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未等他說完便撲進了他懷裡，明媚的聲音悶悶的，隔着胸膛一下一下打在他心上，明顯是委屈極了，“夫子......”
“媚兒乖，夫子在，不用怕。”崔鈺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輕拍着她的背哄着，一聲柔過一聲，幾乎燙人耳朵。
明媚貪戀這溫暖，良久都不願起來，只是到後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有眼淚了，若再這樣賴在夫子懷裡，怕是一會兒要被人笑的。
揚起頭看着他，一雙眼睛紅彤彤的，鼻頭也是。
崔鈺颳了下她的鼻子，語氣寵溺至極，“明嫣欺負你了，對不對？”
“我也推她了。”哼了一下，鼻音濃重，聽上去一點兒都沒有威力。
兩個孩子都捱了凍，從昨天下午一直到晚上，鬥嘴鬥了兩次，也都沒有佔到便宜，可偏偏明媚生病了，明嫣卻沒有事。擡頭復又看了那燈一眼，崔鈺心下了然。
“那你能不能告訴夫子，你們昨晚又是爲了什麼？”指腹劃過她細嫩的臉頰，終是如願了。
從他懷裡退了出來，明媚靠在軟枕上，似是不太想說。
崔鈺見狀也不逼她，只是吩咐如花去給她端碗湯來，又叫似玉去知會明大一聲，“昨晚沒吃飯吧，喝點蔘湯墊一墊。”
“夫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見他頷首，明媚深吸一口氣才道，“你覺得我哥哥們爲什麼這麼疼我？”
“是因爲，我有眼疾麼？”
這才知道她爲什麼和明嫣慪氣，對方一定是朝着她的痛處下手，這才逼得她像只小獸一樣，又動手又動口。
“你想知道什麼？”
崔鈺想叫她把心裡的疑問一次倒空，這樣才能連根拔起，不留隱患。
“我想知道，大家是不是並不喜歡我，只是因爲可憐我，纔對我這麼好的。”低着頭絞着手指，哪怕知道這層窗戶紙若是捅破了，以後就真的不能作威作福了，可她還是想問清楚。
“媚兒，”握着她的肩膀，崔鈺伏低身子對她道，“你可知方纔你高燒不退，你哥哥有多着急？”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那麼大的一個男人，像個孩子似的，你嫂嫂和家裡的僕從都在旁邊，他就這樣不管不顧，若只是因爲可憐你，至於如此麼？”
“要是作戲，也沒必要吧，他這般哭哭啼啼，以後難免被人笑話，還怎麼在明家立威？可在那一刻，他什麼都顧不得了，心裡眼裡就只有你這個寶貝疙瘩，他說明媚要是出事，他也不活了。”
“可憐你，需要搭上命麼？就算是怕被人說苛待幼妹，他只要好吃好喝養着你就是了，可你看看，他有多寵你，你說東，他絕不往西，事事給你撐腰，偏心偏得一座城都壓不回來。”
被他說得忽然笑了出來，明媚有些不好意思，囁脣道，“他，真的哭了？”
“不信你就問問如花似玉，看我有沒有誆你。”
“我信夫子，只是夫子，那你呢，你偏心我是爲了什麼，因爲我說東哥哥絕不往西，所以你纔對我好的麼？”
崔鈺被她問得一愣，有那麼一刻他幾乎沒反應過來，這小丫頭如此在意他，倒是讓他有些出乎意料。可見那顆心還是有用，三生石沒了，但那顆心卻是他能留給她的東西。
跟着殘魂一併投到新的肉身中，連那份依賴也留下了。
他想笑又有些難過，臉上的表情一時便有些複雜。明媚見狀癟癟嘴，一顆淚珠子又掉下來了。
“媚兒，你希望夫子因爲什麼喜歡你？”男人的聲音有些啞，他說話極輕，怕是重一點她都受不了。
“我知道我書讀的不好，字寫的也差，總是讓你操心，還要纏着你逛街看花燈，所以，你若是不喜歡我這個學生，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夫子，你沒有必要騙我，不喜歡就不喜歡好了，不用爲着哥哥故意偏袒我。”
“那樣，我會覺得很不舒服。”
“你書教的好，是有真學識的，即便沒有我，也可以好好留在家裡，任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何苦那麼累，要看顧我......”
“所以，你之所以跟你八姐吵架，不止因爲她說你有眼疾，還因爲我？”
心裡好像貓抓一樣難受，崔鈺恨不得將她狠狠摟在懷裡再不放手，但又礙於身份年齡，還得等上許久。手指緊握成拳，男人極力剋制，倒叫她誤會他生氣了。
“沒有沒有，她什麼關於你的壞話都沒說.....”
“說了也沒關係，你只要知道，跟那些壞話相比，我更在意你是不是凍着了。”擰了眉，男人確實生氣，卻不是因爲她，“長孫....”
“明嫣說什麼，你就由着她說好了，反正夫子喜歡你不是因爲你哥哥，縱使你像她那般不得寵，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夫子也疼你。”
被他一番話說得有些懵，良久，明媚竟將小臉湊到他臉前，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道，“夫子，你莫不是被我傳的，也發燒了吧？”
她離得那麼近，睫毛幾乎掃到了他的臉，崔鈺想退開，可又捨不得。
到底還是握着她的肩膀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我好的很。”
“那夫子怎麼說胡話，我這樣的學生有什麼可喜歡的？”
“我從前偏心你時你怎麼不反思自己，如今被人挑唆了兩句就開始尋根究底，你討人喜歡，不行麼？”
噗嗤笑了出來，明媚攬着他的脖子，將小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我也覺得我討人喜歡，之前我一直是那麼覺得的，可是昨日被八姐姐那麼一說，我就有些心虛了。”
“何況，莊家哥哥就不喜歡我，他只喜歡八姐，所以我心裡難過。”
鬧了一通，這小丫頭最惦記的還是那個莊尋，崔鈺氣得將她的手拿開，起身嚴肅道，“但即便你生了張討人喜歡的臉，也不能爲所欲爲，要惜福感恩，別把這份討喜丟了才行。”
“該讀的書要讀，該練的字也要練，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一會兒吃點飯，把今早落下的功課補上。”
“夫子？”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溫柔至極地哄着自己，下一秒就如此無情。
想來明嫣都是胡說的，真要巴結她，哪敢這樣對她，總該處處討她歡喜，虛情假意纔是，他倒好，真心真意，狠了心要把她雕琢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