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恩華慢慢的轉過身來說道:“柳書記,對不起,我爲我剛纔的行爲向你道歉,我們都是爲人民服務的,現在,我們講和好嗎?”?
說着,伸出了右手。?
柳慧如猶豫了一下,什麼人呀象狗臉說變就變,嘴角微微一翹,還是伸出了手,兩隻手握在一起,她白了他一眼,咕嘟了一句:“這還象點話。”?
金恩華孩子氣的一笑,站起身來,把柳慧如高挑的嬌軀拉回到椅子坐好,陪着笑臉道:“柳書記,好了別生氣了,大人不計小人過,消消氣消消氣。”?
恢復了從容和淡定,柳慧如道:“我知道你沒安好心,全青嶺你是最壞的一個。”?
金恩華涎着臉:“這個評價老高了,柳書記,我就算是頭上長角腳底有刺,但你知道,我有一顆爲老百姓謀福的心,這就足夠了,月河鄉有了成績,不也是你柳書記的成績麼。”?
“?哼。”柳慧如冷冷道:“你們怕是日夜想着讓我滾出青嶺吧。”?
金恩華忙舉手說道:“打住,柳書記,我對你們的勾心鬥角爭權逐利不感興趣,你知道麼,在青嶺我最佩服的並不是老王頭,而是葉文彬葉縣長,原因就不用解釋了吧?”?
柳慧如讚許地點點頭,輕聲說道:“做那樣的人很難。”?
金恩華一臉的正『色』:“問心無愧,將來我不敢保證,起碼現在我是這樣要求自己的,至於能否如願,那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這是我欣賞你的地方。柳慧如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相信你以後也會是這樣的。”?
金恩華微笑着,起碼現在他把柳慧如當成了同志:“謝謝柳書記,我想,我不會辜負你的這份信任,我真誠的希望,我們即使成不了朋友,也不要做你死我活的對手,那怕做一般的同志也行。”?
柳慧如爽快的說道:“憑着你的真誠和信任,我答應你,別人我不知道,我,我可以容忍你。”?
金恩華詭異的微笑着:“那麼,尊敬的柳書記,你該把你帶給月河人民的禮物拿出來了吧?”?
柳慧如嗔道:“果然是無利不逐早,你能不能先檢討檢討你自己的小心眼呢?”?
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金恩華不好意思的咧着嘴:不就是通往莊河鄉的公路麼,我就是氣不過,地區交通局寧願把錢扔到沒有價值的莊河鄉,卻對我月河鄉看也不看一眼。?
柳慧如笑了笑:“關糸往往重於規則,這是中國辦事的潛規則,你還會不知道?方文正也不容易,你總不能阻止別人追求進步吧,我歷來主張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而不是你損我傷的惡『性』競爭,我相信你是有着廣闊胸懷的人,不會意氣用事。”?
金恩華點上了一支香菸,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明天就派人聯糸方文正。”?
滿意地點點頭,柳慧如微微的翹翹嘴角:“至於全國農村小城鎮建設試點,全天州就兩個,地委周書記劉專員指定你們月河鄉爲其中一個,我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
金恩華興奮地站起來,不住的搓着兩手,正待開口,被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住了話頭。?
劉張貴小跑着進來,臉『色』灰白,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不好了,恩華,快,快出去看看,龍,龍擡頭了。”?
龍擡頭?金恩華臉『色』一變,撇下柳慧如向外跑去。?
天空突然變了顏『色』,才正午時光,大地毫無徵兆的灰暗起來,給人類帶來光明和火熱的太陽呢?金恩華怔怔地望着黃土山區的方向,那是並不遙遠的天邊,一團烏黑的雲糸,向月河方向洶涌着滾滾而來,這難道就是老人口中帶來洪水災害的黑龍?七月『潮』汛來,黑龍『露』張臉,月河水滿天,百姓逃難開。民謠中傳說的黑龍又出現了,難道真的又要來一次水淹青嶺白浪滔天??
柳慧如跑過來,也是一臉的惶恐『迷』『惑』,她根本沒見過這種詭異的天氣變化,說話的嘴張得有點大:“金恩華,這是怎麼回事?”?
天要下雨,下大雨。金恩華象是在自言自語:“老百姓的話就是真理啊。”他回過身,衝着不遠處身影有點『迷』糊的劉張貴吼道:“老劉頭,你還楞着幹麼,快通知開會。”?
肖蘭輝臉『色』剎白的和金天明來了,金天明是月河人,對這種三五年來一次的鬼天氣見怪不怪,只是口中不住的唸叨:“可惜了,幾千畝晚稻秧剛『插』完哩。”?
如果說青嶺這個小小的水鄉平原象個鍋形盆地,那月河鄉就是鍋形盆地的鍋底,民諺雲:青嶺一天雨,月河澇七天,天州雨走過,月河三年苦。更要命的是黃土山區的青嶺水庫,每到下雨天都要溢洪,滾滾山水會象山洪爆發一樣,沿着狹長的大溪小溪怒濤般衝出山區,在旗峰山下匯成一股後繞過棋盤山,瞬間就能淹沒首當其衝的月河鄉,建國以來,五一年、五四年、五八年,六三年、六七年、七一年、七四年、七九年,黑龍總是間隔三五年一次瘋狂的掠奪着大地。?
雨,果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來,幸好沒有颱風,月河鄉幾年的改革成果不至於煙飛灰滅。?
