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宴 下
?南宮楓話一出口,原本喧鬧的大廳立刻安靜了下來,近百雙眼睛全都一眨不眨的望向南宮楓,靜等他接下來的辯駁。
事情的真相,衆人心中早就清楚,之所以如此安靜,不過是想看看他還能編出什麼理由來爲自己正名……
南宮楓環視一週,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他,高傲的自尊得到了滿足,而他想要的,就是這種感覺,一國之君,高高在上,受盡萬人的注目與跪拜。
“景王爺何出此言?”洛夢溪清冷的眼眸中閃爍着濃濃的嘲諷與不屑:死到臨頭,還妄想做困獸之鬥,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衆所周知,這塊玉佩是有靈性的,如果真是夢溪所偷,那它應該自己飛回景王爺手中才對,可是現在,它還在我的手中……”
南宮楓冷哼一聲,自信滿滿:“因爲還未到時候,它自然未飛回本王手中,玉佩雖有靈性,卻需要時間鑑別拿着它的究竟是不是它的主人……”
洛夢溪心中不屑的嗤笑一聲:南宮珏的玉佩在我手中只停了一盞茶的時間不到,便自己飛回去了,你南宮楓的玉佩在我這裡呆了一年了,還在我手中,難道說你比南宮珏笨,你的玉佩也比南宮珏的玉佩笨……
南宮楓在撒謊,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洛夢溪知道,文武百官未必知道,望着百官眼底由憤怒轉爲疑惑的眼神,洛夢溪輕哼一聲:南宮楓,無論你想玩什麼花樣,我洛夢溪都會奉陪到底,你找的理由越多,到最後真相大白時,你就會輸的越慘……
“洛王爺剛纔說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夢溪問心無愧,不怕任何考驗!”洛夢溪義正詞嚴,堅定的語氣讓人忍不住選擇相信她的話。
“既然景王爺說玉佩剛剛丟失,尚未識別出自己的主人,所以未飛回景王爺手中,不知景王爺的玉佩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鑑定出夢溪不是它的主人?”洛夢溪將玉佩舉至眼前,雪眸微沉,語帶嘲諷。
南宮楓臉不紅,心不跳的撒着謊:“三柱香,玉佩識別自己的主人,需要三柱香的時間!”
青皇陰沉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而南宮珏嘴角輕輕揚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笑意:
看他們兩人的反應洛夢溪就知道,南宮楓在撒謊,玉佩是青霄皇室男子纔有,也就是說,整個大廳中,只有青皇,南宮珏,南宮楓三人知道玉佩識別主人究竟需要多長時間。
青皇未拆穿南宮楓的謊言,是因爲南宮楓是他的兒子,他不想親手毀掉南宮楓的名譽,南宮珏未拆穿他,是因爲南宮珏知道,南宮楓不是洛夢溪的對手。
而文武百官,正因爲這塊玉佩,才知道南宮楓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卑鄙小人,如今事情出現轉折,他們當然也會隨之產生懷疑,不敢再亂說什麼。
“不知景王爺所說的三柱香還剩下多久?”洛夢溪清冷的語氣中仍然帶着嘲諷與不屑。
南宮楓裝模做樣的思索片刻:“本王與父皇在御書房談事時,玉佩還在,看來應該是來到大廳後不見的,意思就是,本王來到大廳後,你洛夢溪才偷的玉佩,可當時洛夢溪根本就不在大廳,怎麼偷應該還有半柱香的時間,半柱香後,玉佩自然會飛回本王手中!”
南宮楓語氣堅定,自信滿滿,嘴角噙着詭異、冷酷的笑意,望向洛夢溪的眼底,一絲厲光一閃而逝,彷彿在說:“洛夢溪,你輸定了!”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拭目以待!”未到最後,說誰輸誰贏,都爲時尚早!南宮楓,我就等你半柱香,看半柱香過後,你還有何話說。
南宮楓眼底的自信被洛夢溪盡收眼底,雪眸微沉:南宮楓如此自信滿滿,此事肯定有詐,我必須小心行事!
