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言色突如其來的舉動,周緒愣了。
言色點着貨,心裡竟然後悔起來,其實沒必要用吼的,她這樣不會被老男人記恨吧……
這次的款的確不錯,言色覺得應該會賣得挺好就每樣都多拿了幾件。在言色拿貨期間,老男人都處於一聲不吭的狀態。這讓她心裡很沒底,這要是因此不再給她貨源,那怎麼辦……算了,先拿完這次再說,大不了重新找店。
就在她要邁出店門之際,老男人竟出聲了,語氣弱弱地問道,“要走了嗎?”
“嗯,這次的貨的確挺好的。”言色驚訝之極,語氣卻仍是淡淡的。
“那就好。下次再聯繫。”
“好。”言色照舊和老男人揮揮手,然後拖着貨離開,懶懶則安靜地走在她的左手邊。
#
午後的陽光特別刺眼,照得言色睜不開眼只能低頭看着地面。上次被丁慄調侃後,她出門都記着抹防曬霜。而此時,她感覺防曬霜正被她的汗水大軍沖刷着。
還沒走幾步,她眼前突然被陰影籠罩。有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言色疑惑地擡頭,瞬間黑了臉。冤家要不要這麼路窄!
沒錯,崔櫻正舉着傘俯視她,言色一看那鞋跟,都快超過十五釐米了吧,這真不是去踩高蹺的?言色不想和這女人又衝突,於是朝左打算繞道走。但她發現不管她朝哪邊走,崔櫻就是不讓她過去。這女人擺明了來挑事兒的!
周緒兀自走了幾步發現身邊早已沒了言色的身影,回頭一看,言色正被一人擋了道。
這女人就不會繞道走嗎?周緒煩躁地繞回去。
“請你讓開。”言色擡頭說道。
“哎喲,這不是言色嘛。拖着什麼呢,是落魄到撿破爛了嗎?怪不得要靠貓來比賽贏錢。早知道你過得這麼慘,就來求我啊,我不介意賞你一口飯的。”崔櫻一口氣說完,聲音尖尖的,聽起來特別刺耳。
“請你讓開!”言色微怒地重複道。
“喵!”一聲微怒的貓叫傳來。
“喲,這就是你養的那隻醜貓?”崔櫻立馬興奮起來,“喵喵,你可真可憐,跟了這麼一個女人。”說着半蹲下伸手打算去摸懶懶。只見懶懶嫌惡地躲開,言色心裡一陣暗爽,果然沒白養它。
“哼,這死貓果然隨主人。沒教養。”崔櫻沒摸到貓,立馬變了副嘴臉。
“崔櫻,你嘴巴放乾淨點!”
“我嘴巴怎麼不乾淨了,我不過就是陳述事實而已。言色,你好好照照鏡子,就憑你還來和我搶男人。少自不量力了!”崔櫻越說越激動,一張抹了粉的臉也因此扭曲。
言色一聲冷笑,“搶你的男人?我還不至於。”說完,她強行把崔櫻推開往前走去,結果這女人又追上來攔住她。
“你個賤人!你還否認?我都看見你找蔣暉聊天了!”崔櫻一想到當時看到微信對話框出現言色的名字,她就氣得發抖!而且蔣暉還遮遮掩掩地不讓看,後來她再翻記錄,已經被刪了。
“我那是讓你男朋友別再騷擾我。不停騷擾前女友,也只有他幹得出來。”言色挑眉說道。
周緒在一旁煩躁地打轉,目光鎖定着十米遠那顆有着大樹蔭的樹。陌生女人的高跟鞋一直在他耳邊踏踏作響,他一看,鞋跟尖得都能鑿洞,但傳進耳朵的說話聲音卻比鞋跟還尖利。這樣的女人喜歡她的男人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言色的平靜面對還是讓他有些出乎意料。這個女人,有點意思。
耳邊女人們的對話還在繼續。
“我不信,他纔不會。肯定是你對他念念不忘。”崔櫻維護着蔣暉,咄咄逼人道。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要說的都說了。現在可以讓開了吧。”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喇叭聲。然後言色聽到了一個令她熟悉又反胃的聲音。
“小櫻。”嘔,言色的胃莫名翻滾。今天黃曆肯定寫着不宜出門。這一個個,是逼着她把隔夜飯吐出來嗎?
