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傷心難過的時候, 有人對我伸出了手。
她說:“如此美麗的眼睛不該用來哭泣。”
她還說:“嫁給我吧,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讓你微笑,忘記哭泣爲何物。”
儘管我對她說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爲她孕育一個孩兒, 但是她還是微笑着對我說:
“沒關係, 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我有你就足夠了……”
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足以將百鍊鋼化爲繞指柔。
那時的我還太年輕, 忘記了誓言這種東西,說出之後就已經風逝在脣邊。
婚後第四年,一直伺候我的阮玉突然之間被無緣無故的趕出府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我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是爲了掩飾阮玉已有孕的事實。
我想, 那時候我就應該離開。
過了沒多久, 我一直當親弟弟一樣疼愛的翊翎, 告訴我他要嫁給她。
一瞬間,我的世界驟然崩塌。
離開吧!我告訴自己, 但是又能去哪呢?
對,師父!我還有師父!
幾近狼狽的逃離了她,逃離了那些被我信任着卻又無情的背叛我的人。
雖然我的理智已經做出了決定,但是情感卻經受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最終我還是下了山, 隨她回了家。
翊翎似乎不明白自己對我做了多麼殘忍的事情, 依然像以前一樣愛纏着我, 可是無論如何, 我也已經無法再用以前的心情對待他, 只得漸漸與他疏遠。
過了沒多久,阮玉的孩子出生了, 是個女孩。
她想把孩子過繼到我的名下由我來撫養,卻不知如何開口,我也跟着裝聾作啞,裝作不知道他們父女的存在。
平靜的湖面下波濤洶涌,終有一天,會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來打破這表面的平靜。
多日拒絕相見惹惱了翊翎,他派人送信給我邀我晚上在湖邊見面。我不明白,爲何他能夠一邊與我的妻主糾纏不休,一邊又與我兄弟情長。難道他真的覺得兄弟共侍一妻是美德?但是很抱歉,我從來就不這麼覺得。
看着信慢慢的燒成了灰,我在桌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蘇家三公子爲表情意跳湖自殺。
沒過多久,她來了。
她有她的顧慮,翊翎這麼一鬧,蘇家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正好借這個機會或者聯姻或者趁機打壓。她看起來有些疲憊,幾次欲言又止。
“娶了他吧。”我說:“我知道你很爲難。”
她放下心來,又感覺對不起我,說了一堆的話,我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曾經以爲這時候我會心痛的無以言表,誰知真到此時,我的內心卻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
她走後,摸着還未隆起的腹部,我輕嘆。
孩子,你來的真不是時候!
曾經我是多麼期望能給她生個孩子,可是孩子真來的時候,我卻要離開她了。
翊翎啊翊翎,我真不知是該恨你,還是該謝你讓我看清事實。
也許我不該怨恨你,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別人來打破這平靜,至少阮玉不會讓他的女兒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角落裡那個熟悉的身影讓我吃驚,此時翊翎怎麼會在此處?幾天前他不該嫁入齊府了嗎?難道是我認錯了人?
塞給小二一些碎銀,讓她引我到他的桌前。
他拙劣的易容並沒有瞞過我的眼睛,的確是他。
當他擡起頭來驚訝的看着我時,內心的悸動卻如被投入石頭的湖面一樣一圈一圈的漾開。
這是什麼感覺?
這種彷彿從靈魂深處涌出的情感,一瞬間迷惑了我。
不、不是他!
但是又明明是他!
蘇卿泓?蘇翊翎?
心頭的混亂與一時間升起的憤恨,讓我忍不住掐住昏迷過去的他的脖子,直到他滿臉漲紅我才恍然醒悟,我在做什麼?
他失憶了,前塵往事成雲煙,卻讓我哭笑不得,讓我覺得離開的自己成了一個笑話。
他說要走遍大江南北四處遊歷,我竟然說出要隨行的話來,我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爲。
這個不是蘇翊翎的蘇翊翎,着魔似的吸引着我,讓我惶恐不安卻無法逃離。
茶葉蛋嗎?
