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的秘密有多美
西塘終於快迎來了夏天
黎寫意的精神越來越不好??有時候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
靜歌就用輪椅推着他出去散步??四月天的天氣很好放風箏??靜歌手巧??便做了一隻風箏??帶着黎寫意去放??結果摔得滿身是泥不說??風箏老是飛不上去??最後一頭砸進樹丫裡怎麼扯都扯不下來
黎寫意坐在一邊的輪椅上??敏銳地捕捉她所在的方向??嘴角微勾
大部分??她就和他窩在小房間裡??看着他按時吃藥??然後給他找許許多多關於他小時候的東西??比如課本??筆記本??她甚至翻出了那年江容至幫她做的戲服??質地還是很柔軟??是黎寫意的母親做的
黎寫意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去??嘴角上勾
他不喜歡吃藥??她就變着花樣??做各種營養餐給他合着藥一起吃??她的手藝本來就好??就着營養譜來做??都是按照黎寫意所需要的營養來做的
可是黎寫意吃得很少??那段時間??徐豐毅和阮醫生來得很勤??每天來看黎寫意的情況??有時候黎寫意會睡上一整天??她就坐在一邊陪一整天??讓黎寫意一醒來就可以看到她
那時候她才知道??去年冬天??徐豐毅就是因爲寫意的病情所以才來西塘的??可惜所有人都瞞着她
這天晚上??徐豐毅和阮醫生很晚都沒走??和杜顯揚三個人鎖在一樓的書房裡??不知道在說什麼
她偷偷跑到他的房間裡??賴在他的懷裡??給他念詩??他微閉着眼睛聽
如果記住就是忘卻
我將不再回憶
如果忘卻就是記住
我多麼接近於忘卻
黎寫意這邊正聽??見她突然停下來??側了側臉??“怎麼不念了??”
她無聲地把頭埋了埋??沒說話
黎寫意抱緊了她??嘆口氣??“我不會忘記你的??你知道的??”
她點點頭??但還是沒說話??好半天??他才感覺到胸口一團溼意??他無可奈何地笑笑??用手輕輕地抹去她的眼淚??可是她淚腺很發達
黎寫意沒法??便低下頭吻住她的脣??他的吻很輕??像是輕風拂過她的皮膚??帶着春日裡淡淡的清冽的香味??他的手所經的皮膚之處??卻像是夏日熱烈開放的夏花
“我多希望你忘記我??”
在遙遠的聲音裡??黎寫意輕輕說??她想說什麼??但是渾身無力
靜歌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奇怪的是??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怎麼也醒不過來??她看見的自己站在橋頭??而黎寫意站在一艘船的船頭??他的身後是濃霧??而那船便徑直駛向那濃霧裡
她想喊??喉嚨像卡了東西一樣
然後她就醒了??自己睡在溫暖的被窩裡??她猛地坐起來??黎寫意不在
她鞋都沒穿??披頭散髮地拉開房門??蹬蹬地跑下樓??又跑出院子??杜顯揚剛進院子
“寫意呢??”
杜顯揚看她一眼??“靜歌…..”
門外有車子啓動的聲音??她不顧杜顯揚的阻止??跑出門??她愣住了??那輛車子她是認得的??那是沈童專門開車來接黎寫意的車子??如今這輛車子出現在西塘??那就是沈童來了
車子並沒有因爲她突然出來而停下來??反而馬上啓動
她撒開腿就朝着開走的車子跑??赤腳踩在石板上??那樣的涼??直接涼到心裡去??可是車子頭也沒回??她呆呆地站在路口??透過模糊的後車玻璃??看到那冷漠??一去不回頭的背影
杜顯揚走過來??心疼地看着她??“靜歌??”
她轉向杜顯揚??一雙眼睛空洞而無神??她喃喃地開口??“他昨天??還說??不會走的??”
杜顯揚把她摟在懷裡??“乖靜歌??他的病不能再耽誤了??等病好了??他就會回來了??所以你要在這裡好好等他??知道嗎??”
好好的等他??在這個地方
她怔怔地看着車子消失的方向??遠處是濃深的霧??就像早晨的夢境裡??他站在那裡??離她越來越遠
她不知道??當他回來的時候??在那樣深的霧裡??能否找到回來的路
可是她要在這裡等他??等他回來
如果去別的地方??他就會找不到自己??只有在西塘??即使他的眼睛失明??都可以親易地找到她
輕易地牽到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