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煩亂的高夫人沒注意她的語病,注意力又到了輕輕哼了一聲的兒子身上。
“來,讓一讓,我看看。”吳大夫滿臉驚奇的跑了進來。
“噫這銀針?”他手指哆嗦着指着高俊頭上的銀針,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您剛纔出去的時候給高公子紮上的嗎?”張雪瑩以最誠摯的表情說道。
“不可能!我明明記得我沒有!”吳大夫毫不猶豫的否定了。
“啊?”張雪瑩臉上滿是最純潔最疑惑的神情。
“師父有訓,人的頭部與頸部,頸部以下的位置都不能施針,因爲弄不好的話人會變傻變殘。所以、所以我絕不可能在高少爺頭部施針。”吳大夫握着拳頭言辭鑿鑿,像極了一個在宣誓的少先隊員。
梅氏驚詫的眼光一轉,看着張雪瑩,眼色慢慢了然,而臉色則慢慢變成了外面陰霾的天氣。
張雪瑩收斂了臉上裝傻充愣的笑意,眼睛慢慢變成了外面的冰茬子“是我扎的,我會。”
她意簡言駭地說着,不待衆人反應過來,又拿起了吳大夫的銀針。
“高夫人,若是信我,便把你兒子扶好。”她靜靜的看着高夫人,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手如同她的人一樣,穩穩的、靜靜的等候着。
“好,請!”高夫人看了看懷裡皺着眉,囈語不止的兒子,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小妹呀,手要穩、針要準、下時要狠。記住呀!別慌、別怕,做到心中有針,手隨心動,想到哪扎到哪,知道嗎?”前世外婆的囑咐又迴盪在耳際,可那時自己是多麼的不耐煩與厭惡啊。
“放心吧外婆!”。她竭力按住自己胸間脹滿的酸澀悽苦,手穩而快地紮了下去。
左附分、右大杼;左魄戶右風門;左膏肓右肺俞……她一邊凝神靜氣在心中默唸着,一邊運針如飛,潔白如玉的小手與銀針已成渾然一體,翻飛得如同一隻輕盈的蝴蝶一般。
高夫人與梅氏緊張得幾乎忘記了呼吸,而吳大夫則激動得死死逮着自己的鬍子一陣亂揪。
魂門、肝俞、志室、意舍……好,收針。
她輕輕吐出胸間的濁氣,看了看高夫人“應該無礙了,請吳大人給我拿瓶烈酒及兩個粗瓷酒盞過來。”
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吳大夫應了,親自跑了出去。
“你看,他頭側有青瘀的痕跡,顯然是被撞擊過。人在驚嚇之下猛然又被狠撞頭部,卻又在瞬間被人突然扶起,加之冬夜風涼,便導致邪風入顱,瘀血阻絡了。所以,除了用銀針通竅,還要用拔罐通絡。”張雪瑩一邊輕聲跟吳大夫解釋,一邊將酒盞向高俊的頸部叩去。
“拔罐主要是點、線、面結合的問題,通過中醫的寒、熱、虛、實辨證,選擇一些經絡所過或經氣聚集的部位。能促進血液循環,激發精氣,調理氣血。”張雪瑩擦了擦額頭的汗漬,輕聲道。
“謝三小姐不吝賜教,這、這真是太過博大精深了。”吳大夫激動地聲音發顫,滿臉盡是敬佩之意,深深作了一揖。
“這、我可不敢當,吳大夫請起。”
病牀上的高俊長睫毛輕輕顫動了兩下,放在身子兩側的雙手緊了緊,又放鬆了。身子卻更加僵硬、緊繃了,眼睫毛急劇地抖動着,卻沒有睜開眼睛。
張雪瑩心中滑過一絲疑問,靜靜地看着他。
梅氏與高粱氏屏住呼吸,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終於他發出一聲模糊的**,慢慢睜開了眼睛。
高俊人如其名,高大英俊。因爲心智的原因一雙眼睛經年有如一汪清澈小溪般溫和晶瑩,有如孩童年般純潔無辜。
而現在,水仍然如水,只是從小溪變成了變幻莫測、深不見底的大海。
張雪瑩緊緊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向後退了一步。
“我、我這是怎麼了?我記得我受了許鬆的驚嚇暈倒了!”受到萬衆矚目的高少爺終於開口了,沉穩有力,不再像以前那樣天真懵懂。
“天哪,俊兒,你……”高夫人伸出一根骨瘦如柴的手指,哆嗦着指了半天,才道“你好了?”
“我好了?我只記得我只是受了驚嚇睡了一會。”高俊慢慢坐起來,繼續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環視了屋內衆人一眼。
當看到張雪瑩時,他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意味,又在瞬間滅去。
“天啦,俊兒真好了?不、不傻了?”高夫人欣喜不已地叫着。
“謝謝老天爺,謝謝吳大夫,謝謝張三小姐!”她流着淚,嘶着嗓子感謝着一切她可以感謝的人。
“我以前是個傻子?哼!簡直可笑至極。”高俊高傲地揚着頭,冷哼一聲。
張雪瑩心中暗罵:狡猾大大的,本以爲你會裝失憶症或是驚恐症呢?你倒好,直接跳過這一段了。
就是不知道現在這個你到底來自何方?又將去向何處呢?不管如何都不干我的事,她立即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看來真是佛祖被夫人的慈母之心感動了,高夫人大喜呀,高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的。”她立刻說道,想盡快送走這對母子。
“對,對,老爺一定會很高興的。”高夫人胡亂抹了把眼淚,拉着兒子又道了謝。
“夫人慢走。”張雪瑩乾淨利落的行了禮。“娘,我扶您。”高俊體貼的扶着高夫人,臨出門時回頭瞥了微垂着頭的張雪瑩一眼,只看見她如玉的臉寵與長而密的睫毛。現在的她是低調的、從容的、乖巧而溫順。他的心裡又升起那股莫名的感覺,卻又在瞬間被自己否定掉。“三小姐,小老兒有幾處不明白的地方,能否向你請教?”吳大夫只待高氏母子一出門,便立刻跑到張雪瑩面前,無比熱切地看着她。
“這……”張雪瑩爲難地看了一眼梅氏,一會回去會不會挨罰呀,不成想梅氏居然帶着一個鼓勵的笑容看着她.“三小姐,我師父便是被稱爲銀針聖手樸老先生的關門弟子,銀針一技師祖只傳了我師父一人,但也曾千萬次叮囑,頭部及頸椎不可碰、不可扎。可是……”吳大夫此時已激動的在屋子裡亂轉起來,一隻手拼命拉扯着自己稀疏的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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