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涵,子寒沒有來找我,你打電話給她看看吧,興許她跟子寒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顧以莫就把電話給掛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有多麼的冰涼。那個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瞬間擊垮了他考慮再三之後的決定,回想起之前李若思發給自己的郵件,才後知後覺原來這就是命運伸手的結局。
她?
慕涵望着已經黑了的屏幕,有些迷糊顧以莫最後說的那個她究竟指的是誰。一邊開車一邊回想,瞬間閃過一個人影……
蘇淺微。
是的,陸子寒的女人,蘇淺微。
慕涵趕緊調出之前的通話記錄,打電話給蘇淺微,可惜聽到的還是那個冰冷的系統女聲。
“SHIT?”
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車的方向盤,這兩個傢伙到底跑去哪裡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慕涵瞄了一眼來人的名字,眼睛突閃光亮,是啊,問河顯不就好了。
“喂,河顯。”
“……”電話另一頭的河顯被嚇了一跳,剛纔接到顧以莫打來的電話,說是慕涵找他有事情,這不,立馬打電話……可這慕少爺怎麼這麼激動。
“慕少,您找我有事情?”
“河顯,我哥去哪裡了?”
“陸總去蘇州了,爲了公司這一次的廣告設計去那裡採風,有什麼事情嗎?”
這下,慕涵心中有個底了,這邊陸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但願陸子寒遲一點回來再好好處理這邊的狀況。簡短地聊了一下之後,慕涵就把電話給掛了,加快了車速回公司。
“以莫,如果當我們的處境都變了的時候,我們的愛情怎麼辦?”
辦公桌上,顧以莫望着手中這條信息整整沉默發呆了十多分鐘,這是不久之前李若思發給自己的,也就在那個時候,他們發生了從未有過的激烈的爭吵。那個時候的顧以莫還不知道爲什麼李若思會變得這麼敏感這麼激烈,可是現在,當自己知道了發生什麼事情之後,就已經多多少少猜測到了。
多年前家族之間的事情,作爲這一輩的人鮮少知道,但也不意味着他們就看不出些什麼。至少餘姨,是所有長輩都不待見的,可唯獨陸觀軍,從未出面表態過自己的立場。李若思的成功,長輩們看在眼裡,卻也不得不說,她的背景給她帶來的只有阻礙。
顧以莫想着自己家裡面給自己安排的女孩子,看着李若思給自己發的信息,回想之前的爭吵,還有如今知道的消息,頭腦從未這麼雜亂無章過。
“噝……”
顧以莫伸手捂着眉間,狠狠地將手機拍在桌面上。自己不能向這種現實屈服,如若軟弱了,又有什麼能力去守護自己所愛的人,她所擔憂的無非就是不能夠光明正大地同自己在一起,那麼自己所要做的,就是爲她製造一個光明正大的未來,還有承諾。
此時的顧以莫,心中只有這樣的一個念想。他並不知道,現在他還有他的軟肋,還有他所無能爲力的事情。每個人的家境和身份,都已經固定好了他的人生軌跡,牽一髮而動全身,顧以莫背後,是整個顧氏家族。
漠然擡眼,心中一定。
也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來,是父親的電話。
以莫,今天把你在A市的工作處理好了,加拿大的工作提前了,趕緊趕過去,到時候嫿嫿會過去幫你的。記住,公事和私事分開來,嫿嫿的能力擺在那裡足以成爲你得力的助手。
知這地頭。額角抽痛。
童嫿……
上了飛機蘇淺微就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出來寫寫畫畫,每一次坐飛機都是這樣。有時候一個創意就在這三萬英尺高空上華麗誕生,那種思維顯得更加單純清晰,特別是望向窗外層層白雲的時候。
“你不休息?”
