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發來的信息?”
鬱安夏轉過頭,開口的同時陸瀾馨攏起五指,將手機翻了個面放回包裡:“是垃圾短信。”
她掩下心湖波瀾,笑得若無其事把話題扯到別處。
回到大宅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
餐桌上菜餚色香味俱全,就等幾人到家。
陸瀾馨隨意看一眼過去,有很多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其中豉香平子魚和仔姜炒雞是丁瑜君的拿手好菜,不過印象中她下廚的次數不多,以前只有偶爾陸璟回家時他們才能跟着沾光在餐桌上見到。回到陸家,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就會不由自主地涌進腦海。她雖然不姓陸,但卻沒有人把她當外人,就連一貫來被人說驕縱跋扈的小妹也和她相處得最好。暫時按壓下那條短信帶給她的波瀾,她笑着和家裡人一一打招呼,輪到丁瑜君時,一聲“媽”差點讓丁瑜君熱淚盈眶也讓陸瀾馨自己心頭泛酸,果然無論發生什麼事,陸家才永遠是她最後的港灣。
陸老夫人臉上漾出笑紋,發話讓大家都坐下來吃飯,都是一家人,別盡站在那客套。
陸瀾馨的房間還是之前那一間,不過爲了她結婚,大宅這幾天十分忙碌,傭人前前後後都裝飾一新。推開房門,入目就是鋪在牀上的大紅喜被,十分耀眼。丁瑜君是跟着她一起進來的,反手關上房門,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來:“媽記得你四歲剛到陸家來時,才那麼小一團,最喜歡的事就是不管我到哪都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到哪。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一轉眼你都要嫁人生子了,媽真希望你還和小時候一樣,做個黏人的小棉襖。”
陸瀾馨伸手擦了擦眼角淚意,反握着她的手加緊力道:“我還是啊,不管多大,我都是媽的孩子。”
“瀾馨。”丁瑜君眼裡也有淚落下,她自己擦了擦,側身拿了一盒子首飾和兩張卡塞進她懷裡,“你爺爺奶奶還有你爸那邊另外給你準備了嫁妝,這些是媽私底下的心意。雖然你和凌恆這幾年感情一直很好,不過嫁了人之後女人還是要給自己留一些家底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手裡錢多自主權就大。”
陸瀾馨推託不要,丁瑜君就佯裝生氣說她若是拒絕就是心裡還在怪她。最後陸瀾馨接了,但等人出去後,心裡又莫名地空了下來。
翻出手機重新打開那條短信,目光在上頭停留許久都沒離開。
隔壁,鬱安夏和陸翊臣也在說起這事,在車上時陸瀾馨收起手機前她其實不小心看到了短信內容,但她不想說這個話題她也就沒當着面再追問。
“我總覺得這事不簡單,你還記得上次在粵菜酒樓吃飯時看到沈凌恆和那個婦科醫生在一起嗎?”
陸翊臣解下領帶:“我問過他,他說是瀾馨現在也算是高齡孕婦,他不放心,所以才私底下請醫生出來吃飯多瞭解情況。”
鬱安夏卻不這麼想。
或許是女人極準的第六感在作祟,看到那條短信她就是覺得這事裡頭還有文章。
“要不你明天去一趟醫院找那個醫生問問唄?”鬱安夏道。
陸翊臣回身過來,大掌撫上她的臉頰:“怎麼這麼疑神疑鬼的?有這麼多心思,以後多放點在你老公身上。”
鬱安夏笑起來:“你居然連大姐的醋也吃。”
一本正經的人吃起醋來也是親疏不分的。
陸翊臣含笑捏了捏她的臉,卻沒否認自己確實有點醋意,相處的越久,有時候他就越希望她眼裡心裡都只有他一人,無論何時何地。
次日中午吃過飯,陸瀾馨要出門,丁瑜君不放心她一個人,便吩咐家裡司機老張開車送她去。走到門口,剛下樓的鬱安夏快步過來挽住她胳膊:“我正好也要出門,不如一起吧?”
陸瀾馨沒拒絕,不過奇怪她怎麼沒去工作室。
“自從先前車展出事,工作室生意差了很多,基本上登門的都是一些路人,購買力也不強。我這小半個月算是難得給自己放了假,就是偶爾有靈感的時候在紙上寫寫畫畫。”
陸瀾馨已經知道這事和蘇曼有關:“要不是因爲我,那丫頭也不會遷怒到你頭上。”
兩人邊說邊坐上車,鬱安夏回道:“她那種人的心思,你摸不透。保不齊哪天看誰不順眼能整就整一下。你信不信就算沈凌恆當初真的和她在一起,說不定現在也分了。”
雖然陸瀾馨比她年紀大,但這方面還真未必有她看得透徹。蘇曼和鬱美芝有點像,前者想要什麼就非得到手不可否則就會像塊牛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後者是哪怕自己不要但也堅決不會讓後面人跟着“撿漏”。歸根到底,都是在感情裡極其自私自利的人。
提及沈凌恆,陸瀾馨臉上的笑淡了點。
說話間,車子沒多會到了目的地,財富廣場的一家甜品店。
陸瀾馨方纔意會過來:“你是不是看到了短信不放心才特地跟着一起過來?”
鬱安夏的視線落在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反正我正好無聊。”
陸瀾馨笑了笑,有時候愛人還真是未必比朋友和家人靠譜。
“我也是看她約的地方人多才決定來見她的。”她補充說了句。
兩人一進甜品店,坐在臨近二樓樓梯處雅座的蘇曼衝她們招手。
陸瀾馨有些意外,鬱安夏卻在預料之中。
蘇曼看了眼一起來的鬱安夏,似笑非笑:“怎麼?怕我做什麼不好的事還特意找個人來壯膽?”
