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稟老爺……奴才……奴才在二小姐住的北院裡發……發現東西……”
“什麼!?”洛心慈猛地站了起來,一瞬間震驚的整張臉慘白如紙。
洛心慈腦袋裡頓時嗡一聲響,一個身形不穩,差一點跌倒在地。她自己的屋子自己最清楚,裡面怎麼可能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之前張姨娘設計陷害駱心安毒殺老太太之前,還特意提前跟她說過,最近一段時間一定要安分守己,絕對不可以高調張揚。也不要碰白芍、蜜餞之類的東西,更不要跟駱心安起衝突。以免被她倒打一耙。
爲此,她甚至連老太太生病這個絕佳脫離北院的機會都放過了,一直安安穩穩的呆在北院,這小廝還能在她屋子裡找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洛驍的臉一下子陰了下來,“別支支吾吾,到底是什麼東西,打開看看。”
小廝趕緊打開手裡的包裹,裡面露出一摞綾羅綢緞的紗裙和是十幾件玉石珠寶,晶瑩剔透的寶石滾落在地,映襯着霞光似的絲綢,顯得格外富麗堂皇。
洛心慈一看是這些東西,當即心裡長舒了一口氣,這些不過就是以前她在翠玉閣樓的時候,珍愛無比的東西。後來被罰到了北院,這些東西也全都沒收了,這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每次想到自己穿的破破爛爛,跟北院那些低賤的下人一樣。她就心裡窩火。
所以,當張姨娘以老太太的名義從北院出去之後,她就暗自讓她把自己以前這些寶貝給偷了出來,就爲了能在今日的小年夜上大展風采。
雖然當日她被洛驍褫奪了二小姐的身份,相應的俸祿和待遇也都沒了,可如果只是偷走自己以前的衣物。最多也就是挨一頓罵,罰她跪幾天祠堂,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事。
心裡這麼一想,她當即淚水盈盈的跪在了地上,“父親,是女兒錯了,只想着今日好不容易可以見到您和老祖宗,又是一家團聚的大日子,這才一時糊塗把原來的舊衣和首飾拿了回來,違背了父親的旨意,心慈甘心受罰。”
她這一哭果然有效,洛驍的臉色稍微舒緩了幾分,他還當這些小廝搜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結果不過就是一些衣物,雖然洛心慈着實虛榮了些,但是女兒家哪有不愛美的,私藏這些東西跟惡毒的巫蠱之術相比,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不過就是些普通的玩意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讓你們去搜屋子,你們就拿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敷衍了事嗎?”
洛驍的眉頭緊皺起來,洛心慈和張姨娘同時鬆了口氣,瞥過眼睛狠狠地瞪了駱心安一下,本以爲這小賤-人會有什麼高明招數,原來也不過如此。
駱心安把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不變,你們母女倆着什麼急,好戲還後頭。
這時那小廝趕緊搖了搖頭,支支吾吾的說,“老爺……奴才哪兒敢拿這種事開玩笑,這些衣服是沒什麼奇怪的,但裡面藏得東西有些古怪……”
“……什麼?”洛驍和老太太同時皺起了眉頭,這衣服裡還有別的東西?
“衣服裡藏了頭髮和指甲……”小廝膽戰心驚硬着頭皮說,“這些東西全都藏在內袋裡,奴才一開始也沒發現,後來覺得這衣服的厚度不太對,這才從夾縫裡給翻了出來。”
一聽這話,在場所有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就算洛心慈現在已經被貶斥到北院,但到底是洛府的二女兒,堂堂千金小姐私下在衣服裡藏這些噁心的東西做什麼?
洛心慈自己都蒙了,這些衣服是張姨娘親手給她的,她害怕被人發現就一直藏在箱子裡,根本就沒動過,張姨娘是絕對不會害她的,可這些頭髮指甲又是從哪裡來的!
“這……這怎麼可能……父親,祖母……您們知道心慈平日裡最喜潔淨的,怎麼可能留着自己這種髒東西,甚至還藏在身上。”
老太太沉着臉,挑眉看她一眼,“那你倒是解釋解釋,這些髒東西怎麼會在你的衣服裡,還特意藏在內袋裡?”
“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這些真的不是我放的,老祖宗你相信我。”
洛心慈急切的開口,駱心安卻是時候打斷了她,“老祖宗,妹妹這話倒是沒說錯,她當然不會傻到把自己的東西留在身上,可是會不會留着別人的就說不準了。”
說到這裡,她瞥了一眼張姨娘說,“而且,妹妹整日呆在北院,恐怕沒有機會出來拿這些首飾和衣服,那到底是誰幫她把這些東西偷送進北院,會不會趁着送東西的時候,在衣服裡面藏上其他人的頭髮和指甲,就更說不準了。”
一聽這話,張姨娘猛地反應過來,臉色瞬間毫無血色,“駱心安,無憑無據的你少血口噴人!”
駱心安失笑一聲,“我說什麼了就血口噴人了,按張姨娘您的說法我這叫合理懷疑,畢竟被人在房間裡搜出這些髒東西的又不是我。”
說着她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突然皺起眉頭對旁邊的洛驍說,“父親,說起來這事,女兒突然想到民間似乎有一種說法……說人的指甲和頭髮裡面藏着精魄,不可隨意丟棄,否則萬一被有心人利用,恐怕會被直接攝走魂魄,人也就跟着完了……”
說完這話,整個屋子裡的人臉色頓時就變了,洛驍一下子攥緊拳頭,駱心安嘴角微微翹起,接着說,“不過這些也就是民間相傳的東西,到底是真是假誰也不清楚,聽聽也就算了,父親也不必太過憂心,還是先解決自家的事情爲重。”
這話一說出口,怎麼可能讓人不憂心!
