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們幫過內子，雲子淵一直銘記於心。”
尹大田道，“尹家願將生意做到盛國，也會將糧種帶到盛國，算是對你們的回報。
不過，這生意具體怎麼做？我還需與家人商量商量。你們且先回當鋪住下，我會去找你們的。”
“可以，我們等小少爺的信兒。”兩人歡天喜地地走了。
這副興奮的樣子，讓尹大田突然意識到，他們本來就是衝着尹家的糧種來的。
之前所有的鋪墊，都是爲逼他作出決定。
空間裡，林夕顏與尹大田對向而坐。
“夜夢陵到底有何隱藏身份？”
林夕顏平靜地問道，“若是他對朝顏別有所圖，那對朝顏會是沉重的打擊。”
“雲家之前布在涼國的間諜有傳回消息，涼國皇室有一皇子少年離宮，從此行蹤成謎，再無人見過其真面。
夜夢陵十幾年前突然出現，之後以行商爲名，常年遊走在各國之間。
他身上那股雍容尊貴的氣質似由天生，無論怎麼掩蓋都蓋不住。所以我猜測，他就是涼國那位在外行走的皇子。”
“那我答應他，在涼國廣泛種植玉米等，是不是做錯了？”林夕顏眼眸裡閃現一抹憂色。
“沒有，夕顏，不必擔心。”
尹大田安慰道，“涼國國力貧弱，百姓生活貧苦。即便咱們給他糧種，沒有二三十年時間，涼國也不可能對大梁構成威脅。
你的部署，使涼國百姓得到糧食，得以溫飽；使雲家平白得到廣袤的土地，用極低的代價獲得大量的糧食。我們與他們，是互惠共利的。”
“那盛國與雲家又是什麼關係？他們爲什麼一直陰魂不散的監視咱們？”
“盛國？”尹大田搖搖頭，目光中有些許複雜，“很多年前，盛國公主，就是老盛皇的女兒，和親大梁。
公主不願嫁給樑國皇子，卻相中了大梁第一武將——咱們的祖父。老樑皇爲兩國邦交，不得不賜下婚約。
祖父娶了和親的公主，在大梁的地位便有些尷尬。身後有盛國這樣強大的外戚，總會讓朝廷忌憚。
雖然一直爲大梁四處征戰，戰功彪炳，卻一直被朝廷猜忌恐有不臣之心。
直到老盛皇走後二十幾年，先樑皇對雲家的猜忌，仍未有絲毫消減。
以致西南王一出拙劣的反間計，就讓他不惜自斷一臂，將大梁朝最善戰的雲家軍斬盡殺絕。”
尹大田攥緊雙拳，眸中仇恨之火噴薄欲出。
“所以，他們是怎麼憑玉佩找到雲家的？”林夕顏握住他因用力而有些顫抖的手。
“玉佩是盛國公主，也就是咱們的祖母，給祖父的定情之物，祖父後來給了我。
當時雲家已到山窮水盡之時，迫於無奈，我纔將玉佩拿出去當掉。誰想那當鋪，竟然是盛國布在樑國的諜報之處？
他們順着玉佩找到你，又找到這裡，勸父親和我歸順盛國。
這次再來，我看主要的目的，是衝着咱家的糧種。優質高產的糧食，在任何國家都是大受歡迎的。”
“那你還答應給他們糧種，這不是‘養虎爲患’嗎？”
“當今盛皇是祖母的親弟弟，父親的親舅舅，他秉承老盛皇的遺願，妄想對樑國動兵。
子淵雖已非樑國的將軍，但保土安民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此生都不可能忘掉。
我要重啓當年安插在盛國的眼線，刺探盛國的動向。這就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以進入盛國。
既然他們主動邀請，那恰好可以將計就計。只是之後的事情如何安排，還得跟老二、老三他們好好商量商量。”
“重啓間諜的事，你們去商量。生意的事，由我和老四決定。”
夕顏道，“玉米和土豆不往盛國運，咱們只運紅薯。玉米可以做戰略儲備，放上幾年都不壞。
土豆咱家沒有那麼多種子，就運些紅薯過去。紅薯當年吃可以，但不能長期存放，他們存多了沒用。
我還會盡量回收，用以製作粉條。生粉、熟粉、寬粉、細粉……換着花樣做。
儘量不留下種子，以拖延它在盛國的種植速度，使之不能在短時間內大量推廣種植。”
“行啊，你還挺滑頭。”尹大田笑着揉了揉夕顏的腦袋。
“那當然了，也不看成天跟誰在一起？雲家軍最聰明睿智，最會耍陰謀詭計的少帥啊。”夕顏笑得眉眼彎彎如新月般。
通往連雲山深處的山路有多條，每條路上都有云家軍的暗哨。
自從尹大田與朝廷鷹犬一番惡戰後，他在每一處都增設了一處暗哨。
離柳樹屯最近的那條山路上，半山腰建起了一座小木屋。
尹二田喬裝成獵戶，就住在這裡。每天出門打獵，實爲監視周圍動靜。
小木屋裡，尹大田與二田悄聲低語。
“墨弦，雲家軍的諜報事務，一直由你父親掌管。如今他已故去，這一攤子就交給你了。
京城的諜報網，你已經接管。雲家在各地的情報網，都將陸續啓動，你也該活動活動了。”
“那盛國那邊，你準備何時答覆？”
“不忙，先晾他們幾個月。”
尹大田抿脣笑道，“咱們被逼無奈才送出糧種，必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太積極主動了，人家會懷疑咱們的誠意。”
“嗯，這誠意得拿捏住了。”尹二田也抿嘴笑。
尹家去年只種了二十畝地的紅薯，大概收了六七萬斤。
除去送給柳樹屯村民的、運去作坊做粉條的、鋪子裡烤着賣的，所剩“應該”已不多。
但是林夕顏有系統，她任性地索要了許多，時不時地補充一些。
這就不是無中生有了，尹家也沒人仔細去看那堆紅薯時多時少，不時地變化。
不過，爲了給盛國人營造紅薯已不多的假象，林夕顏親自去各處鋪子裡查賬，順便停了烤紅薯的買賣。
尹家飯莊，顧客盈門。
一撥撥客人，絡繹不絕。
五六個穿錦着緞的青年男子，歪歪斜斜、嘻嘻哈哈地走進來。
其中一個邊走邊喊：“聽說這尹家飯莊的鍋包肉做得最是正宗，今天咱們好好嚐嚐。”
櫃檯後的程掌櫃聞聲擡頭，眼眸立時發直，他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