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你醒了?”
杜蘭溪的嗓音也啞的厲害,好像經過了大哭之後依然無法恢復的嘶啞。
舒雅沒有說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們之間,早就千瘡百孔了,剩下的不過是血緣上的一點牽扯罷了。
杜蘭溪突然就淚灑衣襟。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也知道你討厭我,可是雅雅,林小姐在這裡陪了你兩天了,盛世傑也累的撐不住了,我只是暫時替代一下他們,等他們來了我就走好不好?你別生氣,也別動怒,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情緒激動。大不了我找個東西把臉擋住,你就當我是個特護,是個傭人行嗎?”
杜蘭溪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麼卑微過。
或許在這之前,她根本不相信這輩子自己會這麼的卑微,可是在舒雅昏迷不醒的時候,她才發覺這世界上不管是什麼,都不如她的女兒重要。
十月懷胎,那些無法割捨的記憶,在沒有找到舒雅之前,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送走舒雅那一瞬間的不捨,和以後這二十幾年的後悔,彷彿是毒液一般,慢慢的浸透着她的心臟,鞭打着她的良心。
那可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血脈相連的人啊!
舒雅看着杜蘭溪的卑微,喉嚨間好像被堵了一塊棉花,悶悶的,有些難受。
“我想喝水。”
她淡淡的開口,可是對杜蘭溪而言,就彷彿是最美妙的音樂,即便她的嗓子破如同羅,也讓她慌忙起身,然後手忙腳亂的給她倒水。
她的手是顫抖的,甚至拿着的杯子都在微微顫抖着。
舒雅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的神態,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鬢角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出來的白髮。
她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早已沒有了渾身的棱角,反而像一個老態龍鍾的遲暮老人,在拼勁最後的一點力氣,奢求她的原諒。?
舒雅以前想過很多,也怨過杜蘭溪,更是在劉雅枝的事情上覺得杜蘭溪一輩子就該孤獨終老,無人問津。
可是在生死存亡之際,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之時,她突然覺得怨恨並不能給她帶來什麼快樂。
她快要死了吧。
這麼短的時間裡,不管盛世傑多麼的努力,也無法找到相匹對的****。
她會一點一點的老去,彷彿花兒離開水和陽光,一點一點的枯萎。
在這個世界上,她的時間不多了。
這輩子,劉雅枝給了她所有的母愛。
她舒雅不後悔,也不遺憾。
所以……
舒雅看着杜蘭溪拿着手顫巍巍的來到自己面前,想要上前扶起她,卻又怕她不高興的樣子,突然間心軟了。
她嘆息一聲,低聲說道:“扶我起來把,我沒有力氣了。”
杜蘭溪受寵若驚。
她將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忘記了牀可以搖上來的,她就那麼小心翼翼的扶着舒雅坐了起來,然後拿了一個靠枕放在她的身後靠着。
這是第一次,她感覺舒雅是那麼的瘦弱,肌膚是那麼的粗糙。
她本來可以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她本來可以成爲臨江最驕傲的公主。
可是她作爲她的親孃,卻硬生生的改變了她的一生。
“對不起,雅雅,對不起。”
杜蘭溪知道這三個字有多麼的蒼白無力,可是這一刻,好像所有的語言都不如這三個字能夠表達她的歉意。
她終於明白盛老爺子不懲罰自己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