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彷彿在這一瞬間凝結成了冰塊。
不，不是冰塊，好像一下子燃燒了起來，空氣裡都是火焰的氣息，灼熱，而帶着一種生命的鮮活與崩騰。
殷蓁蓁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瞬間，她高興地跳了起來，直撲到了牀沿口。
“明聿！”
殷蓁蓁開心地叫了起來。
牀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那雙淺棕色的眼睛的確是睜開了，漂亮的顏色，漂亮的形狀，看着人的時候，好像裡面含着……
殷蓁蓁想到這裡的時候，身體一僵，因爲她沒有從那雙好看的眼睛裡面看到應該有的光芒。
她沒有從那雙眼睛裡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沒有自己的身影，那就意味着，他看不到自己。
他看不到自己，那就意味着……
明聿的眼睛，失明瞭。
當醫生有這個猜測並將這個猜測告訴她的時候，她的心裡抱有一絲僥倖，所以，對這個可能性並沒有太過擔心，當時想着他好好活着，沒有死，那就是最好的了。
但是，當明聿真的沒有死，真的好好地活着的時候，她想要就更加多了起來，她希望他的眼睛好好的，哪裡都好好的，哪裡都不要有事情。
“阿聿？”
殷蓁蓁咬了咬脣，試探性地開口，再次叫了一聲，然後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明聿的眼睛感受到了手掌扇過的風，眨了一下，但他還是沒有說話，薄薄的蒼白的脣就這樣緊抿着。
“阿聿，你是不是看不到我了？”他的沉默，讓她覺得有點害怕。
明聿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那張臉好像能依稀看得出來他從前的那種冷峻與倨傲。
他還是明聿，又好像，不是明聿了。
因爲，從前的明聿那種神情，還要更深沉一些，可現在的明聿，臉上的神情，好像更……純然一些？
殷蓁蓁沒等到明聿的迴應，第一時間想轉身跑出去找醫生過來。
可她剛剛轉身想離開的時候，卻有一隻有力又虛弱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後，殷蓁蓁聽到了一聲低沉暗啞的有些虛弱的聲音，“不要走。”
那是明聿醒過來後說的第一句話，那聲音甚至是在微微顫抖着，帶着一種害怕，一種恐慌，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緊張。
殷蓁蓁的心立刻就軟得一塌糊塗，成了一灘水。
她以爲，明聿醒來後發現自己看不見面前的東西了，彩色的世界變成了黑白的世界了，所以，他纔會從心底裡感到恐慌與害怕。
畢竟，這都是人之常情。
她轉身拍了拍明聿的手，並沒有多去思考明聿這樣的原因，然後按了鈴，陪伴在明聿身邊，並沒有離開了，“好，我不走，我會陪在你身邊，一直陪在你身邊。”
哪怕你的眼睛從此以後都看不見東西了，哪怕你以後的世界都變成了黑色，我都不會離開你。
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就是你的彩色世界。
殷蓁蓁心裡面這樣想着。
明聿是醫院的第一重點病人，所以，主治醫生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