民間這種說法,的確謠傳甚久,並不是空穴來風,如果不是駱心安突然提出來這事,洛驍根本就沒往這個方向想,如今這麼一想,才覺得後背一陣發寒。
如果這些傳說是真的,指甲和頭髮裡真的藏着人的精魄,那洛心慈把這些東西偷偷藏在衣服裡,到底是什麼居心!?
有句老話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更何況如今的洛府已經是驚弓之鳥,這時候搜出這種晦氣的東西,絕非是好兆頭。
洛心慈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臉上最後一點血色霎時間褪的乾乾淨淨,心裡又驚又懼,“駱心安你別信口雌黃!你以爲我是你這個命裡帶衰克父克母的喪門星,專門害自家人麼!?”
“你給住口!”洛驍怒斥一聲,一下子打斷了洛心慈的話。
爲了“天煞孤星”這事,靖王爺可是剛宰了那個了空大師,現在他還好好地在這裡坐着,這孽障竟然還敢提這事,是嫌洛家人死的太慢了麼!?
“孽障,你給我好好交代,這些頭髮和指甲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這些藏起來到底打算什麼,是不是準備害人!”
洛驍幾乎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看着洛心慈的目光,冰涼的沒有半分溫度。
洛心慈一下子就慌了,使勁搖着腦袋,眼淚當即就砸了下來,“父親,我真的冤枉啊!我連指甲和頭髮有這種惡毒的用處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把這些東西藏到自己屋裡,甚至還要毀掉生我養我的洛家!我只是讓母親幫我捎幾件衣服去北院,僅此而已啊!女兒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她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一張小臉白的沒有一丁點血色,配上一身綠色的長裙,宛如雨打百合,我見猶憐,若不是知道她以前做過的事情,根本沒法不相信她說的話。
可是有些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洛心慈之前幾次三番的說謊,又是誣陷駱心安被劫匪侮辱,又是恬不知恥的去勾引靖王爺……這種種劣事,讓洛驍根本不敢再隨便相信這個女兒的任第三次。
此時見她哭成這個樣子,他一直冷着臉,沒有半分動容,可也不好因爲這一點頭髮和指甲就斷定,洛家的所有災禍都跟她有關,一時氣氛僵在了那裡。
這時聽完洛心慈一番話的駱心安,疑惑的皺起眉頭,“妹妹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才女麼,怎麼會連這點民間傳說都不知道?”
旁邊的張姨娘一聽這話當即冷哼一聲,“才女就得知道天下所有事情啊?正因爲心慈是才女,從小學的是禮儀教養,讀的是四書五經,肚子裡都是高雅的東西,所以不清楚民間那些賤爛的傳言,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上次妹妹買通乞丐毀我清白的時候,對民間這些賤爛的東西明明是無師自通啊。”
一句話噎的張姨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死死地瞪着駱心安,氣的腮幫子都在哆嗦。
不提這個洛驍還沒那麼生氣,一想到當初就是這個孽障害得洛家名聲掃地,甚至差一點就要害死皇上親封的貴女,洛驍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使勁甩開被死死攥住的胳膊,“你的鬼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你今天最好交代這些頭髮和指甲到底是誰的,否則你就繼續給我滾回北院,一輩子別想再出來!”
一聽這個,洛心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件事她明明是被人冤枉的,憑什麼洛驍寧願相信駱心安這個賤-人也不再相信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恨意涌了上來,她一下子站起來猛地朝駱心安撲了過去,“一定是你!我衣服裡的東西一定是你放的!就是你這個賤-人栽贓我,現在還來挑撥我跟父親的關係!”
一直沉默的聶暻看到這裡,整張臉都黑了,就在洛驍忍無可忍,準備擡手抽她耳光的時候,誰也沒有看到他究竟是怎麼做的,手指夾住桌上一塊蜜餞擲出去,正中洛心慈的膝蓋。
只聽“砰”一聲巨響,洛心慈膝蓋一軟跌在了地上,再加上洛驍絲毫沒有收斂的一耳光,她整個人直接摔在地上,腦袋重重的磕在桌角上,接着臉頰上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她的臉一下子就破了相。
張姨娘一件這樣當場尖叫一聲,大哭着撲了上來,洛心慈只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淌了下來,一張臉疼得已經沒有知覺,伸手一摸,滿手都是鮮血,她崩潰驚恐的驚叫起來,“我的……我的臉!我的臉!”布以匠圾。
“大夫!大夫!快來個人救救我女兒的臉!”張姨娘抱着洛心慈歇斯底里的叫着,想要伸手去碰她的傷口,可傷口實在是太深了,配上她滿臉是血的表情,簡直像個驚悚的惡鬼,哪裡還有平日裡一絲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樣子。、
整個大廳裡亂成了一團,而聶暻仍然面不改色的喝着手裡的那杯茶,掃了一眼洛心慈臉上的傷口,傷的這麼深肯定是要留疤的了。
他從不對女人下手,哪怕有些女人真是讓他厭惡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也會留幾分情面,可是今天他收拾的不過是個空有外殼卻蛇蠍心腸的惡鬼,沒有什麼可憐惜的。
更何況,這洛心慈幾次三番的害他的王妃,若不是礙於洛驍這個岳丈大人,他早就摘了她的腦袋,如今毀了她一張臉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老爺!你怎麼能打的這麼狠,她就算再有錯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毀了她的臉!這讓她以後還怎麼見人!”
