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半, 言色拎着四件短袖站在一幢高聳的辦公大樓前。據說這一片是百強公司的辦公樓。
手機一振,言色側頭接起,“喂, 對, 我就在你們公司樓下, 嗯……好的, 沒關係。”
妹子打電話來說早上有一個加急文件, 可能要麻煩她再等一會兒。言色也不急就在樓下雙手插兜,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
身旁走過很多身着職業裝的白領,有衣冠不整、行色匆匆的, 也有氣宇非凡、淡然自若的,眼前這位不就是嗎?雙目直視前方, 眸子湛黑清亮, 輪廓英朗冷峻, 棱角分明的帥氣讓他在人羣中顯得格外醒目。
這個男人看上去怎麼還有點眼熟。不就是昨晚那個抓着她肩膀發怒的男人嗎……莫名地覺得心裡有些發虛,言色默默地把背過身去, 低下頭。
再擡頭,周緒已經不在她的視線裡了。
這時,手機嗤嗤地振動起來,買家來電。
“店主,你在哪呢?”言色往裡一看, 只見一個穿着打扮職業卻不失活潑的女生一邊疾步一邊張望。
言色招了招手, “我在你的右前方。”
妹子朝她看過來, 眼睛一亮也招起手來。相認成功的同時, 言色視線裡又出現了那個高挑沉穩的身影, 下一秒電話裡傳來女生略顯慌張的問候,“周總早。”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言色默唸着, 但往往總是怕什麼來什麼,視線中那個男人轉過頭,只不過目光輕輕地掃過她,沒做停留,便重新邁步進了電梯。
她明明希望他不要回頭,可他回頭之後眼神中的淡漠卻又讓她有些失落。言色暗暗罵了一句矯情。
妹子一路小跑過來,接過衣服大呼見鬼,“我們總裁明明是九點半上班,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帥壞我了!怎麼能這麼帥!”
言色聽到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妹子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問她:“難道你不覺得帥嗎?我們總裁簡直是我們辦公區女性的精神食糧啊。”
言色沒回應,妹子也不好繼續追問,轉而掏出錢說要給路費,畢竟麻煩她這麼早送過來。
言色推辭了,這幢辦公樓她騎車過來也不過是半個小時的車程,何況就算郵寄估計也是包郵。這幾塊錢不收或許還真能讓她多一個回頭客。
妹子很是感激,反覆地說着謝謝,然後轉身一路小跑進了電梯。
看着那急急忙忙的身影,言色不禁失笑,如果畢業後她也是投簡歷進公司,估計現在也是像這個女生一樣吧。
但這也不過是另一種忙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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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的時候,陳憶甜說她吃完這頓飯就要動身去B市進行爲期半個月的技能培訓。
消息來得有點突然,言色愣了愣,默默低頭扒了口飯。
擡頭看到小妮子一臉沮喪,說自己這半個月都吃不到言色做的飯,不能帶上喋喋,孤身一人奔赴異鄉超級可憐的云云。
言色淡淡地笑了,“喋喋這半個月住我這,每天給你微信發圖如何?對了,下個月中旬的演唱會你應該能趕回來吧?”
“必須能啊,不能也得能!”一提到李易峰,陳憶甜立馬情緒高昂,然後跟言色嘮扯起李喵喵,比如他最近又接了什麼劇本又上了什麼雜誌的封面又和哪個女藝人拍了吻戲……
言色也不甘示弱,把她知道的小料也一股腦地分享了出來。這頓飯在話匣子大開的情況下盡興程度又上了一個新高度。
下午一點,言色將陳憶甜送上出租車。只是半個月的分別而已,其實真不算什麼,不過獨自回來,看到對面緊鎖的門,言色心裡還是有點空。
但回家後,那種空蕩蕩的感覺瞬間被填滿了。走之前陳憶甜將她家的喋喋送了過來,所以現在言色家是一人兩貓。倆小傢伙平時玩得就挺好,如今同住屋檐下更是不得了。此刻正互相追逐打鬧玩得不亦樂乎。
言色在沙發坐下,看着那兩隻萌萌的身影發起呆來。這幾天,有個問題又重新佔據了她的大腦。就是她要不要走自產自銷的路。
因爲她的網店其實就是幫人賣衣服,一旦進貨商關店,她的生計也就到頭了。而且從同一家店進貨的不只她一家店,這就說明她的網店衣服存在一定的撞衫率。而這個撞衫率毫無疑問會影響銷量。如今任何獨家的東西都有着比較可觀的銷路,她也想讓自己賣的商品獨一無二。
其實,剛開店那會兒,言色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但當時由於經濟能力和店鋪影響力、銷售量等一系列因素的影響,她根本不可能去解決。
但現在隨着網店競爭的愈發激烈,言色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這些天她也蒐集了一些資料,打算在九月初的內部交流會上探探形勢,然後再做打算。
她知道如果自己選擇自產自銷的路,這條路必定充滿風險,且前期準備就會消耗她很大精力財力,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
晚飯後,言色出門遛彎消食,順便打了個電話回家,和言媽嘮嘮嗑。
電話那頭依舊是新聞聯播的聲音,言媽笑着說腳早就不腫了,不過就是腰還有點酸,然後就開始八卦起她最近有沒有什麼情況。
言色照舊打着哈哈漫無目的地走着,兩隻眼睛東看看西看看,竟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背影。那不是徐系郵嗎?
