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城,前陣子四面八方前來的香客信衆幾乎塞滿了整個城,真可以用水泄不通來形容,起因就是聽說天台山上發生了神蹟,太陽神廟裡的羲和神像顯靈飛走了,很多人不惜艱辛登上酷熱的天台山,發現太陽神廟裡真的沒了神像,小殿頂部也破了個大窟窿,可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凡人眼中該有的神蹟。這世上早已沒了信奉太陽神的民衆,加上發現神蹟之人那日是喝醉了酒,所以大傢伙也就興致漸冷,人潮在天台山頂以及山道上留下大堆香燭不日後便散去了。
要說起來,這次朝拜太陽神之事可比近來發生的兩件大事還讓羿城轟動,這兩件大事便是帝國朝堂的動亂和爆發的屍潮讓帝國西北伏屍數千萬,前者自然不關百姓事,誰坐那張龍椅誰執掌帝國都無所謂,只要年年風調雨順生活安泰,後者倒着實讓羿城百姓虛驚了一場,但因爲地處實在偏遠,所以根本感受不到屍潮的恐怖,唯一的切身感受就是賦稅臨時加了數倍,以作軍備。其實有關屍潮的消息都是外面傳回的,大家都有點不以爲意,還覺得誇誇其談了,再者有那高高在上的赤陽門和天山在,有什麼好擔心的,結局也確實如此,正道仙人消滅了屍潮。而今的羿城百姓在街頭巷尾談論的不是屍潮是怎麼爆發的,又是以付出怎樣的代價結束的,而是談論着天山的女仙人是多麼風華絕代,多麼的驚爲天人。
華燈初上,羿城的夜靜中有鬧,那些個坐落在深巷宛如深閨的勾欄喧譁熱鬧,最大的那處大門招牌上寫着“***樓”三字。
風韻猶存的老鴇依舊扭着水蛇腰,領着鶯鶯燕燕們招攬新舊客,亂人心神的胭脂香氣被清風吹拂入內裡的廳堂,金碧輝煌下一桌桌的風流人士喝着花酒,左攬右抱奉迎着他們的妖豔姑娘,最裡的舞臺上歌姬跳着舞,曾幾何時,這個地方就停留過一個本不該屬於這裡的舞劍女子,過往的故事已經在酒色中消逝,就連沉魚這個花名也被新人接替了。
舊店迎新人,在臺下中央的那張桌上,放了幾壇酒,對坐着兩人。
一人揹着如同小棺材的木匣,黑衣白靴,極爲不搭的造型,一腳踩在長凳上兩手剝着花生。另一人也好不到哪去,青布衣草鞋,身旁還蹲着一頭瘦黑驢,唯一的區別是,他端坐着,而且還算英俊。
若沒有桌上的那柄長劍,誰都不覺得這兩人會與江湖有關。
青布衣男子拿起酒碗,但不是送到自己口邊,而是送到了那頭瘦黑驢的口邊,這畜生還真非同凡響,翻脣露着兩顆大板牙有模有樣的喝起了酒。白靴男子擡起頭,朝青布衣男子笑道:“李兄,這幾日看你心神不寧的,不如我告訴件事讓你得意得意,你可知在落烏城遇到的那位女俠其實很中意你啊,那眼神還有那表情,要不你去把人家收了?”
這話聽着語氣帶酸味,青布衣男子反問道:“雷兄喜歡?”
