手裡提着一把朴刀指向少年:“兀這少年,速速停下。”
杜林眼睛不眨的從這些人中間奔跑而過,獵獸人一驚,然後聽到了一陣打雷的聲音。
晴天白日,怎麼會有雷聲?
這些人擡頭,看到了無數閃着寒光的槍尖在接近他們。
“不好,帝國玄甲兵。”
有人喊出這麼一句,然後就想退開。
來不及了。
無數的軍人從他們身邊一奔而過,速度連停滯一下也沒有。
而獵獸隊中有一名修者,他兩手光華閃動就要發功。
來不及了。
軍人們的雙眼全都盯着前面奔跑的少年,他們甚至沒有用眼角的餘光看一下這不到十人的獵獸隊。
玄甲兵跑過,後面的獵獸人們轟然倒地,這些軍人沒有停,只有槍尖不停向下滴落的鮮血證明剛纔發生了一些事。
玄甲兵們右手持槍,左手端着一把黑呼呼的小弩,他們對着前面的少年不停射出小弩中了箭。
弩雖少,但誰都知道這是帝國步軍最爲強大的連弩,勁道非常大,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塊晶鐵皮也會也射穿,可這些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弩箭甚至連讓前面的少年稍做停頓也是不能。
前面奔跑的杜林開始伸手,這一次,他伸出的是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很是白皙修長,如同一隻少女的手。
可這隻手只是在後背上一劃拉,就把身後獸皮上的所有箭全都抓在了手中。
猛的轉身,左手已經伸出。
泛着金光的左手接過了右手中的箭,然後少年原地轉了個圈。
轉圈自然是爲了加力,可是,這些箭只是在他的手中,他沒有任何能射出箭的工具。
手就是工具,杜林猛的停下了轉圈的身體,接着拋出了手中的箭。
十幾根箭從他的手中飛了出去,離手就發出了尖利的嘯音。
玄甲軍用的並不是響箭,只所以會發出厲嘯,是因爲速度太快。
速度太快,上好晶鐵做成的箭頭甚至都泛着紅光。
十幾枝箭射中了十幾個人,這些的愕然看着肚腹間的箭,倒下的時候,他們仍然不能明白,這個少年的力氣爲什麼比弩機還要大。
少年拋出箭後便站得筆直,如同一棵挺拔的樹。
他兩眼明亮的盯着後面也已經停下的士兵,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潮紅。
左化鬆突然冷靜下來,他冷冷盯着前面停下的少年,仔細的打量着他。
左化鬆左看右看,他怎麼也看不出這個少年是個修者,所以他斷定,少年只所以能躲過那些箭,他的獸皮下一定有某種護甲。
所以,左化鬆說話了。
“束手就擒。”
杜林低了下頭,再擡起頭時,他已經開始了奔跑,對着左化鬆大步飛奔而來。
士兵們大吃一驚,剛要動,左化鬆手一擺,這些人便停下不再動。
距離左化鬆近丈遠時,杜林已經高高的躍起,同時伸出了左手,他要用自己的左手去拍左化鬆。
左化鬆動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手指間突然有風出現,風剛出現就攪起了地面上的枯葉,這些枯葉在眨眼間就形成一根落葉棍,在半空中急速旋轉着的同時,落葉棍頂有一隻叢林狼的狼頭出現。
狼頭對着少年狂吼一聲,然後就撞向了少年。
正在下落的杜林感覺自己被猛的擊中,然後身體就開始倒飛。
在空中倒飛出近丈後落地,但他仍然不能停下,身體犁着下面堅硬的地面仍在後退。
一直退出數丈,杜林終於停了下來。
張嘴,吐血,他看着被自己身體生生犁出的地面,又擡頭看着只出了一指的左化鬆,眼睛中滿是不解。
左化鬆這一指,超出了少年最爲放肆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