如果被南宮楓奸計得逞,不能爲洛大小姐報仇不說,我洛夢溪也會被安上污衊,冤枉景王的罪名,到時,後果不堪設想。
一時間,大廳中的衆人誰也沒有說話,百雙眼睛齊齊盯着洛夢溪手中的玉佩,整個場面靜的出奇,彼此之間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香案上的時間香,慢慢冒着青煙,菸灰一點兒,一點兒灑落香爐中……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衆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因爲時間香就要燒完了,洛夢溪清冷的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南宮楓,真相即將揭曉,你就準備好身敗名裂,受盡萬人遣責、嘲諷吧……
突然,洛夢溪手中的玉佩猛然動了一下,洛夢溪心中一驚,低頭望向手中的玉佩:剛纔玉佩動的力道很大,如果不是她早有準備,一直在用內力緊捏玉佩,恐怕玉佩已經飛出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玉佩在洛大小姐手中已經呆了一年了,期間洛大小姐也曾多次碰到南宮楓,可它都沒飛回南宮楓手中,今天也斷然不會自己飛回,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腳……
就在洛夢溪暗自思索的瞬間,玉佩憑空的又使出幾股大力,每一次都險些讓玉佩自她手中飛出:肯定有人在暗中搞鬼……
洛夢溪擡頭望向南宮楓,美眸中冷光更濃:看南宮楓氣定神閒的樣子,並沒有用內力吸玉佩,但如果他要贏,玉佩必須飛回他手中,也就是說,有人站在南宮楓身側,用內力幫他把洛夢溪手中的玉佩吸過去……
但是,南宮楓坐在青皇下首,他周圍根本沒有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洛夢溪眼眸急轉,思索着事情的真相,不經意間側目,望到了南宮楓身後那道來不及閃開的詭異身影,眸底頓時寒光閃現:原來是他在搞鬼,可惡,暗藏在南宮楓身後,以內力吸取玉佩,欲爲南宮楓扳回局面,讓我洛夢溪身敗名裂,你們做夢……
洛夢溪將所有內力注於手中,緊捏着那塊玉佩,清冷的眸底越凝越深:
那人躲在南宮楓身後,衆人看不到他,他做弊輕而易舉,但我站在衆目睽睽之下,稍稍有點小動作,便會被發現,幸好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我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會沒事……
洛夢溪與南宮楓身後之人斗的天昏地暗,百官雖未看出其中端倪,卻看到洛夢溪手中的玉佩在動:看來景王爺真的是被冤枉的,玉佩已經在動了……
爐中的時間香即將燃盡,玉佩仍然被洛夢溪緊捏在懷中,南宮楓身後之人想必也是心急了,猛然加深了內力,洛夢溪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緊吸她手中玉佩……
洛夢溪用盡全力捏緊玉佩,但玉佩在強大內力的吸引下,帶着她的小手微微顫抖,洛夢溪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內力不如那名神秘人,望着南宮楓自信滿滿,暗帶嘲諷的眼神,洛夢溪清冷的眼底寒光更濃:
南宮楓,你真卑鄙……不過,就算拼死一博,我也不會讓你如意以償……
坐在南宮楓對面的南宮珏,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暗暗觀察着洛夢溪與南宮楓的一舉一動,望着滿面自信的南宮楓,以及眸中寒光閃爍,額頭上微微有香汗現出的洛夢溪,南宮珏冷眸微眯: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珏犀利的目光在南宮楓周圍來回掃視,自然看到了躲在南宮楓身後之人,嘴角輕揚起一絲冰冷的笑意。
馬上就到時間了,南宮楓身後之人冷冷一笑:洛夢溪,你不是本座的對手……
眸底寒光一濃,那人大手猛然用力,掌心散出十二層的功力,吸向洛夢溪手中的玉佩……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人的掌力剛剛發出時,南宮珏面色如常,手指卻猛然一彈,一顆圓潤的珠子重重的擊中了那人的手掌心……
就在那人吃痛,快速收掌時,時間香的最後一點兒香塵落入香爐—南宮楓所說的半柱香時間已到,南宮楓那張自信滿滿的俊臉立刻拉了下來,陰沉的可怕。
剛纔好險,只差一點兒,我就輸了!洛夢溪手握玉佩,暗自鬆了口氣,清冷疑惑的目光悄悄望向南宮珏:緊要關頭,那人突然撤了內力,肯定是生了變故,難道又是南宮珏幫了我……
南宮珏面色平靜,目光深邃,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洛夢溪心中更加疑惑:看南宮珏的樣子,好像並沒有幫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事情想不通,乾脆也不想了,反正總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洛夢溪回頭望了望滿爐的香塵,清冷的眸底閃着戲謔、陰冷的光芒:“景王爺,三柱香的時間已經過去,這玉佩還在夢溪手中。”事實證明,你南宮珏就是一卑鄙無恥,忘恩負義,恩半角仇報的小人,我看你還怎麼自圓其說。
此次雖說是洛夢溪贏了,但百官仍有懷疑:我剛纔明明看到玉佩動了,爲何它沒有飛回景王爺手中呢?是不是洛夢溪從中做了什麼手腳……
“國師,既然來了,爲何不現身一見!”南宮珏優雅動聽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暗自疑惑的百官瞬間回神,眸底皆閃過一絲震驚:國師也在此?爲何我沒有看到……
洛夢溪猛然擡眸望向隱藏在南宮楓身後之人:難道那個人就是南宮珏口中的國師?看來這次還是南宮珏幫了我……
“呵呵,洛王爺的洞察力果然敏銳,本座剛剛來到大廳,就被洛王爺發現了!”
