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張肅表情一冷,憤怒不見,取而代之是一種異常的平靜,就像大海嘯來臨之前的退潮。
咯噔。
段五湖、謝言山和左鳳娟三人大腦萎縮,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目光偷偷看向付偉軍,好像在說:孩子,你是不是瘋了?
“我說……我認爲科研部門的自主權應該適,適當提高!”
付偉軍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但還硬着頭皮回答了首領的“問題”,他覺得這是一次契機,如果不把握住,以後很難再有機會。
“你們三個,出去!”
張肅指向段五湖、謝言山和左鳳娟。
當憤怒的情緒得到收斂,那麼更可怕的風暴即將降臨,整個房間內的氣壓都在下降。
完了,事情徹底大條了!
謝言山和左鳳娟根本不敢有任何違抗,留下一個難看的笑容扭頭就閃,大禍臨頭,快跑啊。
“這,張兄弟,偉軍他,他不是……”
“出去!”
張肅看向段五湖,一指大門,語氣深沉:“老段,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但現在問題根本不在這裡,如果你想讓這件事儘快結束,那麼,出去!”
“好,好,我出去,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
段五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心中隱隱不安,臨出門的時候瞪了付偉軍一眼,那意思,你聽話吧!
當三人離開,實驗室內的氣氛瞬間詭異,溫度彷彿降到比外面的氣溫還要低,空氣凝固,聲音消失……
張肅緩緩摘下眼鏡,【情緒釋放源】這個能力他從來都不會用來壓迫營地內的弟兄,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用來提振士氣,或者改善氛圍,今天看來要破例了。
“付博士,首先我要肯定你對營地做出的貢獻,但還是那句話,不能對身邊的兄弟姐妹動手,你應該聽得出來這話外的意思,但你現在踩紅線了,一而再的踩,當紅線是皮筋,玩跳皮筋呢?”
面對黑色幽默,付偉軍雙脣緊閉,他感覺事情好像真的有些嚴重,嚴重到超出了他的預估。
“居功自傲!”
張肅每說一個字,手指對着付偉軍點一下,表情平靜道:“還想要更高的權限,更大的自主權,天馬嶼交給你來管理好不好?你以爲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問你,天馬嶼的規矩誰來定?”
說完,張肅看着付偉軍,等待答案,然而對方卻久久不語。
“回答我!”音調並不算高,但卻震人心魄。
付偉軍強自鎮定的心神瞬間動搖,臉皮顫動,開口道:“規矩由首領來定!”
這是他不想認可的答案,但此刻迫於壓力,不得不這麼回答。
“原來你知道由首領來定。呵……”張肅嗤笑一聲,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文化水平高,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啊?”
付偉軍聽到張肅的話後心頭一沉,剛打算開口解釋,猛然間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恐懼之意席捲而來!
“呃……”眼前一黑,付偉軍渾身顫抖,手往身後一扶,把住解剖牀邊緣,這纔沒有摔倒。
如果說小時候偷看島國恐怖片造成的心理陰影是一顆星,那麼此刻心理恐懼程度就是五顆星,就是那種連被窩結界都抵擋不住的恐怖。
付偉軍不敢直視張肅,感覺自己的嗓子眼都細了,就好像一點空氣不給!
漆黑的大海上波濤洶涌,而他則駕着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他知道這一切壓力都來自於面前這人,這是靈魂層面的壓迫,以他的所學根本無法解釋,甚至難以理解!
難道說首領已經得到了情緒喪屍的能力?可情緒喪屍只會讓人暴虐……
付偉軍心驚膽寒,根本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麼,只知道對方無比強大,無法抵抗,令人窒息。
“我敬你知識豐富,思維活躍,刻苦鑽研,但我不能放任你一而再的違抗命令,來,看着我眼睛!”
張肅就像之前把着左鳳娟那樣攥住付偉軍雙臂,逼視着對方。
避無可避,付偉軍看向眼前雙眸,冷汗不是從背脊滲出那麼輕鬆,已經順額頭往下流,手腳瞬間冰涼,所有血液瘋狂往心臟迴流。
恐懼,巨大的恐懼壓迫着,咚咚,咚咚……心臟沉重跳動,彷彿要被恐懼泥沼吞沒。
“你功勞簿上所有的記錄一筆勾銷,從今天開始,你只是天馬嶼一名普通的科研人員,只允許聽命行事,我不要再看到你有任何越線行爲,能做到才點頭,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張肅的話猶如惡魔的低鳴,透過耳膜撞擊在付偉軍靈魂上,不止瞳孔震動,四肢都在顫抖。
沒有說再越線會怎麼樣,但付偉軍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絕不是死亡那麼簡單,眼前這人應該已經不再是尋常意義上的“人”,跟他鬥,沒有好下場!
除了點頭有選擇嗎?
當然有,如果一定要堅持放縱不羈的性格,那就可以品嚐一下閻羅王的手段了……
來自靈魂的恐懼無比真實,付偉軍腦海中甚至放起了走馬燈,這一路過來的艱辛,對普通人的不屑一顧,對生命的蔑視,似乎自己真的應該有所改變。
“能……能做到。”付偉軍艱難回答,點了點頭,就像跟簽下惡魔契約,只不過對象並非惡魔,而是閻羅王。
張肅沒有立刻迴應,繼續盯着付偉軍看了超過一分鐘,對方能經受住情緒喪屍的侵蝕,承受這麼一點恐懼算個屁,小小懲戒而已,大的還沒來呢!
“很好!”
一分鐘之後,張肅鬆開手,確定瓦解了對方的心理防線,擊碎那毫無意義的傲慢,心中情緒一收,戴上蛤蟆鏡。
譁隆……
付偉軍踉蹌兩步沒站穩,直接癱坐到地上,剛纔他不是站着,而是被張肅死死夾住雙臂無法倒下,當力道撤去,發軟的雙腿根本無法支撐身體。
災難爆發之後,最接近死亡的一次體驗!
口乾舌燥,心臟狂跳,腦漿沸騰。
付偉軍感覺一個世紀沒有呼吸那麼艱難,等猛吸一口氣緩過神,這才發現張肅已經轉身朝大門走去……
“太可,太可怕了,他到底,到底是什麼,他不是人,他是惡魔,是閻羅王,閻羅王……”
付偉軍臉皮顫抖,歷來膽大包天,敢想敢做,但在剛纔幾分鐘時間裡,心底這些年以來積壓的所有恐懼,就像被重新舀出來倒鍋裡,然後煮沸了浮上心頭,衝擊心神。
他連蹬帶踹躲到牆角,抱緊自己身體,渾身顫慄,就像雷雨之夜被丟在黑暗房間裡的孩子,驚恐,無助。
沒心思去想別的事,此刻他只有後悔,後悔之前做過的那些事,搖頭晃腦,嘴裡嘀嘀咕咕:“不敢了,我再也不,也不敢了,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