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代價2

1 代價(2)

此次事件,靜笙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從醫院醒來,好長一段時間不肯開口說話,他想留在醫院陪在靜歌邊,可是他還是將他帶回家,怕他緒再有波動,兩兄妹本來就倒下了一個,不希望另外一個也出問題。

他試圖跟靜笙多多溝通,他始終緊閉着嘴,但還是吃東西,喝水,雖吃得少,但多少令人放心。

他還特意把李媽接來照顧靜笙,好歹她也是從小看着靜笙長大的人。但是靜笙現在看任何人的目光,都沒有任何鬆懈。

靜笙輕輕走進來,站在門口的書桌旁,手輕輕地搭上冰涼光亮的檀木書桌,輕輕說,“我明天可以去見警察把事經過說清楚,可不可以讓他們不要再問靜歌?”頓了頓又說,“我一個人可以的。”

杜顯揚理解地點點頭,他伸手拉過靜笙,握了握微涼的手說,“我明天陪你去。不要擔心。”

靜笙點點頭。

杜顯揚伸手揉揉他柔軟的發,“那麼難的時候都過來了,你要相信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靜笙沉默不語地立在那裡。

杜顯揚又說,“…..葬禮是後天舉行。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靜笙牽牽脣,“跟我沒關係。”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像一場隱藏的海嘯悄無聲息地洶涌而來。

杜顯揚儘量忽視這種洶涌的恨意,把手放到靜笙瘦弱的肩頭溫和地說,“不管怎樣,他是你的父親。”哪怕從來沒有開口叫過。

靜笙彆着臉,低聲說,“我要帶靜歌離開西塘。”

杜顯揚一怔,“離開?”轉瞬又明白過來,“你和靜歌都還小,要去哪裡?而且靜歌雖然現在醒了,但她的緒和傷勢都還需要再靜養,至少不適合再有任何波動。”

“無論去哪都好。只要不是留在這裡。我會治好她,不管是心裡的傷還是體的傷,沒錢治我會賺錢治,總之到她好爲止……”

杜顯然怔然。

靜笙見他不說話,只當他答應了,轉就要走,杜顯揚猛地拉住靜笙,靜笙揚眼,直視着面前這個已經三十多歲卻依然英俊拔的男人。

杜顯揚緩緩地問,“靜笙,你誠實地回答我,你當時真的親眼見到了他對靜歌做那種事嗎?”

真的看到他拿着鋒利的刀在靜歌臉上一刀刀地劃下去嗎?真的看到他這樣殘酷做這種事嗎?現在江容至人已死,媒體報道勇於揣測,又有幾分是真實的?

一瞬間,看不清靜笙的表,因爲他面無表地看着他,“如果你不相信我,你能不相信警方嗎?因爲他跌到樓下時,手裡還握着那把刀。上面全是靜歌的血。”

杜顯揚鬆開他,感覺頭痛異常。他無法直視這個孩子的眼神,幾乎不似一雙眼睛,而是一雙利刃,即刻可以刺穿人的心臟。

他說的話,那樣沉靜,那樣天衣無縫。

靜笙轉就走,杜顯揚還想說什麼,但終究千萬句話都成了一句無奈的嘆息,“希望有一天,你不再恨他。”

靜笙微微直了背,離開房間,頭也沒回。沒一會就聽到李媽詢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他淡淡地說,不用了。便想起了關門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杜顯揚驅車帶靜笙先去x市的一醫院看望靜歌,出門時,杜顯揚轉回去替靜笙拿了件棉襖替他披上,“現在天很冷,可不能再發燒了。”

靜笙拉上棉襖拉鍊,沒說話,便坐進車裡。大概還在爲他不放他們兄妹離開的事生氣。

到了x市一醫院,遠遠看見一個穿着白大卦的年輕男人站在醫院大門口,見了他的車子,便揮了揮手。杜顯揚搖下車窗,微微一笑,“豐毅。”

年輕男人走過來,微微彎腰看了一眼副駕駛座的靜笙,“這就是靜笙吧?”

