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現在我知道了。舒蝤鴵裻”
燈光打在李若思的臉上，因爲她上前一步所以正好就在燈光下面，姣好的容顏帶着那一絲淡漠的表情，就算是暖系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也沒能去掉半點寒意。
李若思說知道，蘇景並不清楚她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感覺更加緊張了，一下子就把葉念安的手握出了紅痕，葉念安看了他一眼然後不說話。
“你是我的親生父親，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我不想要再在這件事情上面糾纏，給我一點時間，我想，我有好多事情需要理清楚。”李若思摸了摸脖子上掛着的玉佩，笑得有些虛無：“我到底還要經歷多少事情我的人生纔算得上安穩一點？”
說完這句話，李若思不再看在場任何一個人，徑直走上樓回自己的房間，房門“啪”地一聲關上的時候大家纔回過神來。
那算是李若思承認自己身份的了，在那之後，偶爾蘇景過去陸家吃飯李若思也沒有說什麼，約李若思，也沒有拒絕，在大氣這方面，李若思做得很好。
不知道怎麼的，聽着音樂聽着聽着就想起了這些往事，李若思什麼時候離開的，葉念安也不知道。
“真的好好聽啊……”
“是的呢，神一樣的樂曲。”
“不愧是首席小提琴家……”
好多學生在議論紛紛，葉念安微微一笑朝前臺走去，李若思的小提琴演奏結束之後應該就是自己班裡面的學生的演出了吧。
時間過得很快，全部節目彩排過了一遍之後就是正式表演了。葉念安坐在正中間欣賞了全部的表演，當李若思的節目結束之後，葉念安也找了一個藉口離開自己的座席輾轉之後朝後臺走去。
“若思。”
李若思正在幫自己的琴絃擦松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擡起頭來就看見了葉念安。
“念安阿姨。”
李若思站起身子，打了一個招呼。
“嗯嗯。我今晚特意留下來看了你的表演，真的很好聽呢。”
李若思笑了，很謙虛地迴應葉念安的誇獎。
“現在有時間嗎？我可不可以跟你說一說話？”
李若思一怔，明白過來之後點點頭，回身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把小提琴放在想起裡面，然後背起包包提起琴。
“我們找一個地方談吧，這裡待會還有人要過來的。”
垂柳依岸，碧葉連天。葉念安帶着李若思來到荷花園，夏至，荷花開了，有淡淡的和花香味撲鼻而來，在夜晚，是很舒適的一個地方。
李若思將小提琴放在了花園中一個圓桌上面，然後跟在葉念安身後慢慢散步。
“你媽媽身體好嗎？”
“嗯，每天早上都會跟陸伯伯去晨練。”李若思如實回答，心裡面想着葉念安專門等着自己結束演出然後走到這裡來，究竟是有什麼話要說。
如若是蘇景有話要說的話，爲什麼不直接找自己。
“若思，有沒有想過接下來的生活？是會回韓國去呢，還是就在A市了？”
葉念安的問題很直接，直接到讓李若思有些猜不透她話裡面是不是包含了其他什麼意思。在韓國，還是在A市，這些，重要嗎？
“已經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我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我是一個藝術工作者，生命是因爲音樂而綻放的，哪裡需要音樂我就會去哪裡，不在乎漂流還是安定。”V4Ti。
湖中的荷花在晚風的吹拂之下慢慢地搖擺着，身姿搖曳，絲毫不會因爲夜色而隱匿。月光輕紗般朦朧籠罩在荷花塘上，有着一種悠然迷人的夢幻感覺。
“有時間，跟你爸爸多說說話好嗎？”
“……”
李若思腳步站住，停在那裡看着葉念安的影子。感覺到身邊的人沒有跟上來，葉念安回過頭就看見李若思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向自己。
“怎麼了？”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你說。”
“您愛蘇……我父親嗎？”
李若思這麼極具衝擊性的問題一下子把葉念安給問倒了，愛與不愛，這些……
“若思……”
“還請您能夠老實回答我這個問題。”
自己都是知天命的年紀了，被小輩問到這種問題，不管李若思是誰，總是感覺怪怪的。臉色雖然不自然，但葉念安還是回答她的問題。
“不相愛怎麼會結婚過了這麼多年？”
“那您說，他們不相愛怎麼就會有我和蘇淺微呢？”