張姨娘哭的聲嘶力竭,洛心慈更是疼的嗚嗚的大哭,“就算這些指甲和頭髮是心慈藏的,也不能證明洛家的禍事跟她有關,更何況這些根本就是誣陷,您是要親手把她逼死麼!”
看到這個情況,連老太太都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驍兒,你這次真是太胡鬧了!”
“大夫呢,快去把周大夫再速速請來。”
洛驍愣怔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頓時也有點懵了,他根本就沒有使這麼大的力氣,怎麼可能把洛心慈扇出去這麼遠,還把臉給毀成這個樣子?
一時間,他心裡也涌出幾分懊悔,憤憤的垂下手臂,指着洛心慈的?子,竟不知道這會兒到底應該拿這個女兒怎麼辦。
這一幕被旁邊的駱心安看在眼裡,心裡當即嗤笑一聲。
雖然洛心慈突然破了相的確讓她短暫的驚訝了一下,但心裡很快又恢復平靜,既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涌出一丁點氾濫的聖母心,她只不過臉上受了這麼一丁點傷,跟自己還有以前那個洛心安經歷過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分毫。
如今,她毀了容也只能證明老天開眼,既然如此,自己也不介意再借個東風,直接送她上路。
想到這裡,洛心安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等着接下來還沒上場的好戲。
這會兒被派去搜查的小廝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可是所有人都一無所獲,這時外面又一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洛心安知道她等的終於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最後一個小廝還沒進門,就聽見了他的呼聲。
等他跑進屋子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面色皓白,一雙眼睛裡全是恐懼,手裡還抱着一包東西,這副慌亂的樣子,好像自己抱的根本不是包裹,而是一個血淋淋的死人頭。
“怎麼樣,是不是搜到了什麼!”洛驍一下子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這時也全都投了過來。
小廝點了點頭,害怕的嘴脣都哆嗦了,驚恐的掃視一週,結結巴巴的說,“奴……奴才……剛纔在北院又有了發現……就、就在二小姐屋子裡。”
本來對洛心慈已經動了一絲惻隱之心的洛驍一聽這話,頓時又皺起了眉頭,冷笑一聲,“好啊,真是好啊,別人屋子裡都搜不到東西,偏偏全都給我集在了北院!這次又是什麼東西,快點打開給我瞧瞧!”
那小廝擦了把頭上的冷汗,不敢耽擱,哆哆嗦的解開了包裹
包裹裡面靜靜地躺着兩個木頭小人,腦袋上都刺着一根釘子,旁邊還放着一沓黃紙,上面用硃砂龍飛鳳尾的寫着幾行字。
“這是什麼東西?”洛驍皺起眉頭,撿起兩個木頭小人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麼用途。
結果老太太看到這兩個小木人的時候,臉色霎時間一片慘白,在丫鬟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站起來,一把奪過木頭人,再一看那幾張黃紙上的硃砂字,當即全身都劇烈的哆嗦起來。
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洛婉雲一看這幾張紙,當即驚叫一聲,緊緊地捂住了嘴巴,“……這不是老祖宗您和父親的生辰八字麼……怎、怎麼會在二姐的屋子裡!?”
駱心安的瞳孔驟然一縮,接着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失聲道,“我想起來了!這東西……這東西我在書上見過!”
“相傳槐樹木屬陰,最易招鬼,所以只要把你想詛咒的人的生辰八字寫在槐樹木做的小人身上,再用大頭釘刺進百會穴,就能封住一個人的一魂一魄,讓他再也逃不開槐樹木的掌握,這時候若還有被詛咒人的頭髮和指甲就再好不過,只要焚燒後就能把這人的精魄不斷的引入槐樹木,日積月累,直到把這個人所有的三魂七魄都吸走,再把大頭釘拔出來,這個人就會立刻油盡燈枯,七竅流血而亡!”
“哦我懂了,難怪剛纔會在妹妹屋裡搜到這麼多頭髮和指甲,原來這些東西都是父親和老祖宗的,你攢着就是爲了治他們於死地,妹妹你好狠毒的心!”
這話說完,整個大廳一片死寂,洛心慈整個人都懵了,甚至連臉上仍不斷流血的傷口都顧不上了,哆哆嗦嗦的唸叨,“這不可能……這些東西不是我的,這不可能!”
接着像是蒙的反應過來似的,一下子站起來吼道,“賤-人你不要胡說八道什麼!這些壓根不是我的東西,肯定是你故意放在我屋子裡陷害我!”
說着她一下子跪在老太太和洛驍跟前,哭的聲嘶力竭,“父親祖母!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是被栽贓的,我連這些東西是幹嘛的都不知道!求求你們相信我一次!心慈就算是再糊塗,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何況我一直都呆在北院,根本就不可能拿到你們的頭髮和指甲,這些全都是駱心安設計好的!”
駱心安嗤笑一聲,冷冷的說,“妹妹,你每次害人之後被發現,就會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次次都是如此,不覺得膩嗎?而且你都被貶斥到北院了,我犯的着跑那麼遠去那裡害你嗎?而且父親,老祖宗,你們可以去查,我駱心安和歸晚居里任何一個下人,可有一個人踏足過北院半步!””
