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你們?都知道了就瞞我一個?”
白楊也不傻,怎麼能看不出他姐這都好幾個月了呢,再結合家裡人毫不意外的表情,得,就他一個到現在才知道。
琢磨過來後一下就炸了。
白向前聽到他喊,一巴掌呼他腦門上,斥道,“衝誰嚷呢你?你姐天天在家,你又不是沒看着,自己沒發現怪誰?”
這麼說還是他的錯了?
白楊想生氣卻又實在氣不起來,因爲一家子沒一個站他這邊的,全都一臉淡漠的看着他,好像他不知道他姐懷孕,真就是他的錯。
他在無理取鬧。
還想再說什麼,這時門外卻傳來老盛的喊聲,“白楊,有任務。”
半下午的時候江明朗就被基地長那邊的人叫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晚飯前聽杜啓巖說,北高速路口的大門那兒,又來了很多幸存者。
嚴寒時生存雖不易,但卻不會受到動物和鳥類的襲擊,只要能抗凍,好歹能撐過來。
如今氣溫上升,雖然避免了可能被凍死的風險,但卻變的危機四伏,天上地下,隨時可能被餓了許久的變異動物啃食而亡。
這種時候,那些單獨居住的倖存者,就算再不想依賴任何基地,也不得不收拾東西尋找可靠的庇護所。
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基本上是距離哪個基地近就去哪個。如果是處於兩個基地中間,會衡量一番利弊,然後再決定去哪個。
鵬城如今也不算是岌岌無名了,最起碼很多人在京都和鵬城之間,選擇了鵬城。雖然相比於東南西北四大基地,鵬城根本不起眼。
看着外面烏壓壓的人羣,江明朗皺了皺眉。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可外面的人流卻越匯越多,都安排了一批進城,卻依舊不見少。起初都還能安靜規矩的排隊,一個個按順序進城,但隨着天越來越晚,在崗哨上的大燈等照到的範圍之外,似有什麼東西在慢慢靠近,很多人都慌了。
最後面的人拼命往前擠,前面的人攔着不讓走,你推我攘,最後竟大打出手。
原本在城門口維護秩序的巡邏隊,聽到動靜後只能又派一部分往後去。不過,因爲江明朗事先有規定,就算是維持秩序,也不能離城門太遠。
要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儘可能的護住倖存者。
護不住的,也不能怨他們。
因此往後派出的巡邏隊也僅僅走出五十米而已,在哨崗上探照燈的範圍之內,一邊呵斥倖存者保持安靜並排好隊,一邊舉槍警戒四周。
昨晚的變異蝙蝠雖然被擊退,但難免有遺漏。
更何況除了變異蝙蝠,夜晚來臨後襲擊人類的動物逐漸增多,走出鵬城的高牆,時刻需要警惕。
被老盛臨時拉來的白楊,他們這一小隊剛到就被派往大門外幫忙警戒。
在探照燈照不到的區域,隱約可見一雙雙閃着亮光的眼睛在慢慢靠近,然後停在某個地方,不動了。
因爲最外圍的巡邏隊全都舉槍對準了它們,異能者的手中甚至托起了一團大火球。
因此即便公路上還有幸存者從後面趕來,那些動物也沒冒然進攻,而是隱藏在公路外,默默注視着,伺機而動。
後面趕來的倖存者驚慌不安,一個勁的往前面擠。
隔了約一百米遠巡邏隊只簡短的說了聲“安靜”,聽到的人聽就聽,不聽拉倒,他們也不再問,只警戒周圍。
大門口往城裡走的只能通過小門,一個一個往裡進,大門沒開。
裡面左右兩邊各放了兩張桌子,四名記錄人員一邊記錄人名一邊分配區域,有條不紊,速度卻也不算快。
白楊跟着老盛他們往外走時,從四名記錄員身旁經過時腳步停頓了下,他扭頭看向四人中的其中兩人,眼底閃過一抹訝異。
竟然是賀凝竹和鄧波。
賀凝竹他已經見過,這女人耍了點小聰明,還差點把他氣的跳腳。
倒是有兩下子,竟然混進了基地辦事處,成了一名記錄員。大概是環境穩定了下來,所以這會的賀凝竹已經洗去了臉上的醜妝,露出了真容。
一張漂亮白皙的瓜子臉。
白楊的視線從她身上劃過,看向他們班的班長鄧波,這傢伙什麼時候過來的?