“小暉暉。”崔櫻立馬開啓嗲聲嗲氣模式,剛剛的咄咄逼人瞬間不復存在。
“小暉暉,我剛剛正好碰見言色,想到她也參加萌貓大賽,就想和她交流一下。可是言色卻對我沒好臉色。我想她可能是看到昨晚我發的微博生氣了,可是我道了歉,言色就開始罵我。小暉暉,你幫我去和言色解釋一下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謊話出口成章的技能她真是一輩子都學不會,言色她拖着袋子快步往前走,心裡想着趕緊遠離這一對奇葩!
但她還是沒躲過去。
“言色。”果不其然。
言色沒理,繼續往前走,她現在只想快速離開案發現場。只是還沒走幾步,胳膊就被猛地一拽。
“言色,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你別爲難小櫻。她很單純直爽,她只是太愛我了。”
這兩人演雙簧能不能滾劇院裡演,讓她安安靜靜當個路人甲不行嗎!言色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面對這種人,她真是毫無辦法。
“我沒有爲難她,信不信由你。我要回家了,請你放開我!”言色用力想甩開蔣暉的手,沒甩開。
“放開我,你聽到沒有!”她好聲好語就當她好欺負嗎。
“言色,你今天不原諒小櫻。我就不讓你走。”
“……”言色很是嘲諷地扯了一下嘴角,要是她現在手裡有把機關槍,她立馬把這對神經病突突了。
就在這時,蔣暉突然猛得一退,捂着腿嗷嗷地叫起來。
言色的思緒被打斷,她低頭髮現懶懶正咬着蔣暉的大腿!言色趕緊把懶懶抱開,崔櫻大叫着衝過來,攙扶着蔣暉說一定要去醫院打疫苗,氣急敗壞地指着言色要她賠錢,於是言色被強行拽到了醫院。
#
醫院裡。言色坐着,懶懶趴着不停摸着牙,而崔櫻則在對面盯着她倆,一臉的深仇大恨。
半小時後,蔣暉終於排隊打完疫苗出來。
言色忍痛把四張毛爺爺錢塞到蔣暉手裡。
“不用了,言色。”蔣暉又把錢塞回來。
“這錢給你,就當我們兩清。從今以後,請你和你的女人不要再來打擾我。”
“你個賤人!”崔櫻正要發作就被蔣暉攔下。她立馬把脾氣收回去,“親愛的,肯定很痛吧,我給你呼呼。”
言色無意再聽,直接轉身走人。她只求,從此以後,老死不再相往來。
剛走出醫院,言色腳邊的懶懶突然跟脫了繮似地往前飛奔而去,她緊忙追上。模糊的視線裡有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背影消瘦。
懶懶跑到輪椅前駐足了一會兒,便轉身走回她身邊。言色疑惑,再一看男人已經被護工推走。周遭並無異常,她轉身抱起懶懶回家。
到家後,言色立馬倒了一大杯水,懶懶也徑直走向水碗。
言色大口喝着水解暑,突然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從進門到現在,兩手空空!她的貨!
剛纔被崔櫻拉扯着上車,言色本想先把貨塞進去,但崔櫻嫌塑料袋髒了車,她只能放進後車廂。到醫院後,面對崔櫻火急火燎的催促,她一時之間把貨給忘了。所以現在怎麼辦?
言色狠狠地抓了下頭髮,心情真是一團糟……她如果打電話給崔櫻,肯定免不了一場罵戰。可蔣暉那,剛剛都已經說了兩清……
言色在心裡估算了一下今天的進貨成本,這次她還特意多進了一些,粗略估計已達千元,如果不拿回來,這個月真得吃土了。
可是她要怎麼和蔣暉說,‘麻煩你把我的貨送回來?’還是‘我的貨還在你車上,約個時間,我過去拿?’
如果拿不回來怎麼辦,崔櫻那樣的人搞不好真的會直接佔爲己有……言色控制不住地往壞了想。明明可以不再有瓜葛,一想到又要有聯繫,言色就氣得想暴走,甚至想大哭大鬧一場。
她一向處事淡然,不喜與人結怨,在崔櫻這件事上,她步步退讓,卻仍逃脫不了糾纏。都這麼多年了,就不能讓她的生活平靜一會兒嗎,這麼一想,言色瞬間鼻腔發酸。
別想了,一定會拿回來的。打住你的壞情緒。言色不停地給自己心理暗示,但仍然控制不了負能量的噴涌而來。她起身去浴室洗了幾把臉,擡頭的時候,鏡子裡的女人眼眶發紅。
就像找到了出口一般,這些年被她強壓在心裡的一幕幕,那些心酸苦痛、情感糾纏突然全涌了出來。言色難以自控地癱坐下去,掩面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