“況且,二妹你是不是剛纔撞了一下臉,把腦子也給撞糊塗了,剛纔你可是親口承認衣服和首飾是張姨娘給你送的,那她完全可以藉着這個幌子給你送這些傷天害理的東西,別忘了她可比你早出來好多天,這一段時日又在這墨香苑跟老祖宗同吃同睡,想要拿點指甲和頭髮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一句話提醒了在場所有人,張姨娘平白無故給洛心慈送這些衣服和首飾就很可以,如今這麼看來,母女倆藉着這個幌子害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老太太氣一口氣上不來,直接咳了血,再也不聽洛心慈的哭泣,一巴掌狠狠地抽了過去,“我帶你們母女倆不薄啊,你們就如此恩將仇報!”
“不是這樣的!老祖宗,這木頭人和指甲頭髮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聽我解釋啊……求求你了!”洛心慈和張姨娘兩母子百口莫辯,跪在地上碰碰的磕頭,把腦袋都磕出了血也沒有人理會。
站在旁邊的駱心安聽到這裡,在心裡淡淡一笑,是啊,你們當然不會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像你們明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也拿不出任何證據一樣。
當初在看到紫蘿藏在她衣櫃裡那一包放了骸盅的白芍時,她就已經猜到紫蘿背後的主子一定就是這母女兩個。
白芍的作用是舒經活血,行氣止痛,正適合老太太中風的病情,所以這藥肯定是她最近一段時間常吃的東西之一,所以如果是她對自己下手,有上百種的方法置她於死地,絕對不會在自己可能喝進嘴裡的藥裡做手腳,她這麼怕死,犯不着也沒必要。
所以這洛府裡剩下的人裡面,可能對她動手的就只剩下張姨娘、洛心慈和洛婉婷。
洛婉婷雖然心思狹隘,但是性子直接,人還不聰明,就算真的要害她估計也是正大光明的害,不會想到這種環環相扣的連環計,所以只可能是洛心慈這母女倆。
反正她們的惡毒駱心安早有領教,這樣的做法也符合她們的一貫作風,所以她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你們在我身邊安插奸細,我就用同樣手段回敬。
諒你們就算想破了腦袋,也絕對想不到同住在北院的喜鵲已經被我收買。
當初在知道紫蘿是奸細的時候,她就計劃好了一切,包括對喜鵲的那場威逼利誘,當初寶珠還私底下問過她爲什麼會選喜鵲這個曾經害過她的丫頭,駱心安當時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實際上正是因爲這一點她才必須選喜鵲當這個內應。
既然喜鵲害過她,在洛心慈母女倆心裡就會自然把她當成自己這一邊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這句話放在任何情況下都適用,洛心慈可能會警惕任何人,但絕對不會警惕一個住在自己身邊的盟友,所以喜鵲纔會悄無聲息的把那些自己特意替這母女倆準備的木頭人和生辰八字埋到了洛心慈的院子裡。
至於那些頭髮和指甲……當然是駱心安從自己身上剪下來的。
反正她壓根不信指甲頭髮裡有魂魄這種鬼話,而這裡又是古代,沒有dna也沒有顯微鏡,誰知道她剪下來的東西是誰的,只要會忽悠,假的也能給他說成真的。
想到這裡,她暗自抿嘴笑了一下,突然感覺到一股炙熱的目光落在身上,擡頭一看正好對上聶暻的目光。
他饒有興味的看了她一眼,狹長的劍眉一揚起,漆黑幽深的眼睛裡罕見的露出一抹明顯的笑意,被這樣一雙眼睛盯上,駱心安覺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一下子看穿了。
你這傢伙就不會稍微收斂一下自己的眼神麼!長得帥就可以這麼光明正大的耍流氓麼?
駱心安乾咳幾聲,有點尷尬的挪開視線,不再跟聶暻對視,跟這種長相的男人對視太久,眼睛會被閃瞎……阿彌託福。
這一幕被聶暻捕捉到眼裡,他當即勾出一抹肉眼幾乎察覺不到的笑容,王妃一定是因爲本王特意跑來洛家提親而嬌羞了,瞧瞧,連看都不敢看本王一眼了,真是讓人無可奈何啊,不過這樣本王喜歡,要記得一直保持哦。
整個大廳裡一片死寂,沒人注意到兩個人的眉來眼去。
洛驍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死死地瞪着張姨娘和洛心慈兩個人,一個是與他同牀共枕多年的妻妾,一個是他從小疼寵的女兒,結果卻只是因爲他下令把她們關進了北院,這兩人就用如此惡毒的巫蠱之術來詛咒他和老祖宗,這是何等的險惡用心,一想到自己跟這樣的人同牀共枕多年,另一個還呵護備至到這麼大,他就一陣不寒而慄。
被駱心安一個表情就勾的無法淡定的聶暻,這會兒回過神來發現洛家這破事竟然還沒解決,一下子就煩了,忍不住冷笑一聲開口:
“尚書大人,貴府這又是請道士又是處決天煞孤星的,結果鬧了半天這所謂的異象頻生都是這巫蠱之術給害的啊,不過這也難怪了,這種惡毒的東西一旦施展,就不僅禍及被詛咒的那人,還會反噬到這人身邊的所有人和事上,所以當初聖上才下旨剷除,這東西消失了這麼多年,連本王都只是有所耳聞從沒真的見過,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在你這宅子裡給碰上,當真是開了眼界啊。”
一聽這話,洛驍的腿一哆嗦,整個人癱軟在地,冷汗一下子淌了下來。
他豈會聽不出靖王爺話裡的意思,巫蠱之術可是砍腦袋株九族的大罪,如果這事只有洛家內部發現,只要封住嘴,把這事掩蓋過去也就算了,可問題是現在聶暻就坐在跟前,他想瞞都瞞不住,萬一這位祖宗在皇上那裡說漏了嘴,洛家這上百口人的命也就別想要了。
“求殿下開恩……是臣教子五方,養出此等禍害,臣一定重重責罰,求殿下饒臣全家老小一條性命!”