這纔是李若思實際上最想要問的問題吧，葉念安不得不懷疑李若思這些時間以來對自己的身世揭開這麼淡然，全是因爲這個問題，在沒有弄清楚這個問題之前，她靜觀其變。這樣的孩子，有着這麼深的心事，這一刻，葉念安才覺得有些小看了李若思。
對比蘇淺微，她的姐姐畢竟經歷了更多的事情，在思想方面要成熟太多了。
“這是你爸媽之間的事情。”葉念安的笑容很溫婉，大家閨秀的模樣，不容易擊破的氣勢：“我只是一個後來人，在你爸媽離婚之後，纔出現在你爸爸的生活中的。我的愛情還有婚姻，不需要建立在瞭解過去的基礎之上。要不然，人該有多累啊？”
一個人，拼命要去了解別人拼命要掩飾的過去，然後去探究去挖掘，深深揪着過去不放手，這樣難道不會累嗎？
既然別人不願意說，也代表了相對於過去，有多麼想要珍視現在，何必。
葉念安的回答一方面是答案，一方面……李若思很明白她話裡面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去深究過去，不要讓自己太累了。
“我想，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知道的答案了。”
葉念安握住李若思的手，很冰涼，但五指修長很漂亮，不愧是藝術家的手。
“若思，你爸媽現在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能夠幸福就好，做兒女的不就是注意這一點嗎？”
李若思抿了抿嘴，點點頭。被葉念安一帶，坐在了荷花塘邊的石椅上面，俯身就能夠觸碰到水面的距離。
“你雖然有來過家裡吃飯，雖然跟你父親私下見過面，但我從他表情上就看出了你終究是有隔閡的。”
李若思冷笑，轉過身子伸出手去，那是明月的倒影，在水中。兒時聽過猴兒撈月的故事，現在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月影，盈盈一晃，然後伴着漣漪碎成金光一片，一圈一圈漾開，慢慢擴散，就像是心事一樣，擴散到了整個湖中。那點點碎月光還在遠處不停上下起伏閃爍……
隔閡。
他感覺得到的，因爲自己是真的很冷漠，連看他一眼的次數都數的過來，見面，不過是不想要讓這位父親心裡難過而已。但是自己表情怎樣都是由自己的內心控制的，稍微有一點不自在就會表現出來。
“我們二十多年沒有接觸，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熟絡起來，做戲也沒有那麼快吧？”
做戲……
這個詞聽到耳邊有些刺耳。
“若思……”
“不如跟我說一下蘇淺微吧？微微……我還沒有見過她呢，我的孿生妹妹。”
“微微。”說起蘇淺微，葉念安的眉眼滿是溫柔，只是轉念想到她離開了好久了，不免有些失落。
“微微是廣告設計師，你應該看過不少她設計的廣告吧。之前是浮歡的設計總監。”
李若思點點頭，其實對於蘇淺微，自己是跟陸子寒打聽過的，偏偏那個傢伙很奇怪，每一次提起蘇淺微，不管原先表情是怎樣，反正立馬翻臉，冷漠不認人。鬧得李若思很無語，就像是變臉一樣，忍不住都懷疑之前那個讓陸子寒很在意的女孩子就是蘇淺微了。去問蘇景的話，李若思是做不到的，左右都覺得很彆扭。
索性這一次有機會，開口問一下葉念安，總算是對自己這個妹妹有了一點最起碼的瞭解。
“那她……怎麼就離開了？”
李若思小心翼翼問這個問題，看葉念安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僵硬，就知道這個問題或許今晚是問不出結果了。沒有關係，視線重新投向湖中，月影又重新聚合了，湖面很平靜，似乎剛纔自己手指尖的惡作劇是夢境一樣。
“微微她一下子經歷太多了，年輕，心裡一下子承受不了就離開了。”
李若思有些訝異葉念安告訴自己，表情太過震驚反倒是讓葉念安覺得有些好笑，這孩子，也是年紀小呢。
那一晚的談話沒有談太久，原本葉念安是想要打聽李若思跟顧以莫還有陸子寒的事情的，但一個電話結束了兩個人之間的交談。後來，葉念安無意中發現，再跟李若思見面回來之後，蘇景的臉上有了難得見到的笑意。
……
“阿姨，菜都涼了，你怎麼就光吃菜呢？”
陸子寒話音剛落，就看見葉念安手中的筷子滑落掉到了地上，聲響把葉念安的思緒拉了回來也引起了蘇景的注意。
陸子寒趕緊起身去幫葉念安那一雙新的筷子。
“怎麼吃頓飯也能夠出神？”
“哦哦，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蘇景當然看得出葉念安心裡面有事情，但是陸子寒坐在對面，他不願意開口問，吃完飯就回樓上書房了。
“跟你爸有話說嗎？”
