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晚卿沒睡，坐在那片竹子後面閉眼聽了一晚上的琴音。
好聽極了。
又好像有着讓人安寧的功效。
次日天剛微亮，墨晚卿就睜開眼，習慣性往亭子那邊望去。亭子裡依舊是一身白衣坐在那邊，正靜靜地喝茶。
墨晚卿不禁懷疑，沈瑾尚一個晚上都沒睡覺。
沈瑾尚也的確一個晚上沒睡，此時聽到細碎的聲響偏過頭笑道：“怎麼還不過來？昨天晚上就在草叢裡睡了一晚上，快過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墨晚卿摸摸鼻子，心知他早就知道自己藏在那裡。快走兩步坐在他旁邊，喝了他遞過來的清茶，入口溫熱，又問道：“師父知道我藏在那裡？”
沈瑾尚淡淡地道：“知道。”
墨晚卿又道：“那爲何……”爲何還敢直接跟那人就把天界那種字眼說出來……
沈瑾尚笑道：“爲何要瞞着你？”
墨晚卿：“……可是師父，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說出去嗎？”
沈瑾尚抿了口茶，悠悠道：“嗯……你說出去也沒人信啊。”畢竟誰能想到平日裡看起來與世無爭的玄天宗第二峰峰主會是天界的人？
墨晚卿咳了兩聲，然後問道：“那師父，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沈瑾尚道：“你說。”
墨晚卿道：“我昨晚聽你和那人說話，那人在天界地位好像不低，他爲何要找你去天界啊？”
沈瑾尚想了想道：“因爲他覺得我很棒？”
墨晚卿：“……你還真是一點不謙虛。”
沈瑾尚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嗯，因爲師父之前就是天界的人啊。”
墨晚卿又道：“那你爲何要到人界來？”
沈瑾尚道：“當然是有事情了。”
墨晚卿莞爾，道：“師父，你對那天界女帝有什麼看法？”
沈瑾尚拿過一把摺扇輕輕敲了敲墨晚卿的腦袋，輕斥道：“人家是天界女帝，六界至尊。怎麼可以這麼隨便的說出來？”
墨晚卿吐吐舌頭，道：“這裡反正也沒有其他人，師父你就和我說說吧。”
沈瑾尚向來寵她，沉吟了一會兒道：“這任女帝是上任女帝與上任冥帝的孩子，自然矜貴。教養也好，朋友很多，又不缺膽子，靈力高深，我對於她，也是挺佩服的。”
墨晚卿笑吟吟地道：“是老師教的好。”
沈瑾尚點點頭：“的確，她的師尊是天界天尊，所有人都景仰的存在。”
墨晚卿卻是搖搖頭：“怎麼會，師父可比天尊厲害多了。”
沈瑾尚聽她似在撒嬌，道：“你啊你，那是天尊，我怎麼能和他比。”眼裡卻是笑意。
墨晚卿認真地道：“可是師父就是比天尊還厲害嘛。”
遠在天界的天尊打了個噴嚏。
沈瑾尚又笑：“好了啊，別說了。你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
墨晚卿想了想：“幾日後就是若華的生辰，我得去看看。看完之後，可能就不回來了。”
沈瑾尚道：“這麼快。”
墨晚卿調笑道：“師父捨不得我？”
沈瑾尚笑：“自然捨不得。”
墨晚卿道：“那師父可以常來看我啊。”
沈瑾尚又道：“我怎麼會知道你在哪，自從去歷練後，你整個人都不知所蹤，我都不知道哪裡能找得到你。”語氣中帶了點小小的幽怨。
墨晚卿思忖片刻，道：“師父要找我可以去天界找。”
沈瑾尚敲了敲她的腦袋：“別說了，讓人聽去怎麼辦？”
墨晚卿又道：“我是天界女帝。”
沈瑾尚又敲了兩下：“還說。”
墨晚卿委屈道：“可是我真的是。”
沈瑾尚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一般附近不會有人，忙道：“好好好，你是你是。”
墨晚卿知道他沒信，道：“我沒有在騙人。”
沈瑾尚也認真道：“我沒有說你在騙人，你就是天界女帝，沒人說你不是。”說罷又添了一句：“好好喝茶。”
墨晚卿：“……”
這也太敷衍了。