“王爺,民女真的沒有啊!這些不是我做的,求求您相信我吧!”洛心慈一看洛驍冰冷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已經凶多吉少,忍不住換了個對象,撲到聶暻身邊求饒。
張姨娘也嚇壞了,跟着女兒一起跪下,“王爺,這件事的幕後黑手一定是另有其人,我們娘倆兒是被冤枉的!民女就算再膽大包天,也不敢碰這巫蠱之術啊,求王爺您明察秋毫還我們一個公道,否則這真正下蠱之人就會永遠逍遙法外,下次就不知道會繼續害誰,到時整個大晟都岌岌可危了!”
這時聶暻挑了挑眉毛,掃了一眼跪在自己腳邊的兩母女,目光鋒利似刀。
在本王面前還敢說王妃的壞話,看來是真的不想要這條狗命了,若不是因爲有這兩個禍害,何至於耽誤他跟王妃這麼久的相處時間。
他很淡的笑一下,目光越發凜冽,身後熟悉他脾氣的影衛吸了一口涼氣,知道王爺今日是一定要開殺戒了。
可就在這時,只聽“啪”一聲巨響。
洛驍沒等聶暻開口就一巴掌抽在了張姨娘臉上,“放肆!我大晟根本,固若金湯,怎容你這毒婦胡言亂語!”
這賤-人簡直是瘋了,竟然連王朝傾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出來,是嫌這一家子人死的太慢了麼!
看聶暻的表情他就知道徹底完了,這個時候若他還不趕緊表態,可能這一家老小的命都得賠進去,想到這裡,他再也沒有猶豫,指着地上不停哭訴着自己冤枉的張姨娘說:
“之前你犯下的罪過本就不可饒恕,我念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留你一條賤命,沒想到你卻變本加厲,不僅連自己的親姑母都能下毒謀害,甚至還蠱動洛心慈這孽障跟一起施行這巫蠱之術,不僅謀害親夫還搞得整個洛家雞犬不寧,如此惡毒,天理不容,我若是再對你留情面,就枉爲人臣!”
說着他衝旁邊的侍衛一揮手,“按我剛纔說的,給我按住這個毒婦,把那些有毒的蜜餞和甜湯都給她灌下去,等死了之後,屍體扔進亂墳崗,生生世世不得入洛家祖墳!”
“不要啊老爺!老爺求求你放過我把,給姑母下毒是我一時糊塗,可這巫蠱之術真的不是我做的啊!我對您一片真心,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老爺!”
張姨娘歇斯底里的掙扎起來,企圖用最後一絲機會讓洛驍手下留情,可是洛驍早就忍無可忍,一想到自己爲了這種女人竟然不顧夫人反對毅然決然把她娶進了門,活活把有病的夫人給氣死,就悔恨的無法言說,更何況如今在靖王爺面前,他就更加堅定了這種想法,這種毒婦絕對不可再留。
“父親!父親!你不能這樣對母親!女兒求求你……您要殺就殺我吧,母親是無辜的啊!父親!”
洛心慈聲嘶力竭的求饒,配上臉上那條猙獰的傷疤和一身的鮮血,根本不似個活人,可洛驍已經打定了主意一腳把她踹翻,“弄死這個毒婦我一會兒就收拾你這個孽障!你給我閉上嘴!若還有人膽敢求情,就跟着毒婦一個下場!”
瞬間所有人都噤聲了,李氏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擡頭再看,洛婉婷更是跟個慫包似的,緊緊閉着眼,生怕當初自己跟她們母女走的這麼近,這會兒會被大伯一起牽連。
老太太已經氣得癱在躺椅上,半條命都快交代了進去,徹底心死,也絕對不再給這兩個人一丁點情分。
一時間,最能說上話的竟然只有駱心安,張姨娘哭着跪在她腳下,聲嘶力竭的哀求,“心安!姨娘知道錯了!是姨娘以前對不起你,姨娘給你磕頭,以後姨娘給你當牛做馬都可以,求求你跟你父親說句話,饒我一命吧!求求你!”
