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當他知道沈蘇把葉楠腹中的孩子弄到流產,知道傅薄笙先抱着沈蘇離開而把她扔在樓道里的時候,說真心話,他心裡沒有任何心疼,反倒是高興。
他本來以爲,他和葉楠之間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但那時候,他覺得他的希望又回來了,可是誰能想到她卻沒等到他去找她,就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就是八年的時間。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可卻是將他過去做的那些卑鄙行徑,一一揭露了出來。
莫奕寒突然覺得有些擡不起頭,心中在醞釀着想要說些什麼,爲自己那些過去的行爲辯解,可最後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沉默了片刻,葉楠開口了,“莫先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算是兩清了。”
“我還有事,就不送莫先生了。”
不等莫奕寒開口,她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莫奕寒想要再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靜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離開了,心中默嘆,阿楠,這就是我做了那些事,要承擔的後果嗎?
安致澤見他從辦公室裡出來,失魂落魄地往電梯口走去,放下剛拿起正準備看一眼的多肉,回到她身邊,“話都說清楚了?”
“嗯,差不多了。”
“那接下去打算怎麼辦?”
葉楠雙手環抱胸前,“照着之前的計劃一步一步來吧。”
“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安志澤伸手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拍了一下。
她勾脣淡淡一笑,“安大哥,你幫我的已經夠多的了,我總不可能什麼事情都一直依賴你幫我吧,總得要學着自己來。”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不知道還能幫你多久了。”安致澤嘴角的笑容帶着幾分心酸。
葉楠聽得鼻尖微微有些發酸,握着安致澤的手,“安大哥,好人肯定會有好運的,你肯定會沒事的,你看我,從沒做過什麼好事,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不也照樣活下來了?你肯定會沒事的。”
如果不是遇到了安致澤,葉楠想,估計自己早已經橫屍荒野,誰也不知道,誰也沒辦法發現。
這幾年的時間裡,安致澤對她來說,是大哥,是親人,她甚至會想,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來換取安大哥的健康。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葉楠被嚇了一跳,童如彬看到他們兩人,抓着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要不我出去關門,再重新敲門?”
“行了,別皮了。”安致澤無奈地笑了笑,“你不是說今天要在家裡休息,怎麼過來了?”
被問到此行的目的,童如彬收起嘴角玩笑的神色,嚴肅道,“楠姐,我剛得到消息,沈蘇回來了,正在回A市的航班上,大概一個小時落地。”
據她所知,在沈蘇康復出院後,傅薄笙便送她去了國外留學,讓她學習感興趣的專業,畢業後她也直接留在了國外,從事財務類的工作。
“很好,省了我的一樁事情……”葉楠冷哼,滿臉的嘲諷。
本來她還計劃着要不要做點手段,讓沈蘇那邊的工作直接沒有,用方法讓她從國外回來。
現在很好,她自己回來了。
葉楠在安致澤的陪同下,簡單地瞭解了一下安氏的情況,很快便正式接手了。
兩天後,她從安氏出來,驅車去了一家中式餐廳,照着童如彬發送給她的短信,找到包廂,推門進去,窗簾被拉得密密實實,也沒有開燈,一片昏暗,只隱約可見到窗邊站着一抹身影。
她挑眉:“王總?”
對方沒有回答,身後的門被服務員帶上了,葉楠凝了凝眉,伸手打開牆上的開關,包廂裡的燈光亮了。
那抹背影,有幾分眼熟。
站在窗邊的男人,緩緩轉過身,葉楠看到那張臉,表情頓時冷了下來,怎麼會是傅薄笙?!
今天晚上,約見的客戶明明是楚風的王總!
古色古香的包廂,配着昏黃的燈光,葉楠看了一眼這張讓她當初迷戀不已的臉龐,冷笑一聲,“傅總怎麼在這裡?我約的明明是楚風集團的王總。”
“葉楠,我有話想跟你說。”傅薄笙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熱,走上前,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如果你知道是我約你,你肯定不會出來的,只能讓王總以他的名義幫我約你出來了。”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傅總還是不要再白費心機了。”葉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開門打算離開,可握着門把,卻怎麼也打不開這扇門。
看來,剛剛已經被服務員從外面反鎖了。
“不用白費力氣了,沒有我開口,他們不會開門的。”傅薄笙如實道,他走到餐桌旁,倒了兩杯白水,“別站着了,坐下來,我們好好聊一聊,好嗎?”