金恩華和葉文彬通電話的時候,李紅年王兵黃月生陳大軍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緊張和不安,孫玉霞和『毛』雅君她們也回來了,除了『毛』雅君,三個人的臉『色』惶恐而狼狽,最後到的是餘中陽。?
金恩華和李紅年盯着地圖小聲嘀咕了一陣,劉張貴和方成一身雨水走了進來,劉張貴道:“恩華,按你的吩咐,那些罈罈罐罐擺出去了。”?
金恩華揮着手:“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除了守着電話機,每隔半小時向我彙報一次那些壇罐中積水的情況,方成,你得精確到毫米,這方面老劉頭可不行,他比縣氣象局那幫笨蛋還不靠譜,去吧。”?
在衆人有點勉強的笑聲中,劉張貴訕訕一笑,領着方成回頭而去。?
金恩華用少有的嚴峻目光掃視着屋裡的人:“長話短說吧,這是月河鄉走向富裕生活的一道坎,遲早要來,我們無法對抗大自然,但我們能做到把損失減少到最低,大家下去後第一要務是依靠廣大幹部羣衆穩定人心,馬上組建應急民兵分隊,集中所有的大小船隻,做好隨時轉移的準備,現在各村都按了電話,都要有人死守着電話……”?
李紅年拿着地圖補充道:“我和金書記商量過了,全鄉分成五片,東北片五個村堅靠山區,由天明同志負總責;東南片四個村背衝大溪地處要衝,由余付鄉長指揮;西南片三個村,由王兵負責;西北四個村,由『毛』雅君負責;西南和西北兩片,遇到緊急情況,立刻向相鄰的鄉轉移。”?
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金恩華冷着臉道:“諸位聽好了,管好自己的村自己的片,只要還有一家一畝泡在水中,你們就不能回來,那個村要是死了個人,那你就不要回來了,任何情況下,人命第一,,每隔一小時向我報告情況,再見吧。”?
屋裡的人大都經歷過,默默而急切的走了一大半,柳慧如暗中對金恩華充滿讚許,從沒這種經歷的她有點慌『亂』的心情稍微平息了一點,理理思緒,朝着孫玉霞和方文鶯道:“玉霞,你和文鶯也到下面去吧。”?
方文鶯瞥了金恩華一眼,猶豫之中被不明就裡的孫玉霞拉走了。?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雨聲抽打着人心。?
金恩華拍着陳大軍的肩膀:“大軍,又要辛苦你這個神行太保了。”?
李紅年指着地圖道:“你帶五個人,兩人一組,在這三個鄉設三個觀察點,青嶺水庫每次溢洪,你們都要及時報告。”?
金恩華詭異的一笑:“大軍,一下大雨,老顧他們三個傢伙自顧不瑕,你們去了以後,都給我搶佔一部電話,嘿嘿,誰不給,你們跟他玩命。”?
陳大軍啪的一個立正,憨憨的一笑:“那容易哩。”?
柳慧如想要『插』話,陳大軍早沒了影,金恩華又瞥了一眼黃月生:“月生,你也滾吧,除了管好你的一畝三分地,把你的民兵連交給老李指揮,老李,你叫上繼東,到其他五個村和各單位跑跑,特別是郵電局,讓那幫土崽子保證電話暢通,本書記麼,就在此靜等各位佳音了。”?
李紅年呸道:“狗屁佳音。搶過桌上的一包香菸,拉起黃月生就走。”?
方成劉張貴的的第一份雨量報告送來後,金恩華拿在手上瞟了一眼罵道:“媽的,老天爺,成心壞我大事,咱跟你沒完。”?
柳慧如望着桌上的地圖道:“爲什麼不能讓莊河閘馬上向海裡開閘放水呢?”?
金恩華苦笑道:“你真是個傻書記,明天是七月初一,未來幾天是大『潮』汛期,你是想讓海水倒灌嗎?再說,咱這是在鍋底,放水最低也頂不了屁用。”?
屋裡剩下的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柳慧如說:“霸道。”肖蘭輝道:“粗暴。”?
金恩華板起臉,瞪着兩個女人:“如果敢再胡說八道,本書記就把你們兩隻旱鴨子扔進月河喂王八。”?
柳慧如想了想問道:“這周邊六個村,你準備向哪裡轉移?”?
金恩華神秘的一笑:“嘿嘿,現成的風水寶地,月河糧庫,一般的洪水淹不到那裡。”?
柳慧如嚇了一跳:“金恩華,那可是軍用糧庫呀。”?
柳慧如和肖蘭輝同時心驚,這小子說得出做得到,而且看來還早有預謀,可那月河糧庫是什麼地方?堂堂的軍用倉庫,平常雖然見不到穿軍裝的人,但要想打它的主意,怕是連柳慧如都不敢想。但是,擺在月河鄉周圍六個村的事實是,當洪水來臨,唯一能讓他們迅速全身而退的地方,就是月河糧庫所佔據的高地,比月河鄉的平均海撥高出十幾米,它在成爲東南沿海的軍用戰備糧庫以來,還沒在水裡浸泡過,金恩華和李紅年黃月生都是膽大包天的主,這回打定了主意要找它的麻煩。?
兩個女人的擔心同樣有道理,月河糧庫平時屬省軍區管理,要對外開放,必須有大軍區後勤部的批准。軍隊的東西,能輕易去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