白靴男子認真思量,將一顆花生米送入口中,細嚼之後拿起酒碗飲了一口,“太嫩了點,這樣的女俠江湖閱歷尚淺,但又喜歡死纏爛打,我現在可沒這份心思了,無福消受啊。”
聽着這番言論,青布衣男子微笑着搖搖頭。
白靴男子知道對方所笑何意,不服道:“李兄你可別不信,雖然你我都是第一趟行走江湖,但我雖非親身經歷,但見的可不少了。”
白靴男子忽然人一怏,嘆道:“尤其是苦苦追求某位女俠,最後被嫌棄沒長相之後。”
青布衣男子微笑無言。
“李兄,行走江湖你可憧憬遇上位心愛的女俠,一起浪跡江湖快意恩仇?”白靴男子認真問道。
青布衣男子依舊笑着搖頭,伸手拍拍身旁瘦黑驢的頭,應該在表示只要有它陪伴就足夠了。
“唉。”白靴男子當下很惆悵,獨自念道:“女人心海底針啊,最讓我感觸深的就是那個魔教中人的悲苦愛情。李兄還記得我跟你說過與一個背棺材的魔教中人打了一架吧,大概在半月之後,我又遇上了一個魔教中人,名叫烏依納伐,那時我元氣纔剛復原,可見他在摧殘一位絕美女子,想着英雄救美就與他苦戰了十數日,我的不滅劍體還頭一次被人破了,不過那貨也好不到哪去,硬是被我捅破了氣海。最後雖分不出勝負,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吧,雖說正魔不兩立,可我跟他倒成了朋友。”
“他就是雷兄一直掛在嘴邊的人生第一個朋友?”青布衣男子在專心聽講。
“正是。”白靴男子可能是觸動了心中的情愫,豪飲一大口酒,自斟酒碗後才繼續說道:“我問他爲什麼要對那女子如此,他說因爲太愛她,我聽着可笑,可他說,太愛一個人,但只得到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會因愛生恨,反正起初我是不大懂。之後他與女子訂了百天的約定,只要百天之後還得不到這個女子的心,就願意放手。
“這女子是隻妖,好像還得罪了妖界一大勢力,因爲不斷有大妖穿越星海追殺而來。而我也想看看百天後的結局,所以一路與他並肩而戰,在差不多殺盡那些大妖后,百天之期也到了,但被摧殘折磨得心力交瘁的女子還是沒有動心。”
“有些東西不能強求。”青布衣男子適時評論了一句。
白靴男子搖搖頭,在四周的喧譁中開始說完故事的結尾,“這烏依納伐非人非妖,乃是天地所生的精靈,他說他天生不會流淚,所以不明白那女子望着他流淚的感覺,最後他掏出了自己的心臟,神形俱滅,臨終最後一句說的是,他想知道心痛的感覺。”
青布衣男子駭然,魔教中人秉性大多不惡也非善,這烏依納伐應該也算是其中的異類了。
白靴男子再飲一口酒,眼神落寞,笑道:“其實烏依納伐根本不對百天之約報以希望,應該說他內心早已對她放棄了希望,更多的只是執念。之所以定下此約,是算準了時間確保能將那女子保護到安全的地方。”
“倒跟我的小師叔有些相像。”青布衣男子有趣道。
白靴男子繼續剝起花生,碎念着:“烏依納伐說,剝的開花生,但剝不開人心。我之所以說女人心海底針,是因爲在烏依納伐死後,那女子也自殺了,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當我從夏轅帝國走到北蠻帝國後才後知後覺,原來她也是愛烏依納伐的,之所以那麼欺騙,是不想讓烏依納伐捲入無止盡的仇殺中。”
兩人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陷入了沉靜,自顧自喝着酒,許久後白靴男子才又說道:“所以啊,李兄,我再也不願去猜什麼女子心思了,更不想談什麼江湖兒女情,都是扯淡。還是做個採花賊來得好呀,直截了當,你不用再去猜對方的心思,按到牀上翻雲覆雨之後,她們反而對我戀戀不捨,大多還欲罷不能,誰叫我有不滅劍體吶,哈哈!當然!我可從不碰尼姑女俠黃花大閨女,三大忌哦。”
青布衣男子微嘆一口氣,與對面這傢伙結伴行走江湖以來,什麼都投機,而且一路上也有趣了許多,唯獨對兩件事不爲苟同,第一件是看那些有違正道的圖書,第二件就是採花一事,但這傢伙倒也說的出道理,說這勾當也就傷點風敗點俗,又不傷天害理,他深居八卦山也不懂什麼是傷風敗俗,單純的覺得這傢伙沒害人就好,所以也就聽之任之。
白靴男子拿起酒碗飲幾口潤潤喉,說完了那個深刻他心中的故事後看神色明顯釋然了許多,也就朝青布衣男子打趣道:“李兄,你什麼都好,就是話太少。”
青布衣男子苦笑着將身子往後仰端坐之後,嘴角微揚,說道:“雷兄,其實你方纔有句話說得很對,江湖兒女情,是不該碰。我也結識過一個魔教中人,不過當時他的身份還非道非魔,來自炎龍帝國,在出雲帝國屍潮大戰中你見過,正是那赤月第九天魔君。”
“呵,是他!”白靴男子倍感驚訝,那時他與青布衣男子一道加入屍潮大戰,最慘的一戰就是與這第九天魔君打了,他心底還一直藏了個疑問,總覺得青布衣男子在第九天魔君在對打時留手了,原來是舊相識啊。白靴男子想起了當時的情形,嘆道:“他的那柄劍着實厲害,身上那件神甲也難破,還有身邊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娘麼也難纏。”
“或許我們兩個全力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青布衣男子直言道。
“或許吧。”白靴男子難得也不吹牛了,擺着一張深有同感的臉,“人家境界高,命又好,有神劍神甲在手,還有娘麼相伴,不是有句話嘛,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不過要不是龍虎山的王八蛋來搗亂,我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厲害。”
“他跟我說過,他曾經只是皇宮內公主身旁的一個侍衛,能有如今的造化,是得了貴人的相助,所以雷兄不必妄自菲薄,你我都還有機會。”青布衣男子替那個叫辰傲的第九天魔君解釋道。
“當然有機會!”白靴男子得意道:“李兄你我離仙尊境只有一線之差,來日方長,只可惜這麼個人物入了魔道。”
說到這,白靴男子驚醒一點又皺眉問道:“莫非李兄想說的是他是爲了一個情字入魔?”