被南宮珏點了名,馮天罡自然不能再繼續躲在南宮楓身後,只得現身於衆人面前,但他又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剛纔幫過南宮楓,便搶先說自己是剛到大廳。
馮天罡精通星象,可預知一些事情,在青霄是神仙一般的存在,無人會置疑他說的話,但今天,似乎與往日不同。
“國師應該出現在景王爺身後好長一段時間了纔對,怎麼會是剛剛進入大廳呢?”南宮珏語氣冰冷,故做不解:“難道本王剛纔看花了眼?”
馮天罡高傲的面容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意:“洛王爺說笑了,本座真的是剛剛來到大廳……”
南宮珏擺了擺手,打斷了馮天罡的話:“既然國師說是剛剛來到大廳,那就是剛剛來到吧,本王就當沒什麼也沒看到,不會與國師計較這些不足掛齒的小事。”
話說到這裡,百官們算是明白了:洛夢溪手中的玉佩之所以會動,是國師在搞鬼……
“事情真相就是景王爺忘恩負義嘛……”
“沒錯,明明是自己害了人家洛大小姐,還賊喊捉賊,誣陷大小姐偷他玉佩……”
“就是,就是,恩將仇報的小人一個……”
“以後離他遠遠的,免得一不小心,被他暗害了,再反過來誣賴是你害他……”
“景王爺,你還有何話說?”衆人嘲諷、不屑的議論聲雖小,卻還是無孔不入的傳入洛夢溪,南宮楓等人的耳中,洛夢溪氣勢凌厲,語氣冰冷:南宮楓,這可是你自找的……
南宮楓面色陰沉,沉下的眼中,寒光閃現,大手緊握成拳,手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隱有鮮血滴落在地,他卻毫無察覺: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成爲萬人之上的青霄皇帝,一國之君,我不想被別人踩在腳下,只想成爲世間王者,掌握他人的命運,難道這也有錯,我不認輸,絕不認輸……
“本王怎麼做,洛大小姐纔會原諒本王?娶大小姐爲景王妃,順便報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如何?”
南宮楓語帶嘲諷,事到如今,他身敗名裂,在青皇與百官心中已無任何信譽可言,不僅登基爲帝不可能,就連他現在的景王之位,恐怕也坐不安穩。
害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正是洛夢溪,他恨不得立刻將她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但這裡是皇宮大廳,爲保住最後一絲尊嚴,他不能亂來,只得出言嘲諷洛夢溪一番,出出氣。
洛夢溪禮貌一笑:“景王爺的好意夢溪心領了,不過,夢溪無才無德,貌醜若鬼,自認配不上景王爺,更何況,景王爺的爲人處事之道讓夢溪不敢恭維。”
“夢溪雖是一介女流,卻也知道,道不同,不相爲謀的道理,景王爺與夢溪的性格相差甚遠,根本不相配,更何況,景王爺愛的人是紫涵妹妹,夢溪不像某人一樣,喜歡奪人所愛!”