陸子寒看到蘇淺微又再寫策劃案,看了一眼標題,應該是爲恆遠做的廣告吧。還真是一個忙碌的小東西,靈感迸發地這麼快,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陸子寒看了一眼窗外,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一個廣告重要的是它的靈魂,靈魂則不是你短時間能夠賦予的。”
就像是低語一樣的聲音,蘇淺微回過神來的時候陸子寒已經閉上眼睛睡覺了,心中突然感覺異樣,這句話像極了某人說過的。可是……
搖搖頭,甩走腦中的念頭。
重新將視線投到陸子寒的臉上,那棱角俊逸的男人,斂上的眼瞼下,是那雙深邃而又冷漠的眼睛,單薄的嘴脣是否也在告訴別人他是一個薄情的人。
就像是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蘇淺微擡起手來輕輕地用食指觸碰了一下陸子寒皺緊的眉頭,這個人該有多累,即使是在這麼放鬆的環境下也會習慣姓地皺起自己的眉頭。就是這樣的一個表情,在他的身上卻顯得異常俊逸,成爲了陸總特有的標誌。
睫毛顫動了一下,緊跟着自己的心也顫動了一下,蘇淺微慌忙收回手,端坐好像是什麼都沒做的樣子。卻發現他只是動了一下並沒有轉醒,心裡有些安定了,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害怕,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小動作。
腿上面還放着新的策劃案,想起了剛纔耳邊輕微的聲音,那句話,蘇淺微的意念有些動搖,自己的確急了,每一次有廣告都會在第一時間擠出靈感,卻沒有反思過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對作品的不負責,是不是真的給予了這個廣告真正的靈魂。
陸子寒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業內人,卻能夠一針見血地指出自己的缺點,想必也是很顯而易見的弊端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陸子寒,陸子寒,陸子寒……
蘇淺微閉上雙眼全都是這個人的名字,什麼時候,他以這樣抹不去的姿態存在自己的生命之中了。
微微睜開眼,又閉上。就是這樣的幾釐米空間,蘇淺微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遺,陸子寒收回自己的心思,默默閉眼休息。
三萬英尺高空上,有這樣的一對璧人,各自懷揣着心思,閉上眼夢境中有着對方,卻都是一場夢,夢醒了之後呢?是蘇州的小橋流水,卻不知道會不會成爲蘇州的銘心愛戀。
A城中,卻在大家族裡面涌動着一股莫名的暗流,本不該相互牽扯的冥冥之中卻被捆綁,有一個故事,古老的故事,將在這個時候竟數揭開,有人想要隱瞞。殊不知,能夠瞞住的時日會是多少。
當蘇淺微走下飛機的時候,感覺全身的疲憊因子全部消失了,帶動的是興奮感和激動,她拉着陸子寒的手到處溜達,絲毫不感覺另一隻手上拿着的大包包是累贅。
可陸子寒拖着行李箱卻有些頭疼了,他伸手攔住蘇淺微:“我說,我們先去酒店整理一下行李洗個澡休息一下好不好。”
蘇淺微轉過頭,看着陸子寒似笑非笑的表情,感覺有些抽搐。好像自己真的有些激動了,笑嘻嘻地挽着陸子寒。
“太激動了的緣故,你很累嗎?那我們就先去酒店吧。”
陸子寒從來沒有在公共場合看過蘇淺微對自己這樣的動作,這樣親暱的舉止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不可否認,自己很喜歡。
相較於陸子寒的小心思,其實蘇淺微是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什麼的,因爲早在她的心裡面,陸子寒就是她的老公,跟老公做這種動作是很正常的。只是蘇淺微忘記了他們這是在公共場合,而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是未曾暴露在陽光底下的。
所以,在陸子寒伸手摟着蘇淺微的肩膀離開機場的時候,他們並沒有發現大廳柱子後面那一直存在的閃光燈。
當蘇淺微將高跟鞋蹬掉,身子摔進大牀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也很疲勞,在飛機上,陸子寒至少有一段時間在閉目養神,可自己一直都在看書。
陸子寒一邊放東西,瞥了一眼牀上不停卷被子的小東西,嘴角忍不住上揚,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牀邊坐下。
“那麼累?”
陸子寒伸手扒了扒蒙在蘇淺微臉上的被子,看那露出來的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下意識在她額頭上給了一個爆慄。
“啊?”
蘇淺微捂着迅速通紅起來的額頭,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個笑得有些欠扁的男人。
“陸子寒,你幹嘛呀你?”
卻見陸子寒邪笑着靠近……
“你現在居然給我睡覺?剛纔是誰很激動要旅遊的。”
蘇淺微抱着被子,表情笑得有些狗腿:“子寒子寒子寒,就睡一下下,一下下。”手指戳了戳陸子寒的胸膛,自以爲這麼撒嬌的動作會讓某人同意,可結局就是。
當蘇淺微揹着包包走在大街上,眼望前面那個走路很快的男人時,滿肚子腹黑怨念。
“走快一點,你走得越慢就越困,步伐加快情緒也就被帶動了。”還有,不要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
陸子寒頭也沒回地叮囑蘇淺微,後者一個冷顫,趕緊加快步伐跟上去。
“我說陸子寒,你知道路線怎麼走嗎?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你知道……”
陸子寒微低下頭皺皺眉頭,伸手就將蘇淺微的嘴捂住,摟在懷裡走,那速度簡直就像是在拖着走一樣。
陸子寒??陸子寒你這個騷包???