兩人都在忙着,沒注意到白楊,白楊也沒跟他們打招呼,隨着自己的小隊走出小門來到外面。
“能不能快點啊?就不能把大門打開,讓我們先進去再說嗎?”
“就是啊,把大門打開吧。”
“閉嘴,不願意排隊的現在就離開。”
那些人立馬不再大聲喊,卻又心有不甘,小聲嘟囔着表達自己的不滿。
老盛和白楊兩人從大門口一下跑到最尾端,打開手裡的強光手電筒,老盛冷着一張臉對人羣喊道,“帶孩子的先過,快點,從邊上過去。”
一聽到這個消息,人羣霎時騷動起來,有孩子的高興的往前擠,沒孩子的不高興的小聲嘟囔‘憑什麼’,暗地裡伸胳膊伸腿阻攔。
老盛一看,火大的抽出刀指着人羣狠厲道,“想進城的都特麼給老子老實點,不想進就滾!再特麼廢話,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扔高速下面去。”
騷動的人羣霎時一靜,所有人都乖乖閉上嘴,不敢再吭一聲了。
白楊帶着抱着孩子的四戶人家往前走。
對,四戶。
後面好幾百人裡,只有這四戶人家有孩子,兩個三四歲左右,一個五六歲的樣子,還有兩個孩子看着七八歲。
就五個孩子。
白楊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從兜裡掏出一把櫻桃,黑暗中朝每個孩子手裡塞幾顆,然後悶聲說了句,“跟上”。
轉身就走。
帶着孩子的大人看清塞他們家孩子手裡的是什麼後,趕緊讓孩子裝兜裡,拉着孩子的手,緊緊跟上白楊。
想說謝謝的,可又怕惹來麻煩,於是便只好保持沉默。
一路走一路帶,直到大門口,也只帶了十五家有孩子的人家。
領着這十五戶人家進門後,白楊讓他們自排一列,然後輕輕敲了敲記錄員的桌子,淡聲道,“江副基地長說了,給有孩子的人家優先登記和安排。”
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鄧波和賀凝竹猛然擡頭,兩人看到白楊的第一眼愣了下,隨即臉上涌出剎那的驚喜。之所以說剎那,是因爲臉上的笑容還沒盪開呢,白楊已經轉身又出去了。
笑容僵在臉上,兩人對視一眼,只能無奈嘆口氣,隨即低頭繼續忙碌。
原本以爲那些動物追來不會發動攻擊,畢竟人那麼多,而它們除了觀望外,似乎也會審時度勢。
哪知道在最後一波人快進入哨崗上大燈的照射範圍時,只聽黑暗中傳來一聲‘嗷嗚’的吼叫,接着有什麼東西不管不顧的衝向排在並不算末尾的其中一波人。
對,它們繞過排在最後的幾個人,獨獨去攻擊其中的幾名男子。
老盛和白楊把有孩子的人家帶走後就撤了,他們倆也和巡邏隊一樣處在距離大門約五十米遠的區域。
因此,隊尾這裡,沒有巡邏隊。
聽到慘叫後巡邏隊趕來救援,隊尾的幾人則趁機擠到了前面,老盛的手電筒照清了襲擊幾名男子的動物,是三隻大狼狗。
可真大啊!
一隻都有平江大橋對面的那隻白虎大,尖利的牙齒上掛着鮮血和碎肉,滴滴答答,令人膽寒。
它們也不攻擊其他人,只逮着那六人咬。
“別開槍!”
巡邏隊的一名戰士舉起槍對準了其中一隻狼狗,但卻被白楊給制止了。
他跟着自家外甥也算是跟狗比較熟,根據他的觀察,感覺它們在復仇。
三隻狼狗的身軀雖然龐大,但速度卻不慢。
若是速度系的大狼狗,開槍不一定會擊中,反而還會惹惱它們。
如今外面還有這麼多普通人沒進去,萬一開槍後沒打死,卻招來它們瘋狂的反撲,那麼,今天可能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老盛平常喜歡喂哼哈二將,跟狗也算自己人,他的想法和白楊差不多,這三隻狼狗是有目的的撲咬,沒打算攻擊其他人。
既然如此,他們立刻組織除六人之外的其他人趕緊往前去,他們則在最後警戒加警告。
六人的慘叫聲不斷,但都還沒死。能明顯看出他們六個都是異能者,其中一名是速度系,但左躲右閃間也被狼狗抓了幾爪子,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上身都快被鮮血染紅了。
他一邊躲一邊惱怒的斥責巡邏隊,“你們算什麼當兵的,怎麼能見死不救?”