她不停地磕頭,一會兒就磕的滿臉鮮血,駱心安站在原地,像俯瞰螻蟻一樣看了她一眼,曾經的洛心安被百般欺凌,不知道給這個毒婦磕了多少頭,求了多少繞,可最終也沒落個好下場,如今她站着,這賤人跪着,毫無尊嚴的跟她磕頭求饒,這就叫天道輪迴,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時侍衛撲上來抓張姨娘,她順勢把腳往前一踹,張姨娘一下子跌倒過去被侍衛抓了個正着。
這會兒無論她再怎麼哭鬧求饒也已經沒用了,侍衛撬開她的嘴巴,把蜜餞和甜湯死死地往她嘴裡塞,她嘴裡發出痛苦不堪的“唔唔”聲,兩隻手死死地扣着地毯,留下幾道尖利又刺目的痕跡。
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經翻了白眼,臉色發紫,接着用盡全身力氣一般死死地看着駱心安,好像就算做鬼也要拉她下地獄一般,駱心安面不改色,回以微笑,眼睜睜的看着張姨娘口吐白沫,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的嚥了氣,最後變成了一具青白的死屍……
“娘——!”洛心慈癱倒在地,崩潰的痛哭起來,一點點的爬過去,緊緊抓着張姨娘的手,雙目赤紅幾乎恨出血似的盯着駱心安,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駱心安對她勾了勾嘴角,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無聲的說:下一個就是你。
第75章 “本王是來提親的” (多謝xianhan860妹子的巧克力)
張姨娘嚥氣之後,整個大廳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嚇得臉色青白,有好幾個小丫鬟害怕的直接把臉轉到一邊。不敢再看屋子裡的慘狀。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只剩下洛心慈一個人的抽噎聲,她那件芙蓉照水荷葉綠的長紗裙已經沾滿了血跡和髒污,這會兒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配上一頭亂髮和那朵被扯爛的淺色珠花。滑稽可笑的像個跳樑小醜。
這會兒她完全沒了以前高傲跋扈的樣子,像一灘失了主心骨的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臉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還不斷地往外滲血,配上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一張臉都扭曲了,猛地一看驚悚的像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
她緊緊地抱着張姨娘逐漸冰冷的屍體,魔怔了似的一邊流着眼淚,一邊不停地說自言自語,“……娘……您別嚇我,您睜開眼……娘……”
可是無論她再怎麼晃動,張姨娘也不可能再睜開眼睛了。
洛驍看夠了這對母女兩面三刀的樣子,哪怕這會兒她們眼淚流成河,也不會再生出一丁點憐憫之情,冷着臉揮了揮手,“來人啊,把這毒婦的屍體拖下去。扔到亂墳崗,別在這裡污了洛家的地方。”
“是!”
侍衛應下之後,一把推開洛心慈,就要把張姨娘的屍體拖走。
這時,她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似的。瘋了似的衝着幾個侍衛又打又罵,整個人都撲上來把張姨娘緊緊地護住,“滾!你們滾!不許動我娘!都給我滾!”
她又咬又啃,使出渾身寫出都不讓侍衛把張姨娘帶走,那副歇斯底里的樣子,哪裡還有一丁點名門閨秀應該有的樣子。完全就是個不可理喻的潑婦。
洛驍冷喝一聲,“不必管她,把人給我拖走!”
“孽障,你若是膽敢再阻攔一下,我就連你也一起剁了!”
洛心慈渾身一僵,臉色霎時紙一樣慘白,有了這句話,侍衛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一把拎起張姨娘的一條胳膊就往外拖,她實在沒有辦法,一下子跪在了老太太跟前,“老祖宗!求求您開恩吧……讓父親不要送母親去亂墳崗,哪有真的恨自己孩子的母親,哪怕孃親千錯萬錯,現在人都已經死了,您怎麼能捨得讓她變成孤魂野鬼無家可歸啊!”
老太太胸口悶痛的閉上眼睛,厭惡的甩開洛心慈的手。
她曾經的確把張素華當親生女兒看待,否則當初也不會打壓洛心安的生母,把她這個外戚侄女嫁入洛家,甚至之前她得了病爲了能讓張素華從北院出來,還特意陪她演了一場好戲……
可這種種恩情不僅沒有得到半點回報,反而被她當成槍使,差點一點被毒死自己都不知道!
這麼多年,她就是養只狗也養熟了,現在洛心慈竟然還有臉皮跟她講情分?!
嗤笑一聲她開口道,“笑話,張素華早就被貶斥成低等僕役發配到北院了,現在洛府不過是處死她這個僕役,你還做夢讓她一個外人進洛家祖籍?”
“死有餘辜的東西!快些拖出去,別在這裡礙所有人的眼。”老太太閉着眼,厭煩的衝侍衛擺了擺了手。
一句話說完,已經徹底沒有挽回的餘地,洛心慈眼睜睜的看着張姨娘的屍體被侍衛拖出了大廳,痛哭着癱倒在地上。
這時,洛驍的目光落在了洛心慈身上,洛心慈驚恐的打了個哆嗦,擡起淚水盈盈的眼睛全身輕顫的看着他,悽慘可憐的樣子讓洛驍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其實對於這個女兒到底應該如何處置,洛驍自己也拿不定主意,雖然剛纔他一直說要處死這個孽障,但並沒有真的下定決心讓她給張姨娘陪葬。
不僅是因爲他覺得她年紀還小,如果沒有張姨娘這個毒婦的惡意唆使,或許根本就做不出這樣惡毒的事情,還因爲他從小到大培養出這樣一個赫赫有名的京城才女並不容易,他爲這個女兒付出了多少心血和金錢,從小給她最好的,把所有厚望都寄託在這個女兒身上,如果就這樣一刀砍了,他多年的心血也就付之東流了……
可她連巫蠱之術都敢碰,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不放過,這樣罪大惡極,他若再放縱,恐怕在場的靖王爺也不會饒了洛家。
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爲難之際,旁邊的駱心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聲開口道,“父親心裡既然爲難,不如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張姨娘已經死了,這洛府大過年就遇上血光之災,實在不是件好事,最多以後府上的人都小心些,彆着了這些陰損之道就是了。”
駱心安的口氣又輕又穩,墨色眼睛裡一片坦誠,看起來的確是在爲洛驍和整個洛家着想,可實際上這些話字裡行間都在告訴洛驍:如果你再不下定決心處理洛心慈,容許她繼續留在洛家,那這一次你能僥倖逃過巫蠱之術,以後可就說不定了,你得時刻警惕着,千萬別等到自己被咒死那天才知道後悔,別忘了你可剛剛處死了她親孃。
果然聽完這句話,洛驍原本還有些猶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駱心安的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他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裡已經一片蕭殺冷凝。
“孽障,我可以饒你不死。”
一聽這話,洛心慈心裡一下子涌出了希望,猛地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洛驍,剛想跪地謝恩,卻聽他冷聲說,“你不用高興得太早,我恨不得送你去給張姨娘那毒婦陪葬,我留你這條命不是要放過你,而是不願毀了洛家這一整年的吉運。”
張姨娘作惡多端,宰了便宰了,可洛心慈畢竟是姓洛,這年還沒過完,洛家就處死一個自家本姓的女兒,先不用說傳出去外人會怎麼想,就單單是對洛家自身就是自絕後路、準備一整年都要斷子絕孫的意思。
這樣兇險的兆頭,洛驍不得不忌諱。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沉聲開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天起你就不用再在洛家待了,我會送你去城南的靜月庵修行,那裡是道教聖地,正好去去你心裡的污穢,潛心思過,若你仍不知悔改,過完這個年就下去陪你娘吧。”
洛心慈一聽這話,整個人都蒙了,瞳孔劇烈收縮,癱在地上驚恐的連動都動不了了。
……靜月庵可是尼姑庵啊,洛驍竟然讓她剃掉頭髮出家當尼姑,這樣的懲處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她才十五歲,大好的歲月纔剛剛開始,若是所有年華都虛度在青燈古佛上,她籌謀已經的無限前途和飛上枝頭的鳳凰夢就全都破碎了!那她處心積慮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又是爲了什麼!