蘇淺微無數次在心裡罵着這個傢伙,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視線裡,有多少的女人正爲這個道路上出現的散發着無盡氣場的男人所癡迷。那嘴角一閃而過的微笑,卻被弧度吊得有些邪魅,動作雖然強硬,卻還是看得出他的在意。原本拖着的左手變成了摟住,擱在蘇淺微的腰上,輕柔。
在蘇淺微看來,蘇州到處洋溢着的就是那股防不勝防的溫柔,一瞬間傾注你的心房,讓你一秒鐘愛上它那如詩般的美麗。
挽着陸子寒的手走在街道上,耳邊是低壓帶有磁姓的聲音,不停歇地解釋着着每一處景點所包含的故事還有它的那一份韻味。這樣的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帶着點點欣喜,陪着自己喜歡的人,穿梭在美麗的街道,這樣的溫暖和諧,人的一生那麼長那麼短,能遇見多少。
陸子寒不時低下頭看一眼喋喋不休的蘇淺微,表情中有着無限的寵溺,多多少少迴應她的問題,一時間竟覺得這條街道要是再長一點點多好,就這樣走到天荒地老多好。
沒有其他的因素,沒有其他的人,沒有其他的事情……
世界就這麼簡單。
陸子寒想起了剛纔收到的那條短信,眉眼中閃過疲倦,一剎那的想法便是順其自然任其發展好了,自己的世界裡面有蘇淺微就夠了,就像現在一樣。
“你說這樣好不好呀,子寒?”
蘇淺微把突然間萌生的創意講給陸子寒聽,越講越有感覺,興奮地擡起頭卻發現某人只是看着自己,那眼神明明就不是認真聽講的眼神……倒像是……在透過自己想些什麼。
陸子寒……
也就在蘇淺微想歪之前的一秒,陸子寒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有些慌亂。
“你再說一次吧,剛纔聽得不是很清楚。”
淡漠的聲音拂過蘇淺微的心,像是被一塊冰捂住一樣,冷得發抖。敢情他剛纔一直都沒有聽自己的說話,他難道不知道一個人的創意靈感來得是很不容易的,一旦被打斷了,就很難拾起來了。就像是現在一樣,蘇淺微木然低下頭,淡淡地說了一句。
“沒什麼,就跟你感嘆風景真好而已。”
陸子寒深深地看了蘇淺微一眼,不作任何回答,心裡卻有些好笑。
蘇州的亭臺水榭有着一種別樣的風情,即使心情再怎麼不好,站在那的一刻也會感覺心靈被洗滌了。蘇淺微深呼吸一口,閉上眼,腦海裡掃過的全部都是最最清新的畫面,那裡面有着自己最歡樂的記憶,有着同一個人,那就是陸子寒。
“你要慢慢品讀屬於蘇州的味道。”陸子寒走近蘇淺微,他何嘗看不出蘇淺微的小別扭,從剛纔某人以爲自己沒有認真聽她的話一直生悶氣到現在,但願不要影響到了工作就好。
蘇淺微點了點頭,親啓嘴脣:“陸子寒,你聽過一首詩嗎?”
“什麼?”
