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蘋果
顏雪懷回到客棧，拿了李綺娘這兩天列出的單子，便下樓去找胡掌櫃。
“胡叔，您人面廣，能不能幫我們看看，這些物事要到哪裡買？”
胡掌櫃接過單子，咦了一聲，問道：“你們這是要開食肆嗎？前天說的鋪子定下來了？”
顏雪懷滿臉是笑：“已經租下來了，契書都簽了，等到開業了，您一定要去嚐嚐。”
自從李綺娘和顏雪懷住進來，胡掌櫃沒少吃顏雪懷送來的吃食，他現在再吃廚房給他單開的小竈都覺得沒有胃口。
聽到顏雪懷這麼說，胡掌櫃下意識地舔舔嘴脣，笑着說道：“那是一定的。”
這一次，胡掌櫃再看那份清單，就更加仔細了。
“這些桌椅板凳沒有必要買新的，現打也來不及，你不如到老崔那裡去看看，他是收舊傢俱的，手下有專做修補的，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看看有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鍋碗瓢盆，去燈市街後面的那條小巷子，那巷子沒有名字，裡面第三家，你找孫勝，別看他那地方隱蔽，大半個平城的客棧和酒樓，都是從他那裡拿貨。你想要什麼樣的，無論貴的還是便宜的，他都能給你弄來。
至於米麪糧油，這個你不用急，等到鋪子支起來，我讓人去找你，都是常年給我們客棧送貨的老相識了。”
少年用衣衫兜了蘋果跑過去，幾位師傅顯然聽到了方纔的對話，見他過來便笑道：“崔嬌嬌，你爹又教你做人了？“
所以說各行有各行的路子，初來乍到沒關係，關鍵是要找對人，找對路子。
不過，李綺娘也不在乎，這倒令顏雪懷有些吃驚。
孫勝看了看她，又看看圖紙，轉而又看向她：“你們不是新京人？”
孫勝看到清單後面還有圖紙，問道：“這上面的物件是你畫的？”
老崔身材高大，鬍子拉茬，曬成古銅色的皮膚，耳朵後面別了支炭筆。
“不是，您看的這些都是照着我們老家那邊的式樣畫出來的。”
顏雪懷慶幸自己沒有最後纔來這裡，她先前的確想過要等到其他事全都辦妥再過來的。
可顏雪懷卻沒有當回事，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哪有那麼多的避諱。
上下兩層的狀元樓，第一次來訂的碗筷也不過這麼多，但人家要的全是上好的青花瓷，不像這小姑娘，她要的碗筷只能說是勉強能夠擺出來，這樣的鋪子，講究一點的食客怕是不會登門。
鋪子後面有個小院，小院裡還有以前曬醬塊的痕跡。
李綺娘看到這院子就喜歡上了，這裡比比，那裡看看，顏雪懷指着院子裡的兩間屋子，說道：“娘，以後我們就住在那裡吧。”
直到天色擦黑，顏雪懷才走回會昌街。
“沒問題，我家鋪子也還沒有收拾妥當，能等的。”
聽說顏雪懷是胡掌櫃介紹過來的，他招手叫來一個少年：“你跟着他去後面的庫房，看中什麼就讓人搬出來。”
老姑太太死在後院裡，若是別人肯定會覺得不吉利，或者還會害怕。
孫勝沒有再問，這小姑娘年紀不大，但卻不像是個心眼少的，他這個問題恐怕是涉及到人家的生意了，還是不要多問了。
老崔望着她的背影，滿意地點點頭。
顏雪懷千恩萬謝，次日一早便端了一盆泡鳳爪給胡掌櫃下酒。
走進老崔的作坊，顏雪懷吃了一驚，她原本還以爲收舊傢俱和收破爛差不多，卻沒想到老崔的生意做得這麼大，僅是正在幹活的工匠就有十幾個，這還沒有算上打雜的小學徒們。
顏雪懷挑了幾張桌子十幾把椅子，連同櫃檯、花架，又給她和李綺娘住的房間挑了牀鋪、妝臺和盆架。
顏雪懷把傢俱定下來，心裡安定了不少，又去了燈市街的那條巷子，找到那個叫孫勝的，按照李綺娘列出的清單，訂了鍋碗飄盆。
小工把傢什搬出來，顏雪懷問價錢，老崔笑道：“你挑的這些都是便宜貨，不值錢，你又是老胡介紹來的，我就按收貨價給你，不過，修補上漆的錢你可不能省。”
歐陽惠和王氏全都不是勤快人，好好的地方讓他們弄得很髒，顏雪懷留下李綺娘在鋪子裡打掃，她按照胡掌櫃的指引去找了老崔。
李綺娘跟着顏雪懷來到會昌街，走進鋪子，看到一拉溜的大醬缸，李綺孃的眼睛就亮起來了。
“娘會做醬，也會醃菜，就是這缸有點太多了。”
青雲嶺的那對姐弟。
“鋪子不大，只有四張桌子。”顏雪懷笑嘻嘻地說道。
舊傢俱是當破爛收來的，修補上漆卻是技術活。
那屋子裡以前住的是王家的那位老姑太太。
少年大怒，把蘋果往破桌子上一扔，大聲說道：“再說一遍，我叫崔蛟，不是崔嬌！”
老崔見了，罵道：“你看看人家多懂事，再看看你，就知道吃，拿幾個蘋果給師傅們送過去！”
弟弟耷拉着腦袋跟在後面，不時回頭往後看。
從燈市街出來，顏雪懷又去找了人，約好明天來粉刷屋子。
顏雪懷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老崔報了價，一大堆傢什連同修補上漆，只要了三兩銀子，還能免費送貨。
“原來如此”，孫勝頓了頓，道，“別的東西好說，就是圖紙上的這些，要多等幾日，要找人訂做。”
“我娘畫的，我娘是廚子。”顏雪懷面不改色。
師傅們大笑：“這有區別嗎？還不都是崔嬌嬌。”
姐姐走在前頭，手裡拿着根馬鞭子，旁若無人地甩着。
胡掌櫃嚐了一口，已經入味了，一看就是昨天就做好的。
走進那間庫房，顏雪懷就知道來對地方了，這間庫房裡堆放的，都是酒樓食肆裡換下來的舊桌椅舊櫃檯。
當然多啊，這裡以前就是開醬鋪的。
剛剛走到街口，她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顏雪懷謝了又謝，出去時看到有個老漢在賣蘋果，還有大半筐沒有賣完，顏雪懷全都買下來，讓老漢幫忙，擡着蘋果給老崔送過去，她把蘋果放下，抹把汗就走了。
崔蛟氣急敗壞，轉身跑了。
剛纔給顏雪懷帶路的少年跑過來，拿起一隻蘋果，在衣袖上抹了抹，咔嚓就是一口。
“你家的鋪子有多大？爲何要這麼多碗筷，而且大多都是便宜貨？”
顏雪懷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姐弟二人的身後，約末兩丈的距離，一個男人正在不緊不慢地跟着他們。
如果弟弟沒有回頭去看，顏雪懷會以爲這男人和他們不是一起的。
男人三十幾歲，面白微須，穿了件寶藍色的杭綢直裰，手裡拿着摺扇，像是個讀書人。
弟弟再一次回頭，那男人剛好也看向他，四目相對，弟弟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