青布衣男子點點頭,唏噓道:“成魔殺魔。”
“依我看他的面相,陽滿陰損,難說入魔反而能助其在修煉一途走的更遠,到時候我再會會他。”白靴男子又吹噓起了他的面相天賦,曾信誓旦旦跟青布衣男子說過,他能看出天下女子誰是面帶桃花,心有紅杏。
兩人聊着聊着便幾碗酒下肚了,***樓也幾近客滿,在外迎客的老鴇扭着水蛇腰走了進來,眼見廳堂內居中的兩位客人還沒欽點姑娘,心想可不能耽誤了賺銀子這檔子事,趕忙擠出一張老孃心情無限好的笑臉湊上前。話說白靴男子能看面相,這老鴇也自成一派,掃了眼桌上兩人便知剝花生的是花叢老鳥,而這位帶驢行走江湖的劍客就八成沒花叢道行了,當即一手恰到好處的搭在青布衣男子的肩頭,再將身子貼緊了,胸前雙峰有意擱在人家肩頭,就想讓這雛臉紅臉紅,諂媚道:“兩位爺是看不上我家姑娘不成,要不讓媽媽我親自上樓挑兩個鎮樓花魁下來?”
白靴男子盯着老鴇的雙峰調侃道:“媽媽,你胸口幾兩肉還很緊實吶。”
老鴇適時瞟了眼身下青布衣男子的臉色,竟是氣定神閒,眉心那道赤紅印記格外瘮人,好比那貼門上的鎮鬼大神的眼神,她估摸着此人不好惹趕忙甩了下手絹,搭上白靴男子的話又笑盈盈飄到這位老鳥身邊,“這位爺好情趣,不過媽媽我是人老珠黃了,要不我這就給你們挑姑娘去?”
“媽媽別急。”白靴男子伸手攬住老鴇的水蛇腰,往她屁股上最肥圓的地方使勁抓了一把,但力度恰好,惹得老鴇居然嬌呼一聲,且說道:“小弟今日身上銀子不多,不如捨命陪媽媽一晚,要是活好就順道賞個紅包權當今日吃酒錢?”
瘦黑驢似乎聽懂了人話,咧嘴笑了。
“調皮。”老鴇手指輕輕推了推白靴男子的頭,但人卻酥麻得還想着被他抓一把。
白靴男子鬆開老鴇單手飲酒,好像酒量與修爲是天差地別,因爲臉頰開始微紅,醉笑道:“要不這樣,媽媽你猜猜我們兩個劍法誰厲害?厲害的陪你,剩下的那個把樓裡的姑娘包了。”
老鴇好像已經嗅到了銀子的味道,哪還有心思猜,下巴指了指青布衣男子笑道:“當然是這位爺厲害啦,人家有劍,你連劍也沒有。”
“媽媽你眼拙,我的劍在這裡。”白靴男子用手指指褲襠,嬉皮笑臉道:“要不你摸摸看?”