“蘇州楊柳任君誇,更有錢塘勝館娃。若解多情尋小小,綠楊深處是蘇家。”
蘇淺微看着陸子寒,不願意錯過他任何瞬間的表情,卻只見他只是微笑,並無其他,像是不懂自己的意思一樣無所謂。有些無趣地低下頭重新看向風景,忽然,肩頭一緊。
陸子寒將蘇淺微帶進自己的懷中,手緊握着她的肩膀,沒有放下,視線朝着蘇淺微一直看去的方向。
“讓我看看透過你的視線,我看到的是怎樣的風景。”
蘇淺微一怔,僵硬着無所適從。
“你知道嗎蘇淺微,我不喜歡你反覆無常的樣子,我記憶中的你,永遠那麼真實。”
腦子裡突然一陣轟鳴,這是,在說什麼。蘇淺微睜大了眼睛,卻礙於陸子寒手中的力量而無法轉身用眼神質問那個男人究竟要說什麼,在說什麼。
“我依舊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微微,你相信我,只要相信一切也就可以說得過去了。我答應了跟你好好過下去,必會用心去做到,所以不用懷疑也不用忐忑。”
蘇淺微不知道陸子寒有沒有感覺到自己身子在微微顫抖,眼眶突然涌起的溼熱很難以控制,那麼執着地想要掙脫着出來,向身後這個男人發泄着自己的那種飄忽感還有不定感。多想跟他說,自己有多麼害怕,害怕當自己愛到無法自拔收不回來的時候,他離開了,回到他曾經深愛的唯一那裡。
這樣的感覺是很可怕的,沒有嘗過罌粟味道的人是無法懂得的,那就是一種毒藥,一旦侵蝕,蝕骨蝕心。
“蘇淺微,你不是蘇小小。”
蘇淺微,你不是蘇小小,我也不是鮑仁……
就那樣控制不住了,眼淚直線低落,滴答滴答。蘇淺微聽到了自己心裡面的聲音,像極了一種哭訴,久違的。
頭頂上傳來一陣嘆息聲,緊接着被迫轉身,陸子寒大力一帶,蘇淺微就埋在了他的胸口,鼻子撞疼了,眼睛更加酸澀了,撲通撲通的心臟聲音那麼地有力,那麼地清晰。
“陸子寒。”
“嗯。”
“陸子寒。”
“嗯?”
“陸子寒……”
“……”
“陸子寒。”
“傻丫頭。”
蘇州的亭臺樓榭上面,有這樣溫馨的一幕,在路人的眼裡,那就是一段熱戀中的情侶,而在他們自己的心中,也唯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
“媽咪,那位姐姐在幹什麼?”
“小孩子,怎麼那麼好奇。”
小妹妹扎着兩條小花辮,耷拉着腦袋有些疑惑,伸手拉了拉自己媽咪的衣角。
“我明明聽見那姐姐在哭啊,可是哥哥把她抱得好緊,都不能呼吸了呢。”
女人忍不住笑了,捂住小孩子的嘴巴帶開,解釋的聲音越來越遠。
“那哥哥心疼那姐姐了……”
A城。
顧以莫一邊整理桌上的文件,一邊用眼角看着不遠處那道俏麗的身影,童嫿站在那裡正在爲自己養的綠色植物澆水。
動作輕柔,陽光傾瀉在她的身上,有着一股化不開的溫暖。
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在李若思那裡感受到……
顧以莫搖着頭冷笑,是的,思思是精緻而又耀眼的。
“以莫哥。”
童嫿放下手中的花灑走近顧以莫。
“嗯?”
顧以莫回答的聲音清冷而又有距離,童嫿的眼裡滿滿都是失落,什麼時候他能夠像對待別人那般友好地對待自己。
即使沒有愛情,也不能做朋友嗎?
童嫿有些無措地絞着手指,想起來之前跟自己父親談話的場景,那是第一次,向來對自己慈愛溫柔的父親,對自己發火了。
……
“爸爸,不要爲難以莫哥好不好,勉強來的婚姻和愛情並不會美滿的。”童嫿看着落地窗前站着的父親,話中帶着哀求。
是的,哀求。長這麼大,是第一次這麼求着自己的父親,爲的卻是那個男人。雖然只有短短几次見面,可是童嫿不難看出顧以莫對自己的那種疏離,那不是一種討厭,卻也絕對不是喜歡。乖巧可人的童嫿長這麼大,第一次遇見這麼冷漠對自己的男人。
後來,童嫿才知道,原來顧以莫的心中有喜歡的女人,只是顧家不認可,才與童家有了這樣的一樁約定。可是,愛情並不是一種安排,不是勉強和委屈。
“嫿嫿,不要胡鬧。”
威嚴不可侵犯的聲音,童兆席的眉頭皺着,擺明了很不滿意一直以來乖巧聽從自己安排的女兒這一次的反抗。
“爸爸……”
“給我理由。”
童嫿看着自己的父親,那兩鬢的白髮使得心有些疼,父親爲了家族,爲了企業,真的付出好多。可惜自己女兒身,真的做不了什麼,唯獨嫁給顧以莫,他有足夠的魄力來繼承童家,可是,不要……
“爸爸,你愛媽媽嗎?”
