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一陣震驚,而她身後的那個男人,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看來,這兩個人,對於沈輕月的死,也是並不知情的。
在一陣驚訝後,那女人竟發出一陣輕笑,抱着自己的雙臂,跟我說這個沈輕月早就該死了,畢竟像這種下賤的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只不過會害更多的男人而已,這樣也好,他們家老李頭再也不會被她迷的五迷三道了。
“這位女士,請您注意您的言辭,沒有誰,是活該死的。”我看着我面前的那個女人,緩緩地說道。
後者切了一聲,直接就關上了他們家的大門。
這時,蘇眠也從電梯口走了出來,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她緩緩地搖了搖頭,說沈輕月在這個小區裡面的風評不是很好,或許因爲她的這一份職業的關係,每個月總會帶着不同的男人回來,街坊鄰居都看在眼裡,有好幾次,樓上樓下的鄰居都看不過去,選擇報了警,警方來調查的時候,沈輕月總能輕而易舉的說出對方的名字並告知那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警方對於這個女人,也實在是頭疼的很。
看來,這個女人在這個行業裡面也算是個老手了,在上牀之前,打聽了所有對方的資料,並做了一份假的聊天記錄,爲的,就是害怕警察將她的老窩給端了,所以說,現在做各行各業,不動動腦子,是真的不行啊。
“我又走訪了很多戶人家,我一提及1026這戶人家,他們都羞於說出口,還有一戶人家因爲長期晚上聽到沈輕月的嬌嗔聲,而打算將房產變賣,重新在市區買過房子,所以,這裡的住戶都對她怨聲載道,要排除兇手,恐怕是有點困難。”蘇眠繼續說道。
我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下顎,蘇眠說的也對,在這棟樓房裡,對於沈輕月的怨聲是真的有點多,也不排除,爲了讓自己有個安寧的環境,這棟樓層裡面的人,會去選擇將沈輕月殺死,一了百了也說不定。
9樓,10樓,除了沈輕月之外的九戶人家,都有殺人動機,這是一定的。
“老方,你過來一下。”這時,李炎的聲音突然就從第一案發現場的玄關處傳了過來,我趕到的時候,他正拿着紫外線血感探測儀。
李炎告訴我,他在客廳和廚房還有馬桶口處,都分別發現了一些血漬,相信應該是兇手收拾屋子的時候留下來的。
我低頭看了一眼玄關處,問道:“這裡沒有麼?”
後者點了點頭,用探測儀照射了一下,愣是什麼都沒有。
我緩緩地轉過了身子,這眉頭更是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林希說過,死者的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也就是說,這些血液是兇手分屍的時候留下來的,客廳,廚房,都有血漬。
我站在客廳處朝外看去,正對着死者客廳窗戶的,是三十六棟,這裡並沒有安裝窗簾,如果兇手單單是在廚房分屍,那麼客廳不該有那麼多血漬。
或者,唯一的解釋,應該就是兇手本想在客廳分屍,後又發現對面很可能有人會看見,所以選擇將死者帶入廚房,再進行下一步的分屍計劃。
所以在這客廳和廚房,都分別佈滿了血漬,而在兇手打掃完畢的時候,又將擦拭血漬的水倒入了馬桶,所以李炎在檢測馬桶的時候,也檢測到了血樣。
可死者是窒息而死,在她胃囊內,也發現了一些排泄物,當然,這些排泄物並不是屬於死者的,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是被那些排泄物給溺死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我們是在這小區左側的化糞池內發現的死者,那麼我暫定這旁邊的化糞池就是第一案發現場,而死者我血液,又出現在她的家中,難道是兇手將死者在化糞池中溺死之後,再帶回了這裡進行分屍,繼而又將那些屍塊丟入化糞池中?
不,沒有任何的兇手會這樣去做,因爲步驟太繁瑣,而我們誰都想不到,在進行這些步驟的同時,到底有沒有人會發現兇手的行蹤,所以,兇手一定不會賭上這一把。
可如果不這麼解釋,我就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釋死者死在化糞池,而分屍的現場,居然在她自己家的理由了。
在勘察現場期間,我們不間斷的發現了很多血漬,這些血漬沒有被擦拭乾淨,大多都是濺射在牆上的血液和白色的粘稠物。
我在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些,並不是我不仔細,因爲我更多的目光都投入在了那些兇手掩蓋的東西之上。
所以我一開始就覺得,這些傢俱擺設的非常奇怪,原來,是爲了掩蓋這些怎麼擦拭都擦拭不掉的血漬而擺設的。
我們在現場勘探了兩個多小時,發現的證物有很多,比如說那放在客廳茶几上的菸灰缸,我們從菸灰缸內提取了很多不同種類的菸頭,還有死者牀下的某個箱子。
箱子裡面放了很多現金,有十分褶皺的十塊錢,一百塊錢,還有嶄新的紙幣,我想,這應該是她和那些男人們做地下交易之後,所得到的酬勞。
而當我們準備將這些錢重新歸整放入我們的證物箱時,無意之間,一張全家福直接掉落在我們勘探民警面前。
這張照片上一共有四個人,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還有一個人的年紀大約在十歲上下,他的身上,還穿着嘉市某小學的校服,他笑的很燦爛。
別問我爲什麼只看到三個人,卻一定要說這張照片上有四個人,因爲還有一個女孩,扎着一頭馬尾,穿着一身藍色的破舊棉襖,正站在他們一家三口不遠處的一輛自行車旁。
她在努力的朝着鏡頭微笑,從她那一雙眼神中,我看的出來,她很渴望和他們站在一起。