洛夢溪的一番話連諷帶刺,嘲諷南宮楓自私自利的同時,也將洛紫涵的卑鄙無恥暴於衆人眼前,從今以後,怕是無人敢嫁南宮楓,也無人會娶洛紫涵了……
南宮楓失勢,洛紫涵肯定急着逃離,但洛夢溪可不會如她所願:洛紫涵,你不是喜歡南宮楓嘛,這次我讓你們永遠在一起……
“景王爺,這塊玉佩本就是您的,無意間送給了夢溪,夢溪福淺命薄,無福擁有,還是還給景王爺吧!”說着,洛夢溪纖手輕揚,手中那一點兒碧綠對着南宮楓飛去。
南宮楓討厭洛夢溪,自然也討厭她拿過的所有東西,不過,這塊玉佩是他景王爺的象徵,他不能不要。
南宮楓面色陰沉,漫不經心的去接玉佩,本以爲輕而易舉便可接住,豈料,那玉佩上暗注了內力,在南宮楓接住的剎那間,虎口被震的發麻,幸好他及時用內力穩住了身形,才避免在百官面前再次出醜……
洛夢溪!可惡!好可惡!南宮楓輕握着被震的發麻的手腕,擡頭望向下面的洛夢溪,眸底閃現的寒光,似要將她凌遲處死。
就在南宮楓與洛紫涵都對洛夢溪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將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時,洛夢溪再次開了口:“國師,夢溪知道您與景王爺是故友,急着幫朋友是沒錯,但夢溪有個不情之請,請國師下次幫人時,先弄清楚事情真相,不要不問青紅皁白,就胡亂幫忙!”
南宮珏爲了幫她,得罪了國師,看國師剛纔的反應是和南宮珏結了仇,南宮珏不能明目張膽的教訓國師,但她洛夢溪可以,更何況,剛纔就是這個人差點害她身敗名裂,洛夢溪絕不會輕饒他……
洛夢溪話音未落,只覺得兩道熟悉的狠毒視線向她射來,洛夢溪雪眸微眯:這兩道視線是……
“洛大小姐言重了,本座真的是剛剛進入大廳,從未幫過景王爺的忙……”馮天罡禮貌的笑着,沉下的眼底,厲光閃現:洛夢溪,總有一天,你加註在本座身上的羞辱,本座會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南宮珏坐在椅子上並未說話,深邃眸底的笑意卻漸濃……
“父皇,兒臣的事情已真相大白,不必再過多討論了吧。”半晌未出聲的南宮楓驀然開口:“兒臣一時犯錯,自知罪不可恕,又在父皇與各位大人面前留下了心胸狹窄,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糟糕形象,當然無緣於皇位,青霄未來皇帝定是三皇兄無疑。”
“只是,兒臣心中一直有些擔心,如果三皇兄如京城傳言,連夜寵幸十名煙花女子,說明三皇兄可以勝任青霄皇帝一位,但如果三皇兄如大家剛纔所見,不近女色,又如何爲青霄皇室傳宗接代?”
經南宮楓這一提醒,衆高官才意識到,還真有這個擔憂,不過,大臣們都是聰明人,不想得罪洛王和已失勢的景王,因爲,如果南宮珏不近女色,便不能做皇帝。
景王心胸雖狹窄,但他畢竟是青皇的兒子,如果南宮珏不能當皇帝,那下一任青皇便非南宮楓不可,所以,大臣們都未說話,裝作漫不經心的斂眸沉思。
南宮珏英俊的面容平靜異常,彷彿沒有聽到南宮楓的話,深邃的眸光透過正前方的格子窗,望向窗外……
洛夢溪不屑的輕哼一聲:南宮楓,你的確聰明,竟然想到了這個方法對付南宮珏。
如果南宮珏真的不近女色,無法爲青霄延續後代,他就沒有資格成爲青霄皇帝。
但如果南宮珏爲了皇位,承認自己連夜寵幸十名煙花女子,打破不近女色的傳言,那他就成了僞君子,因爲他在人前是不近女色的,並且還犯了欺君之罪,因爲剛纔青皇問他紅春樓一事時,他沒有回答是。
南宮珏曾幫過我,我自然也會幫幫他,更因爲,我絕不會讓你南宮楓的如意算盤得逞:“皇上,臣女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其實這句話根本就是廢話,如果覺得不當講,根本不必開口,但這裡是青霄皇帝與文武百官所在的大廳,必要的禮節還是要用的。
“夢溪旦說無妨。”雖然洛夢溪將南宮楓整的身敗名裂,但青皇是明事理之人,南宮楓今天的下場,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至於洛夢溪,也是受害者,她的所作所爲,情有可原。
“衆所周知,佛門六戒:戒葷,戒酒,戒色,戒嗔,戒癡,戒貪,夢溪覺得,洛王爺在少林寺清修五年,這六戒早已深入心中,就算如今洛王爺已出少林寺,潛意識裡還在遵守着佛門六戒,所以洛王爺纔不近女色。”
洛夢溪悄悄打量着青皇與百官的反應,見他們都在豎耳傾聽,並連連點頭,心中明瞭她已成功一半,微微一笑,接着解釋:“一個人形成習慣,需要一定的時間,改掉習慣,也需要時間,洛王爺遵守六戒的習慣已形成五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青皇沉思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夢溪言之有理,是朕疏忽了!”
