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武穆英一行果然又來了,我們很不喜歡她來騷擾雪兒,可是誰曾想,她這次來卻是來者不善。
“本宮至今沒有孩子,聽老人說,養養別人的孩子會有些幫助。雪兒這麼可愛,本宮想把雪兒帶回英華宮裡養幾天,你們不會介意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想把雪兒帶走,這是要我的命啊。
泊煙冷冷道:“皇后娘娘說笑了,我們是不會允許雪兒離開我們半步的。”
武穆英的臉亦是冷若冰霜:“看來本宮說得還不夠清楚。來人,將孩子抱走。”
泊煙上前:“我看誰敢?”
這時趙柔曼出聲了:“娘娘,我看王爺王妃實在捨不得孩子,不如這樣,往後叫王妃帶着孩子常去英華宮坐坐也是可以的。”
武穆英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怎麼辦?”我問泊煙。
“在這深宮,恐怕我們唯一能求的就是姑母了。”
“只是,我們被關在這裡,連師父在哪兒都不知道。”
“只能在那個小宮女身上找找突破口了。”
晚上,小宮女來送飯,我叫住她:“布穀,你知道太后娘娘現在怎麼樣了嗎?說實話,王爺挺掛念他的姑母。”
“太后娘娘啊,就住在我們不遠處啊。”
“你能帶我們去嗎?”
布穀爲難地說:“娘娘喜歡清靜,所以慈銘宮除了皇上,連皇后娘娘都很少去的,我們這些下人就更不能去打擾了。”
“好了,晚上你不要關院門,我去看看姑母就回來。”泊煙說。
“哎!”布穀爽快地回答。
安頓好雪兒,我們攜手同行,往布穀說的慈銘宮走去,是夜清冷寂靜,繁星璀璨,頭頂最耀眼的當屬北斗七星和獵戶座,我指給泊煙看,泊煙竟也曉得,並指指東南方的幾個小星星說那個是大犬座,毗鄰的是小犬座,還有什麼御夫座之類的。
我來了興致,突然好奇古代的人會不會也有星座算命這回事,問泊煙:“你是什麼星座?”
泊煙愣了一下,說:“我是牛郎星。”
“切,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因爲我娶了個仙女妻子。”泊煙很認真地表白,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滿面嬌羞道:“好吧,那我就是織女星。”
想想又覺得這兩顆星有點悽慘,連忙改口道:“不對,我是御夫座。”
說話間已經到了,我輕輕敲了敲門,很快門開了,開門的是我以前的師姐明悟。
“王爺,王妃,請進。”
“姑母沒歇呢吧?”
明悟點點頭,爲我們帶路。
師父雖貴爲太后,卻依舊只是青燈古佛相伴,端坐蒲團上唸經打坐。
我和泊煙跪下磕頭,師父睜開眼睛,眼神慈祥通透,“孩子,起來吧。”
泊煙叫聲姑母,拉着我一左一右坐到師父身邊。
“泊煙,明覺。”師父拉着我們的手放到一起,“你們兩個不該來。”
“師父,我們不後悔來。”我看了一眼泊煙,說,“只是我和泊煙都不想住在宮裡。”
“此處亦彼處,此生亦彼世,明覺,何方有淨土,唯心是樂園。”
“道理我都懂,可是”
泊煙打斷我的話:“小楠,姑母看得比我們通透,既然來了,那麼我們在宮裡和在宮外是沒什麼分別的。”
我也不再說話,拜別了師父出來,泊煙見我悶悶不樂,便說:“姑母已經盡力了。”
我點點頭,師父雖是出塵高人,但慈悲爲懷,定是沒有辦法了才這麼說。也許,住在北宮已是她爲我們最好的安排,畢竟這裡離帝后的居所有很長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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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我彷彿能看到元暉得意洋洋的表情,他一定在心裡說:“來求我啊!來求我我就放了你。”
不過我想得太多了,眼下,我並不知道在北宮裡發生的事。等我們從敞開的院門回去以後發現雪兒已經不見了,箢兒也不見蹤影。
我像瘋了似的大喊着,滿屋子滿院子地找,宮女屋裡也空蕩蕩的,我一定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有這種無力感,腳步輕飄飄的,眼前的天地開始亂晃,一雙手扶住我,溫暖而有力,我費了好大力氣纔看清是泊煙,眼淚滑落的瞬間我終於說出了這噩夢一般的現實:“我們的雪兒不見了。”
泊煙面上毫無表情,他總是這樣,把痛藏在心裡,“地上涼,我們先回屋。”
我腦海裡又飄出元暉得意的表情:“來求我啊。”
我抓住泊煙的手:“我們去求他們吧,求求他們放過我的雪兒。”
“恐怕求也沒用,他們就是要讓我們着急。”泊煙冷道,“雪兒不會有事的。”
次日,一道聖旨降下:“皇后求子心切,特留丘池國公主許沐雪在英華宮撫養,望王爺和王妃克己靜養,勿要掛念。”
我頹然坐在地上,已是欲哭無淚。
回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切切實實地嚐到無能爲力的滋味,權力是如此可怕和殘酷,集權制下的小人物,終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泊煙攔住來宣旨的太監,一字一頓地說:“請轉告你們的皇帝陛下,我許泊煙的妻女,生死都要在一處。我想他並不希望這麼快就逼死丘池國質子。”
太監輕蔑地“哼”了一聲,扭頭走了。但泊煙的話想必他定不敢隱瞞不報,何止不敢,恐怕還會添油加醋地上報。
不知我的雪兒何時才能回來?她連滿月都不到,還那麼小,那麼弱,一想到這些,我的眼淚就涌上來了,但願箢兒在她身邊照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