你第一次送來給我的時候,我就愛上了。可是我已經許久沒有吃到你親手煮的,來時在你頭次買的店裡買了幾個,沒想到居然又給你吃了。
蘇翊翎?蘇卿泓?
人失憶之後,性格真的會差這麼多嗎?
爲什麼對着同一個人,不過是失憶前後,我的感情變化爲何如此之大?之前對他明明只是兄弟情意,爲何又對現在的他如此眷戀,彷彿我們很久之前就該親密相處一樣。
看見他差點被□□,內心的憤怒簡直讓我想撕了那兩個女人,但是我只能儘快帶他離開那裡,因爲看着他被撕裂的衣衫下潔白如玉的身體,我竟然會有衝動。
不!我在想什麼?他可是個男人!
驚慌失措中我把受傷的他丟在了樹林之中,然後倉皇逃離。
當年因爲喜歡這個美麗活潑的弟弟,我將爹爹給我的耳釘送與他,意在視他爲親弟。他回了一副銀製的餐具給我,讓我愛不釋手,就連離開了,也捨不得將它們丟棄,而是一同帶了出來。
但是再見他時,他的耳垂上卻空無一物。
丟下他之後,我回到客棧取出那對被他放在包袱裡的耳釘。
想起在樹林中昏迷的他,內心綿綿的痛苦,竟然比知道齊文宣對我不起時還要痛!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我幾近瘋狂的回到樹林,卻不見了他的蹤影,內心的空洞在一瞬間將我淹沒。
我找不到他,到處都找不到。
救了那個差點命喪馬蹄下的男子,不過是因爲他的背影很像他。
驚鳳山莊?如果我再無辦法,只能去求助驚鳳,讓他幫我找到翊翎,不……是卿泓纔對。
我爲你戴耳釘,你爲何會臉紅,難道你也……
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讓我昏了頭,竟然趁他睡着的時候偷偷的吻了他。等我從迷夢中醒來的時候,看着他紅潤腫脹的脣和胸膛上的星星點點,我簡直想掐死自己。
在外面走了半夜,才逐漸的讓火熱的身體冷靜下來。
卿泓卿泓,我該拿你怎麼辦?
留在這裡找個好人家嫁了吧!要不然我真不知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但是面對他羞澀的面孔和幾近表白的話,卻又讓我搖擺起來,內心蟄伏的妖怪一直在誘惑我,說好吧說好吧,只要稍稍誘惑,他就是你的了……
我該嗎?卿泓,難道明知前面是深淵,我卻還要拉你一起往前走?
腹中的孩子成了我逃避的理由,我與別人的孩子,他怎麼會不介意?如果他的心裡真如他表現的這般不介意,那他是真的愛我嗎?
相處一段時間就不難看出,他真的不是蘇翊翎。
但是這熟悉的身體和樣貌,明明又是翊翎的。
我不知該怎樣解釋,但是內心卻無比清楚,這個讓我又愛又憐簡直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的蘇卿泓,並不是我當作弟弟般疼愛的蘇翊翎。
靈魂的悸動和眷戀,讓我無法抿滅這情感,每對着他一日,對他的情感就增加一分。每次看到他,我有多麼想擁他入懷他肯定不知道,不然他不會用那麼委屈和討好的目光誘惑我。
終於將他抱在了懷裡,誤食朱果的他自己給了我這樣一償所願的機會。
爲何要親我?爲何要主動誘惑我?
我根本就經不起一點點的誘惑?差點就將他按倒在地上就此得到他,但是我不能,真的不能!卿泓,你什麼都不懂,你可知與我在一起,你要放棄的是什麼?
不要再誘惑我了,我的理智在逐步的崩潰……
沒想到,另一對耳釘居然被他得到。
這是天意嗎?
老天沒法回答我,只有我自己能做決定。
罷了罷了,就算我再怎麼樣否認,我的心也早已經替我做出了選擇。
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是的,吾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