鬱安夏扶着陸瀾馨在對面坐下,微笑着反脣相譏:“蘇小姐有前科,就不要怪別人不信你。”
蘇曼臉色冷下來,先前她趁亂想掀起一波網絡輿論攻擊鬱安夏的工作室,沒想到最後自己卻深受其害,莫名其妙就被八卦新聞拿幾張捕風捉影的照片說她介入別人感情。哪怕心理再強大,看到網絡上那些謾罵侮辱她還是氣得連帶着手機電腦一起砸了。
嘴角勾了勾,冷冷開口:“你們未免把我想得太膽大了,大庭廣衆之下,難道你們以爲我會伸手去推她或者怎樣啊?”鼻間發出不屑輕嗤,“我又不是自由自在的日子過膩了想去吃牢飯。”
事實上,她確實沒打算對陸瀾馨或者說她肚子裡孩子做些什麼,她壓根不用。她前幾天剛拿到手的東西足以讓陸瀾馨和沈凌恆之間的感情萬劫不復。
“你們要吃點什麼?”蘇曼將菜單推了過去。
陸瀾馨沒什麼胃口,鬱安夏看了看,點了一份甜酵母餃子、一份貝瑞提拉米蘇。
她覺得蘇曼肯定是在裝神弄鬼,這種對峙最起碼氣場上不能輸了。
“你知道沈凌恆爲什麼一直不想結婚?”陸瀾馨問出口。
蘇曼低笑,輕描淡寫道:“一個男人不想結婚,自然是因爲不愛了。”
陸瀾馨放在桌上的手微蜷,鬱安夏及時開口:“如果你要說的只是這些毫無根據的話,那我們就先走了。”
“急什麼?難道是怕聽到更多?”蘇曼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夾,又打開自己的手機,“我可沒有騙你們。事實上……”不懷好意的目光轉移到陸瀾馨臉上,“沈凌恆不僅不想和你結婚,而且連你們的孩子他都不想要。”
“你別在這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聽聽看不就好了?”蘇曼將手機放出一段錄音。
鬱安夏也摒神去聽,竟然是沈凌恆向醫生電話諮詢無痛人流事宜,還問醫生以陸瀾馨的年齡,流產會不會傷及身體。而那份文件夾裡則是一些大醫院的資料,着重標明瞭婦科突出的幾家以及有名的醫生。
鬱安夏看到了南安醫院也赫赫在列,恐怕,蘇曼拿出來的東西並非僞造。
鬱安夏追問:“這些你是從哪弄來的?”
蘇曼翹起紅脣,眉眼之間都是得意:“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花重金買通他其中一個秘書在他辦公室裡撞了竊聽器。他連孩子都不想要,怎麼會真心和你結婚?大概是你陸家小姐的身份好用吧。”
話落,桌上喝了一半的仙草凍被陸瀾馨端起兜頭澆下。
紫薯紅豆冷不防淋了蘇曼一頭,冰涼的甜湯更是凍得她直縮脖子,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陸瀾馨站起身,將文件夾甩回她臉上:“不管我和他之間怎麼回事,輪不到你到我面前上躥下跳。就算哪天你真能和沈凌恆在一起,那也是撿了我剩下不要的。”
話說完,挺直高貴的身軀轉身離開。
蘇曼被文件夾扇得左臉迅速紅腫,頂着店裡其他客人投過來的打量目光,一把抹下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氣得差點發瘋追過去和她拼命。鬱安夏及時站出來攔住她:“你要是想把這事鬧大我們奉陪,大不了把警察和你的凌恆哥哥都叫來。在他工作室裡安裝竊聽器竊聽商業機密可是犯罪,不知道你的凌恆哥哥知道你這一面又會這麼想?”
“你——”蘇曼氣得胸脯上下打顫。
鬱安夏冷冷瞥她兩秒,搖了搖頭,舉步去追陸瀾馨。
蘇曼算是踢到鐵板了,陸瀾馨除了在結婚這件事上對沈凌恆多有包容,其他時候還真沒見她服軟過,難道蘇曼以爲堂堂陸家會養出一個慫貨來?
坐上車,鬱安夏道:“你還是問沈凌恆,聽他怎麼說吧。以前我和阿臣就是這樣,纔會鬧出很多誤會來。”
陸瀾馨抿了抿脣,拿出電話撥打沈凌恆的號碼。
電話過了五六秒才被接通,陸瀾馨只問了一句話,問他是不是想過要打掉孩子。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鬱安夏只看到陸瀾馨掛了電話甚至直接關機,然後閉着眼靠回車椅背上。車子開出好一會兒,才聽到她如受傷小獸一樣的低鳴聲:“夏夏,他承認了,他說想過要打掉孩子。不管什麼原因,我不能原諒他這樣。”
回到大宅後,陸瀾馨接到沈大姐打來的電話說沈凌恆在去陸家的路上出了車禍,轉而又聽沈大姐講幸虧有驚無險只是左腿骨折,她從牀上起了一半的身體又坐了回去,片刻,低聲道:“大姐,你轉告沈凌恆,婚禮沒有了。”
陸瀾馨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肯見,聽鬱安夏說清楚事情原委,丁瑜君氣得就要殺去醫院找沈凌恆算賬。只是還沒得及行動,沈母童慧便上了門,丁瑜君擺手不讓放人進來:“以後姓沈的都不準登陸家的門。”
還是鬱安夏勸了她一句:“讓沈家伯母進來吧,聽聽她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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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夫的事情,差不多下一章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