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
郝大山早早起牀，精神抖擻的洗漱一番，然後和父母招呼一聲，悠閒的出了門。
他年初時候退伍回來，現在還住在父母家中。
只是他家的所在的地方距離上班地方稍微有些遠，他住在通州。
如果坐地鐵公交通勤需要將近兩個小時，這個時候京城還沒有那麼多地鐵線路，他需要換乘三次地鐵再搭乘公交車抵達公司。
現在八通線已經開通了，比之前要方便多了，不然他要先坐公交到四惠才能坐上地鐵。
雖然上班地點很遠，每天要花大量時間在路上，但是郝大山每天依舊精神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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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苦比在部隊訓練強度差遠了，而且他也喜歡現在這份工作。
收入不錯，福利也好。
說是司機，但秦總這個人每天都愛待在公司裡，很少有出門的時候。
所以郝大山每天基本上都是坐在公司裡玩電腦，享受公司提供的茶水和點心，順等秦總召喚就行了。
剩下無非是擦擦車，檢查一下車子狀況，日子過的不要太愜意。
郝大山在路邊的包子鋪裡買了油條豆漿，狼吞虎嚥的吃完飯，一抹嘴，快步跑進了地鐵站。
跟着早高峰的人羣，被硬生生的擠進車廂內。
早上八點，郝大山準時抵達了秦總住的樓下。
通過電話後，秦少言很快下了樓，把鑰匙扔給郝大山，“走，跟我去定福莊。”
“啊？！”郝大山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秦總，咱們不先回公司嗎？”
“不，今天我要去談一筆大生意！”秦少言紅光滿面的說道。
郝大山有點納悶，他沒聽說定福莊那邊有什麼大公司啊。
不過這位秦總倒是經常去那邊溜達，這事秦總身邊的人都知道。
按照公司裡那些程序員說法，秦總是個不愛出門的死宅，一般出門要麼是去美國談生意，要麼是去快播網。
除此之外，秦總去的最頻繁的地點就是定福莊小學那個附屬大學了。
至於爲什麼，郝大山就不大清楚了，他倒是聽秘書小陳說過一次，什麼秦總去金屋藏嬌之類的。
郝大山也不多問，馬上開始工作，先大致檢查了一下車子，然後發動起來。
秦少言拎着一個包坐到了後座上，從包裡邊掏出一沓文件，仔細的檢查起來。
郝大山一看這個架勢，便知道秦總確實是去談生意的，於是就問了一句，“秦總，您早上還沒吃飯吧，給您找個店對付一下？”
“不用了，路過早餐店你給我買點包子豆漿，我在車上吃。”秦少言一邊看着文件一邊回答道，順手還拿起筆在上邊修改了起來。
郝大山答應了一聲，開車在公司附近的一個包子鋪裡買了早餐，一路開車向定福莊趕去。
車子七拐八拐，在一處住宅樓下的門市房停了下來。
這處出門市房面積很大，從裝修看像是某個公司辦公地點，牆上還掛着塊牌子，寫着“X音動畫公司”。
秦少言剛下車，就看見明月鬼鬼祟祟的從裡邊鑽了出來。
她先是慌張的在四周掃了一眼，快步跑到秦少言面前，一把扯住他就往旁邊小區裡拽。
“快走快走，別讓我們楊麗學姐看見了。”
秦少言有些詫異，“看見了會怎麼樣？”
“當然是扣工資咯。”明月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說道，“我們這個楊麗學姐管我們管的可嚴厲了，工作時間不準擅自外出，不然發現一次就扣一百，不準遲到早退，發現一次扣五百。”
秦少言皺起眉頭，“你們這個楊麗學姐是幹什麼的？憑什麼隨便扣工資？”
“她啊，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另外一個股東是她男朋友。”明月回答道。
“給這麼摳門的老闆打工沒前途的，你換一家啊。”秦少言皺眉說道。
“還好啦。”明月笑了笑，“現在工作哪那麼好找啊，要不是楊麗學姐去年把我招進公司，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工作呢。”
秦少言打量了明月一眼，有些奇怪的問道：“不是說現在動漫人才缺口很大嗎，你是動畫專業的還怕找不到工作？”
“唉，你不懂的，明面上是這麼說，其實我們也很難找到什麼好工作的。”明月唉聲嘆氣的說道，“別看現在說什麼動畫專業火，其實我們壓根就掙不到什麼錢。”
