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非常難熬的夜。
明天就是太學府開考的日子,同時也是天下很多人的機會,三年一次的太學府開考是天大的事,現在年輕一代的修者都將考進太學府作爲自己修行路的開始。
所以,有很多人睡不着。
那些不管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年輕修者或看書,或坐立不安,焦急的等待着天亮。
但有人並不是這樣。
比如杜林。
他此時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帶笑意的望着柱子和真真玩蛐蛐。
他並沒有感到緊張,因爲他有種感覺,既然自己認得字,並且進入了修行道,那這太學府是一定會考進去的。
再說了,既然就算再着急也不會知道考題是什麼。那麼自己急來有什麼用?有這樣的力氣,不如留到明天考試時。
他心境很平和,這是成爲一個大修行者必備的素質,這些他很小的時候,在惡魔林中奔跑時就已經具備。因爲他就算再急也不會一步出惡魔林,他只有不停的跑,並且滿懷希望。
然後,他跑了十五年,他終於跑出去了。
他堅信,這次的考試也是一樣。
只要自己滿懷希望並且堅持,那麼也是可以考進去的。
杜林是滿懷信心,而有人是滿不在乎。
比如黑噠。
明天就要考試了,黑噠半夜纔回來。
黑噠回來時,杜林三人還沒有睡覺,柱子也還在生黑噠的氣。
不過看到黑噠後他就樂了,然後大笑出聲。
黑噠明顯喝了很多酒,而且臉上滿是紅色的印子,還一身的胭脂味。
這樣的情景,馬上讓人會聯想到黑噠幹了什麼,這是從溫柔鄉剛泡完回來。
黑噠見三人看着自己樂,他自己也樂,揮了下手坐在杜林身邊:“京都的小娘子果然夠溫柔,我喜歡。”
柱子一撇嘴:“你們北疆那些娘們就知道騎馬,怎麼會有京都這些姐姐的味道?”
柱子的意思很明顯,他說黑噠是個土鱉。
黑噠一下就跳了起來,嚇了三人一跳。
黑噠很豪爽,豪爽之人必定豁達,豁達之人很少生氣。
黑噠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看到黑噠這樣跳了起來,三人吃驚的望着他。
黑噠指着柱子:“不要這樣說她們,她們很能吃苦,沒錯,她們是沒有京都這些小娘子的溫柔,可是,她們生活的地方不允許她們溫柔,寒冷和飢餓逼着她們要像男人一樣,這難道是她們的錯?她們做錯了什麼要受這樣的苦?北疆人做錯了什麼要受這樣的苦?蠻人就應該比你們低一頭嗎?”
杜林沒想到黑噠對自己的族人,對自己的家鄉有這樣的熱愛,杜林突然很喜歡黑噠,很喜歡這個蠻人小子。
而真真多細心啊,她竟然看到黑噠眼中有了淚。
真真突然很傷心,是啊,蠻人有什麼錯?他們只不過是生爲蠻人罷了,他們只不過想守着自己的家鄉好好過日子,他們做錯了嗎?帝國一直想征服他們,這些蠻人硬是用自己那堅強的身軀擋住了帝國一次又一次的征伐,他們是一羣堅強到讓人佩服的人,他們的骨頭,他們的血肉都沉澱着戰鬥的意識。
柱子也沒想到黑噠因爲自己的一句話發了這麼大的火,他其實沒有半分看不起蠻人的意思,他只是想說蠻人女子不如京都女子,但黑噠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
柱子沒有發火,他嘆了口氣:“黑噠你不要生氣,我也只是說說,我沒有看不起她們,真的。”
黑噠坐下看着杜林:“蠻人艱苦,我想不再讓他們受苦。”
杜林拍了拍黑噠的肩膀:“黑噠真爺們兒,杜林明白你的心。”
黑噠也用力拍了拍杜林:“有你這句話,我們以後是好朋友。”
柱子也想去拍一下黑噠,但還沒有拍到黑噠已經趴在石桌上睡着,柱子苦笑,杜林拍了拍柱子:“如果以後你上戰場需要去打蠻人的話,也許你們會是敵人。”
柱子咧嘴一笑:“那我一定會放他一碼的。”
