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外,果樹,乾杯!爲紀念金合歡花燦爛綻放,乾杯!”
“是酒喝我,還是我喝酒,來吧!親愛的本部長,乾杯!”
夜晚街邊的烤肉店裡,人們在各自的座位上低笑交談、推杯換盞,瀰漫煙火氣的環境營造出一種火熱的氛圍。
店內角落裡的長桌邊上,林深時作爲今晚的主人公被職員們連番敬酒,在苦笑之餘也只能一一應下。
幾輪喝下來,饒是以他的酒量,也有些上頭了。
樑恩彩笑吟吟地坐在他和李正堯的中間,依然很有大姐風範地代替他和其他人喝起酒來,充當黑薔薇的角色。
HArt廣告的這些中高層人員雖然多數不認識樑恩彩,但一聽說樑恩彩是林深時和李正堯的好朋友,衆人面對她自然也是笑臉相迎,滿滿幾桌子的人相處起來其樂融融。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路過,恐怕還會誤以爲真正的主角是在座最爲活躍的樑恩彩,而不是在主位上開始默默看起手機的林深時。
“你今晚怎麼回事?”
比起李正堯,樑恩彩和林深時兩個人熟悉以後,她對待林深時的態度還要放鬆一點,此時說起話來儼然真像是位年長的姐姐,隨手在林深時面前擱下那杯她特意從店員那裡要來的溫水。
“怎麼樣?我們林本部長應該不至於這麼遜吧?這才幾瓶啊。”
聽出樑恩彩這話裡明顯的調侃意味,林深時拿起她送來的那杯水後也沒道謝,一邊放下手機,一邊擡頭好笑地看看她,說:“你應該能看出來我今天晚上是有心事吧?”
“當然,這點眼力,姐姐混了這麼多年也不是白吃飯。”樑恩彩顯然也是有了點醉意,旁邊的李正堯聽到她的聲音,偏頭看來一眼,旋即就舉着酒杯和林深時隔空搖頭,啞然失笑。
“那你還來打擾我?沒看到其他人都在故意忽略我嗎?”林深時沒好氣地看着樑恩彩,嘴角卻也帶了些笑意。
真正的朋友就是如此,普通關係之間不能說的話,放在他們中間就能說。
樑恩彩不是HArt廣告的職員,她在林深時的面前也幾乎沒有過低頭的時候,眼下聽到林深時這麼一說,當然也沒被他唬住。
她嫵媚地翻了翻白眼,繼續抓起啤酒杯說:“因爲是朋友纔來問你。你好歹是今晚的主人翁,總不能喝點酒就完事了吧?你難道看不出來在座的這些人都希望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哪怕是你編的說法,只要邏輯說得過去,能解釋清楚你之前休假到底是爲了什麼,他們也就能安心、踏實地工作了。”
這話說到後半段,樑恩彩也有意無意地壓低了音量,順帶用胳膊肘戳了戳林深時,暗暗衝他瞪眼示意,那神態竟然也有幾分小女兒家的可愛。
林深時笑着看她,目光留意到她臉頰與耳根處逐漸蔓延的酡紅,然後就不着痕跡地歪下頭,向隔了一個座位的李正堯投去一個眼神。正在喝酒的李正堯看懂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地點頭應了下來。
“我有心事不假,但這個心事我跟你們說了也沒用,因爲解決問題的關鍵不在我的身上。至於其他的問題,大姐您懂的道理我當然也懂了,我不向其他人說明情況,自然有我的原因。這事你還是別操心了。”
話音未落,林深時和李正堯就徑直站起身來,一人一邊攙扶住樑恩彩,準備把她架起。
“誒,你們、你們倆想幹嘛?”
被兩個大男人拉住手臂的樑恩彩醉眼朦朧地左右轉頭看兩人,一臉懵然。
“送你回家啊。”
“唔……我不走!我沒醉!”
“大姐,差不多行了。你的量我還不清楚?”
注意到衆人都稍稍看過來的視線,李正堯無奈地低頭湊到樑恩彩耳邊,語氣卻放得很柔和:“我先送你回家吧。我不會走,到時候我就留在你家照顧你,行吧?”
一不小心聽見李正堯這話的林深時,看向好友的目光都忍不住變得古怪起來,眼裡蘊含的意味卻更多是笑意和莞爾。
他顧不上去考慮他到底該不該把這倆人的事提前報告回國內,也很和氣地蹲下去小聲勸樑恩彩:“大姐,咱們坐下來雖然還沒多久,但咱們自己人是已經喝完了。這回人太多,下回我再單獨請你和老李吃飯,怎麼樣?”