童兆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有些不悅。
“你怎麼要問這個。”
“爸爸,愛情你是知道的,如若不是因爲忠於自己的心的話,你當年就不會帶着媽媽私奔了,也就不會有我了。只要你當初改變一下你的心意,順從爺爺他們的安排的話,爸爸,你會有怎樣的人生?”
與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那是世間最讓人難過的事情。
童兆席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兒,還是以前那個從不懂地反抗的童嫿嗎?真是像極了多年前的自己,彷彿能從她身上看見當年自己的影子。
可是……
“嫿嫿,那是顧以莫啊,你喜歡那麼多年的以莫哥哥。”
童嫿的身子一震,原本別再耳後的散發瞬間滑落,遮擋住了她慌亂的眼神。
爲什麼……
爲什麼會被知道……
爲什麼自己隱藏那麼久的秘密會被拆穿……
童兆席走上前,輕輕地揉了揉童嫿的頭髮,帶着有些無奈而又寵溺的語氣說着。
“你是我的孩子呀,做父親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你的心。”
每每看見以莫那個孩子,你的表情就會不自覺變得很明朗。每每在以莫在的場合裡,你的視線總是圍繞着他轉。每每有關於以莫的消息,你總會豎起耳朵很認真地聽……
嫿嫿,到底有多喜歡,你纔會把這些習慣堅持了那麼多年。
“去試試吧孩子,不試的話,你怎麼知道事情不可能呢?”
不試的話,你怎麼知道你不會成爲以莫的妻子呢?
在幾年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童兆席總會不停地質問自己當初爲什麼會這麼認爲,爲什麼會把心愛的女兒推給顧以莫,爲什麼……
“爸爸,我不想了,真的不想了。”悶悶的聲音就像自己的心情一樣,童嫿真的感覺很不好:“不發生這些事情之前,以莫哥哥對我至少是友善的,現在的那種疏離,還有他那種看我的眼神,真的。爸爸,我不想了。”
不敢奢想了,不屬於自己的,怎麼勉強都得不到,何必讓他討厭自己呢。
“童嫿?”童兆席真的生氣了,他不希望童嫿還是這樣一股姓子,太過柔軟,這樣的女孩子在今後的日子裡絕對會吃虧的。他童兆席的孩子,即使不是氣勢逼人,但至少一定要有勇氣和一股魄力,不能太過容易心軟。
童嫿被父親那麼大聲一吼,整個人像呆掉了一樣,眼中的淚水就那樣不受控制流了出來。轉身就跑開,太可惡了,簡直太可惡了。
童兆席望着那跑開的身影,忍不出嘆氣,摸了摸額頭,孩子,你什麼時候才能夠成長啊……
……
很久都不見童嫿回答自己問題,顧以莫終於擡起頭來,卻見對面的丫頭正在盯着桌上的那個相框發呆。
那個相框裡面,是自己和李若思的合照。
“啪”地一聲,顧以莫將照片蓋上,聲音之大,讓童嫿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望着面前這個突然跟自己的變臉的男人,有些莫名其妙。
“以莫哥……”
“以後,不要再進我的辦公室了。”顧以莫打斷她的話,將童嫿拉到門口處。
“你走吧,關於去加拿大的事情,我會再跟你爸爸說的,你還太小沒有經驗。”
童嫿真的感覺有些傷人了,她掙脫開顧以莫的手,眯着眼睛問他。
“你是在變臉嗎?爲什麼突然間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童嫿,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能夠知道。大人的事情大人的決定我一定會盡全力去解決的,你不需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童嫿伸出手,拉着顧以莫的手放到他的胸口上面。
“以莫哥哥,你真該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了。什麼時候,嫿嫿在你眼中成爲了這樣的人了……”
聲音中夾帶着絲絲淒涼無力,一瞬間擊中顧以莫的心房,讓他有些不忍心,可想起她站在自己的桌前,望着那張照片出神的模樣,顧以莫還是忍不住板起臉。
“童嫿,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做你的哥哥,但絕對不是男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那種眼神,那種眼神不應該在你身上出現。”
眼神?