沒過十幾秒他嘴裡的話就變成了,“救命啊,求求你們救救我們,讓我們過去啊”
好幾次他都想往巡邏隊那邊跑,跑進他們的保護圈,然而每次一有這個動向,就立刻被其中最小也最瘦的那隻狼狗給截住,然後逼着他往後退。
三隻狼狗相互配合,將這六人逼的離人羣越來越遠。
不過,六人中有一人是火系,就因爲有他在,所以三隻狼狗一直沒能把他們六個給咬死。
但它們也極爲聰明,每次都距離火系異能者不遠不近,這樣既能很好的避開他的火球,又能讓他不斷的消耗異能,就等着他異能耗完,然後再給出致命一擊。
白楊看清了三隻狼狗的套路,心中一嘆,跟這種東西爲敵,太危險了!
他冷聲問六人,“你們做什麼了?爲什麼它們只攻擊你們,不攻擊其他人?”
太明顯了,畢竟這六人可不是排在最後,他們前後都有人,但狼狗卻誰也不理,獨獨攻擊他們。
要說其中沒貓膩,鬼都不信。
“你這問的什麼話,它們是畜生,攻擊人還要挑的嗎?”
回答白楊的是那名火系,爲了護住自己的同伴,他的手中不斷的涌出一個又一個火球,稍微慢一點,就有同伴給狼狗給擊中。
狗孃養的畜生!
這話既是在罵狼狗,也是在罵白楊他們。痛恨他們見死不救,冷血旁觀。
白楊冷哼了聲,道,“既然不願意說實話,那你們就自己解決吧,無論是死是活,都不要再想着進鵬城。我們基地早就在大門口貼過通知,無故不許招惹動物,尤其是像狼狗這類大型犬。”
他這話說完,橫向排列的幾人開始慢慢後退。
因爲這裡出現的動亂,前面進城的速度開始加快,最後一撥人現在距離他們已經超過了五十米。
因此,他們也要回城了。
那六人一看白楊他們來真的,真的不管他們了,其中一人一下急了,忙一邊應付狼狗一邊道,“別啊大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老汪!”
“吼什麼呀,你吼我有什麼用?沒看這三隻狗這麼厲害,咱們打不過.那個,小哥,是這樣的,我們也沒幹什麼,就是餓狠了,抓了一隻小狼狗煮了一鍋狗肉.”
這話還沒說完,白楊收回自己的刀,轉身就走。
其他人反應也快,雖然依舊舉刀舉槍,可就算後退也退的非常快,反正緊跟在白楊後面,他說走就走。
真要開槍的話,三隻狼狗肯定可以給打死,可問題是爲什麼要把它們打死呢?
人家替自家孩子報仇,有什麼錯?
巡邏隊是衛離川的手下,他們老大心心念唸的想要一隻火系小狗崽,平江大橋對面的老虎和它的手下們,雖跟他們時有對望,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和平相處。
因此,他們對有着一定智商,不主動攻擊人類的動物,也跟云溪村的人一樣有着一定的親和力。
“喂喂喂,什麼意思?你們什麼意思?”
剛纔坦白的老汪一看這幫當兵的聽完竟然徹底不管他們了,當下急了,“不是說我們說了就幫忙的嗎?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啊”
因爲說話影響了專注力,一個不小心被一隻狼狗抓住機會咬住了胳膊,然後上下牙齒一合,用力一扯,這人的手臂竟活生生給撕扯了下來。
一團火球朝着狼狗猛然甩下,卻被它靈巧躲過。
不知過了多久,隨着一聲接一聲的慘叫響起,這處打的火光四射的戰場,慢慢的歸於平靜。
第二天一早,哨崗上換班的戰士拿着望遠鏡觀察時,發現地上僅剩幾片碎布,以及早已經乾枯的斑斑血跡,那六人竟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