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沒可能啊！他不可能賣的。”陳經紀眼珠子瞪得溜圓。
“他一定會賣的，到時，還得你從中說和。”林夕顏胸有成竹地道。
“只要夫人能讓他動心，我就能給他說成了。”陳經紀拍着胸脯道。
“大嫂，你準備怎麼做？”五田眼珠滴溜溜轉。
“走，回縣衙。”林夕顏帶着五田，再次回到縣衙。
“哥哥，我要看於縣丞的案卷。”她直截了當地道。
“看那個幹嗎？”劉縣令隨口問了一聲，卻也沒細究，很快調了於縣丞的案卷過來。
夕顏細細翻看過後，合上案卷笑了笑：“謝謝哥哥。”
“你看這個，到底要做什麼？”
“哥哥別問了，過幾天妹妹會細細跟你說明。”夕顏神神秘秘地笑道。
當天晚上，於縣丞，不，應該是原於縣丞，現在只能叫於老爺了。
於老爺坐在書房裡打盹，突然被人拍醒。
“老爺，你還記得奴婢嗎？還記得咱們的孩子嗎？”
“你？怎麼是你？”於老爺一下清醒過來，嚇得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拍醒他的是一個妙齡少婦，不過是坐在地上的，手裡還牽着一個瘦弱的、兩三歲的孩子。
“我來找你啊，老爺。下面好冷，老爺怎麼還不來陪我們？快來啊！”
婦人伸手拉扯於老爺單薄的褲子，長而又尖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大腿肉裡。
於老爺“忽”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高聲叫嚷：“害你的不是我，是喬氏！你要找人算賬，去找她！”
“我找她幹什麼啊？我是專爲來找老爺的。”
婦人媚眼含笑，笑得卻陰氣沉沉，“我爲老爺生下孩兒，咱們是一家啊。老爺這些年，可有想過奴婢？”
“自然是有的，是有的。”於老爺急得直抹汗。
“那老爺就下來陪我們嘛，你看咱們的孩兒都兩歲多了，他頭一次看見父親。”
婦人把孩子拉到身邊，“寶啊，這是你爹，快叫爹。”
那孩子眼裡黑氣森森，一點光不見，嘴巴一開一合，面無表情地喊了聲：“爹。”
娘來，於老爺差點嚇昏過去。
“老爺，閻王老爺給假時間不長，讓我三更時務必帶孩子回地府。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老爺。”
婦人牽着孩子化成一道流光，瞬間消失不見。
於老爺四處打量，找不到一點婦人剛剛來過的痕跡。
難道是個夢？
於老爺抹着頭上的冷汗，疑惑重重。
可是，這個夢太真實了。
那個婦人給他的觸感那麼真實，揪着他的衣物時，連帶着指甲掐着他的皮肉，疼痛感也是有的。
不是說，夢中的人感覺不到疼嗎？那就不是夢了。
婦人曾是他家的一個丫鬟，長得頗有些姿色。
他一見她，眼就移不開，卻因爲喬氏善妒，一直未敢碰她。
兩年前，他喝多了酒，一時酒壯慫人膽，要了她。
婦人並未多掙扎，半推半就的，就成了好事。
哪想到，就那一回，她竟然懷上了孩子。
遮遮掩掩，一直到七八個月，掩蓋不住了，她才提出要給做妾。
喬氏從不肯讓他納妾，又豈能允許別人給他生下孩子？
她令人將婦人打斷了腿，關在柴房裡。
不讓大夫看診，不給吃喝，竟是要生生地折磨死她。
於老爺本來對她也沒多少感情，便沒去搭理，任她號哭，一直到死。
這事本是後宅事，卻被家裡的下人傳了出去。
一個簽了死契的丫鬟，本翻不出什麼大風浪。
誰想，他一朝失勢，連這件事也被人翻了出來。
爲此，他賠了那婦人的父母幾十兩的銀子呢。
如今，她竟是還不肯放過他，從地府裡爬出來找他算賬了？
一連三天，那婦人都領着孩子來找於老爺。
不管他躲在哪個屋裡，她都能找到，滿屋裡爬着要拉他走。
於老爺只能滿屋轉圈，躲着她。
好在，她每每呆到三更就走。
第四天，婦人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下達最後通牒。
“老爺，奴婢給你時間料理家事。五天後，我就來帶老爺走。”
婦人眼裡射出陰狠的光，“老爺不要想躲着我，只要你在這個宅子裡，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於縣丞嚇得要尿了。
他已經深信不疑，這不是夢，真是婦人從地下來找他了。
怎麼辦？等着她來帶他走？
不能，怎麼可能？他還沒活夠呢！
於老爺左思右想，半天沒想出個確定的招來。
他想找幾個和尚或是道士來做做法，驅走那女鬼，又怕做了法也驅不走她。
能跟閻王請下假來的鬼，級別不能低吧？或許法力很強？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
看來就只有一個法子了，趕緊搬走，離開這個宅子。
既然她說只要在這個宅子裡，就能找到他，那是不是說，只要離了這個宅子，她就找不到他了？
打定了主意，他就去找陳經紀詢問。
可是陳經紀總說，沒人肯要他的房子。
婦人說話算話，自從放了狠話之後，便再也沒有來找他。
但他一直心中惴惴，急切地想要賣房子。
直到第四天，陳經紀樂呵呵地來了。
“於老爺，小的怎麼看你有些憔悴，黑眼圈這麼大了？”
可不是憔悴呢，於老爺都好多天沒正經睡過覺了。
可他沒閒心跟陳經紀閒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陳經紀，可是有人中意我的房子了？”
“於老爺，可算是有人要買了。”
陳經紀好像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這幾天，小的一直在爲你的房子奔忙。
可是找到哪個買主，人家都說你這房子風水不好，不買。就算您便宜賣，人家也不敢要。自己不敢住，賣又賣不出去。
幸好今天有一個買家，不在意您這房子的風水，願意買下來。只是，他家裡沒有多少錢，出不起老爺您要的價。”
“他能給多少？只要他中意，就是便宜些我也賣的。”於老爺很急迫。
“買家要出，五、十、兩！”陳經紀一字一頓地報出價格，雙眼一眨不眨，注視着於老爺的反應。
果然不出所料，於老爺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