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突然間的害怕
“我去找!”
唐易恆伸手將自己身上沾了血的風衣脫了下來,原本是一手扔在了地上,低頭看着渾身是血倒在自己腳邊的女人。
他蹲下身,撿起那件外衣將宮汝沫的屍體蓋住,俯身時眉頭微微一皺,將自己的臉壓在了宮汝沫的頸脖處,那動作在周邊其他人看來就像是在做告別的親吻,就連旁邊蹲着的白霖都擰緊了眉頭,心裡在低咒着,這女人差點要了他的命,他還這麼執迷不悟?
“唐易恆!”
白霖很想提醒他,這都什麼時候了?
“閉嘴!”伏在宮汝沫身上的男人眼神一沉,自顧自地繼續靠近,臉從頸脖那邊一直下滑,最後停在了滿是鮮血的旗袍裙角邊,不太確定地吸了吸鼻子,眼底的深邃的眸光一定,擡起了臉,聲音微沉地輕聲說道:“把她的屍體帶回去!”
唐易恆說完起身大步朝外面走,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一邊走一邊問身邊的人,“宮汝沫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唐少,這輛車便是宮汝沫開過來的車!”身邊跟着的人一手撐傘替他遮雨,一邊叫人將那輛車的車門打開,唐易恆探身進了車內,一陣輕嗅之後站直了身體,“這輛車沒有,去查宮汝沫這輛車的行蹤,馬上查!”
“唐易恆,怎麼了?”白霖大步走了過來,鑽進了唐易恆坐的那輛車裡,低聲說道:“外面是司家和郎家的人,這邊的事情也算是擺平了,但是--”
白霖的話音剛落,後車門被人一把打開,一個小身影順勢鑽了進來,往座椅上一坐。
副駕駛座位上的白霖轉臉看着不請自來坐在車上沒開口說話的韓奕,先愣了愣,又轉臉看着那邊雨傘下坐在輪椅上的蘇景今,忍不住說道:“你上車幹什麼?”
這輛車又不是要回蘇家的,他跟過來幹什麼?
車後排穿着小版黑色風衣的六歲孩子面無多餘的表情,淡淡說道:“我跟你們走!”
白霖‘呃’了一聲,下巴都差點掉了!
跟我們走?你老爹都不要了?
唐易恆倒是沒有多說,發動了車倒車離開廢棄的場地,那輛車的尾燈一閃,消失在雨夜中時,坐在輪椅上的蘇景今眼睛深深地凝着那個方向。
“二爺,我們--”
要不要想辦法把小少爺給留下來?
蘇景今搖了搖頭,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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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纔是不是嗅到了那個女人身上有小喬阿姨特有的香水氣息?”車內,韓奕在車駛離開廢棄工廠之後才靜靜出聲,“所以你想到了,那個女人在來之前一定是見過小喬阿姨的!”
開車的唐易恆瞟了一眼身側副駕駛座上的白霖,瞥見白霖表情異樣時,忍不住開口,“看咱們幾十年交情了,你跟我的默契程度還不及一個孩子,唉--”
他以爲他剛纔在幹什麼?人都死了還要抱着親一口?他有親屍體的癖好?
白霖摸了摸鼻子,好吧,他剛纔確實是沒有留意到那個細節的!
“小喬阿姨身上的香水氣息確實很特別!”韓奕說着,轉臉看向了車窗外,雨勢依然不見小,整個天地間都被這一層層厚重的雨簾給壓住了,不僅人的視線受阻,就連想要在這樣的大雨中查勘到一些車輛痕跡都變得異常的艱難。
車的後面尾隨着幾輛車,是從他們的車離開廢棄工廠時就一路跟着的,唐易恆從反光鏡裡看到了後面的情況,就知道蘇景今肯定是不會放心他兒子跟來,所以現在,後面跟了一路。
靠得最近的那輛車一直在閃燈,借道擠上前面時停下車撐着傘大步走了過來,敲着車窗說道:“唐少,我們二爺的意思是,你們又不熟悉這邊的地形,找人的事情二爺已經吩咐手下的人去辦了,也得到了一些消息,有人彙報,就在前面不遠處的湖那邊,有發現車輛滑動過的痕跡,雖然被這大雨很快沖刷了乾淨,但是我們還是找到了車滑進湖水裡的痕跡!”
車裡坐着的三人面色一驚,什麼?連着車一起滑進了湖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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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之前!