陸子寒點點頭，又給葉念安夾了最喜歡吃的菜，坐在她旁邊沒有離開。
“今晚留在家裡睡嗎？還是回公寓？”
“回公寓吧，晚上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
葉念安並不清楚陸子寒爲什麼一定要回公寓休息，其實陸子寒自己也不明白這麼多年是不是已經養成了一種偏執，偏執住在公寓裡面，不論多晚總是要回去的，因爲那裡有蘇淺微的氣息，因爲那裡有他們之間共同的回憶，因爲說不定某一天，蘇淺微突然就回來了。所以要守着，守在那裡，然後不離開。
“那趕緊上樓去吧，把事情說完了早一點回去，不要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葉念安催着陸子寒趕緊上樓去，也不知道這爺倆是要說些什麼，總歸多多少少跟工作有關的。
“那我先上去了阿姨。”
“嗯。”
書房的門敲了兩下，裡面的人就有了迴應。陸子寒打開門走了進去，蘇景的書房總有一個淡淡的蘭花香味，是窗邊的幾盆蘭花。
“爸爸。”
“嗯，坐下吧。”
蘇景指着沙發讓陸子寒坐下，自己也站起身走到了他的對面沙發坐下。
“是關於慈善晚宴有話要跟我說呢，還是關於恆遠有話要跟我說。”
終究是精明的商人，一雙眼能夠看透很多東西，陸子寒甚至開始猜測自己商場上的一舉一動蘇景是不是也瞭然於心。
“爸，你打算將恆遠交給他嗎？”
“他是一個精英，有才能的人我信任他。”明明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可蘇景手上泡茶沖茶的動作有條不紊倒顯得話題有些輕鬆了。
“那可是爸爸您打拼很久建立起來的王國。”
蘇景瞥了陸子寒一眼，雖然他說這句話，字面上看起來人好像很着急的模樣，可實際上他卻面無表情，就連語氣也是很平穩的。
“微微並不喜歡商業操盤，原本打算交給女婿的，但是你有陸氏集團。”
陸子寒拿着茶杯的手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並不是因爲後半句，而是因爲前面那個人名。
微微。不現景前。
“我只是覺得恆遠在A市也是有地位的集團，那是您的心血，不甘心就這樣成爲別人手中的東西。”淺呷一口茶，清香沁齒：“但是如若爸爸覺得這樣合適的話，我沒有任何的意見和建議。”
蘇景笑着點點頭。
“等有一天，你想要擴展版圖了，又或者微微回來了，我會考慮重新將恆遠交付給你們的。”
其實，原本還有一個李若思的。
陸子寒不提醒，蘇景也知道。
只是，她……
更加不合適。
“最近有消息嗎？”
無頭無尾的一句問話，陸子寒有些詫異地看向蘇景，卻見他臉上原本還有的微笑已經斂回。
只是這一看，陸子寒就知道了他話裡面問自己的意思。
“你沒有動作那是不可能的，無非就是跟我一樣知道了然後沒有下一步而已。”
“是。”
“說來聽聽吧。”
“週末就要回來了。”
手不穩，茶杯從手中滑落掉落在了茶案上面發出“嘭”的暗聲。茶水間了出來，熱氣氤氳着飄起來，瀰漫在空氣中，幾秒矇住了蘇景的前面，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因爲什麼……”
這四個字，帶了很蒼老的味道，問出來，充滿希冀還有隱隱的害怕和擔憂。害怕蘇淺微回來一下然後就又離開了，擔憂她還不能夠原諒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可終歸還是希望見到她的，五年不見，孩子，你怎麼樣了？
“風尚晚宴，微微的設計奪得了年度的風尚大獎。”
“風尚大獎啊……這孩子最看重的一個獎項。”
“是的。”
蘇景手上的動作很慢，將茶杯重新擺好來，然後再煮水再泡茶。是白毫銀針，銀針挺立，上下交錯，非常美觀；湯色黃亮清澈，滋味清香甜爽。
是蘇景很鐘意的一種茶葉，味溫性涼，爲健胃提神，祛溼退熱。陸子寒在蘇景這裡喝過幾次，得知他很喜歡，有時候也會在去福建的時候給他帶上一些。
久而久之，自己好像也喜歡上了這一種茶。
“你有什麼想法嗎？”
“啊？”
難得陸子寒會出神，蘇景忍不住擡眼看了他一下。
“孩子，你都喊了我五年的爸爸了，你能夠跟我說一說你實際上的打算嗎？是還想要跟微微那孩子在一起呢？還是你們沒有緣分了。”
陸子寒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面對蘇淺微，又愛又恨的那種滋味畢生沒有感受到過，這五年來，每年每月，每日每時，每分每秒都在被這種感覺凌遲着生命。
“我愛她。”
只要這三個字就夠了，只要這三個字，蘇景可以不再追求其它，只要有這三個字，陸子寒的心就很明白的擺在那裡了。