“怎麼會這樣？”秦少言有些詫異。
他之前和傳媒大學的楊校長商量過，要搞個動畫獎學金，培養動畫人才。
楊校長跟他說過去年廣電有個政策，鼓勵動畫產業發展，同時還放寬了市場準入條件，鼓勵非公有制經濟進入影視動畫產業。
動畫產業馬上就要迎來大發展，到時候動畫人才供不應求。
那時候秦少言考慮過要搞個動畫工作室或者公司，慢慢培養自己的動畫IP。
倒不是真信了什麼動畫產業要進入飛速發展時期了，而是怕進來的公司太多會搶人才，導致他無人可用，耽誤了計劃。
雖然秦少言知道中國動漫產業很長時間都是要死不活，可眼下的政策刺激，怎麼也得虛假繁榮一下吧。
可看明月的意思，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啊。
“現在動畫公司好多，都在競爭，能有項目做就不錯了，不然只能拿底薪，不知道什麼時候公司就沒了。”明月嘆了口氣。
“你一個月工資多少？”秦少言追問道。
“一個月底薪一千八，有兩百塊的全勤補助。”明月掰着手指頭數，“我跟你說，這兩百塊的補助可不好拿哦，要每個月裡的週六都全勤，平常還不能遲到。”
“你一個月才賺兩千塊就要九九六？”秦少言氣笑了，“伱們公司老闆很會降本爭效啊。”
“也不是隻有底薪和全勤，我們還有一定的提成和獎金呢。”明月馬上解釋道，“加上我還會做外包，一個月能賺五千塊呢，是不是很厲害啊。”
看着明月一臉得意的求誇獎表情，秦少言愣住了。
一個月能賺五千塊就讓明月感到很滿足了，而這五千塊需要她每天工作十二小時以上。
忽然，秦少言一把抓住了明月的手臂。
明月下意識的想掙脫，但是秦少言抓的很緊，她的臉頰登時就紅了，“你、你你，你要做什麼？”
秦少言擼起明月的袖子，仔細的查看了她的手臂，又抓起另外一隻手，同樣檢查了一遍。
“你看什麼呢？”明月臉上滾燙，但是看秦少言的動作又覺得奇怪，鼓足勇氣問道。
“我看你有沒有生病。”秦少言鬆開手，沒好氣的說道，“人又不是機器，哪有像你這麼拼命的。”
“還好啦，我又沒有什麼毛病。”明月揮舞了下小拳頭，表示自己身體沒問題，然後趕緊岔開話題，“你今天找我來做什麼？”
“原本有個項目想找你做，但是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有點後悔。”秦少言從包裡拽出一沓計劃書，拿在手裡。
“給我看看。”明月一把搶過來計劃書，翻看起來，越看眼睛越亮，但是很快她又放下了計劃書，看向了秦少言。
“這個項目甲方是快播網？”明月猶豫的問道，“你和快播網的人很熟嗎？如果我去競標的話，人家不要怎麼辦？”
“我是快播網的股東。”秦少言拍了拍胸脯，得意的說道，“沒有競標環節，就內定了是你。”
“我……”明月遲疑了片刻，神情也有些低落，“這樣不好吧，而且這麼大的項目我一個人也做不了。”
“那你幫我找個公司，要麼乾脆你去找人，自己開個公司接了這個項目。”秦少言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我看好你哦。”
“我，我不行的。”明月連忙搖頭，“我沒有錢開公司，而且我……我也做不了老闆，你讓我做動畫設計還行，其他的我也不會。”
“不會可以學。”秦少言信誓旦旦的說道，“錢不是問題，快播網可以給你投資。”
明月彎彎的柳眉緊緊皺在了一起，“你要給我投資？”
眼看着天上一個餡餅砸下來，明月第一個反應是想拒絕。
“不是我給你投資，是快播網給你投資。”秦少言解釋道，“我雖然是快播網的股東，但公司資金都是其他投資人的，這錢不花白不花，投給誰不是投啊。”
“要是投給了別的公司，這錢不就讓外人賺取了嗎？而且我對別人也不放心，得交給信的過的人。”
“啊？！”明月有些驚訝，“還能這樣嗎？”
“當然可以了！”秦少言拍着胸脯說道，“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公司虧了也不要緊，動畫這個產業投資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
“我……我考慮一下吧。”明月柳眉微蹙，沒有當場答應下來。
“放心吧，跟着我混，絕不會讓你吃苦的。”秦少言微笑的說道。
明月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