這張照片是被沈輕月壓在這些金錢底下的,所以這張照片對於她來說,大概也很重要吧,但這張照片裡面,並沒有她,如果有,那也只能是那一個小女孩了。
回到特案組後,林妄直接就將死者的樣貌復原畫交到了我的手上,我直接就將這張畫遞給了李炎,讓他去查了一下沈輕月所有的檔案,從小學開始到現在,一樣都不要放過,並按照她在社交網站發送的圖片或證件照上的圖片,確認身份。
李炎聽到這工作量,差點兒沒有一個白眼就翻過去,我也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事是他的拿手好戲,他不做,我們部門似乎就真的沒人做了。
“得了,誰讓我們拿了納稅人的錢呢?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李炎無奈的搖了搖頭,直接擦過了我的肩頭,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開起了電腦。
半個小時後,這沈輕月的資料,一下就出現在了我的郵箱內。
我瞥了一眼李炎,後者露出了兩個酒窩,直接就給自己豎起了一根大拇指,還問我整個嘉市公安局,誰有他快。
我翻了個白眼,敷衍的回道:“恩,整個嘉市都沒你快,我看啊,以後你叫快槍手的了。”
說話間,我拿起鼠標,就點起了李炎發送過來的資料。
其實沈輕月的資料很簡單,她的母親因爲生她時難產去世了,從小到大,都是她父親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其帶大,直到她九歲時,父親又重新結了婚,婚後兩人又生下了一個兒子。
由於繼母對沈輕月並不是特別好,再加上這個原本令他父親左右爲難的家庭,又迎接了一個孩子,沈輕月的地位自然直轉而下,自這個弟弟出生之後,家裡所有的重活累活都由沈輕月來做,直到高中那一年,沈輕月的高考成績名列前茅,省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也傳達到了沈家。
可這原本應該喜悅的事情,卻永遠的在沈輕月心中,種下了一個刺。
繼母的刻薄,剝奪了她上大學的權利,因爲這件事情,居委會的人也去替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可最終還是沒能打動她繼母,所以,沈輕月錯過了這個機會。
四年之後,也就是在沈輕月二十三歲時,她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個家庭。
同年九月,本市掃黃大隊第一次抓捕了沈輕月,同年12月,沈輕月在某KTV涉黃,被掃黃大隊帶回調查,次年3月,沈輕月涉嫌賣淫嫖娼,被拘捕了三個月,事後因證據不足,還是將其放了。
在同年十二月,也就是上一年的十二月十二日,沈輕月在嘉市某高檔小區,買了一套二手房,從此,她在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也算是有了一個家。
但她並沒有就此收手,我手上有很多出警檔案,都是沈輕月的令居報案,說是沈輕月在家涉嫌賣淫,希望民警實施抓捕。
可當民警趕到,在一番盤問之下,最後還是覺得沈輕月和那個男人,的確是男女朋友關係,也就教育教育,放了。
“你說,要是他爹媽知道自己的女兒居然會是這樣的人,會不會腸子都氣出來?”我在翻閱卷宗的時候,林妄一直就跟沒事幹一樣,坐在我身旁,和我一起看着卷宗,說實話,他要不說話,我還真以爲他當時就走了。
這不,我剛想說話讓他該幹嘛幹嘛去的時候,李炎頓時就插嘴說道:“普通爹媽會,就她那兩個爹媽?我只能說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孩子,從小就沒有好好教育,長大了,能做什麼?”
我一向都不怎麼喜歡這種爭論,畢竟我也是一個從小沒有爹的人,不過我比沈輕月可要幸運了很多,至少,我有一個把我含在嘴巴里面的外公,還有一個爲了我爸守身如玉的老媽,雖然這個老媽……咳……有點……易於常人。
“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不可告人的故事,比如你,比如我,何必去深究,而且沈輕月都已經死了,你們就不怕在這裡毒舌,晚上她找你們麼?”我看了一眼林妄李炎,而後緩緩地說道。
後者渾身一抖,連忙附和我說道:“是啊是啊,還是不要說的好,說鬼遇鬼,我朋友說的。”
李炎看了我一眼,當即也露出了一種尷尬的神情,後也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工作了起來。
我想,不管我們是不是警察,哪怕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永遠也沒有資格去討論任何人的對錯,因爲對和錯,只限於這個人的身上,而不是我們。
沈輕月從小就被人區別對待,因爲錢,她錯過了上大學的機會,所以,從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一種這個時間段得不到沒關係,遲早有一天我要得到,不管是一什麼方式的心裡,這種心裡被人稱之爲抑鬱心理,當這種心裡擴大到一定範圍,患有這種心理疾病的人,會愈發擴大自己心中的慾望。
我記得我媽說過,這樣的人,從小大多都生活在一種缺失家庭中,由於得不到任何人的開解,他們的心理會越來越壓力,繼而患上自閉,亦或者是性格內向,不善與人說話。
按照保安的描述,沈輕月是上一年住進去的,平日裡除了一些男人,就連遇到鄰居,都不會打一聲招呼,所以,我大概能判斷,這個沈輕月,應該是一個不愛說話,也不愛和人交流的女人。
十分鐘後,只聽李炎電腦咚的一聲,我轉身一看,沈輕月的素描,此時正在李炎的電腦中進行照片重疊,按照電腦上顯示,這張素描畫,和沈輕月的照片,重疊程度是百分八十九,也就是說,林妄的容貌修復,和沈輕月的身份證證件,是完全重疊的,這個死者,就是沈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