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花城的那家造紙廠,裡面的機器一直沒抽出時間去拉,主要是大雪封路,沒法拉。
最近氣溫回升,江明朗就把這事提上了日程,讓白楊跟老盛往那邊跑一趟,看看裡面的東西是不是還好好着,沒被毀掉。
“廠房被雪壓塌了一半,生產車間裡面全是水,那些機器,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兩人回來後正跟江明朗和白荔說着這事,院子外面響起了說話聲,“二奶奶,我找我姐,她在嗎?”
是白畫。
從西部回來後,白荔除了在家窩着,就是到南邊平江那裡去轉悠。
之前的大雪和低溫,導致平江整個都凍了起來。之前雪化後,這裡的水也沒有解凍,大膽的奇奇還偷偷帶着吉吉和悠悠過來滑過冰,事後都被程思雲給修理了一頓。
畢竟這裡面可還藏着一條巨蟒,雖說冬天蟒蛇要冬眠,可萬一被他們吵醒,人家硬要破冰出來呢?
這事誰說的好?
雖說玩不成滑冰,但幾個小傢伙還是喜歡到這邊跑一趟,就算是看一看,在邊上踩一踩,也開心。
因爲以前這邊並不怎麼下雪,就算下,也是落到地上就化了,河裡的水更是沒結過這麼厚的冰。
蘇城就更不用說了,下的小雪跟雨差不多,從來沒存下過。
所以白荔跟程思雲說了下,沒再拘着他們,就是每次過來,她倆都跟着。
因此,從回來到現在,她也就只見過白畫一次,還是從平江回去的時候,經過云溪村,被她給攔下的。
當時也沒說幾句話,主要是聽出她言語中的抱怨,白荔不想搭理她。
她有親哥,她纔不樂意管這個二貨。
白畫也不是沒臉沒皮的,看出她不樂意搭理她,也就不再來見她。
那今天又抽的什麼風?
跑來找她幹嘛?
白楊給他姐一個眼神,白荔心領神會,起身往門外走。
老太太想煮點鹹水毛豆,俊宇貼心的催生了一堆,剛抱過來一大捆,正坐在門口的太陽下,一邊跟跟老太太聊天,一邊手腳利索的把那一個個嫩綠的豆莢摘下來。
他現在可喜歡催生了,嘴也甜,深得云溪村和白果園裡的大人喜歡。唯有一點,比較宅,非常不願意走出云溪村。
很明顯,之前在外顛沛流離的陰影還沒過去呢。
“呀,二奶奶,這麼多毛豆,都是新長出來的?”
白畫看着這些毛豆有些眼饞,回到家後雖不愁吃喝,水果也都有,但新鮮的蔬菜真不多,都是他哥在北高速路口巡邏,從大棚區那裡得的報酬。
但他也不是每次都要新鮮的大棚菜,大多都是要衛生紙以及油鹽醬醋,或者兩個孩子穿的衣物。
朵朵的衣服可以換一些,熙熙的根本沒必要換,因爲他只要撿奇奇穿小的就行了,末世前就是如此,畢竟荔枝跟她嫂子關係很不錯,每一季奇奇穿不了的小衣服,都會寄給她。
所以她覺得她哥是真浪費。
不過話說回來,縱然能天天從大棚區那邊換菜,那也沒異能者催生出來的好。
她都這樣說了,想着二奶奶肯定會讓她走的時候帶一些。
可惜,老太太就像是沒領會到她的意思,只笑了笑,就問起了她的身體,言語間很是關心,卻絕口不提毛豆半個字。
正好這時白荔從敞開的大門走出來,她連忙起身迎過去。
“找我有事?”
“你看你,沒事我就不能找你?從我回來,咱倆還沒好好聊過天呢。”
聊天?
白荔意味深長的看着白畫,笑了,她點頭,“行,那就聊聊。”
她擡手指了指白果園訓練場的小路,道,“去那邊走走?”
白畫扭頭看向那片以前沒有的陌生場地,愣了愣。
她知道她哥現在每天早上五點半就起牀,幾乎雷打不動,自律的讓她感覺不可思議。
侄女朵朵跟她說,是來大姑父這邊的訓練場訓練。
所以,就是這裡?
