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裡,空氣凝固,氣壓極低。
部隊的效率極高,幾分鐘之內,臺上臺下均被清場。臺下的官兵回營,而臺上的所有演員都被隔離到旁邊的會議室去了。
很快,300醫院的救護車到了,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迅速的跑進來。
朱首長放開陳曦的手,可她卻無意識的一扣,拉着他的手不放,女兒本能的不鬆手,讓他的心絃繃得緊緊的,繼而又握住她的手。
“首長?”那主治醫生爲難極了,吞吞吐吐的說:“能不能請您——,我需要爲病人檢查。”
朱首長讓了讓,但握住女兒的手卻沒鬆開。
主治醫生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開始檢查,幾分鐘之間,確定她身體並未骨折,就立刻安排醫護人員將她擡上擔架,他話音未落時,朱首長已然攔腰抱起陳曦,那樣子,像是抱着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部隊外的街邊,黑色的輝騰靜靜的靠在街邊,康景逸剛跟王寧聲通完電話,那王寧聲在電話裡把辛琪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據他估計,因涉嫌傳播yin穢照片,辛琪至少會判兩年左右的刑期,那些L照,目前已經由警方留存,等辛琪的案子判了後會銷燬。
後來,王寧聲還連誇:“六哥,沒看出來小嫂子挺機靈的。”
通過這事,康景逸倒真對陳曦刮目相看了,沒想到,這小女人平日裡嬌嬌的,厲害起來也挺能折騰的,那精明的辛琪想騙她,卻竟然被她給收拾了。不過,最讓他欣慰的,是她對他的信任,現在想想他還有點後怕,若是當時她真以爲和辛琪睡在一起的是他,那麼現在事情發展又是另一番不可預估的情景了… …
就在他邊想邊抽菸時,見一輛300醫院的救護車鳴笛從部隊裡開出來,沒由來的,他的眉一皺。救護車經過輝騰身邊時,那車窗裡朱首長的半個身影讓他的心驀的被緊緊的糾在一起。
然後,他立刻給她打電話。由於部隊信號屏閉,她手機沒法接通。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康景逸害怕起來,不由分說,他立刻開車追了過去。一路闖紅燈,可又得讓那救護車先行,一顆心就這樣懸在喉嚨上,那握住方向盤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輝騰不是軍牌,在300醫院大門口就被攔住了。
那荷槍實彈的衛兵攔着,不讓他進去。
隔得稍遠,他看見朱首長從救護車上下去,那拉架擡下去,拉架上的人穿着明黃色的舞裙,雖然看不清樣子,但康景逸卻能確定那是陳曦,一時間,心上的那根弦繃得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這是部隊直管的醫院,一般人是不能進去的,生平第一次,康景逸後悔自己沒有從政,沒有聽從父親的安排進部隊。他皺眉焦急,轉身走到一旁,撥着朱首長的電話。
這時,一輛黑色的奧迪急匆匆的開過來,差一點就撞上了醫院門口的車閘,它雖不是軍牌,但那衛兵立刻端端正正的行了軍禮,拉閘放行。
車子裡,坐的是谷若秋,她接到張凡的電話立刻就出門了,素顏朝天,身上還穿着家居服,因心太急太切,一踩油門就開進醫院了,沒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康景逸。
她進去時,陳曦已經送到CT室了。
谷若秋很緊張,雖然焦急擔心,眉皺得緊緊的,但很堅強,步伐雖急,但還不至於凌亂;可當她看見站在CT室外的朱首長時,那心理防線垮塌了,一聲顫顫的“潤澤”後,溼了眼。
朱首長的臉色更沉,極怒,極擔心,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這個女兒,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竟然好端端的出了意外。多年的高位生涯讓他極能隱忍自己的脾氣與內心的想法,看着妻子擔憂難過流淚的樣子,他輕拍她的肩,“小曦不會有事的。”其實,說這句話時,他心裡也完全沒有底。
谷若秋又無助又擔心,頭向前,靠在了朱首長懷裡。
那在外一向冷漠嚴肅的朱首長,此刻伸手擁住妻子,眉揪緊,又是幫她擦眼淚,又是低聲勸慰。
他們夫妻一同出現的畫面極少,即使出現了,肢體間也從無任何接觸,更不用說眼神的交流了。所以大院裡纔會瘋傳朱首長夫妻感情不好,可眼前這一幕,讓站在走廊外那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羣跌破了眼:誰說夫妻倆關係不好的?
不過,所有的人私下議論更多的是:受傷的女孩是誰?
