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一雙飽含恨意的雙眼不停在自己身上打轉,季如禎已經猜想得到,這個孫道成對自己究竟是有多麼的憤恨。
寶貝兒子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雖說孫道成沒直接找到她面前與她理論,但心裡肯定將她這個害得他兒子丟了面子又丟人的罪魁禍首給恨得牙癢癢。
面對衆人頻頻向自己投來的或憐憫、或冷笑、或詫異的目光,季如禎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這位大人之前到底是用什麼眼光來評價我季維禎的爲人,但有一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在這裡向你們解釋一下,就是這支暗藏乾坤的筆,並不是我的,至於它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抱歉,我也不清楚。”
她的解釋讓一心想要對她落井下石的孫家寶諷刺一笑,“都已經被人當場抓到作弊的把柄,居然還敢狡辯那支筆不是你的,你說這話,誰會信啊?”
面對孫家寶不遺餘力打擊自己的行爲,季如禎也不惱怒,而是優雅地將自己之前使的那支筆拿到衆人面前,“雖說每個考生進考場,都可以多帶一根備用的毛筆,但我進考場的時候,只帶了這麼一根。而且我這個人對筆的要求非常高,像我手中用的這支,筆腕和掛頭用的是昂貴的白色牛角,毛尖用的是罕見的硬狼毛,雖說看着不怎麼起眼,但這支筆的造價,絕對比剛剛那支真空的要昂貴十倍甚至百倍。所以各位大人在判斷一個人有罪之前,最好仔細想清楚這其中的利與弊,不能僅僅因爲一支突然掉落到我面前的毛筆,就隨隨便便將作弊的帽子扣到我的頭上。峻”
季如禎一番話,雖然沒成能功說服在場所有的人,但仔細一瞧,她正在使用的狼毫筆,與那隻內藏乾坤的普通毛筆,確實有着天壤之別。
不過,她的辯解,卻並不能說服所有人,身穿紫色官袍的孫道成,也就是孫家寶他爹,便對季如禎的話嗤之以鼻,“你該不會是天真的以爲,你這種拙劣且毫無根據的解釋,就能讓在場的人都相信你吧。但凡參加會試的舉子,對第一場考試都會心生忌憚,畢竟八股文涉及的方面廣之又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將四書五經中的內容掌握得面面俱到。如果你真有心作弊,完全可以拿兩支造價不同的筆來混淆別人的視線。而眼下的鐵證就是,這支內藏小抄的毛筆,確實是從你的考舍前撿到的。如果你沒辦法說清楚這支筆爲什麼會出現在你這裡,在場的各位監考官只能將你當成是作弊的考生,將你從考場中驅逐出去。按照我天聖王朝的律法,但凡在考場被當衆抓到作弊的考生,將會被取消終生入仕的資格,也就是說,離開這個考場,今後的你,將不會再有機會踏進這裡一步。鯽”
一番狠話說完,孫道成向身邊幾個同僚望去,“不知各位大人對此有什麼意見?”
其餘幾個監考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對考生作弊被當場抓包一事並不覺得稀奇。
正如孫道成所說,八股文裡面涉及的東西實在太廣,很多考生都會想盡辦法,在這第一場考試中爲自己牟取最大的利益。所以作弊便成了考生應付考試的途徑之一。
被抓到算他們倒黴,萬一過了這一關,等待他們的有可能就會是一個光明的未來。
不得不說,孫道成的話,在衆監考官面前起到了起入爲主的觀念,潛意識裡,他們非常直白的認爲,這支藏着小抄的毛筆,既然是在季如禎考舍前發現的,那麼這支筆的擁有者,便非季如禎莫屬。
面對孫道成咄咄逼人的質問,以及孫家寶越來越得意的面孔,被衆人冠上作弊標籤的季如禎非但不惱,反而在這個時候流露出一副無關痛癢的淺笑。
“從各位大人的年紀來看,你們在朝爲官的時間應該不短,而且能被皇上委任爲考場的監考官,想來在朝中定是有着不凡的名望和成就。雖然學生不敢用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來形容各位大人,但既然你們能有今日的成就,想來無論是智慧還是能耐,與尋常人相比都會只高不低。所以學生希望,各位大人不要被一些表相所迷惑,就算這支藏了東西的筆的確是在學生的考舍前被人發現的,但難保這裡面,沒有他人對學生陷害的成分在裡面。”
聞言,孫家寶冷笑着接口,“陷害?你的意思是說,剛剛從你面前撿起筆的李大人與你有私仇,所以故意陷害你了?”
孫家寶口中所說的李大人,便是第一個將筆從地上撿起來的那個人。
而孫家寶這一句話,無形中給季如禎拉來了幾分仇恨值。那李大人當時只不過就是好心將掉在地上的筆幫考生撿起來,如今被孫家寶一說,倒成了他想要故意陷害在場的考生。
孫道成道:“這件事發展到這裡,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作弊就要被趕出考場,這可是咱們天聖王朝從古至今的規矩。季維禎,本官剛剛說了,如果你沒辦法證明這支筆不是你的,那麼請你速速離開這裡,稍後,本官會如實將你今天在考場作弊的情況,彙報到皇上的案前,到時候你應該受到怎樣的責罰和懲治,自有皇上親自定奪。”
說完,便扯着嗓子對外喊了一句:“來人哪……”
他剛要喚看守考場的官兵進來拿人,季如禎便不緊不慢地插口道:“孫大人,是不是隻要我證明了這支筆不是我的,這件事便可以與我無關?”
孫道成冷笑着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沒錯!”
季如禎姿態優雅的將那塊寫滿小抄的蠶絲絹拎到面前,狀似認真打量了一眼,隨着她脣邊的笑意越來越大,旁邊正等着她出醜的孫家寶按捺不住狠狠打壓她的心情道:“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吧。”
季如禎神色慵懶地向孫家寶睇了一眼,“是誰在做無謂的掙扎,現在還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