日系的轎車順着斜坡開始下滑,車裡被困着的女子身體前傾着撞上了前面的車座椅,整個人被卡在了車座之前,被束縛住四肢不能動憚的她被撞得腦部一陣眩暈,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她在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時開始瘋狂地掙扎。
救命啊,救命啊!
喬雪的世界開始混沌,因爲困住自己的這輛車在緩慢下滑時突然一頓,在她以爲已經到了底不會在滑下去的這一刻,車身朝前失重一壓,就像是前車輪突然懸空沒有着力點,後面車輪一個上揚,整輛車都在她驚恐絕望的內心吶喊中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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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然不小,郊區外的這個湖水的岸邊突然齊齊亮起了無數盞的車燈,車燈的光度將整個湖面都給打亮了。
有人迅速下車查看痕跡,雨雖然大,但因爲他們發現得及時,湖邊的水草上還有車輪碾壓過帶着的泥土的痕跡沒有被雨水給沖刷乾淨。
“二爺,需要人馬上下去看看情況!”
如果真的是有人困在了那輛車裡,那麼,現在人是活着的還是死了的,一切都是個未知數。
不過時間每過去一秒,車裡人的危險就會增加一分。
事不宜遲!
滑開了車窗坐在車裡的男人沉聲說道:“找幾個水性好的,馬上--”
蘇景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那邊有呼聲傳來,是白霖的聲音,“唐易恆你給我回來,你身上還有傷,你逞什麼能?”
大雨中,已經有人潛下了湖水中,他的長褲被隨意扔在岸邊的雜草叢裡,爲了減少下水後的阻力,入水的男人把自己脫得全身只剩下了一條牛讀短褲,就連肩膀上包紮着的繃帶都在一片亮光中看得清楚。
猛的一個猛子,一頭扎進了水裡!
冰涼的湖水裡,有一團淡淡的血水在水中慢慢地散開,緊接着便有幾個人相繼跳了進去,個個拿着強光照明燈,潛進了湖水裡。
大雨中,從車裡下來的韓奕站在了路邊看着水面上的情況,眉頭時而皺緊時而鬆開,他站的位置身後便是那輛黑色的轎車,而車窗開了一半,坐在車裡的男人聽到了孩子成熟的聲音。
“我就喜歡他這性子,他始終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從不受身邊人的影響,想做就做!”
坐在車裡的蘇景今的目光是一直凝在那個孩子身上的,他一手撐傘,用背對着他,但這話卻是對着他說的。
“所以呢?”蘇景今語氣微沉。
撐着傘的韓奕轉過身來,一雙眼睛透過這暗光對視上了他的眼眸,語氣堅定地說道:“我要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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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並不深,不過隨着他的不斷下沉,這水中的壓力擠壓着他的傷口開始劇烈疼痛起來,立秋後的水已經開始變涼了,他的四肢在潛入水中之後便迅速變得冰涼起來,周邊有人打着強光燈同時朝下潛入,一部分的燈是對着他,而另外一部分的燈光是在水的四周開始搜查,最後一束燈光打在了一處,所有的燈光刷刷刷齊聚了過去,同時幾個人遊了過去,又有人游出水面去報告情況。
車找到了!
人在水裡的視線會受到干擾,尤其是現在又是在夜裡,從潛水下來的距離來看,湖面到車翻下固定的位置來看,差不多有十米,但是現在唐易恆是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他從一個人手裡拿過了一盞燈,對着車窗看車裡面的情況,墨黑色的車窗上,唐易恆的那雙眼睛裡滿是驚慌。
怕,突然之間很害怕!
記憶裡那段讓他這幾年都睡不好的畫面再次涌現出來!
當年在北城,跳進江裡的他沒有能撈到佐佐的手,沒有將他從水裡拉出來,他明明看到他入水,一頭紮下去的他卻只嗅到了水中濃郁的血腥氣。
那天晚上,他在水裡撈啊,撈啊,那水多涼啊,多冷啊,他卻在那個時候什麼都顧不上,只知道,他再找不到他或許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人生裡的遺憾只能允許有過一次,而在面對死亡時,人往往會措手不及的驚恐。
這種驚恐也在記憶深處紮上了根!
噹噹年的那種感覺再一次重現,趴在車窗上的唐易恆手開始發着抖。
當年,他恨自己就慢了那麼一步,這一恨就是好多年!
他用手一把抹着車窗,把強光燈的的光射向了車內,當他看到車裡卡在車椅子之間一動不動的人影時,心跳突然加速,眼瞳也突然一撐,擡手徒手就去砸那扇車窗。
題外話:
這是第一更,第二更在晚上,我下午要出門哈,恩恩,在晚上九點鐘左右,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