杜林沒有說話,只是望着星空發呆。
真真說:“夜深了,睡吧。”
同杜林他們的心情一樣沒有半分緊張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在生俊朗,相貌俊美,他就是朝陽帝國的秦歌。
秦歌是朝陽帝國年輕一代傑出的天才。
他五歲進入修行道,現在已經是淨魂境高手。
雖然只是第三境界,但修行者都知道,只要能進入淨魂境,那麼以後就有可能到求道境,甚至越五境成爲傳說。
也就是說,第三境的淨魂境是道分水嶺,有些人,很小時候就已經進入了修行道,但一輩子只停留在第二境界再不能前進分毫,這就是天賦決定命運。
所謂的淨魂,就是淨化本身的雜質,使身體完全的吸收獸晶的能力。
獸晶入體後,身體的本能並不願被獸晶同化,所以在體內會有戰鬥,只不過這戰鬥是看不見的戰鬥。
有些人的本能戰勝了獸晶,於是就再不能在修行道上前進半步。
有些人是獸晶同化了本能,於是,他們就在修行的路上大步飛奔。
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
秦歌這麼年輕就進入了淨魂境,他是值得驕傲的。
事實上,秦歌是非常驕傲的。
如果按照他的本意,他根本不想來秦帝國參加什麼開考,他認爲自己不在太學府會進步得更快。
但朝陽帝國的皇帝,也就是自己的舅舅並不同意。
這個世上,不管你是何等樣的修行者,但你總是有自己的國家的,你必須爲自己的國家做出什麼才能成爲讓人尊敬的修行者。
這點不分國家。
你是朝陽帝國的人,你爲了自己的國家殺了很多的秦帝國人,但你仍能讓秦帝國的修行者大爲尊敬。
爲國爲民者,值得讓人尊敬。
爲國爲民,也是大陸人沉澱於骨頭裡的情懷。
所以秦歌要來,他不但是個天才,還是個朝陽帝國人。他不但是個朝陽帝國人,還是朝陽帝國當今聖上的親外甥,他有義務也有必要服從朝陽帝國的安排。
於是,秦歌來了,帶着一身的驕傲。
這時的秦歌正看着門外,門外正走進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穿黑衣服的女人。
秦歌的眼睛不眨,仔細的看着這個女人。
女人進屋,看着秦歌淡淡說道:“歌兒好。”
秦歌從椅子上站起,撲通跪倒在地:“秦歌見過姑姑。”
女人拉住了秦歌的手把他扶起,一向驕傲的秦歌身上便出了汗。
“家裡都好吧?”
女人望着秦歌開口。
秦歌點頭:“姑姑,你越發的瘦了。”
女人輕皺眉:“歌兒長大了,姑姑很欣慰。”
秦歌很開心,如同一個孩子受到了誇獎一樣的開心。
“有信心嗎?”
女人再問。
秦歌一愣:“什麼有信心嗎?”
女人一笑:“當然是明天的考試。”
秦歌臉上浮現出驕傲:“秦歌一定要考進的,而且要成爲這屆太學府最傑出的人。”
女人輕輕一嘆:“當年姑姑也是這樣想的,但等你考進去後你纔會發現,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而也不缺如你這樣驕傲的人。所以你還是要低調點。”
秦歌有些不服的看着女人:“姑姑,我們朝陽人要有我們的驕傲。”
女人放開秦歌的手望向窗外:“我們當然要有我們的驕傲,但不能失去理智,大秦帝國僅是太學府就比我們強太多了。這點我們要學習。”
秦歌還想說什麼,女人輕輕一笑:“我該回去了。祝你明天考試順利。”
秦歌望着女人:“姑姑,喝一杯吧?”
女人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望着女人走遠,秦歌坐回了椅子上,臉上滿是狂熱。
沒錯,秦歌喜歡自己的姑姑,從小就喜歡,一直到現在,他狂熱的喜歡着自己的親姑姑,他覺得,只有自己這樣優秀的人才能配得上姑姑,別的人,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