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嘴倒巧,知你妹妹的情意,爲何打了你三妹?”
大太太聽她一下子就要翻牌,忙補上她的不是,萬康年的眼神纔沒有那麼犀利地看向萬梓宸。
“母親說的,女兒不能共鳴。”萬梓川堅定地站在那裡,宛若一朵在跟狂風暴雨抗衡的淡黃色小梓花,“三妹妹進屋的時候並不許下人通報,連丫鬟都不讓跟着,只有媽媽相陪,輕手輕腳的進了屋,我眼睛不能視物,一時害怕,不知是誰,還以爲有人又要偷襲。後來,來到我身邊的人跟我說了兩句話,就動了手,我以爲上手抓我的人是壞人,所以才誤失了手,母親難道忘了那日的經過嗎?用不用我和三妹妹、趙媽媽再向大家演示一遍?”
“演示就不用了,你只說你打了你三妹不曾?”大太太把她的話裁枝減葉,問的好不輕鬆,她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嘴軟。
“母親不要忘了,是三妹抓我在先,而且我當時並不以爲三妹會動手,畢竟她是個小姐,教養比我這常年關禁閉的人要好,誰了竟真是她動的手。”
“依你之言,我是要害你不成?”萬梓宸指着她,氣急敗壞地說,本來指着在父親面前告她一狀,好打壓她,卻不知,她反過來用話挾制了她。說什麼又偷襲她,難道她知道那日的事是誰做的?
“這話時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生母的枉死和她被動的處境壓的太久,這一刻萬梓川再也不想忍了。
“我,我說什麼了。”萬梓宸被她搶白得無言以對。細想下來那日的確是她抓人在先,演示一遍也是打自己嘴巴。理弱中,她惱羞成怒,“你血口噴人,你就是個瘋子!”
萬梓宸說着就朝她撲上來,水煙在一旁急的直想替小姐擋二小姐伸過來的手,小姐卻掐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還手,她只好竄到萬梓川的面前替她擋了架。
“妹妹爲何這般衝動?”對眼前突如其來的動作,她早已洞悉,之所以沒動,就是想讓萬梓宸自露馬腳。既然她這麼配合,她又怎能辜負她的心意。
“我什麼時候衝動了,我,是要撓癢癢啊,我撓癢癢。”直到意識自己失態的時候,萬梓宸投到半空的手,才慢慢落下來,放到了她的衣服的領口裡。
“撓癢癢?”萬梓川冷哼了一聲,她前面一番鋪墊就是要當着父親的面逼萬梓宸承認事實的真相,“父親,妹妹當日也是用撓癢癢的方式去探訪我的,您說看見的人怕受到傷害知道閃,我雖是個瞎子也不是傻子,怎能等着。”
聽完她的話,萬梓宸張大了嘴巴,不能動手,只能用手指着她,“你,你胡說,你看不見光,怎麼會知道我剛剛做了什麼?除非,你沒有瞎,是裝的!”
“妹妹好口才,可是大千世界有人裝聾,有人裝啞,你聽說過有人裝瞎嗎?”
在場的人聽了,都不自主地動了一下身子。
大太太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口。老夫人看着毫不示弱的二丫頭,目露慈祥。萬康年則輕聲咳了,示意她莫要說一牽百。
萬梓川像是沒有聽見,淚珠在眼裡滿滿地含了,“我現在什麼也看不見,根本沒有安全感,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我都會害怕,會警惕,會試着用微薄的力量保護自己。所以我用心聽周圍的聲音,不但聽的真切,還比以前更靈敏。所以第一次聽到不友好的聲音,我出手那是自衛;這一次,知道是你在試圖傷害我,我不動手,因爲敬你是我的妹妹。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麼?”
“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巧舌?”萬梓宸被她一大堆的解釋給繞懵了。
自衛,試圖,這都是什麼意思?以前陳姨娘從未給她提過這些字,她一個在院子裡關禁閉的瘋子,怎麼能說的這樣滑利。
恍恍惚惚的疑惑着,剛要回答二姐的逼問,大姐冰冷的聲音響在耳畔。
“妹妹何時眼睛看不見了,姐姐怎麼不知?”
從萬梓川進來的時候,萬梓姍就在盯着她的舉動,一直不說話,是想聽聽她的說辭,沒想到,她居然把教養兩個字提出來了,還提的那樣乾脆,不怕傷了陳姨娘的心嗎。
因見她穿着乳黃色掐絲窄裉襖,頭上只簡單的挽了個圓髻,別了簡單的一支花簪,纖弱之中透着一種清雅脫俗的美,不覺一驚。
一年沒見,那個只知道在思香居里同一些丫鬟廝混的小姑娘,現在也出落的美人一般。她雖沒有三丫頭的漂亮臉蛋,但是言語之中卻流露着一種端莊之態讓她即使是怒火中燒,也不會暴露半點心思。
看她們兩個人舌戰,她突然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但礙於大姐這個嫡女的身份,也不好插言。直到萬梓川的柔細之軀被水煙護住頭部而並不動彈,眼睛完全不知道神采在哪裡的時候,才吃了半顆定心丸。
想她身上的不足之症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何必急於求成,給她個喘氣的機會看她還能怎樣,卻不知越看下去三妹妹越吃虧。
“大姐好久不見,聽聲音似乎成長了許多,一定更討人喜歡了吧。”萬梓川面無表情地擡了萬梓姍,是不想跟她舌戰。
將來要是嫁入楊府,少不得周府還要看楊府處事的進退。“妹妹的眼睛是因爲碰撞不小心掉下斂坑而得的,姐姐不必掛念,橫豎有祖母和母親爲妹妹做主呢。”
“恩?”萬梓姍聽她說的乖巧,卻並不接她的話,“妹妹眼睛看不見,心性卻通透了許多。自古以來,養大於生,但是陳姨娘畢竟懷胎十月,怎能在她剛下土不久,就詆譭她的人品性情?”
“我......”聽她這句話,萬梓川也愣了。
她只是急於想衆人表現萬梓宸對她的傷害,卻忘了就算她的靈魂跟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姨娘沒有任何關係,可在府裡她卻是生下她的人,再怎麼沒有地位,那位姨娘也是她的生母。所以,她這個時候確實是被話噎到了。
想了想掠詞,剛要開口,萬梓姍就擺了手,“你莫要強辯,既然到了要及笄的年齡了,還是這麼不知高低的可不好,該好好學學規矩了。”說完她轉身向老夫人道,“祖母,這次來,剛好帶來了宮裡最有名氣的教養嬤嬤,您看讓她們跟着嬤嬤學禮儀如何?。”
萬梓姍冷冷地笑着,宮裡的嬤嬤怎麼教養新入選的秀女的,她可是聽起來就有餘悸。好個萬梓川,竟然敢在她面前提規矩,你不是要講嗎,這次讓你學個夠。
老夫人聽着臉色不虞卻點頭深思,讓從未認過字的孫女此時受些磨練,可比將來到楊家坐吃等死要好的多。況且宮裡的規矩學好了,到了楊家大巫見小巫,遇到什麼事也好歹有個底。
“恩,我們府裡規矩不少,但比起外府來,畢竟如坐井觀天,讓她們提早學學宮裡的規矩也好。”
“謝祖母恩澤。”萬梓川心裡不悅,但是老夫人這麼說了,她也不想爭辯。
水煙扶着她給老夫人又福了禮。
剛要入座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萬康年開口了,“劉醫正果然比何大夫的手段要高,幾副藥就讓你變的能言善辯的,你還不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