靜笙點點頭,算作招呼。他原本就不說話,現在更不喜說話了。

杜顯揚笑道,“我先把車停好,靜笙就交給你了。”說罷又轉頭對靜笙說,“徐豐毅醫生是靜歌的主治醫生,他是我和你父親的好朋友,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問他。”

靜笙看了一眼徐豐毅,拉開車門下去。

徐豐毅笑笑,伸手去摟靜笙的肩,“我們去看靜歌吧。”

他點點頭,悄無聲息地躲開徐豐毅伸過來的手,徐豐毅愣了愣。

杜顯揚緩緩開進醫院停車場,選好車位停好車之後,打開後座車門去提着靜歌的換洗衣服,衣服和常用品被裝在一個大的紙袋裡,上車時沒有放好,才發現裝衣服的紙袋傾倒下來,衣服一半掉落下來。

他伸手去撿,卻觸到一點清涼。他微微一愣,順着手裡的清涼往座位下探找,攤開手心,躺在手心的,居然是一枚戒指,上面刻着一個銀色的十字架,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着溫潤的光芒。它被一枚淺綠色的繩子穿起來,不像戴在手上的,倒像是掛在脖子上那種裝飾物。

應該是從紙袋裡掉出來的。

是靜歌的嗎?從來沒有見她戴過。

還來不及想更多,就聽見拐角紅牆處有護士的說話聲。

“你這個孩子怎麼又來了,這是醫院,不準爬窗。”

醫院有處陳紅的牆,那兒有修剪工在修剪花壇的雨針樹,草地有病人在散步,澄藍的天空,與醫院花園的綠色形成令人舒服的對比。

他循聲過去,那是特殊病房的窗戶旁邊,一個頭上戴着毛線帽的少年站在那裡,他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個護士正滿臉怒容地教訓他。

他快步走過去,“不好意思,這個孩子是我帶來的。”

護士一眼認出杜顯揚,微微收斂剛剛有些兇的表,“杜警官,他這樣會打擾病人休養的。”

“抱歉,我馬上帶他離開。”他真誠地道歉。

待護士一走,那個少年也想轉走,被他一把拉住,“寫意,我幫了你,你也應當說聲謝謝。”

黎寫意不滿地看他一眼,但還是彆扭地丟出一句,“謝謝。”然後甩開他的手。

他無奈地笑笑,這冰冷的謝謝,他倒真不願意要,想罷提了紙袋就走,卻聽見黎寫意喂了一聲。

他轉過頭,黎寫意用一雙漂亮漆黑卻不太神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失眠多天一樣。

“她怎麼樣了?”

“你說的是靜歌?”杜顯揚有些意外,“你爲什麼不親自去看看她?”

“不讓進。”

杜顯揚一想,也是,現在除了他和靜笙,以及警方醫生,基本不會讓無關人等靠近那間特殊病房。

“她已經過了危險期。”杜顯揚笑了笑,“她不會有事。過幾天你就可以看她了。”

黎寫意沒有多喜悅,倒是臉色突然一頓,突然指指他的手,“那個東西你哪來的?”

他一愣,原來是手裡握的戒指垂下來了,“哦,這是靜歌的。”

黎寫意眼神複雜地看他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

他想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黎寫意已經調頭就跑了,消瘦靈活的影迅速消失在花壇後面。

杜顯揚站了一會,不得其解,才掉頭朝住院部走去。

少年叫黎寫意,是西塘向晚戲莊老闆娘的兒子。

向晚戲衣莊,大姓黎。

在西塘頗有聲譽,因爲向晚莊老闆本師承名門,所製作的戲衣,做工精巧,設計巧妙,頗受早期時梨園人的喜,而且黎家代代都是戲子出生,早期受過幾代大師的點教,因此也算是西塘這一代有名的戲曲大師,早年也曾與江容至登臺出演過,後全全負責江容至所需要的戲服,因江容至對戲服要求苛刻,又制戲衣,因此合作一直沒有斷過。

現在戲莊全權由老闆娘楚向晚負責,原本的老闆在西塘外的城市有了自己的生意,所以她跟兒子黎寫意一起生活。

黎寫意是和靜笙同年齡,與他也是同一班級,但好像並不是朋友關係。基本上不見他們來往。

他下意識地看看手裡的銀色戒指,突然一愣,如果不仔細看,小小的戒指內側刻有小小的字。他舉高,仔細辯認。

x——came。

那是什麼?

靜歌瘦得過份的體陷在蒼白色的被褥裡,她睡的時候很多,術後恢復花了她許多精力。她的半邊左臉被砂布厚厚地包裹,每天都要換兩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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