沒想到樑恩彩今晚可能是真的醉意上頭,很固執地搖搖頭,沒吭聲。
於是,在座的HArt廣告職員就臉色怪異地看見他們公司客戶部的李組長和公司實際的最高領導者圍在那位和他們公司其實沒什麼關係的女士身邊,束手無策。
好在,最後林深時瞟了李正堯一眼,湊到樑恩彩耳邊說:“你再這樣耍脾氣……你男朋友可要在同事們面前出糗了。”
這句話的效果確實立竿見影。
上一秒還用手抓住一瓶燒酒的樑恩彩,下一秒就蹙眉眯瞪着眼睛,扭過頭來同林深時對視。
僵持大約兩秒後,樑恩彩擡起手晃動一根手指,有點大舌頭地咕噥:“再給我十分鐘……我不是不想走,現在有點走不動。你們倆小子真當我那麼不識大體嗎?什麼時候該走我自己知道……做什麼事說也不說一聲,簡直跟老安一個德性……”
蹲在地上的林深時失笑地擡頭和李正堯相視,緊接着兩個人終究是在衆人的暗自關注中坐回了座位上去。
同時,林深時順嘴似的微笑問樑恩彩:“老安最近又怎麼了?”
“他啊?”樑恩彩用一隻手撐住臉頰,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遭受的打擊太大,最近工作比以前還要積極。你知不知道?前兩天他都沒跟我說,竟然跟公司申請,又從咱們那裡調了人過來。”
“是嗎?這麼想想,其實也是好事吧?總比死氣沉沉地等待退休要好。”
“他最近熬夜比我還勤快,我這個秘書都跟着他掉頭髮,再這樣下去,我擔心我和他之間會先垮一個。”
“那就和他明說唄。”
旁邊的李正堯插進話題裡來,他先是很直接地拍掉了樑恩彩企圖去摸酒杯的手,接着就壓低聲音說:“你和他共事這麼多年,實際上雖然口頭沒明說,老安不是已經把你當半個親閨女了?你看看,現在局面都到這份上了,再怎樣,在退休前他也很難往前進一步了,不如放開心態,好好享受一下得了。”
“你以爲我沒跟他提過類似的話嗎?那死老頭子,脾氣忒倔了,說什麼非要在退休前做出一番讓集團矚目的事業來……”
“本部長。”
林深時這邊正微笑地同樑恩彩兩人交談,忽然眼角的餘光就掃到了風塵僕僕從烤肉店的外面走進來的金尚植。
“噢,金組長您終於來了!”
“怎麼這麼晚纔到?”
“您好。”
“遲到的人可要罰酒,老金你這回可不許賴。”
在座的HArt職員們也紛紛留意到了金尚植的到來,與他同職位或同輩分的人全都舉杯調侃,惹得金尚植也是笑着連連擺手。
他先走到了林深時等人的座位這邊來,保持禮儀地鞠躬問候。
“抱歉。現場那邊收工比較晚,我就來遲了一點。”
“尚植叔,”身爲後輩,李正堯和金尚植私底下說話也是用的敬語,“說到底現場交涉也不該由你來做,交給光日他們不就行了?”
“畢竟咱們和TheEr是第一次合作,首次拍攝我去能表示誠意。”
始終老實待在邊上的宋光日和奉伽綺兩人總算有了表現的機會,很積極地騰出了空位給金尚植坐下。
誰知道這位向來比較嚴肅的中年大叔這時候卻笑容滿面地擺擺手說:“先不急坐。本部長,我今晚請了客人過來。”
“客人?”
幾個人面面相覷。
喝了口溫水的林深時挺好奇地擡頭問:“是哪位?TheEr食品的人員嗎?”
“不是,是本部長您的熟人。”
我的熟人?
林深時一聽金尚植這話正奇怪,突然也聽到了不遠處傳來點嘈雜的動靜。
他和李正堯幾人起身看去,只見比較靠近門口座位的HArt廣告職員們像是提前收到了什麼消息,均是伸長脖子,翹首以待般看向店門外面。
不多時,一道被幾名工作人員簇擁的嬌小身影就低頭走了進來。
她身上披了件大號的外套,臉上戴着口罩,不知情的普通客人見了也很難分辨出她的身份來。
但林深時在遠遠瞧見她額頭髮際上那枚隱約折射光澤的小紅髮夾後,還有些困惑的頭腦頓時就明白過來。
他回頭看向還挺高興地衝他微笑的金尚植,心情一時既好笑又複雜。
不過事情到此還沒結束,很快旁邊的奉伽綺就發出聲輕呼,她連忙用手捂住嘴,面對林深時側頭看來的目光,趕緊向他示意去看門口。
林深時再度移目看去,整個人也是愣住。
因爲……他看見了在那道嬌小的身影之後,還有一道他很眼熟的纖瘦身影也穿着身帶帽的衛衣走了進來。
“Irene小姐和本部長你不是朋友嗎?我聽說公司要搞聚餐,順便也就把她請過來了,咱們公司最近和她的合作可不少。另外,我們走的時候沒想到還碰到了那位林小姐。我聽說她和你關係也不錯?提了一下,兩位就一起過來了。”
金尚植在林深時的耳邊含着笑意地如此解釋。
只是他一轉頭,便對上了李正堯看過來的那副古怪眼神,不由就疑惑地問:“怎麼了?”
“那個……咳,算了,沒什麼。不過,尚植叔,接下來看來咱們幾個要去另一邊喝酒了。”
“嗯?爲什麼?”
“別問爲什麼,我這是爲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