陸子寒低下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他身上瀰漫着那股氣息，卻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思念，無處不在。
蘇淺微，如若你重新回到我身邊，我可以不計較任何，包括，我們離開的孩子。
因爲我愛你，所以可以原諒你做的一切，因爲我愛你，所以我也可以像你懺悔我做過的一切，只要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書房的門打開的時候，葉念安擡眼看了一下，陸子寒身上像是罩了一層寒冰一樣。只是一眼，很遠的距離，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可葉念安就那樣感受到了。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來走到樓梯口。
“阿姨。”
“談話不愉快嗎？”
葉念安的眉頭都蹙起來了，就擔心樓上那個老傢伙又給陸子寒臉色看，不知道兩個人又討論了什麼話題。
“沒有，很愉快。”
“撒謊呢。”葉念安揪了一下陸子寒的手：“你看看你的表情，寒冰一樣，笑容都是硬擠出來的，我有眼睛，看得到。”
“真的沒有，爸爸也就是問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而已。”這一次，陸子寒是真的上揚嘴角了，生怕葉念安還擔心自己。
“有沒有說起微微的事情？”
一看陸子寒的表情僵硬，葉念安就知道了，一切還是因爲微微，陸子寒下來的時候臉色那麼難看就是因爲提到了蘇淺微。
“跟阿姨談一談好嗎？”
“談微微嗎？”
陸子寒看了一眼窗外夜，原來不知不覺跟蘇景聊了那麼久。現在，葉念安又想要說起蘇淺微的事情，感覺有些頭痛。
“阿姨知道你不想要說了，可我就是想要問你，你究竟是喜歡思思還是喜歡微微。”
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凜冽的目光讓葉念安禁不住倒退了一步。那是怎樣的眼神，有多麼嚇人。
實際上，陸子寒只是驚訝，驚訝葉念安看出了自己對李若思的舊情，甚至懷疑樓上的那位也是知道的，不用轉身，不用擡頭看上去，下意識就想到。
正是因爲這樣，蘇景才問自己那個問題嗎？
“阿姨，我不知道微微說了什麼，但是，我願意用婚姻許諾的女人，只有她一個。”
婚姻何其神聖，婚姻何其莊重，誰會用婚姻來開玩笑。
陸子寒這麼說，葉念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會放開蘇淺微，因爲愛她。
夜色很濃郁，大街上人並不多，陸子寒的車速很快，風景倒退地都快剎不住了。一閃一閃，華燈耀眼卻進不了陸子寒的眼睛。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悶悶的，車窗搖下來，大風灌進來然後吹亂自己的頭髮，吹散自己的思緒。
這樣，就不會再去想了。
一秒鐘都不願意再去想，蘇淺微，你若回來，重新回到我的地盤上面我就不會允許你再離開一步了。陳止宸，他不會是你的歸宿，你是屬於我的！
風，吹不散陸子寒眼中的那絲佔有慾還有狠厲。
同一時間，蘇淺微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明明不冷的不知道爲什麼就打了一個寒顫，有些怪異。甩了甩頭髮，還有點點水滴，走上樓轉角就去重重的房間。這孩子跟自己說有事情，睡覺前一定要見到媽咪，這不，看完電視畫完設計圖纔想起來，重重不比輕輕，不會那麼早就睡覺，肯定會揣着模型玩上一段時間。13603500
推開房門，果然看見了兩張小牀上面，蘇冉早已經睡熟了，蘇譽還在牀上玩飛機模型。一看到來人是媽咪，小嘴巴就撅起來了。
“媽咪，你……”
“噓。”蘇淺微趕緊將食指提在脣邊示意他小聲一點，不要吵醒了蘇冉，這個小屁孩什麼都好就是睡覺的習慣不好，一旦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又哭又鬧的很讓蘇淺微頭痛，可不想要吵醒她折磨到自己。
“重重，叫媽咪過來幹什麼呀？”
蘇譽的牀有夠大，蘇淺微倏地就爬了上去，抱着蘇譽，一隻手還在撥弄那個飛機模型。
“你就那麼喜歡飛機啊？”
“嗯。”
“想當機長嗎？”
“嗯。”
好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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