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習會中度過下午的時光大概是之前沒有人想到過的。
時針走到標着數字“4”的位置時，洛凌筱迫不及待地起身開始收拾文具。雖然來這裡的幾位肯定是沒帶着教材之類的，但陳禹和妹妹兩人正好各對應一個年級，完美地解決了問題——雖然當時會長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微妙就是了。
最先跨出大門的是副會長，看起來在這裡待着對她而言是某種程度上的折磨。臉色平靜的谷嵐緊隨其後，用平靜的語氣道別。只有紀雪妍欲言又止，把告別的話語拖得很長。
嘴角帶着明媚的笑意，長髮的少女用極少見到的和藹態度朝她揮手作別：“會長，今天下午過得很充實，我們有機會再來開一次學習會吧。”
“我們都不是一個年級的好不好？”
“向你請教些不會的問題，會長總不會狠心拒絕吧？”
“胡扯也找點靠譜的理由可以嗎？”
“我覺得挺靠譜的，學習過程中會遇到疑問不是很正常麼？”
“那麼到目前爲止你遇到過多少困難？”
“……用經驗來完全否定未來的可能性是相當不合理的做法。”
陳禹的眉毛不禁狠狠地跳動起來——自己妹妹這充滿了嘲諷意味的停頓算是怎麼回事啊？
似乎是被她不加掩飾的得意刺激到了，紀雪妍眉頭緊鎖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好啊，那我明天就過來——不，要不然還是每天都過來好了。”
“這麼勞煩會長，我心裡可過意不去。”沒想到自己的攻擊居然反過來變成了對方還擊的利刃，陸詩瑤稍微有點慌了神，“你平時的工作都那麼辛苦，還是趁着假期好好休息一下爲好。”
“不用這麼客氣，能夠幫你解答疑惑，對我來說也是一種開心的體驗啊。”好不容易抓住了空隙，紀雪妍哪有可能輕易放手。
“我也不會很快就積累出那麼多問題，等有需要的時候我們再聯繫也是完全可以的。”
“都說了不用那麼客氣，就算不爲解惑，我們也可以互相督促的嘛。”
看着兩人一刻不停地“謙讓”，陳禹不由得感慨出聲：“你們兩個的關係真是變好了啊，能夠這麼親近的交流，我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唉？我說錯話了嗎？”
突然寂靜下來的空氣讓他不由得發憷，被四雙眼睛同時盯住更是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不知道這種僵硬的氣氛到底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他只好主動開口詢問起來。
脫口而出的問題似乎讓時間重新流動起來，眉宇間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洛凌筱直接扭頭：“看你這傢伙就來氣，果然打死我都不會再過來了。”
雖然不想她一樣言辭激烈，但谷嵐迴應時的表情同樣複雜：“嗯，不論怎麼看，老鼠同學都是笨蛋啊。”
“喂，你們兩個是什麼意思？”
率先發言的兩人各自擺出沉思的姿勢，拒絕回答的意思展露無疑。
嘗試着把求助的目光投到會長和妹妹身上。卻不想兩人都是不敢領教卻又認命了的神情。
“能有這種發展，該說果然不愧是你麼？”
“嘛，就算多少有點預感，但真正聽到時候還是覺得不爽。”
“這點我也有同感。”
“哎。”這聲嘆息是同時從兩人口中傳出的。
陳禹只能帶着焦躁而迷茫的臉色鍥而不捨：“所以說，到底是爲什麼啊？”
……
把會長她們送走，兄妹兩人各自因爲不同的理由長舒一口氣。
回到客廳把自己埋進沙發裡，陳禹忽然覺得睏意又涌了上來，上下眼皮開始了新一輪的交戰。但他還是在努力提醒自己不要睡着。畢竟馬上就是晚飯的時間，以中午睡覺的耗時來判斷，一旦合上眼睛，絕對會錯過合適的時間，晚飯被迫變成宵夜也不是沒有可能。
“晚上我們來點外賣吧。”坐在斜對面的妹妹忽然開口提議。
他愣了片刻：“中午的菜還剩下一些，我再做點新的也花不了太久。”
“但我就是想吃。”然而陸詩瑤卻毫不動搖地表達了自己的堅持。
沒花太久就體會到她的用意，陳禹不自覺地輕笑起來：“多謝。”
“你可別想多……我只不過是怕你一個沒注意扎進鍋裡把自己給炸了。”
“好好，多謝你的解說。”他笑着表達了感謝。
身上擔子一輕，陳禹就感到意識更加模糊了，夢境對他的誘惑力似乎又上了個臺階。
剛想閉上眼睛，她就聽到了妹妹的聲音，不同於之前的強橫，這次像是在試探般莫名有些猶豫：“關於給顧曼母親治療的事，你還撐得住嗎？”
“應該可以，嘗試過最高級別的痛楚，我現在已經有信心堅持下來了。”陳禹的手掌緩緩蓋在額頭，“當然，第一次出現那種程度的痛苦，我確實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我能感覺到。”並不是以此爲目標，陸詩瑤很快轉換了話題，“既然呢麼辛苦，要不要換我來？”
“別，你千萬不要摻和進來。”像是被人從頭頂潑了一盆冷水，陳禹的睏意頓時消散大半，“我聽阿爾法說過，是因爲我現在的力量不強，所以懲罰才這麼輕的，要是換成你，說不定就會是可能危及生命的程度了。”
“放心，有你做基礎，就算提高最多也就是稍微麻煩一點。”
“那也不行。”堅決地打斷，陳禹迅速組織好語言，“既然我能堅持住，那就不可能再讓你去體驗痛苦，這時候不擋在前面，我就不配做你的家人了。”
陸詩瑤噗嗤一笑：“那我現在這樣躲在你背後是不是就沒有做家人的資格了啊？”
“不，不是這麼回事。”爲避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連忙解釋，“我畢竟還算是年長的那個。”
“好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陸詩瑤歸攏好鬢角的秀髮，“這次就拜託你了，我正好養精蓄銳。感覺我們離目標已經很近了啊。”
“包在我身上吧。”
“反正你擅長吃苦嘛。”
“總覺得這話怪怪的。”
又說了幾句，空氣漸漸安靜下來。
聽着悠長的呼吸，陸詩瑤嘴角綻放出溫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