話既然說的這麼坦白,葉楠也就不再浪費力氣了,她轉身,淡定從容地揚起脣角,“傅總,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直接說,也不用這樣站着吧,坐下吧。”傅薄笙走到對面,拉開椅子,葉楠看了一眼,走過去,坐下,看着傅薄笙親手幫自己準備着餐具,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傅總什麼時候有了副業,開始當起服務員了?”
聽着這話,傅薄笙沒有反駁,神情彷彿都專注在了此時手上做的事情,幫她擺好餐具,又將剛剛倒好的茶杯放在了她的右手邊。
等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他才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看着神情淡然的她,心中頓時有些五味雜陳。
這八年的時間裡,他無時無刻都想要見到她,總覺得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告訴她,欠她的許許多多的道歉都想要說給她聽。
可現在,她終於回來了,此時也如願地坐在了自己的對面,只有他們兩人,他反倒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了。
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冒出了一絲手汗,傅薄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聲音卻極爲平靜,“你,真的結婚了?”
“對,上次你不是也看到我老公了。”葉楠把玩着手中的水杯,看着它轉了一圈又一圈。
“你……真的愛他?”一句話,他問的極爲艱難。
葉楠勾脣冷笑了一聲,“傅總,我和我老公之間的事情,不用跟你彙報吧?”
他低喝,“我想知道!”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對他的愛。
葉楠冷冷地看了一眼,“不是你想知道我就必須要告訴你的!”
說完,她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起身往門口走,“傅薄笙,我沒時間在這裡跟你浪費,馬上讓他們開門,否則我立馬報警!”
話音剛落,她的胳膊被他拽住,一個踉蹌,跌進了他的懷裡,他緊緊地抱着她,不願意鬆手。
這個擁抱,他已經等了太多年了。
汲取着她發間的香味,傅薄笙不顧她如何掙扎,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鬆懈,“葉楠,八年前你爲什麼要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兩人的身體中間,沒有一絲縫隙,葉楠額間的眉頭緊緊地皺起,手上的力氣敵不過他,但並不代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她擡起腳,毫不留情地用高跟鞋重重地踩在他的腳上。
傅薄笙痛得臉都紅了,可他卻依舊不肯鬆開她,“葉楠,其實你並不愛他,你嫁給他是有原因的,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不是!我和安致澤是真心相愛!我愛他,我纔會願意嫁給他!”
沒有絲毫的猶豫,她回答的很堅定,傅薄笙的雙手抓着她的肩膀,手背上滿是青筋,他扯着嗓子,質問道:“你怎麼知道你是愛他,而不是一時的衝動?”
葉楠任憑他晃着自己,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漠,語氣裡夾雜着滿滿的諷刺,“我是不是愛他,這不關你的事,我是不是衝動,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他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這就夠了!”
葉楠冷冷地把他的手拿開,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幽黑的眼眸中劃過的那一絲傷痛。
但,那又如何?
她笑了,“傅薄笙,我已經擁有過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我知道那樣會把一個人折磨成什麼鬼樣子,你覺得我還會做這種傻事?還是你真這麼有自信,我會對你放不下?”
她輕輕鬆鬆說出口的話,卻猶如一枚枚釘子,深深地敲進了他的心房,頓時鮮血淋漓。
她的臉上不帶一絲情緒,面色沉着,說起過去的那一段婚姻,彷彿只是在聊別人的事情一般。
曾經以爲放不下,忘不掉的傷痛,只不過是因爲還沒遇到更重的傷害,纔會讓她抱着那一點的傷口,自怨自艾。
葉楠冷哼了一聲,“傅薄笙,我還要謝謝你,當初做了那些事情,讓我認識到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纔會讓我知道,安致澤的好。否則,我把時間都浪費在了你一個人身上,就要錯過我的真命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