童嫿愣了,什麼眼神。
顧以莫看着童嫿迷茫的表情,升起了些許厭惡,還要演戲嗎?伸手指了指桌上擺放照片的位置。
“即使她還沒有回來,但依舊是我的愛人。你卻用着那種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們的照片……”
童嫿震驚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難以相信這是她愛了多年的男人。原來在他眼裡,自己是這麼善妒的女孩子,原來在他眼裡,那是空洞的眼神,原來在他眼裡,自己無意間的出神是在對他和李若思之間愛情的擯棄。
“以莫哥哥,你錯了。你跟我爸爸一樣錯了。”童嫿冷笑,擡起頭來,眼中有着一股透徹的清明。
“你知道嗎。多年以前我喜歡一個男孩子,他的每一個身影每一個動作都吸引着我的視線,讓我的視線圍着他轉動,甚至讓我生命中每一秒的呼吸都爲他。那時候的我,無數次在期盼着自己能夠長大,變得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笑着說——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呀?”
顧以莫握緊了自己的手,有些後怕自己接下來會聽到的內容。
“我覺得自己不夠優秀,要成爲他的女朋友,就需要和他一樣有足以讓人傾倒的氣場,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那年,我才13歲,轉眼,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心中的這些想法從來就沒有改變過。這麼多年來,我還愛着那個男人。”
童嫿定定地看着顧以莫,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咬牙地說着接下來的一句話:“那個男人,叫顧以莫。”
很清晰的,顧以莫聽見自己的心跳突然變得好響,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我爸爸也發現了哦。”
童嫿笑了,伸手捋了捋自己耳邊的頭髮。
“可惜他錯了……”童嫿朝前走了一步,拉住顧以莫的手,對方的冰涼瞬間傳遞到自己的手心上面,童嫿自嘲地笑了。
“他以爲那個人是你,我爸爸可愛吧,他以爲那個男人,我深愛那麼多年的男人是你呢,顧以莫。”
就像被人扼住喉嚨一樣,難以呼吸了,面對面前這個女孩子,顧以莫覺得好陌生。
“你跟他不一樣,你們只是同名而已,真的。”童嫿放開顧以莫的手,後退幾步。
“以莫哥哥,幾年前我就看過你身邊有一個很好看的女孩子,我知道她叫蘇淺微,那時候我還以爲她是你的女朋友,後來才知道不是的呢。特別是在我看見若思姐姐照片的時候,你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長的這麼相像的兩個人呢。”
顧以莫的眼中閃過震驚還有狠戾,卻也只是在一瞬間,人的意念無法捕捉的瞬間。
“我真的不喜歡你,真的。我喜歡的是多年以前那個讓我心動不已的顧以莫,不是你,你讓我覺得陌生,覺得慌亂,覺得疏離。”
說完,童嫿拉開顧以莫辦公室的門,在後者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關上門離開。
走廊的拐角處,童嫿終於還是忍不住蹲了下去,將臉埋在膝間,痛哭不已。
要忍得多痛苦才能夠說出那番話,要有多少勇氣才能夠一直直視着那道目光,任憑心被絕望和傷痛一點點吞噬,還要強忍着去欺騙。
好佩服自己,童嫿。
屋內,顧以莫靠在門邊,驀然閉上雙眼,腦海裡慢慢是那個自欺欺人的傢伙的畫面。李若思,你回來的話,會不會跟我解釋,又會不會給我一個答案。如果,我動搖了怎麼辦……
夜幕降臨,正是這個城市夜生活的開始,酴醾醉人。
酒吧裡,閃爍着五顏六色的燈光,音樂聲震耳欲聾,舞池裡有着瘋狂扭動身子享受一時間頹廢的人。童嫿坐在吧檯,一口接着一口飲着手中的那杯藍色的忘我。
“小姐,不要喝太多了。”
吧檯那位調酒師提醒面前這位一直拼酒的女孩子,從她的穿着看得出是有背景的大戶人家小姐,從她喝酒的動作也看得出平時一定是滴酒不沾的,或者極少喝酒。忘我的名字雖然俗氣,卻也是酒吧的招牌,酒如其名,一飲而盡之時,也是你忘記一切,甚至忘記你自己的時候。
“小姐,一個人嗎?”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肥胖男人靠了過來,手很快的就朝童嫿的伸去。
調酒師看不下去了,雖然這是酒吧經常發生的事情,但這一次畢竟是這樣的一個弱女子。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按下一連串號碼,很快,對方就接聽了。
“找我幹嘛,我沒有要酒。”
“你出來一下,這裡需要你。”
“什麼玩意,老子又不會調酒。”
“會救美吧。”
“……”
掛斷電話之後,陳昀朝桌上推了一杯酒。
“這位先生,本店今天有活動,贈送一杯好酒冰澈,請品嚐。”
絡腮男狐疑地看着陳昀一眼,最終還是抽回原本想要摟在童嫿腰間的手,拿起酒杯,輕搖了幾下,慢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轉角處走出了一個男人。慕涵看着吧檯那一幕,瞬間也就瞭然了,這傢伙讓自己出來就是要幫那個女孩子?