南宮珏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但大廳中衆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洛夢溪說出那番話時,南宮珏的眸光微微閃了閃,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
“本公主也贊同這位姑娘的意見!”青皇話音剛落,一襲淺綠的窈窕身影從天而降,宛若天外飛仙一般,輕飄飄的落在了大廳中央。
“哇,好美啊!”頓時,大廳中的才子們全都看直了眼,眼底是濃濃的驚豔與讚賞,差點口水直流,下意識的出言讚歎:
洛夢溪回頭望向那名女子,只見她一身飄逸的淺綠紗衣,容顏絕美,氣質高貴、張揚,卻又清新自然,宛若出水芙蓉,小臉微昂,傲氣盡顯,目空一切:的確是個美人,就是性格傲了點……
“煙然見過青皇。”綠衣女子不卑不亢的對着青皇微微施禮,洛夢溪心中明瞭:原來她就是那個在少林寺被南宮珏打出廂房的,西涼國公主,也是第一美人夏侯煙然。
“煙然不必多禮!”青皇客套一句,戲謔的目光在南宮珏與夏侯煙然身上來回轉了轉,明知故問:“不知煙然此次前來青霄,所謂何事?”
“回青皇,煙然此次前來青霄,是爲問洛王爺一個問題。”夏侯煙然語氣凝重,愛慕的眼神望向坐在椅子上,明知道她來了,卻看也未看她一眼的南宮珏,不可一世的高傲眼底閃着濃濃的哀怨:“洛王爺,不知世人盛傳您連夜寵幸十名煙花女子的消息,是否是真的?”
“洛王爺不近女色,又怎會去青樓寵幸煙花女子,那是別人在造謠,想詆譭洛王爺的名譽。”洛夢溪一語雙關,意有所指:
看南宮珏的態度,根本不會理會夏侯煙然,洛夢溪就做做好人,替他回答一下,順便諷刺諷刺南宮楓。
夏侯煙然輕輕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美眸中隱有水霧凝聚,語氣哀怨,讓大廳中的其他才子們忍不住心生憐愛:“煙然倒希望那消息是真的,如此一來,煙然便可常伴洛王爺左右了!”
聞言,洛夢溪微愣了片刻:想不到夏侯煙然對南宮珏用情至深,只要能呆在他身邊,她什麼都可以容忍……
不遠處的洛紫雲聽到這番話後,頓時怒火中燒,美眸中厲光閃現:可惡,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她,珏只能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搶走……
“不過,就算洛王爺暫時不近女色也沒有關係!”夏侯煙然哀怨的語氣突然輕快起來:“這位姐姐剛纔不是已經說過了嘛,洛王爺是陷在六戒的習慣中還未走出來,等他走出後,煙然便可常伴洛王爺身邊了……”
說着,夏侯煙然側目望向洛夢溪,卻在看清洛夢溪的模樣時,美眸中閃着濃濃的震驚,她一向自詡美貌天下無雙,見了此時的洛夢溪,竟有些自慚形穢:
天哪,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出塵的女子,如空谷幽蘭般安靜,又似聖地雪蓮般聖潔,似蘭花般與世無爭,不染纖塵,又如冬日紅梅一般高傲凌厲,迎風傲雪,看來,她會成爲我夏侯煙然最大的情敵……
“不知這位姐姐如何稱呼?”夏侯煙然滿面笑意,卻未達眼底。
洛夢溪心中輕哼一聲:活在皇宮之人,果然都是僞裝高手,明明對我戒備、猜忌,卻又裝的如此熱情,親密:“洛夢溪,我的名字!”
