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廠長,我敬您一杯,咱們雖然是初次見面,但我卻是久仰大名”
“不行不行,我酒量淺,真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午就沒辦法工作了.”
“那我幹了您隨意”
“好好好,嗯嗯.”
“.”
李野的酒量很好,也有着東山人的敞亮,一般只要是別人真誠的跟他敬酒,他從來不玩虛的,只要是跟他喝過酒的人,都知道李野喝酒仗義。
但是今天他卻很罕見的草雞了,紅星製造廠的韓廠長給他敬酒,人家幹了,他就抿了抿嘴脣。
這讓韓廠長很不滿意,他自恃紅星製造廠一把手的身份,給李野這個副廠長敬酒已經很給面子了,結果李野卻還真傻乎乎的“我幹了、你隨意”了。
所以韓廠長放下酒杯之後,就話裡帶刺的問道:“李廠長,是不是這酒不合你的口味啊?要不我打法人出去買一瓶茅臺過來?
按理說招待您這樣的貴客肯定得是好酒,但我們廠從去年開始就實行了嚴格的招待標準,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所以真是抱歉了,是我的錯,是我怠慢了,我自掏腰包,現在就讓人出去給你買一瓶.”
韓廠長站了起來,就要打發人出去買酒。
李野笑了笑道:“韓廠長您誤會了,我這人喝酒分不出好壞了,幾千美金的白蘭地,幾塊錢一瓶的二鍋頭,我喝着都是一個味兒,所以您真別客氣”
韓廠長似笑非笑的道:“呦,幾千美元的酒您都喝不慣啊?這就難怪了,我們也只是在友誼商店裡見過那什麼高檔的白蘭地,還真不知道要幾千美元一瓶.”
李野淡淡的笑道:“別管幾千一瓶,還是幾萬一瓶,都只是一瓶酒而已,喝了都上頭,上頭就耽誤事,咱們下午還要工作,這酒麼還是適可而止”
“也是也是,還是工作重要唉.”
韓廠長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不過說起這酒啊!我還真有些理解不了,特別是改革開放之後,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十年前我們廠還非常紅火,那時候的茅臺酒才八塊錢一瓶,就是我們單位的普通職工,紅白喜事的時候也能買上幾瓶,
可近幾年大家的日子艱難了,茅臺酒卻漲到一百多了,老百姓誰還買得起呀?這賣酒的不賣給老百姓,到底賣給了誰?”
【你可拉倒吧!茅臺酒八塊錢一瓶的時候,也就你這種廠長級別的幹部喝得起,工人平均工資三四十塊,平日裡誰捨得喝?】
李野淡笑着道:“韓廠長說的這個問題,我們在上學的時候還真作爲社會實踐研究過,其實綜合分析起來,茅臺酒並沒有漲價,”
“七八年的時候,茅臺酒是八塊錢一瓶,我們縣裡工廠學徒工的月工資是十三塊五,要大半個月工資買一瓶酒,
而兩年之前,咱們京城工人的工資都一百多了,而茅臺酒是89一瓶,也是頂大半個月的工資,
到了今年,咱們這邊的工資又漲了,工資低的一百多,效益好的單位兩三百,然後茅臺酒的零售價就破百了,
一瓶酒一百多塊,還是頂普通工人大半個月的工資,而按照這個經濟規律,等再過上二三十年,咱們的工資到了四五千的時候,那茅臺酒應該就兩三千一瓶了”
“.”
李野這屬於“泄露天機”了,等到飛天茅臺兩三千一瓶的時候.不還是普通人大半個月的工資嗎?
韓廠長愣了愣,然後震驚的問道:“什麼?一瓶茅臺酒漲到兩三千塊?開什麼玩笑呢?那我們還辦什麼企業啊!直接賣房子賣地全存成茅臺酒就行了.”
“確實不可思議,不過你說咱們要是八塊錢一瓶的時候存下一批,現在都翻了十幾倍了,比存銀行的利息可要高多了.”
“什麼存銀行啊!比高利貸都高多了,簡直就是搶錢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百多塊就頂了天了,還漲到兩三千?呵~”
韓廠長呵呵一笑,對着李野問道:“李廠長,你也是辦企業的,你說一種商品如果年年漲價,那會出現什麼情況?”
李野看了看韓廠長,淡淡的道:“韓廠長的意思,是有人制造同類產品進行競爭嗎?” “對料~”
韓廠長一拍大腿,侃侃而道:“就像我們廠,以前沒有放開市場的時候,兩百三十塊的工件十幾年沒變過價格,但是現在被一羣個體戶給破壞的一百六都不好賣了.
所以茅臺酒的好日子過不了幾年,等市場上出現草臺酒、天台酒之後,別說一百多了,回到八塊錢一瓶都不是不可能,它就是酒精兌水,八塊錢都不虧”
“.”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奈何?】
李野抿了抿嘴,點頭附和道:“對,韓廠長說的是,任何一樣商品如果遇到同類競爭,都是要降價的,別說降到八塊了,降到三塊都有可能.”
“對嘛!”
韓廠長滿面紅光的舉起了酒瓶子,一邊給李野倒酒,一邊說道:“所以說一百多的茅臺,跟這幾十塊的西鳳,都是糧食精,都差不了多少,李廠長你可千萬別嫌棄”
李野趕緊捂住酒杯,平靜的說道:“韓廠長,我看這也快到上班的時間了,咱們就不喝了好吧?還是工作要緊,是吧?”
韓廠長眼眸之中閃過明顯的不悅,臉上的紅光好似都消退了大半。
他放下酒瓶子,穩穩的坐好:“也是,那兩位廠長,下午準備去哪裡看一下呢?”
李野跟陸知章對望一眼,然後說道:“我們還是去車間看一下,然後邀請一部分一線工人到我們單位參觀,大家既然有合作的意向,那就要禮尚往來,看看相互之間能不能適應”
“挑選工人去你們單位參觀?”
韓廠長和另外兩名同事都很驚訝。
然後他不解的問道:“不是李廠長,一線工人到你們那邊去參觀,他們能看懂什麼?”
李野耐心的解釋道:“不是看懂什麼,而是看一看,是否能夠適應我們單位的工作模式,因爲咱們如果真的合併了,他們當然是要按照我們一分廠現在的是工作模式工作的.”
“.”
韓廠長看着李野,差一點兒就問出“憑什麼按你們的模式工作”的話來。
但隨即他又忍着了,因爲他害怕李野回懟一句“不按我們賺錢的模式,難道按你們這種快倒閉的模式嗎?”
但是李野邀請一線工人過去“試工”的做法,還是讓韓廠長很不舒服。
【工人適不適應管個屁用?我們管理層不同意,跟你們合作個蛋蛋。】
“那好吧!兩位廠長想去哪個車間視察呢?”
“就剪板車間吧!”
“剪板車間上午不是去過了嗎.好好好,兩位廠長怎麼說咱們就怎麼辦,這邊請!”
韓廠長等人陪着李野、陸知章去了剪板車間,結果到了地方之後,大家的臉卻都黑了下來。
因爲這都上班的點了,整個車間裡卻沒有多少人,跟今天早上過來參觀的時候比起來,起碼少了一大半。
陸知章因爲是一分廠的正職,今天一直端着架子沒怎麼說話,這會兒也不得不笑着表達意見了。
“韓廠長,這是.不歡迎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