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正院待客的大廳裡,不斷有人傳進來消息,一個比一個激動人心。
“樂隊班子已經拐到靜寧路上來了。”
“秦四爺騎着馬來下聘的!”
“同行的,還有魏三爺,江七爺,楚家大少,李家八爺。”
“送聘的隊伍好長啊,一眼看不到頭,都是擡着來的,箱子上都繫着紅綢,看着就喜慶呢。”
“就只有一輛車,車頭有……的圖案,那是國家元首級別才能坐的車吧?”
廳裡的人聽到這裡,都儼然坐不住了,那肯定就是江北峰和羅正勇的座駕了,倆人一個年紀大,一個還在臺上,騎馬來,肯定是不成的。
陸修璞沒忍住,驚異的問了句,“那些擡聘禮的都是怎麼來的?不會真一路走着來的吧?”
傳話的傭人一臉佩服的五體投地的道,“就是走着來的,從漢水院一直擡到咱們陸公館啊。”
這條路,開車都得半個多小時,負重前行,那都得什麼腿腳?
幾人互看一眼,心頭都是震驚不已,頓時明白,那是部隊裡的人,也只有那種訓練有素的人才能擔的起‘如此重任’,換成尋常人,走到這裡能累癱了。
拉了一支部隊來下聘,這陣仗不可謂不大了。
蘇睿就道,“恭喜啊,陸叔。”
話也不說的太明白,但在場的誰又能不心神領會呢?
恭喜什麼,不言而喻。
這將是陸家無尚的風光和體面了。
今天過後,誰還敢小瞧陸家?
陸宗信儘管使勁的剋制着,想要謙虛低調些,奈何,老臉還是笑得都成了褶子。
其他人,出了陸修璞兩口心裡發酸,其他人都真心的高興。
畢竟,一榮俱榮。
“進來了,進來了,秦四爺帶人往裡走啦!”前面,又有人來報。
陸宗信不敢真在廳裡等着,趕忙整理了下衣着,應了出來,其他人見狀,自然都紛紛跟在後面。
陸家院子很大,今天爲了迎接貴客,又特意倒持了下,收拾出一條路來,路兩邊的樹上都掛了紅燈籠,樹身上貼着紅紙,地上則是鮮花鋪就,陸宗信讓人把他花房裡的花都搬出來了,有些能抗凍的,就在外面,怕凍的,放在廳裡,到處都瀰漫着喜慶和花香。
樂隊班子吹吹打打,更添一抹熱鬧。
迎出正院,就看到人來了,走在最前頭的自然是秦燁,羅正勇攙着江北峰,稍稍落後一步,沒辦法,秦燁哪怕刻意放慢了步子,他倆的腿腳也攆不上。
再後面,就是來跟着湊趣助陣的魏昊天、江小七、楚鳳,還有李鈺了,魏昊天和江小七最活躍,一路嘻嘻哈哈的,負責搞氣氛。
楚鳳只管端着豪門公子的派頭湊數。
而李鈺和開陽完全就是倆門神了。
兩方人見了面,對於開場白,還真有幾分爲難,難的不是說什麼漂亮話,而是稱呼。
因爲彼此身份懸殊比較大,似乎怎麼喊都不太合適,喊得親熱了吧,秦家這邊,尤其是江北峰和羅正勇,就有點掉價跌份,可要是喊得遠了,就顯得誠意不夠,畢竟要結爲親家了。
還是秦燁先開口,神色坦然,沒有勉強,也不尷尬,當然也不像毛腳女婿改口時的忐忑不安,也無刻意的示好,“爺爺,大伯,岳父,大舅兄,二舅兄,蘇老先生,蘇公子……”
挨個的喊了一圈,沒自持身份的端着架子,平易近人的簡直讓漢水院的一幫人大開眼界,甚至都吃味,他們都沒受過這麼高規格的待遇啊。
果然,給人當女婿,到了媳婦兒孃家,皇帝都得矮三分啊。
那他們這些皇帝親戚也就甭端着了。
於是,氣氛就活躍開了。
江北峰笑眯眯的喊了聲“老陸啊,久仰大名啊……”
一聲老陸,那就是很親切的稱呼了。
陸宗信喜的聲音都有點發抖,“老,老首長好……”
江北峰跟他握手,“喊什麼首長啊,哈哈哈,早就退了,咱倆都是同輩人,你喊我老江就行。”
“那怎麼使得……”陸宗信知道人家這是擡舉他,他受寵若驚,但也不會傻得真託大喊起老江來,想來想去,喊了聲,“江老!”