原來她就是那個家喻戶曉的醜顏女洛夢溪。夏侯煙然暗自腹誹一句,稍稍放下了心:珏是不會喜歡上她這種醜女的……
“時間不早了,各位愛卿攜夫人隨朕前去宴會廳用膳,不要再耽擱這些才子、才女們的時間了!”青皇語帶慈愛,意有所指,夏侯煙然頓時羞的小臉通紅:“青皇,你又笑話人家……”
愛慕,羞澀的眼神卻悄悄望向面色平靜,目光深邃,彷彿對外界一切事情都不關心的南宮珏。
青皇哈哈一笑,在太監的攙扶下,慢步向外走去,只是去用膳,大臣們都很隨意,有子女的大臣往往要交待一些事情再離開,其實,他們交待的無非就是一些注意形象,保持矜持,優雅之類的小事,青皇也不計較,可憐天下父母心嘛,他明白。
大臣與自己的夫人交待事情時,年輕女子們愛慕的眼光自然是偷偷望向面容英俊的南宮珏。
至於男子們嘛,目光先是投到了洛夢溪身上,可望着她長及胸口的面紗,男子們皆搖搖頭,嘆口氣將目光轉向夏侯煙然,頓時,眼底閃閃發光……色光。
南宮楓已失勢,就算呆在這裡,也只會受到衆人的明嘲暗諷,所以,青皇走後,他也很識趣的離開了大廳。
南宮珏依舊坐在椅子上沒動,深邃的目光透過半透明的格子窗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洛夢溪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正想隨便找個地方坐會兒,等菊花宴過後回相府,冷不防一道熟悉的呼喚聲傳入耳中:“爹,娘!”
洛子郡,他傷成那個樣子還來菊花宴啊?那蛇巨毒,不知洛子郡是走來的,還是讓人擡來的?洛夢溪心生好奇,便轉身望去:大廳門口,兩名侍衛正推着一張輪椅向裡走來,輪椅上所做的,自然是洛子郡。
“子郡,你有傷在身,應該在家多休息,怎麼又來了這裡?”洛丞相責備的語氣中帶着關切: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洛府未來家主,他自然要關心。
“孩子兒在家呆了這麼多天,早就悶壞了,正好借菊花宴出來走走!”洛子郡聲音響亮,一副乖乖兒子的形象,哪還有半點要置洛夢溪於死地時的陰毒模樣:“爹,菊花宴開始了沒有?”
洛丞相正欲回答,冷不防另一道中年男聲先他一步開了口:“菊花宴還未正式開始,等本座等一些大臣、夫人全都離開了,菊花宴就正式開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國師,馮天罡。
“洛丞相!”
“國師!”
兩人禮貌的打着招呼,大夫人也急忙熱情的招呼着:“子郡,這位是馮叔叔!”
“馮叔叔,小侄這廂有禮了!”洛子郡坐在輪椅上,禮貌的對馮天罡施了個禮,原本面色陰冷的馮天罡竟然破天荒的,目露慈愛……
馮天罡是青霄國師,洛丞相是青霄丞相,這兩人聊天,本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怪就怪在,馮天罡望向洛子郡時,自然流露出的那種眼神,像極了青皇望向南宮楓時,流露出的那種痛心與無奈……
從冰藍口中洛夢溪得知,洛紫涵與洛子郡是龍鳳胎,兩人只比她晚幾個時辰出生,單獨看他們兩人中的其中一人時,男的俊,女的俏,洛夢溪未察覺到有什麼不妥。
可如今他們兩人站到了一起,洛夢溪心中頓生疑惑:洛紫涵與洛子郡極少有相似之處,洛紫涵的眉眼,氣質、臉形與大夫人有五分相像,與洛丞相有兩分像,剩下三分是自身的長相。
可那個洛子郡,與大夫人倒是有幾分像,但與洛丞相幾乎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更有意思的是,他的臉形與國師竟然有些相似……
還有,大夫人雖是洛丞相名門正娶的妻子,但在相府卻與洛丞相劍拔弩張,一副女強人樣,從不肯輕易對洛丞相認輸,兩人像冤家,不像夫妻。
可是現在的大夫人,彷彿陷入熱戀一般,笑的甜蜜,深情,洛夢溪眸光微閃:在國師面前,大夫人是那麼的溫柔、賢淑……
突然,洛夢溪腦中靈光一閃:南宮楓派人暗殺我,是不想讓我在菊花宴上破壞他當皇帝的計劃,大夫人想盡千言百計阻止我來菊花宴,難道是爲了不讓馮天罡被我整治的出醜……
