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個女人,身材高挑,她離我們有段距離,再加上她站在牆體的陰影裡,容貌如何我實在難以辨別。我總覺得她的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她見我們戒備,並沒有上前來,而是站在原地,抱臂而立。
“小丹脂這是要去哪啊?”
她的語氣十分的曖昧:“我看你今晚還沒有點燈,以爲你身體不適,沒想到……”
感覺到她的視線在我身上打量,我反射性的想遮住臉,練武之人據說能夜間視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多謝應姐姐關心,丹脂並無大礙。”
丹脂一躬身:“應姐姐一直以來對我和苗雨照顧有加,若不是您的照應,丹脂和苗雨也活不到今天。”他回頭向苗雨擺擺手:“苗雨,跪下。”
我感到左手一墜,拉着我左手的苗雨聽話的跪倒在地,丹脂也屈膝一跪,俯首在地:“如今丹脂和苗雨得遇貴人,但求能過普通人的日子,還望應姐姐成全。”
“男人?”
她掃了我一眼,反問的語氣讓我一抖,她該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
“承蒙公子不嫌棄,我與苗雨願爲奴,侍奉公子左右。”
丹脂道。
那人半天沒有說話,氣氛一時僵硬起來,苗雨攥着我的手一直在不停的出汗,讓我感覺到他的緊張。
這女人到底是誰?
我搞不清狀況,怕壞了事,一直沒有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四個都沒有動,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感覺的到,她一直在看着跪倒在地的丹脂。
“罷了。”
她嘆息一聲,自嘲的嗤笑:“留不住的始終都留不住,你們走吧。”
我們三個都鬆了一口氣。
“多謝應姐姐。”
苗雨和丹脂歡喜的再叩首,我把苗雨拉起來,他高興的仰頭看着我笑,我也回他一笑。上前一步把丹脂也拉起來,他低眉順目的跟着我往外走,走到那女人身邊時,他明顯的一頓,回頭又看了她一眼。
她一嘆。
“算了,我送你們出去。”
她走在了我們前邊,把門打開,回頭瞅了我一眼,語氣不善的說:“這位公子,還是把紗帽帶上吧。”
黑夜是這條暗街最熱鬧的時候,很多人家門前都掛起來的紅燈籠,不管是大是小,是精緻還是破舊,紅燈籠的底下是紅牌,仔細一看才知道,沒有掛燈籠的門前都是掛的黑牌。這燈籠的作用,大概跟紅牌的作用是一樣的,還有照明的作用。
我還以爲天黑好走,卻忘了這個地方是越夜越快樂,真是汗顏。
那個姓應的女人走在前面,一路上無人敢上前來騷擾,不少人見了她還要趕緊讓開路,叫一聲“應大姐”。苗雨一直緊緊的抓着我的手,把頭埋的低低的,幾乎要貼近胸口,小身板使勁的往我胳膊上靠,巴不得把自己整個塞進我懷裡。
丹脂也一直低着頭。
迷濛的白紗在黑夜裡視線更加的模糊,我幾乎看不到外邊的東西,只有一點又一點微弱的光可以隔着白紗透入,完全就是他們兩個一左一右的夾着我往前走。
不過,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通過那些傳入聲音裡的聲音,我就完全可以想象的出。
聲音逐漸的越來越小,周圍越來越沉靜。
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
“好了,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
我摘下紗帽,天色已經漆黑,四周燈火稀少,一片寂靜。
“多謝。”
她沒有理我,只是竟自走到丹脂的跟前,低下頭看着他。
他們似乎有話要說,我拉着苗雨向前走了一段,苗雨一邊走一邊回過頭去看丹脂,就怕他被人拐走了似的。
拐過彎去,我拉着苗雨在牆角蹲了下來。
“苗雨,這附近有沒有客棧?”
“有。”苗雨指了指前邊,有個掛着三個燈籠的房子,離我們不遠:“那裡就是。”
我點點頭,沒想到那個女人還很細心。
“那個女人是誰?”
我靠近他耳邊小聲問。
苗雨很可愛的也學我一樣,湊到我耳邊,小聲說:“豔街的老大。”
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是看她對丹脂的態度,我實在想不通她爲什麼還會讓丹脂做那種生意,直接娶回家娶養着不就好了嗎?
我沒有再細問,而是有意的跟苗雨講些小笑話,逗的他格格直笑。苗雨不但身材嬌小,說話聲音又細又小,膽子也小的很,動不動就哭,完全就像個小女生。不過因爲他身形的關係,倒是隻讓我覺得他很可愛而已。
過了好一會,丹脂才走了出來,臉色紅潤腳步凌亂再加上衣衫不整,是個長眼的就知道剛纔發生過什麼。他一出來,苗雨的眼神先是一亮,後又扁了嘴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摸摸他的頭頂,拉起他笑着迎向丹脂,裝作沒有看到他的狼狽。雖然不瞭解他們這裡的規矩,但是想要脫離這裡,應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既然人家那麼容易就放他們出來,付出點低價也是不可避免的。
“走吧。”
反正以後他們都不會再來這裡,就當作是最後的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