老鴇被耍得楞在當場,那頭瘦黑驢又在笑了。
白靴男子調戲完了也收了收心,望着青布衣男子說道:“好了媽媽,我且告訴你,有他在我就只喝花酒,放心銀子不少你。”
青布衣男子忽然變得尷尬,因爲無論是這話還是這傢伙的眼神,一旁的老鴇已經誤會了。
“額……”老鴇浮想聯翩,再盯了一眼青布衣男子,確實看出了那麼幾分不易察覺的秀氣。話說***樓少有隻喝花酒不點姑娘的客人,她還清楚記得那年也有一個瀟灑中年劍客帶着一個俊小子只來喝花酒,不過老鴇趕忙打住了思緒,因爲想起那些事就覺得倒黴晦氣,那年的兇案可害苦了***樓,死了的還是個大人物,好在那些前來辦案的大人物不遷怒於***樓,讓她命大得不受牽連,經過在官府打點一切後纔算保住了***樓的招牌。
“媽媽!”這時樓裡的一個小廝跑了過來。
老鴇才轉身回頭,就見羿城最大的一尊煞神到了,趕忙上前奉迎。
來的有十數人,但大多數抱胸站在了外頭,陣仗不小,只有兩人走了進來,爲首的是個書生打扮的黃臉公子,另一個敞着短打布衫膀大腰圓,是個凶神。
“秦爺虎爺來了,請上座。”老鴇大氣都不敢喘,見了尋常官老爺都不用這麼低聲下氣。
黃臉書生不打正眼看老鴇,徑直往廳堂中央走去,在座的幾位豪紳見了黃臉書生趕忙上前寒暄,只見黃臉書生擺着架子道:“今日不上樓,讓羞花上臺唱小曲。”
“是是是。”老鴇低頭應着,又給小廝使了個眼色,命他趕緊去辦,可當她跟上前擡頭看到中央那桌上只喝花酒的兩人時,心裡咯噔大呼完了。
秦爺停下腳步,也在打量眼前兩人,發現一個是像莊稼漢的窮劍客一個也好不到哪去,立馬有了大魚吃小蝦的架勢低看了他們,冷聲道:“讓他們滾。”
老鴇倍感頭疼啊,她最恨的就是做砸自己生意的事,可秦爺在羿城頂天大怎麼惹得起,只好希望桌上纔剛相熟過的兩位年輕人識相點起身,大不了再給他們安排個雅間。老鴇轉着眼珠子上前,四周那些個在姑娘面前爺來爺去的客人這會都噤若寒蟬,老鴇正要圓場,誰知那白靴男子先開口道:“媽媽沒你的事,讓他自己來請。”
“好大的口氣!倒是什麼來頭?!”黃臉書生邊上的大漢怒道。
外面的人聽到了大漢的怒罵立馬衝了進來,殺氣騰騰。
“李兄,不如咱們報個名號。”白靴男子笑嘻嘻的轉身迎向這些人。
“它叫桃花。”青布衣男子目光落向桌上的長劍。
黃面書生髮出嗤笑,白靴男子也覺得丟份,轉而擺出個酷酷的造型,手按身後木匣,以側臉示人,淡淡說道:“不如來個如雷貫耳的,聽好了,天下道門魁首八荒劍冢。”
率先驚駭的不是別人,而是青布衣男子,而當他睜大雙眼時,全場所有人宛如雕塑不動了,彷彿時間停止。
瘦黑驢不解的望向青布衣男子,它被後者此時忽然流露出的一股情緒驚到了。
“李兄,怎麼了?”白靴男子也莫名詫異。
青布衣男子道了句“原來你真是八荒劍冢的弟子”,竟然開始自顧自倒酒灌酒,一碗接一碗,情緒中夾雜着驚訝,憎恨,痛苦,惆悵。
白靴男子出奇安靜的看着他灌酒。
“師父爲了那柄劍不得不嘔心修煉,最後落得境界大退陽壽折損,小師叔也被那柄劍困住,不得不扛起師門,終日鬱郁。”
青布衣男子沒前沒後說了這番話,拍開第三壇酒,倒滿酒完後拿起就灌,溼了衣襟。
“在出雲帝國,我聽大梵寺的和尚說,小師叔在縹緲峰與雪湖宮的人一戰最後被赤月魔教抓走了。要知道,如果不是爲了那柄劍,小師叔早就娶了玄月宮宮主,或許就不會讓赤月有可趁之機,最讓我擔心的是……在師父走的時候,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而這幾日,這種預感又來了。”
青布衣男子溼了眼眶,兩行清淚劃過臉龐,再不是白靴男子眼中那個笑看一切淡然到不能再淡然的傢伙。