邊上的小路就是他們每天早上用來跑步的跑道,白荔指着這片特意圈出來的場地,道,“自從大伯和大伯母去世,你哥每天早上都跑來訓練。他以前什麼樣你最清楚了,能坐着絕對不站着,能躺着絕對不坐着。幹活?更是門都沒有。我記得,他上大學的時候,在家內褲還是大伯母給他洗。但是現在,每天早上從睜開眼開始,訓練,劈柴,翻地,巡邏.家裡有活就先幹家裡的,家裡沒活就到外面找活,總之一刻都不閒着。
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在努力撐起你們這個家,努力給嫂子和朵朵熙熙撐起一片天。你回來了,就應該清楚,你哥把你也放在他這片天之下了。”
言下之意,你不要再犯蠢,讓你哥失望。
本來想好的那些套白荔的話,此時聽完她在她跟前難得的長篇大論後,卻一時怔愣,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白荔也不急,等着她慢慢消化她剛剛說的話。
直到圍着跑道走了一圈,才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直接道,“你想問我什麼?說吧。”
如此直白,就很白荔。
這個人從小到大都這樣,不高興應付人的時候,要麼直來直去的問,要麼不理人,直接回自己家。
小時候同齡人都覺得她性格怪癖,不願意跟她玩。只有她,一直跟在她後面,不離不棄。
因爲那時候,她詭異的很羨慕她這種性格,甚至無法無天到跟人打架都羨慕。
因爲她無論做什麼,大叔二叔二嬸,二爺爺二奶奶,都站在她身邊,護着她寵着她。就算是她做錯了,訓斥的聲音都能溫柔的滴水。
所以沒有媽媽怎麼了?
沒媽媽,她卻一堆人疼她愛她。
可她呢?
看似家裡不重男輕女,實際上有點什麼好東西,她媽都先緊着她哥,也就她爸,會平均分兩份,在物質上儘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但實際真的端的平嗎?
不平的,從來就沒平過。
“怎麼?又不想問了?”
白荔見她久久不說話,臉色卻不斷變換,也不知在想什麼。
她當着她的面,攤開手心,一小截細細小小的綠蘿,扭着身子緩緩變長變粗,最後旋轉着纏到她手臂上。
又在白畫瞪大的雙眼中,跟蛇一樣爬到她身上。
“啊”
白畫忍不住後退兩步並驚叫出聲,聽到白荔‘呵’的笑聲後才反應過來,她只是在逗她玩。
可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異能,好奇的同時,心裡竟然毛毛的。
白荔淡淡道,“你不是聽白星野說我的異能怎麼怎麼樣嗎,難道不好奇?既然好奇,我展示給你看,不是更好。”
白畫的臉有些白,她張嘴,“他、他也是聽別人說的.”
“聽別人說的?”
白荔放下手將綠蘿召回自己身上,冷聲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異能,在京都知道的人大概是不超過十個的,明白什麼意思嗎?意思是這是機密。如果白星野是一般人,那他就肯定不會知道。
白畫,動動你不太聰明的腦子,想一想,別人告訴他這個消息,衝的是誰?
我再告訴你,他們是怎麼知道我有異能的,因爲曾經有人想綁架我,好以此來威脅江明朗。
再跟你說一下,如果我和江明朗去京都,我們一家肯定都會去。憑我們的本事,在哪裡都能活。但是,沒有我們護着的云溪村,你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嗎?你哥你嫂子,還有朵朵和熙熙,會不會有能力活下去?
這些問題,你都想過嗎?如果沒有,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哥和你嫂子,上次大雨時動物發狂,是誰護住的云溪村?還有每天村裡村外的巡邏,沒有我的綠蘿,沒有奔着江明朗過來的這些人,他們能不能安全平穩的生活?”
她說着擡手指了指一圈的圍牆,“我在這裡,綠蘿可以護着云溪村,我不在,它們就只是綠蘿,明白嗎?”