其他人都趕忙紛紛效仿。
“哈哈哈,你們陸家就是淨出講究人,規矩和禮數沒得挑,不愧是幾百年的世家!”江北峰毫不吝嗇的說着好聽的話,他可沒忘了媒人的職責。
陸宗信趕緊道,“江老過譽了,我陸家愧不敢當,江老今日大駕光臨,讓寒舍蓬蓽生輝啊,有失遠迎,還望多多海涵……”
聞言,江北峰玩笑般道,“老陸啊,我今天可是帶着阿燁來下聘的,你是阿燁媳婦兒的爺爺,你可不能這麼客套啊,這不是讓我這個媒人有壓力嗎?”
“不敢,不敢……”
這就是身份差太多的那點尷尬了。
陸宗信自詡再見過世面,但到底也是一介商人,哪裡見過這麼大的人物,江北峰再退位了幾十年,但氣場仍在,不是言語溫和點、笑容燦爛點就能抹掉的。
這會兒,陸家還真拿不出一個能與之實力對等的。
蘇睿也不好擠上去招待,畢竟他也是個客人,雖被請來助陣,但眼下這場合,他出頭並不妥當,有喧賓奪主之嫌。
好在,陸修玦這個正經岳父發話了,他骨子裡正直無私,雖沒跟大人物來往的經驗,但無欲則剛,是以,他不卑不亢,倒是能撐得住場面,“江老,羅首長,各位少爺,都請到廳裡坐吧。”
聞言,江北峰倒是高看了陸修玦一眼,瞧着性子有點弱,不過難得心底無私,是個有風骨的文化人,也可以理解爲什麼能教養出陸拂桑那樣的女兒來了。
“好,好……”
他一點頭,其他人就都跟着往正院大廳裡走。
羅正勇還是攙着他,自始至終都只微笑,不怎麼說話,他就是來打醬油的,誰叫自己的兒子不在雍城呢,他只好來把這坑填上,跟着這些小輩們瞎摻和了。
不過進了大廳,羅正勇還是在心底訝異了一把,早就聽聞陸家家底豐厚,家裡的一應擺件用具皆是古董,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牆上掛的字畫,角落裡擺得花瓶,隨便拎出一件,都喊的出名號來,就連桌椅,都是幾百年的老物件,還是非常珍貴的木材。
江北峰也看的點頭,想着百年世家到底是百年世家啊,哪怕沒落了,也有它的底蘊在那兒撐着呢,看吧,比他書房裡收藏的那些都闊氣。
落座時,江北峰當仁不讓的坐了上位,陸宗信有些虛虛的坐到一邊,羅正勇坐在江北峰的下首,其他人依次排下去,陸宗信的下首先是蘇睿,再是陸修璞和陸修玦,而後是陸明瑾、陸明瑜兄弟,最後是蘇少雍。
頗有種兩軍對壘的味道。
不過很顯然的,一方太強大,一方又太弱,這仗根本不用打,就是碾壓似的勝利。
都坐定後,陸修玦讓人端上茶水來。
陸家的茶自然是極好的,江北峰和羅正勇都品嚐過了,其他幾人也都跟着沾了光,是以,此刻,他們的臉上雖有期待,但也不是那麼強烈。
但等他們端起杯子,神色就變了。
別說他們了,陸家自己人都表情一怔。
這是陸家最頂級的茶?
唯一淡定的就是陸修玦了,女兒孝敬給他,他當然歡喜,也有幾分自豪,說實話,若不是今天女兒定親,他真捨不得拿出來,畢竟攏共也就那麼一點。
但除此外,他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可以拿出來‘鎮住’這些貴客了,陸家的底蘊也好,陸家的這些古董也好,陸家的大院子也好,都不足以讓人家驚歎,因爲他們見識過更大的世面。
似乎便只有這茶葉,普天下,就陸家獨一份。
果不其然,把他們都‘鎮’住了。
他心裡暢快了些,也舒了一口氣,覺得爲女兒掙了一些面子回來,雖說女兒可能不計較這些,但他卻不願孃家太弱給她丟了臉。
所以,他才用了這點‘小心機’。
“好茶!”江北峰這回是真心讚歎了,他嗜茶,遇上這等好茶,自然難言激動,“這就是陸家當年進貢給皇帝老兒的茶吧?”
陸宗信在心裡爲兒子的小心機點了個贊,面上還得謙虛的道,“是啊,讓江老見笑了……”
自個兒說完客氣話,都覺得自己挺虛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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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