明月心事重重的走回了公司，剛進門就發現氣氛有些異樣，似乎大家表情有點不太對勁。
此時明月心裡還在想着剛纔秦少言的話，也沒有太過在意，徑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她剛走了幾步，擡頭一看忽然發現那位楊麗學姐正站在旁邊，沉着臉盯着她。
“你去哪了？”楊麗質問道，“剛纔找你半天了。”
“我，我出去透透氣。”明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牆上的表，自己出去還不到十分鐘。
“罰款一百。”
“啊？！”明月愣了一下，“爲什麼？”
“公司有規定，工作期間不得擅自外出，違者罰款一百。”楊麗板着臉說道，“你在這工作一年了，規矩你應該懂。”
“我就出去了幾分鐘。”明月小聲的爭辯道。
“一分鐘也不行，規定就是規定！”楊麗嚴厲的說道，“要是不嚴格執行，那還要規定幹什麼？那公司還不亂了套。”
明月內心覺得有些委屈，一百塊她要畫好多中間畫才能賺回來，就這麼給扣掉了。
她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準備繼續幹活。
但是楊麗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站在旁邊，拿了一張表放在明月面前，說道：“今天有個急活，你把它做出來。”
明月看了一眼，皺起眉頭，“這個今天做不完的，得需要兩天時間。”
“你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多加加班嘛。”楊麗雖然話的意思是商量，但是語氣卻不容置疑，“這個明天就要用。”
“可是這個加班也做不完啊。”明月回答道。
楊麗有些不悅，“不就扣了你一百塊嗎，別把情緒帶到工作上來。”
“我沒有。”明月反駁道，“這活確實多，就是今晚加班也做不完。”
“那什麼時候做完什麼時候下班。”楊麗發起了脾氣，大吼道，“距離明天還要二十多個小時呢，怎麼就幹不完。”
“平常不都能做完嗎，今天怎麼就做不完了。”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
明月忽然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着對方。
楊麗心中沒來由的一慌，色厲內荏的吼道：“你要幹什麼？”
“我辭職。”明月淡淡的說道。
“你說什麼？”楊麗愣住了，她沒想到明月性子這麼柔弱的人竟然能說出辭職來。
“我說我辭職。”明月聲音堅定的說道，“我不做了。”
“你……”楊麗壓低了聲音，“你可想好了，你辭職之後可就找不到像咱們公司這麼好的工作了，當初要不是我拉進來，你還不知道在哪打黑工呢，公司待你不薄，你怎麼能……”
“公司還欠着我的獎金和提成呢。”明月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一共一萬五千六百塊。”
“什麼獎金提成。”楊麗惱羞成怒，“你直接辭職就沒有獎金提成了。”
“你們怎麼能這樣呢？”明月一臉愕然，發現自己低估了對方的無恥，“明明當初說好的。”
“是你自己要辭職的，按規定獎金要年底發，你現在辭職就等於自願放棄了。”楊麗振振有詞的說道。
“你們這是違法的！”明月氣極，“我要去告你們。”
“你不要鬧。”楊麗警告道，“你再繼續鬧下去我就讓行業封殺你，你還想不想在這行混了？”
明月沉默了片刻，也不爭辯，拎起自己的包轉身就走，快步離開了這個讓她感覺噁心的地方。
過了一會她的朋友柳元元追了出來，“月月！”
明月停下腳步看着急匆匆跑過來的好友，“你出來幹什麼，快回去吧，不然他們要扣你錢了。”
“沒事，現在她們顧不上。”柳元元氣喘吁吁的說道，“你就這麼辭職了？”
“對。”明月點點頭，“我不想在這家公司待下去了。”
“那你要去哪裡？”柳元元露出期待的表情，“你找好地方我跟你一塊去。”
“我先休息兩天，把我的獎金要回來。”明月堅定的說道。
“這……有點難吧，那賤人可是鐵公雞，想要錢很難的。”柳元元苦着臉，“那你辭職了，身上的錢夠不夠啊。”
“不用擔心我。”明月笑着揉了揉柳元元的臉，“老孃也是有男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