白畫的一張臉此時更白了,她哆嗦着嘴脣看着白荔,總感覺,她被她看的透透的。
好一會之後,才很小聲的說道,“我、我沒想做什麼.”
“你不是沒想做什麼,你是沒來得及做。”
白荔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真的做了什麼,你以爲我今天還能這麼心平氣和的跟你講話?”
“啊你、你幹嘛?”
白畫驚恐的瞪大眼,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她不明白,那根跟蛇一樣的綠蘿明明在白荔胳膊上,怎麼又突然冒出一根貼在了她脖子上?
白荔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怕什麼?我就是想告訴你,我的綠蘿,可是喝過很多血的!所以,假如有一天你真做了什麼吃裡爬外的事,我是不會顧念你是我堂妹,它該穿脖子的依舊會穿。
所以白畫,不要妄想着再跟白星野取得聯繫,我可以這麼告訴你,再跟他見面,你和他都會變成兩具屍體。”
白畫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一張臉變的慘白。
這個樣子讓白荔看着很不順眼,她嗤的笑道,“末世後你被白星野救下,難道活在城堡裡?我一個人帶着奇奇從蘇城回來,一路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所以你一個成年人,有什麼資格怪家裡人不去找你?你是跑不動路還是拿不起刀?看看奇奇和他的小夥伴,只要出門,身上隨時帶着刀。那可不是玩具,是真刀。”
最後白畫全身發涼的走出白果園,都不知道怎麼回到的家,只知道耳邊反覆循環着白荔的那句話,“再跟白星野見面,你們倆都會變成屍體!”
因爲她說,如果她做了什麼,其他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會不好意思動手,那麼她的命就只能她來收。
如果只是單純威脅,她可能會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
但是當那根詭異的綠蘿纏到她脖子上,那種冰涼的觸感何止讓她頭皮發麻,簡直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那一刻,她一點都不懷疑白荔可以要她的命。
她不是在威脅她,就是在通知她。
真敢做什麼違背云溪村的事,她就等着讓自己變成一具屍體吧。
白畫回到自己房間,坐在牀上捂住了臉。
爲什麼會這樣?
她被白星野救後說出身份,之後不久就被他帶到他家。雖說他爸媽和兄姐對她的態度一般般,但他爺爺對她還不錯,先是關心的問了她自身和家裡的情況,又問了很多關於她爺爺和二爺爺的事。
當然,也問了太爺爺,不過她沒說。因爲太爺爺和太奶奶走的太早,她見都沒見過,不過,她是知道太爺太奶之所以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是因爲兩人交出白家的古董和資產後,被人說另外私藏,沒把全部都交出來。
捱打成了家常便飯,最後身體被掏空,夫妻倆雙雙離世,留下還年幼的她爺爺和二爺爺。
只是這事沒法跟白星野的爺爺說,畢竟始作俑者就是他父親。
但白畫以爲,長輩的恩怨是長輩,跟他們小輩無關,她的命都被白星野給救了,還不能抵消曾經的恩恩怨怨嗎?
但顯然她哥和白荔白楊都不這樣認爲,他們很排斥白星野。
之前她哥說給白星野報酬,但人家並沒要,直接就走了。
白畫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感覺欠了他。
也就是前段時間,她去外面馱柴火,一名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在從她身邊經過時,很快的塞了一封信到她口袋裡。
信是白星野寫給她的,先是問候她到家後的生活怎麼樣,有沒有因爲他被她哥訓斥?
他說他很抱歉,原本以爲他們是一家人,回來是順理成章的,但沒想到她哥他們已經忘記了他們這一支,不想接納他們。
對,白星野說的是忘記,而不是以前祖輩的恩怨。
最後才說到重點,說他爺爺年紀大了,如今末世,沒有醫療設施,什麼東西也不齊全,不知道他老人家還能堅持多久。
要是不能回到云溪村,就請她把村裡的情況寫給他,也好讓老人聊以慰藉,心裡有個念想。
又問起白荔,說他只是好奇,那位堂姐的木系異能真的那麼厲害嗎?問她有沒有親眼看過?
親眼看了,可她寧願沒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