噝……
慕涵皺眉定睛一看,那道身影,怎麼那麼熟悉。
絡腮男放下手中的酒,又準備調戲童嫿,卻也在他彎腰的一刻,慕涵看清了酒醉的女人的臉。
臥槽。
童嫿。
就在絡腮男快吻上童嫿的時候,一個勁道,慕涵將他拖開了座位。
“他媽的……”絡腮男猛地掙脫開,瞪着眼欲向這個突然衝過來的男人理論,卻見來人,居然是慕少。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撒丫子就跑了。
“來得真晚。”陳昀擦着酒杯,慢悠悠地說。
慕涵瞥了他一眼不做聲,彎下身拍了拍童嫿的胳膊。
“童嫿,童嫿……”
陳昀嚇了一跳:“你認識這丫頭?”
“嗯。”慕涵含糊應了一聲,繼續搖晃着童嫿,卻看不到她一點轉醒的跡象。
“不要拍了。”陳昀伸手攔了慕涵一下,滿臉黑線:“這姑娘喝了忘我,你懂的。”
嘴角抽搐,差點對着陳昀翻白眼,靠,怎麼可以給一個不會喝酒的女孩子喝忘我。U6KT。
陳昀自然看得懂好哥們臉上那個挪揄的表情,聳了聳肩膀:“不關我的事情,她過來的時候點的,你知道的吧,顧客就是上帝。”
“你全家都是上帝?”
慕涵冒出這句話之後,伸手將童嫿帶離座位抱了起來,絲毫不搭理旁邊那個因爲自己一句話黑臉的男人。
“我先走了,今晚就不品你的新酒了,等下次。”
說完,慕涵抱着童嫿離開了,當他將童嫿放在副駕駛位的時候,頭疼了。該把這丫頭送到哪裡去?送回童家吧,這醉得爛泥的模樣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送去顧以莫那裡,又是在找罵。慕涵腦子瞬間短路,誰來告訴他,該把這半路救下來的“麻煩”,帶去哪裡。
車中糾結N分鐘之後,慕涵發動引擎,既然沒有留“麻煩的”地方,那就先帶回家吧。
那時候的慕涵並不知道,有些事情,就那樣悄然改變了。一些軌跡,原本命運定好的了,卻在無意中,被他掰了過來。只是多年後,他一點都不後悔,也就值得了。
車子呼嘯,慕涵聽到了身邊童嫿嘴裡面輕聲呢喃的話。
方向盤上的手,握緊鬆開,握緊鬆開。
“喝醉了……多不好啊……以莫哥,你知道嗎……我之所以不喝酒……不喝酒……就是怕喝醉了……一旦喝醉了……喝醉了的話……我就不清醒了……那樣我就會忘記你……忘記你長什麼樣子了……”
童嫿挪了挪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靠着。
“可醉了……我就能夠忘記你……忘記你帶給我的傷痛了……多好啊……不失望……不心寒……不心碎……也就……也就不難過了……”
慕涵望着這個醉酒卻又說着很真心的話的女孩子,想起顧以莫,還有李若思,家族中的所有事情,竟覺得看着這個原本單純女孩子被生生拖進這個局裡面,多麼殘忍。
“清醒了,會心痛的……只會越來越痛……越來越痛……”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就是有規律的呼吸聲。慕涵知道,童嫿睡着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愛情,你愛了,卻也被傷了。如若你知道自己是這樣的結局的話,童嫿,你還會奮不顧身去愛嗎?他顧以莫,就那麼值得你去愛?
可笑,這世間上的感情,都是聰明人和傻瓜之間的遊戲。聰明人得到了愛情,卻也能瀟灑轉身,不留一點眷戀。可傻瓜不一樣,傻瓜之所以是傻瓜,就是因爲她分不清楚是愛情還是欺騙,她感受不到一丁點變質的味道,就那樣執着地愛着,知道最後被傷害到,滿身傷痕地離開,從此,生命中還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傷痕。
童嫿,你就是一個傻瓜。
顧以莫也傻,但是,在你面前,他絕對不是。因爲這一輩子,他也就在李若思面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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