可他們又是怎麼知道我的出現會破壞他們的計劃,會讓馮天罡出醜……
還有,如果我剛纔的猜測是對的,事情也對不起來,洛紫涵與洛子郡年齡相同,大夫人不可能一邊懷洛丞相的孩子,一邊懷國師的孩子啊,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這邊,僅管知道南宮珏不近女色,洛彩雲癡迷、愛慕的眼神由始至終從未離開過他:洛夢溪說的沒錯,珏是在少林寺呆的時間太長了,六戒深入心中,如果想讓珏近女色,必須給他一定的時間,珏,我一定會等你的……
藉着其他高官之女被自己父母囑咐事情,無瑕前去和南宮珏打招呼的空隙,洛彩雲得意一笑,快步向南宮珏走去,抹着厚厚一層粉的小臉上,洋溢着羞澀的笑意:第一個與珏說話的人是我洛彩雲,他肯定會對我印象深刻的……
隨着洛彩雲的靠近,一股濃烈的脂粉味飄入鼻中,南宮珏微微皺了皺眉,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悅,一直觀察着他的洛彩雲自然察覺到了不對,急忙停下了‘優雅’的腳步。
洛彩雲小臉掛笑,正欲對南宮珏自我介紹,冷不防一陣巨痛瞬間襲遍全身,洛彩雲下意識的以手去按巨痛傳來處,卻在擡手時發現,她手腕處的肌膚,正在以人眼看的見的速度迅速腐爛……
“啊,救命啊!”一聲驚呼穿透雲層,響徹雲霄,也打斷了大廳中所有人的交談,除卻南宮珏外,所有人全都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洛彩雲手臂,脖頸以及身體各處的肌膚,都在快速腐爛着,散發出陣陣惡臭,不少年輕才子、才女全都緊緊捂住了脖子,洛彩雲毫無形象的尖叫着,在地上來回打滾:“救我,救我啊……”
“彩雲,彩雲……你怎麼了……不要嚇娘啊……”三夫人站在洛彩雲不遠處,想靠近,卻靠近不了,急的在原地打轉……
洛夢溪悄悄觀察大夫人,在她眼底,一絲錯愕與不解一閃而逝: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批雪緞真的有問題,如果當初我沒有將雪緞賣給洛彩雲,那現在在地上疼的打滾的人就是我洛夢溪了……
“太醫,太醫……”洛丞相面色陰沉,急聲呼喚太醫:此次菊花宴,他相府的三個女兒最出名,大女兒洛夢溪,爲自己澄清冤情,將景王整治的身敗名裂,臭名遠揚。
只怕從此以後,這京城百姓最津津樂道的話題是洛夢溪如何聰明,如何厲害,如何令人同情又敬佩……
二女兒洛紫涵,心如蛇蠍,搶了姐姐的信物冒充景王的救命恩人,與景王這個嫌醜愛美,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僞君子狼狽爲奸,陷害自己的親姐姐,到最後被正義戰勝,竹籃打水一場空。
三女兒洛彩雲,平時毫無聲息,一出現就是一鳴驚人,震驚全場,毫無形象的當衆打滾。
雖說她中了毒,出醜是身不由已,但相府中人相互算計的事情已深入人心,洛彩雲的事情只會讓衆人加深對相府的不好印象:看看,這相府又一個被自己人算計的……
“來了,來了……”一名五十多歲,長有鬍鬚的老者快速從人羣在走出,瞬間已來到洛彩雲面前,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洛彩雲停在一處不動了,慘叫聲也隨之消失無蹤。
老者抓住她已腐爛的不成樣子的手腕,停頓片刻,眸光微沉,快速拿出一枚藥丸塞進了洛彩雲口中:“洛丞相,這位洛小姐是中了巨毒,老朽已喂她吃下清毒藥丸,毒素暫時不會再擴散,不過,需要立刻解毒,否則,洛小姐性命堪憂。”
叫來侍衛,擡走了昏迷不醒的洛彩雲,宮女們又在大廳中加了大量的薰香,總算是將那股惡臭掩蓋下去了。
大臣們交待完事情,全都離開了大廳,丫環,小廝們自然也都識趣的離去,一時間,整個大廳中只剩下了年輕的才子、才女們。
才子、才女們有些早就認識,站在一起,聊的熱火朝天,不過,才子們邊聊天,邊悄悄觀察洛夢溪與夏侯煙然,洛夢溪清新、出塵宛若聖地雪蓮般高雅的氣質別說是整個大廳中的女子,只怕整個世間都無人能及,只是,她爲什麼中毒毀容了呢,否則,肯定是個絕色美女,娶回家中,多養眼。