“我本來無所求,但這次出山之後,我是那麼的有所求。爲師父尋找續命之法,只可惜纔沒走多遠,師父卻走了,但我還要繼續尋找,因爲這樣我會覺得師父一直在。”青布衣男子掏出了懷裡一雙嶄新的布鞋,默默看着,“我要扛起師門,不斷修煉,直到去一個地方說說道理,爲師門求得百年千年的安寧。”
“八……卦……山?”白靴男子懂了。
“我要去的地方,是八荒劍冢。”青布衣男子擡頭望向白靴男子,他乃赤陽門弟子,李灝然。
至於這白靴男子,正是棺材道獨一個背八柄鏽劍的絕世天才,雷止雖。
兩人結伴行走江湖第一次相互知道身份。
“若小師叔不能回八卦山,我便去你們八荒劍冢不講道理!”李灝然眉心赤紅漸深。
雷止雖怔怔出神,良久才“哦”了一聲。
瘦黑驢望向雷止雖,眼神複雜。
“今晚,你我便一決高下吧。”李灝然神情冷漠。
“啊?”雷止雖心神不定,關係的驟然轉變讓他還來不及面對,只好傻傻的回道:“不是說好了麼,等我們喝到一萬碗酒再一決高下。”
李灝然收回目光,意態闌珊,只道:“從今往後,我不碰酒了。”
雷止雖惘然。
李灝然給了雷止雖一個眼神後,神魂出竅飛上了夜空。
“好吧,算我爲八荒劍冢背黑鍋,當回你的出氣筒。”雷止雖還是瞭解李灝然性格的,呢喃一句,也神魂出竅。
廳堂內所有人頓時恢復了自由,沒人知道時間已經過了一刻,也沒人注意到桌上的酒罈空了幾壇,那柄長劍消失不見了。
“天下道門魁首?八荒劍冢?”黃臉書生心中重複起這句話,他從沒聽說過什麼八荒劍冢,只當是唬人的名頭,剛要發難,卻發現桌上的兩人一動不動,不禁納悶道:“他們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老鴇躡手躡腳伸手到雷止雖眼前晃了晃,發現沒反應。
“故弄玄虛?”黃臉書生驚疑不定,腦海中浮現起當年怎麼也打不死的那兩人。
“刀!”大漢朝手下要來一把長柄朴刀,拔刀出鞘朝桌上一動不動的兩人威脅道:“再不說話就休怪我砍你們了!”
停頓了幾息見沒有迴應,火烈性子的大漢遂將刀劈向了相比之下長得更讓人不爽的雷止雖。
刀刃離雷止雖的黑衣只差毫釐,在場的凡人腦海中已經預想到鮮血飛濺,可恰在這瞬間,刀刃激起青光,猶如砸碎了琉璃,驀地無數青光劍從雷止雖身上飛濺而出,當先的大漢首當其衝被嚇破了膽,不過好在所有迎面而來的劍刃只是劃碎了他的布衫,有一道劍刃最刁鑽,從他的褲襠斬過,離重要部位只差分毫。
大漢露出了背上刺的那頭大牛,可人再也不敢妄動,其實不單單他,在場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被青光劍襲身,但都又懸之又懸的只是破了外衣。
“轟隆——”
夜空有巨大光暈乍現,聲如驚雷,身在***樓裡的人只知道外面有強光照耀,腳下地面顫動。
……
***樓成了座空樓,廳堂中酒杯器物掉了一地,凌亂的場面唯有那頭手黑驢嚼着花生,再用牙咬着酒碗喝起酒。
有兩道金光如白馬過隙分別飛入在座的兩人,瘦黑驢咬着酒碗牛頭望向李灝然,見他拿劍起身朝外面走去,它也就放了酒碗跟了上去,又戀戀不捨得回頭看低頭的雷止雖。***樓只剩雷止雖一人,酒量奇差的他倒酒喝酒,自言道:“你是怕以後我夾在中間難做人吧,跟那個娘麼沒兩樣。”雷止雖起身,大概是見李灝然看布鞋有感,也從懷裡掏出一本“好”書,看了眼後又收好,邊向外走邊笑道:“回去的路就只剩它陪我了,你說再不碰酒,那我便再不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