再一看,自己怎麼閒逛到他的寵物醫院來了。雖說就在自家小區附近,但走走也還是有點距離的。感嘆自己步速之餘,言色幾句話掛斷了電話,打算上前打個招呼。
徐系郵正背對着言色給店門上鎖,就在她離他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他卻突然回頭,嚇了言色一跳。
“徐……徐醫生,你下班了啊?”
徐系郵“嗯”了一聲,回頭將鑰匙轉了幾圈上好鎖拔出,然後轉身看向她,“有事?”
“沒有,我就是路過……”
但言色還沒說完就被他冷冽不含感情地打斷,“那我先走了。”
對着徐系郵匆匆離去的身影,言色吐出了剛剛還未來得及說的“好”,一看時間才六點半,上次懶懶昏倒送過來七八點他都還開着,估計今天是有急事吧。
不過這個男人怎麼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比周緒還冰山。好歹周緒會笑,會怒,只是平時……誒,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又想起周緒啊!
一想起周緒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不小心……繼而又面紅心亂起來。
見鬼!
慢悠悠地晃盪到家樓下,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小區裡狗吠得厲害。回到家,言色習慣性地把鑰匙往鞋櫥上一擱,今天竟意外地落了空,鑰匙掉在地上一聲脆響,讓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長這麼大,每次鑰匙掉地上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言色頓時覺得心裡有些慌,急忙打開燈,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兩隻貓,此刻懶懶和喋喋都團在各自的貓窩裡。懶懶團着假寐,喋喋在那舔着爪子。
貓沒事。
言色舒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喝,但說實話心裡還是有點虛,心跳得也有點快。
電視里正放着綜藝,嘻嘻哈哈的。言色靠着沙發,看着時鐘一點點指向十,但都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她想了想可能只是巧合吧。正站起身,手機響了。
是陳憶甜。
“言色。”每次陳憶甜這麼叫她的時候,都會有嚴肅的事情,看來她的預感並沒有錯。頓時心裡的鼓又敲打起來。
拿着手機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瞅了一眼,言色故作平靜地柔聲問道,“怎麼了?”
今晚的天特別黑,黑得讓人心裡有些發慌。
那頭陳憶甜的聲音有點顫,“我哥他,又昏倒了。”
她也是剛剛打電話給周緒才知道的,原本只是想和表哥嘮個嗑順便報平安,卻沒想到是醫院護士接的電話,說她表哥正在昏迷中,不過已經通知了家屬。
她知道過一會兒雯姨就會趕到醫院,但她還是放心不下,她表哥這次是第二次昏倒了。
然後她想到了言色。
言色聽到這個消息,說不震驚是騙人的。她腦子中浮現出周緒那冷冽俊朗的模樣和他寬厚筆挺的背,她很難想象這個男人躺在病牀上的樣子。
言色總覺得,28歲應該正是年輕氣壯的時候。怎麼會昏倒,而且還是又昏倒。難道這個男人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那頭陳憶甜的聲音依舊發着顫,“言色,我剛到B市,趕不回去,所以你能幫我去看看我哥嗎?”
言色隨即答應下來,安慰了幾句記下醫院和病房便掛斷了電話。走到玄關抓鑰匙的時候,她才發現手心竟全是冷汗。
原來她也在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