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你是……實實在在的人。”你有一切人類的感官思維和行爲活動,只是偶爾會控制不了中心安裝的系統罷了。
其實那系統又何嘗不是你的心呢……
“哈,沒錯,我是人肉做的,卻不想那逼真的東西是你們日日夜夜消耗無數克隆實驗體花費心力搞的電子器官,將血髒和電子數據混合在一起,你們倒是真狠的下這個心!”
於邱白聞言嘴脣微動,最終沒有說什麼。
能反駁什麼呢,本來也是事實罷了。
他撇去黯淡的眼神,又復往日的溫柔紳士,將穿着白色睡衣的稚嫩少年摟入胸懷,微微的輕撫着,像個哄小孩子的母親。
薛白被抱了也不掙,只愣愣的望向前方,眼裡是無盡的混沌和迷茫。
“佩兒,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我不會讓你走,永遠都不會。”等我研究出保持機體永久活躍的辦法,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元佩是他的自身機體的名字,別的實驗體都以所在實驗室字母爲開頭,被創造順序爲結尾,只有他,獨獨的叫元佩。
薛白也曾懷揣過希望,或許他和別人真的不一樣,或許他真的是個人……活生生的人。
最初的他呆滯,驚喜,到後來失落,麻木,也不知道多少回,才讓他相信了這個名字僅僅只是那些可惡的科學家心血來潮取的,他還是他,無數微型電子組合形成的高級計算機。
他嚮往過愛情,嚮往過學校以外的世界,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得到救贖……
直到他想起了一切,很久以前了,大腦的初始結構居然是一個微型電子混肉球。
噁心的想吐。
於邱白擁了他一會兒便下去了,自己洗漱後又做了早餐,還像模像樣的給薛白也準備了一份,三明治的旁邊是一杯深紅色的不明液體。
現在的薛白太虛弱了,幾乎和剛離開保護罩是一樣,失去了高濃度氮氣和適配氧氣混合比例調配的空氣加持,即便機體免疫力增強,也依舊不堪一擊。
而且器官發揮超常作用的代價是減少壽命,所以如果不將於邱白能想到的稀有能量全部轉交給薛白的話,他可能活不過30。
即便是極度壓縮形成的氣體藥物,滿滿當當填在一塊也成了一杯液體。
花費之大難以計數。
可就算是這樣也有小孩兒嫌棄不肯喝。
薛白本來便蒼白的面龐看見這杯不明物後更白了。
如果說以前那杯甜甜的奶茶是上帝送給他的光的話,那麼現在那玩意兒在他眼裡就是下水道里的不明物。
還是賊稀的那種。
“怎麼?不想喝麼?乖一點啦,這個是甜的。”
這樣的話聽得多的數不清了,從前只覺麻木,現在居然恍然很噁心。
胃脹翻了似的,明明只是那些圍在實驗臺麻木不仁的人類之一,卻虛情假意的對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說出那麼柔情蜜意的話。
還心安理得的讓他死心塌地的跟了十年,挺有成就感吧。
一個連心都沒有的東西硬是從胸膛裡掏出了混混沌沌的虛妄,像個傻子一樣渴望得到愛戀,結果就一句“你晉級了”,摧毀了他十年堆積沉澱無處揮發的感情。
他控制不了自己,他確實殺了人。
不過於邱白也絕對脫不了干係!
他那麼果斷的自我了結,又何嘗不是出於愧疚和對自身的……恐懼呢。
如果,如果那個女人不是虛擬的,那麼他……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