起初,在禮堂,朱首長大慟,拉着那女孩叫“小曦”,抱她上擔架,所有的人都以爲,陳曦是朱首長的“紅顏”;可當醫院這一幕出現後,劇情有了戲劇化的轉變,一時間,對陳曦的身份,大家有了更多的議論。
不過,這一切都是私下竊竊私語,沒人敢指名道姓的直接說。
沒多久,陳曦被推出CT室,直接送入了高幹病房。
在病房外的會客間,那醫生將CT照片放在牆上,一一指給朱首長和谷若秋看,“她顱內沒有出血的症狀,腦後有輕微的擦傷,全身並無明顯外傷。”
“那她怎麼還沒醒?還有,她摔倒後還在抽筋。”朱首長對陳曦倒在地上,意識渙散,偶爾會抽筋的畫面記憶清晰。
“通常腦震盪的患者會有昏迷和抽筋的症狀。”醫生解釋着。
“她是腦震盪?”谷若秋的眉緊緊揪着,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朱首長的手。
醫生點頭,“是的。照現在來看,應該是輕微的腦震盪。”
“她什麼時候能醒?”朱首長一顆心終於回落了。
醫生說:“快則半小時,慢則一小時,應該就能醒了。不過,還必須住院觀察兩三天,特別要注意護理,觀察是否會顱內血腫。”
谷若秋聽罷眉一緊,“她這種情況,出現顱內血腫的機率是多少?”
“不可估算。”醫生說。
朱首長夫妻倆原本落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兒上了。
“她現在需要臥牀休息,減少體力或者腦力勞動,”醫生說着。
詳細的詢問之後,朱首長擺擺手,讓醫護人員出去。
“潤澤,小曦怎麼會從舞臺上失足滑落下來?”谷若秋問。
朱首長眉微躉,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讓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爲免妻子擔心,他並不打算將細節告訴她:“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去看看小曦。”
谷若秋進了病房,陳曦躺在病牀上,換了藍白相間條紋的病服,那黑色的長髮散落在枕邊,更襯得她的臉色蒼白,瀛弱不堪。看着女兒這模樣,她眼底溼溼的。當她發現手機上有十多通康景逸打來的未接來電時,立刻回撥了過去。
咱們康六少正在300醫院心急如焚,朱首長電話打不通,谷若秋電話打了沒人接,他試着給康景悅打電話,仍舊打不通。
一時間,他束手無策。
還好,谷若秋及時給他回了電,然後派了人去醫院門口接他。
一路上,那接他的人告訴了他,陳曦是失足跌落舞臺。
過了門崗,康景逸疾步如飛,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陳曦病房門前時他的呼吸太急,急得一時間喘不過氣來。太過緊張,推門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門卻突然從裡面拉開了,谷若秋站在哪兒,眼底溼溼的,看見景逸,鬆了一口氣,“她醒了。剛剛叫了你名字。”
康景逸聽罷,大慟,心痛得難受。
“去看看她。”谷若秋的心也很痛,痛得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這個痛,不光是因爲陳曦受傷,更多的是因爲剛剛陳曦在醒來的瞬間叫着媽媽,她激動握住陳曦的手應了聲,可陳曦看清是她,眼底失望,苦笑着囈語:“我夢見媽媽了。可惜夢醒,媽媽就不見了。”
當時谷若秋落淚,“小曦,我就是你媽媽啊。”
陳曦很虛弱,意識還不那麼清楚,“谷老師,我很尊敬你,喜歡你,好多時候,我都把你想象成我媽媽.. ...”
谷若秋聽罷,很激動很高興:“讓我做你媽媽,好不好?”
“可你… …不是她。”
只這一句, 讓谷若秋痛徹心扉。她怕自己流淚崩潰,只得從病房逃出來,這剛開門,就遇見了康景逸。她掩淚,匆匆離去。
當康景逸看見陳曦時,她躺在病牀上,那眸瑩亮,卻空洞無神,呆呆的正望着天花板出神。
一瞬間,他溼了眼,壓在心底的大石沉沉的,讓他呼吸困難,他調整呼吸,靜靜的走過去,俯身,想給她一個笑容,卻奈何笑得太勉強:“陳曦。”
看見他,陳曦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有了生機一般,從這樣一場變故里緩過神來,還未說話,就向他伸手。
康景逸俯身,緊緊的將她攬在懷裡,就像失而復得的寶貝一般,心痛得難已言表:“陳曦,你生來就是折磨我的嗎?”在300醫院外焦急等待着卻不能進來那種感覺,讓他有種深深的挫敗感,這種感覺,在遇見她之前是絕無僅有的。
他的大慟讓陳曦有種深深的愧疚感,她感到自己給他帶來了負擔,“我下次會注意… …”她對出事那一瞬間的意識是有點模糊的,只感覺有很多人,很擠,她沒注意就失足摔下去了。
“不許有下次!”他語氣稍硬,她上次休克已經把他嚇得不輕,這一次又從高臺跌落,幾乎已經讓他的心痛得碎了,這種經歷,他是絕對不願意再來一次的。
“好。”她低語,對他的依戀更多:“以後,我會很小心,再也不會出現這種意外了。”
意外?
在陳曦看來是意外,可在朱首長看來,卻絕對不是意外。
在十多公里外的部隊禮堂,那被隔離起來的演員位正一一隔離接受問訊。一個個的都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
還有陳曦倒下時,那搭舞臺的鐵架子怎麼也倒了?爲此,所有參與舞臺建設佈置的工作人員也全部被隔離。
一時間,被隔離的那些人,人心惶惶。
在300醫院一間空置的辦公室裡,朱首長看着出事那一瞬間的視頻回放記錄,相當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畫面。
可未被隔離的康景悅,當時她正在臺下準備散場,當她親眼目睹了朱首長對陳曦異樣的關心時,疑心頓起,這會兒,趕回了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