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也要你的狗命!”一個半大小子恨得咬牙切齒,掄起手中的棍子狠命砸了下去,“叫你何家搶我姐,叫你何家作惡,叫你何家逼死我爹……”
一頓大棒子打得何正鴻哭爹叫娘,吱哇亂叫,在地上翻來去滾去,圍着的大漢待他到了腳邊,便是狠踢猛踹。何正鴻的聲音越來越小,滿頭滿臉都是血,躺在地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柳無雙擺了擺手,提起酒壺一口喝乾,啪地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起身喝道:“姓何的全殺光,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街上響起了槍聲,幾匹馬如風般在鎮子裡來回奔馳,有的衝着天上打,有的衝着地下打,有的衝着牆。騎在馬上的騎士高叫着,“九龍堂辦公事,只和何家過不去,槍子兒沒眼,有事的朝前,沒事的靠後!”接着砰砰的又是幾聲槍響。
……
細小的雲片在淺藍明淨的天空泛起小小的白浪,太陽已從山巔後面露出來了大半個臉,把幾道光的溫暖跟即將消逝的黑夜的清涼交流在一起。
阿秀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肉香已經瀰漫在窩棚裡,嫚兒好象已經恢復了精神,正烤着肉串,不時地嚥着唾沫,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
“嫚兒,你——”阿秀坐起身子,一件破棉襖從身上滑落下來。
“姐,你醒了。“嫚兒笑眯眯地湊過來,將手裡的肉串遞過來,“你吃,可香了。”
阿秀伸手試了試妹妹的額頭,喜悅地將她摟在懷裡,臉貼着臉,笑道:“我的嫚兒好了,一點也不熱了。”
“嘻嘻。”嫚兒笑了一聲,說道:“姐,你吃。”
阿秀接過肉串,輕輕地咬了一口,這才環視了一圈,奇怪地問道:“他呢?”
“天剛矇矇亮就出去了。”嫚兒說道:“讓我燒火,還削了肉讓我烤着吃。”
阿秀抿了抿嘴,看着從身上滑落的破棉襖,一股久違的溫暖涌上了心頭,看來他確實是個好人,那晚定是喝多了,或者睡迷怔了,把自己當成了他的相好,芷萱,嗯,很好聽的名字呢!
窩棚外響起了一陣聲音,阿秀猶豫了一下,將肉串幾口吃掉,起身走了出去。
孟有田已經從樹林裡砍了一些大樹枝,正在窩棚外砍砍劈劈,只穿了件夾衣,破氈帽已經甩掉,頭上卻熱氣騰騰的。
“大哥,您穿上衣服,當心着涼。”阿秀走上前去,雙手捧着棉襖遞了過去。
孟有田嗯了一聲,接過棉襖兩下便穿上,說道:“你去把那山雞煮了,我把架子綁完,咱們吃完飯就去鎮子。”
阿秀使勁點了點頭,依着孟有田的話去幹活,沒有一點猶豫和勉強。
孟有田綁好架子,雖然沒有車,但這個東西可以在雪地上拖行,也算是個簡易雪橇,獵物就都能裝上,能省不少的力氣。將砍劈下來的破木短枝抱進窩棚,阿秀正專心地攪和着鍋裡的食物,孟有田也不着急,坐下來耐心地等着。
“大哥——您怎麼稱呼?”阿秀偷眼看了看孟有田,鼓足勇氣問道。
“我姓孟,叫孟有田。”孟有田簡短地回答道。
阿秀沉默了半晌,象是自言自語,又象是自怨自艾地說道:“有了點錢也沒用,買鬥二八升糧食,能吃幾天。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自己找個活兒幹才是長遠。”
孟有田沒吱聲,他不知道阿秀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無親無故了,這可怎麼辦纔好?”阿秀繼續說道:“我這麼高了,還能去掂着棍要飯嘛……”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試探着問道:“那你想找個什麼活兒幹呢,或許到鎮上能找個大戶人家當傭人?”
“我是窮家出身,啥活兒都會幹。”阿秀終於盼到孟有田接話了,趕忙擡起頭說道:“縫縫洗洗,種地收割,只要有個落腳的地兒,我能養活我和妹子。到大戶人家,我不想,那裡——”
阿秀欲言又止,臉上浮現出既害怕又激憤的神情。
孟有田沉默了下來,這個事兒還真不好處理,關鍵是自己能力有限,以後的生活雖然有了點想法,但成與不成還不好說。
“有田哥,我能不能跟着您打獵?”阿秀用希翼地目光望着孟有田,臉上直髮燒,但到了這步田地,她也想不出別的出路,“我有力氣,能幫您背背扛扛,嫚兒也勤快,只要您給我們姐妹找個能遮風擋雪的草棚也好。”
孟有田撓了撓頭,囁嚅着說道:“這樣啊——”
“有田哥,你就把我當親妹子,有啥不好哩!”阿秀望着孟有田,眼淚似乎要流下來,“您是個好人,我纔敢求您。我眼前要有三寸寬的一條道兒,也不想麻煩您。要是您——我說過的話也算數,您想咋的都行。”
這是什麼話?孟有田最見不得女人求自己,要是芷萱肯軟一些,唉,不想這事兒了,先顧眼前吧!
“好吧!”孟有田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道:“那你就先跟着我回村,到見到我娘再說,她是個善心人,再怎麼也會幫你們想想辦法的。”
“謝謝您,有田哥。”阿秀聽到去見孟有田的娘,心裡踏實了一些,窮人家的女人,心地一定不能太壞,象那個老趙婆子。
吃完飯,阿秀幫着孟有田將獵物搬上木架子,用草蓋好,收拾齊整,三個人才啓程向山下走去。
嫚兒的病雖然好了大半,但還是體弱,走了一會兒便有些氣喘。孟有田讓她坐在木架子上,圍着麋鹿皮,他和阿秀拉着繩在雪地上拖拽,倒也不覺得沉重。
“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岔道口了,一條是往鎮上,一條是往十里村。”孟有田指點着說道:“先到鎮上賣了獵物,然後咱們再回村。”
阿秀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爲啥叫十里村,是離鎮上只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