她撲上去淚水連連的抓着洛驍的手,“不要啊父親!女兒寧願留在洛家祠堂,每日抄經禮佛潛心思過,也不要梯度去靜月庵裡當尼姑!”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洛驍就更加火冒三丈,這孽障竟然到現在還在跟他討價還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錯在了什麼地方,她以爲這麼重的罪過是隨便跪跪祠堂就能寬恕了的麼!
“這可由不得你!”一把甩開洛心慈的手,洛驍冷聲對旁邊的幾個丫鬟說,“去給這孽障收拾東西,今天就把她送去靜月庵,沒準還能趕上剃度儀式!”布土妖亡。
這場好戲,看到這裡聶暻狠狠地皺起了眉頭,這老匹夫竟然沒有直接宰了洛心慈,還留着她的狗命做什麼?
難道真的要讓他去把巫蠱之術上報給皇上,摘了這一家子的腦袋纔會吸取教訓!
茶杯“砰”一聲放在桌子上,聶暻陰沉着一張臉,剛要開口,旁邊一隻手卻偷偷的抓住了他。
聶暻心下一愣,下意識的回過頭來,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駱心安站到了他旁邊,這會兒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洛心慈身上的時候,竟然明目張膽的握住了他的手。
細長白皙的一段手腕露在外面,帶着駱心安身上熟悉的溫熱氣息,皮肉貼皮肉的,一點點的滲進了他的皮膚,讓他心頭一跳,接着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一下子像炸了毛似的快速把手腕往回收,卻被駱心安一把又拽了回來。
大庭廣衆的你就不能矜持一點,要撒嬌也得等回家之後才能撒給我看,現在像什麼樣子!
聶暻沒有再收回手,只是背後一下子繃緊了,有點暴躁的瞪她一眼,像在沒好氣的問她“你拉我幹嘛”。
駱心安強壓住上翹的嘴角,很輕微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在這個時候不要開口說話。
聶暻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指的是洛心慈,當即臉又黑了一層,挑了挑眉:你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駱心安笑了笑,看着被人硬押着送去尼姑庵的洛心慈,愉快的勾起了嘴角。
放過她?怎麼可能。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現在就一刀結果了她的確是過癮了,可這樣也未免太便宜她了。
之前在被她和張姨娘聯手陷害的時候,她真的恨不得直接捅死這個賤-人,可是等真的走到這一步,冷靜的思考一番,她才突意識到跟當場處死相比,洛驍現在的懲罰其實更加解恨。
別人或許不清楚洛心慈是什麼脾氣,可她卻是一清二楚,洛心慈就是那種視外貌爲生命的女人,身邊必須時時刻刻圍繞着一羣人,寵着她捧着她,一天不出風頭就會死。。
如今她的臉蛋已經破相了,若是再剃光頭髮,還不如讓她直接死了算了,可她又是個十足膽小鬼,根本就沒有自殺的勇氣,所以從今往後的日日夜夜裡她都要過着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或許一輩子就這樣老死在這尼姑庵裡,永不見天日,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去不是比一刀子斃命要有趣多了。
看着駱心安臉上似笑非笑的狡黠表情,聶暻知道她肚子裡又不知道打了什麼鬼主意,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多心眼兒,也只有本王纔會勉爲其難的娶你?本王如此大度,你這個做娘子的難道就沒有什麼表示嗎?
聶暻從?腔裡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單音,冷着臉瞥了她一眼。
這樣子不知道怎麼就讓駱心安想到了自己以前養過的一隻虎皮花貓,小傢伙每次都昂首挺胸用不屑的表情看着別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可一旦去摸它後背上的毛,它就會頂着那張“愚蠢的人類不要靠近我”的表情,顛顛的鑽進她懷裡求蹭蹭,聶暻現在這樣子簡直跟那小傢伙一模一樣!
駱心安被自己這個想法一下子逗笑了,忍不住用手指在他掌心裡撓了幾下,故意逗他似的眨眨眼,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再兩人身上的時候快速湊到聶暻耳邊笑着說,“下次給你買小魚乾吃好不好?”