沈瑾尚喝完了一杯茶，突然有些傷感：“淮兒，你說你們一個個的爲什麼都要長大呢。小時候都那麼可愛，長大了就各奔東西了。華兒也都沒有回來看過我了。”
墨晚卿心道：當年若華可是差點超出六界輪迴，這些年休養也是了。難怪玄靜峰上都沒有一個能看的弟子。連忙寬慰道：“師父你怎麼能這麼想呢。師兄他這些年也是走南闖北，現在也算是闖出了一片天下。”
沈瑾尚這才微微點頭，有了些欣慰，道：“那以後你要經常回來看我。”
墨晚卿道：“好好好。”
沈瑾尚又道：“你也幫我告訴華兒，叫他經常也回來看看我。”
這話說的跟孤寡老人似的。
墨晚卿無奈應了，道：“我聽說不是玄靜峰上有很多女弟子嗎，怎麼你還這麼無聊？”
沈瑾尚道：“你可不知道，你們兩個走後我就覺得時光荏苒白駒過隙，好好幾個小孩養大了也是各奔東西，搞得我都不想收弟子了。然後宗主硬塞了很多弟子過來，我也不管，宗主就從玄天峰調了一個長老過來替我管。”
墨晚卿眯了眯眼笑：“你好像很脆弱啊。”
沈瑾尚撇嘴：“那還不是你們兩個弄的。”
沈瑾尚在她面前向來沒有師父架子，又道：“唉，早知道你們長大後就不要我了，我當初就不該收你們兩個爲徒。”
墨晚卿撒嬌：“師父可不能這麼說，什麼叫不要你了。你放心，你一想我我就立馬出現在你面前。”
沈瑾尚挑眉：“真的？”
墨晚卿道：“自然是真的。”
沈瑾尚又道：“那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你能不能時時刻刻都呆在我身邊？”
墨晚卿捂臉：我天，師父也太會了。
這情話技能滿級啊。
墨晚卿正色道：“怎麼說呢，師父，你要學會獨立。”
沈瑾尚：“……”
兩人又閒七雜八地聊了許多。天也亮了個徹底，寧瀟又過來找她，本來是想找她切磋的，然後被墨晚卿硬塞了一把掃帚，三人一起掃起了竹林。
寧瀟掃着掃着又盪到墨晚卿身邊，小聲道：“你爲何不直接用法術？還要我和你師父一起掃？”
墨晚卿莞爾：“自然是因爲我的法術太強了我怕一不小心整個竹林都被我掀了。”
寧瀟：“……你也真敢說。”
然後又蕩走了。
沈瑾尚掃的挺認真。
墨晚卿掃的隨便，東掃掃西掃掃。大多都是沈瑾尚和寧瀟掃的。
竹林很大，有些人掃着掃着就散了。
就比如墨晚卿。
墨晚卿越掃越遠，然後就掃到了東邊那裡。
她掃的認真，掃帚和樹葉摩擦的聲音挺有節奏。不經意間從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準確無誤扣在她腰間。
她心道：該死。一邊將掃帚一扔，右手翻轉翻出一把細長的靈劍，朝身後之人刺去。
這一刺可以說是不留餘力。
連靈力都灌了個十成十。
那人躲得快。這一劍沒有刺中要害，不過險險擦過手臂。
墨晚卿定睛一看，冷哼一聲：“冥帝大人越發閒了，小小一個玄天宗也要跟過來。怎麼？是跟蹤本座來了？”
她對他人向來冷酷，此時目光薄涼，聲音冰冷，他竟有些招架不住。但畢竟是冥界之主，清咳一聲道：“女帝恕罪。我方纔將女帝認作了一位故人，實在是失禮。萬望見諒。”
墨晚卿冷笑一聲：“那冥帝大人可要擦好眼睛看清楚了，本座可不是你的那些個故人。若是還有下次，本座不介意好好教教冥帝大人什麼是禮貌。”
離殤躬身：“那是自然。”
墨晚卿道：“那冥帝大人可還有事？難不成這小小一個凡人修真之地，冥帝大人還有熟識之人？”
離殤道：“我之前，的確在這裡認識了一個人。”
墨晚卿沒想到他會承認，來了興致，靠在一棵挺粗的竹子上笑着道：“哦？不知是哪位弟子或是長老，竟能入得了冥帝大人的眼？”
離殤眼眸複雜：“女帝陛下，當真不知？”
墨晚卿挑眉：“本座應該知什麼？”
離殤斂了眸色：“那麼，容我一問。女帝爲何在此？”
墨晚卿嘴邊勾起一絲冷漠的笑，心道：果然多疑。懶懶地道：“本座歷劫期間承蒙沈長老照顧，過來看看怎麼了？還需向你稟報？”
離殤皺着眉頭，認真地看着她，許久才嘆息一聲：“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我很喜歡很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