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家族往事

龍天遠遠望着那扇高大氣派的硃紅色府門,門前守衛挺拔軒昂,神色冷漠。兩旁的圍牆也是同一顏色,它與府門一樣,是權力和地位的象徵。

正當龍天陷入短暫的沉思中時,瞥見遠處的大道上駛來一輛馬車。馬車由兩匹馬牽引,後面的車廂華美高貴,各種墜飾琳琅滿目,耀人眼球。

從馬車上下來一位舉止優雅的貴婦,在衆人的簇擁下進入了府中。龍天一眼便認出這是他在回村的路上遇到的那位婦人,只是沒想到她的地位會如此高貴。

等那婦人消失在眼前時,龍櫻以不緩不快的語氣輕聲對龍天說道:“她就是你母親,現在是龍翔夫人。”

龍天一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明白她說的意思後,先是盯着她看了幾秒,而後扭頭轉向那層層護衛內的府院,似要用目光瞪穿那高且厚的紅牆。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我們回去吧。”龍天輕聲道,隨後絲毫不理會妹妹直接轉身離開了。

龍櫻跟在後面,沒有打擾他,她理解龍天此時的感受。

她當初剛回到族中聽到自己母親的消失時,也是無比失落,將自己關在房間中幾天不想與人交談。

龍天母親雖然已經改嫁,但至少他還能見到她,能見到活生生的人。可龍櫻呢,她根本就沒見過親生母親,因爲在她回到族裡時,母親早在十幾年前就離開村子,遠走高飛了。

龍天母親改嫁,龍櫻母親遠走他方,兩人都是選擇離開原來的家庭,只是選擇的方式不同罷了。

龍天在回村裡的路途中,曾對回家後的情形不只一次地想象過,尤其是關於那未曾謀面的母親。可當他此刻看到、聽到事實的真相時,還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這事實不僅超出了他的預料,更超過了他所有可能的預料。

分別時,龍櫻特別提醒龍天,“關於你母親的情形,我所知不多。如果你想多瞭解當年的事情的話,可以去問阿浩的母親。”她說完這些,嘆了口氣走開了。

回到家中,龍天把自己單獨關在房間中,不說話,也不見其他人。他想起了父親龍駿,假如父親還在人世的話,至少還可以和他一起面對一切。這一年發生的事情比他前面十幾年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多,他被迫離開原來的故鄉,被迫從一個地方走向另一個地方,期間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有時候就連龍天自己也感覺不可思議,像在夢中一般。

此時返回到真正意義上的家鄉,龍天卻反而沒有安定下來的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陌生。

失落了一會兒,最終龍天還是回覆過來。不管事實如何殘酷,難以理解,都必須勇敢面對。逃避不符合他的做法。

他在後院的一個小亭子裡找到了阿浩母親,難得此時她沒有與丈夫兒子在一塊兒,正好給了龍天時間。

見到人之後,龍天沒有絲毫委婉,直接道明瞭來意。

聽到龍天的話後,龍浩母親先是一驚,而後心領神會。“其實我不願意再回想當年那些令人難受的事情,但既然你想知道的話,就講點給你聽吧……”

十六年前,龍千山膝下五子,個個生龍活虎,風光無限。當時這一家的實力也極其強盛,遠超同等地位的其他族人。而那時正好又是龍族新老族長更替的關鍵時期,龍千山身爲庶族,力量卻過於強大,甚至威脅到了新族長,即現今的龍敖。

於是,自然而然地矛盾發生了。在極爲平常的一天,龍家五兄弟同時遭襲擊受傷。這本是極爲明顯的威脅陰謀,然而卻因爲龍千山一家過於強盛而無人願爲其說話,最終連兇手也沒有找到,就此不了了之。

不僅如此,老族長也對龍千山一家表示出明顯的不滿,希望龍千山做爲庶族能低調些,讓宗族一脈放心。

龍千山對宗族忠心不二,從未想過更沒做過對其有害的事情。然而不管他如何解釋也無用,面對舉族上下的詰難以及幾個兒子將受到的生命威脅。他最終做出了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讓五個兒子離開村子,遠走他鄉。

當時最小的龍泰夫婦纔剛剛生下龍浩,沒過多久五兄弟便帶着各自的孩子離開了村子。

這一走便是十五載有餘,直到半年前,一行人才總算回到闊別多年的故鄉,一家團聚。

當初在鳳天城暫居時,龍天幾兄妹曾詢問過當年的事情,但叔伯們總是隨口略過,不願回答。

接着龍浩母親又說了五兄弟離開後的事情。

龍家五兄弟離開後,族裡緊張的形勢頓時消失於無形。龍敖接任族長之位,龍千山也得到了宗族信任,地位得到極大的提升。

然而龍千山家中的日子卻日漸艱難。當初熱鬧非凡的大家族突然間去了半數成員,偌大的府中只剩下龍千山及五個兒媳婦。

丈夫和孩子突然離開,這對於母親而言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隨着時間推移,這種痛苦不減反增。沒過一年,二媳婦便因思念積鬱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

接着龍櫻母親也因爲忍受不了這種生活,離開了龍隱村,自此音訊全無。

當年龍天母親除了龍駿之外還有一個追求者,他就是龍翔。但她最終選擇龍駿並嫁給他生下了龍天。丈夫不在期間,她沒有一日不是在思念之中度過。一個姐妹病故,一個離開,更加火上澆油,讓她的生活痛苦不堪。

而這時尚未死心的龍翔正好給了她快樂,給她帶來了生活的希望。她一方面厭倦了原來的生活,另一方面也被龍翔的堅持感動。於是兩人自然而然地日久生情,走到了一起,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他們還有了一個兒子,對麼?”龍天平靜地道。

“你見過他們了?”

“見過了,但沒相認。”

龍浩母親盯着龍天瞧着卻始終無法看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只好嘆了口氣,“其實你不該責怪你母親,她做出這個選擇也是無奈之舉,如果要怪就怪命運弄人罷。”

龍天點點頭,沒有吱聲,既不肯定也不否認。過了一會兒才道:“可以安排我們見一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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