至於夏侯煙然,長相絕美,氣質比洛夢溪差了一截,如果洛夢溪不毀容,此次菊花宴,定會成爲衆才子們競相迎娶的對象。
至於那些才女們的目光,無一例外,全都集中到了仍然坐在椅子上未動,面容英俊、平靜,深邃目光望向窗外的南宮珏身上,癡迷,愛慕,羞澀應有盡有……
洛夢溪常年呆在相府,再加上她之前的卑微地位,除了相府之人外,根本不認識其他高官之女,就算到了現在,整個大廳中,她也只認識南宮珏,洛紫涵、夏侯煙然這三人。
南宮珏是衆多女子愛慕的對象,以洛夢溪對他的瞭解,如果洛夢溪找他攀談他不會拒絕,可洛夢溪必定會成衆女子嫉妒的對象,女子的嫉妒之心,很可怕,洛夢溪不想自己死無全屍,所以,還是安份一些吧。
至於洛紫涵,此時正獨自一人站在不遠處,微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她那幾個閨蜜站在她身後三、四米處,邊聊邊對她指指點點,目露嘲諷與不屑:“像她這種蛇蠍心腸之人,誰人還敢娶……”
“就是,就是……如果我是她,早就識趣的離開皇宮了……”
“人家臉皮比城牆都厚,咱們比不過的……”
那幾人的嘲諷聲洛夢溪都能聽到,洛紫涵自然也能聽到,不過她除了面色陰沉外,沒有什麼反應。
夏侯煙然站在距離南宮珏五、六米遠的地方,想和南宮珏說說話,可望着他毫無表情的英俊臉龐,冷漠的態度,夏侯煙然幾次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生生嚥了回去,有了上次的教訓,她自然不敢再靠南宮珏太近……
獨自一人站在這裡很無聊,洛夢溪正想去院中四處走走,看看這皇宮美景,冷不防幾名宮女端着各色花球走進了大廳。
菊花宴中的最高潮,才子、才女們送自己意中人花球,雖然送花球只是表達愛慕之意,不一定會成親,但之前也有人因此結了姻緣,所以,對於送花球一事,才女、才女們自是最樂意的。
在端花球的宮女們走進大廳的瞬間,南宮珏深邃的眸底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小姐,花球!”一名宮女走至洛夢溪面前,將盛着花球的托盤呈到了洛夢溪面前。
洛夢溪望了望那些迫不及待的拿花球的才女、才女們,眼睛眨了眨,伸手拿過一隻淺紫色花球,細細觀察:我以前只聽說過女子招夫拋繡球,沒想到也可以送花球表愛意……
才子們拿到花球后,眼神望向夏侯煙然:洛夢溪氣質出塵,可畢竟相貌醜陋,天天看鬼臉,是人都討厭,她不是最佳的人妻之選。
夏侯煙然,西涼國第一美人,又是公主,容顏絕美,氣質也不錯,如果能娶她爲妻,前途不可限量。
雖然她喜歡洛王爺,可洛王爺不近女色啊,所以,他們還是有機會的,先送個花球,讓煙然公主對自己有些印象……
至於才女們嘛,拿到花球后,愛慕的眼神自然是望向南宮珏的,只是南宮珏不近女色之事,她們不止聽說,還親眼見了,站在他一米外遞花球,不優雅,怎麼才能優雅的將花球送給洛王爺呢……
夏侯煙然拿到花球后,緩步走向南宮珏,其他才女無法優雅的將花球遞到南宮珏手中,但她可以……
豈料,就在夏侯煙然走至南宮珏二米處站定,正欲將花球送給南宮珏時,身後傳來一聲輕喚:“煙然公主!”
夏侯煙然輕輕轉身,卻見早已離開大廳的南宮楓,不知何時回來了,英俊的臉上掛着寵溺的笑意,伸手將自己手中的花球遞給了她。
洛夢溪不屑的冷笑一聲:南宮楓倒是聰明,他在青霄已身敗名裂,如果能娶夏侯煙然爲妻,擁有西涼國這樣的強大後遁,衆人自然不敢再小看於他。
“夢溪!”就在洛夢溪暗自思索時,淡淡的檀香縈繞自端,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洛夢溪答應一聲,輕輕轉過了身,卻見一襲白衣,俊美不似凡人的南宮珏正站在她面前,深邃的眼底閃着她看不明白的莫名情愫。
在洛夢溪還來不及反應時,南宮珏已持起她的小手,將一隻淺藍色的花球放到了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