聶暻沒聽懂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爐鼎突然靠近的氣息一下子噴到耳朵上,還是讓他全身一震,接着半張臉都紅了。
旁邊的影衛趕緊擡頭望天,王爺王妃你們繼續,屬下剛纔什麼都沒看見!
正當旁邊的兩個人膩歪的時候,大廳中央的洛心慈已經哭啞了嗓子,這時洛驍狠話也說了,命令也下了,可到底是留了洛心慈一命,沒有因爲巫蠱之術將她當場處死,怎麼說也是有違大晟律法,他心裡忐忑忍不住回頭對聶暻行了個禮,擦着冷汗問道,“王爺……不知這樣的懲處結果您可還滿意,若是滿意,臣這就派人把這孽障帶去剃度出家了。”
聶暻這會兒還沉浸在剛纔駱心安從他耳邊說話時留下的觸感裡,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洛驍忍不住擡頭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發現王爺面色通紅,額頭上似乎還沁着汗水,心裡就更加拿不定注意,王爺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難道真的對他的處罰如此不滿,以至於氣成了這個樣子?
一想到是這樣,洛驍暗自打了個哆嗦,聲音發着抖又回稟了一遍,見聶暻仍然沒有反應,忍不住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王爺?王爺?”
聶暻這時回過神來,被人打擾了跟王妃的相處時間,他的臉色一下子陰下來,冷颼颼的掃了洛驍一眼,讓他嚇的差點跪在地上。
本王剛纔沒有反對不就是默認的意思了麼,這種小事還需要幾次三番的詢問嗎?你知不知就是因爲你家裡這些破事,本王跟王妃浪費了多少時間麼!
聶暻在心裡極其不悅的冷哼一聲,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洛心慈,面無表情地說,“念在過年不宜殺生的份上,本王就放洛府一馬,這個洛心慈可以不死,但既然要出家了總要讓本王看到洛府悔過的誠意,不如一會兒把洛心慈剃度的頭髮拿來於本王瞧瞧吧。”
洛心慈和洛驍一聽這話臉色當場一片慘白,駱心安沒忍住含笑瞥了聶暻一眼,這死瘸子還好意思說她一肚子壞水,他纔是真的皮白餡兒黑,心思和手段幾十個洛驍都不是他的對手。
本來洛驍只是想讓洛心慈帶發出家,畢竟這個才女閨女有總比沒有強,萬一哪天就派上了大用場,到時候脫了道袍就能換嫁衣,一點時機都不會浪費。
可現在聶暻一說這話,洛心慈這個頭髮不剃也得剃,這些她當成命似的頭髮就這麼一下子全沒了,洛心慈崩潰的哭鬧起來,“父親!我不要剃頭!求求你了!你讓我出家我也認了……求求你別讓我變成禿子……”
她沒法想象沒有頭髮,臉上帶傷的自己會醜成什麼樣子,她絕對不能失去這些!
可惜聶暻沒工夫聽她說這些,直接對旁邊的兩個影衛說,“既然洛家的辦事效率這麼差,你們就去幫幫他,把這女人‘護送’去靜月庵,到時候頭髮直接帶回來給尚書大人當禮物。”
一聲令下,洛心慈被兩個武功高強的影衛一把抓住頭髮就往外拖,她疼得尖叫起來,影衛卻譏笑的說“一會兒你這些頭髮就用不着了,現在還疼什麼?”
眼看着死死抓着門框仍然一點點的被扯了出去,洛心慈死死地瞪着駱心安,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賤-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駱心安悠悠一笑,掏了掏耳朵就像沒聽見一樣。
一時間,整個大廳又一次死一般寧靜,耳邊似乎還回蕩着洛心慈不甘瘋狂的尖叫聲。
所有人的臉色都極其難看,只覺得後背上一層層的冒冷汗,經歷了這一場鬧劇,誰也沒有了吃年夜飯的心情,只想快一點離開這個充滿血腥味兒的是非之地。
尤其是李氏,早就被洛心慈母女倆的下場嚇的肝膽俱裂,一想到自己曾經做過什麼,再對上駱心安墨一般的眼睛,她就如坐鍼氈,恨不得立刻從這裡逃離。
這時候老太太起身,身心俱疲的對聶暻行了一禮,“王爺,老身重病在身,心力交瘁,如今既然洛府災禍的源頭已經找到了,就先告退回去歇息了。”
一聽這話,洛驍也點了點頭,“是啊王爺,令堂的身體還未痊癒,今日又受到這麼多打擊,的確該回去休息了,不如就讓這一屋子人都散了吧,臣陪王爺在府上轉轉可好?”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李氏心頭一喜,倏地擡起頭,連眼睛都發亮了,終於可以離開了,只要離開這個屋子她就安全了。
而這時聶暻卻慵懶的擡起頭,沒有回答洛驍的話,反而反問一句,“尚書大人,你覺得今兒洛府這事算完了嗎?”
洛驍被問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這突然其來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罪魁禍首張姨娘和洛心慈已經全部被揪了出來,事情也已經水落石出,臣……臣以爲這件事已經很清楚明白,沒有什麼疑點了。”
聶暻嗤笑一聲,“可本王卻有好幾個地方沒搞明白,想要請教一下您。”
洛驍一看他的臉色心裡就咯噔一下,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硬着頭皮說,“臣、臣不敢……王爺請說。”
“尚書大人似乎忘記在發現洛心慈母女倆給洛府下巫蠱術之前,貴府全家上下都認同是天煞孤星作祟,根本沒有人懷疑過這母女倆,你想沒想過,爲什麼所有人都這麼口徑一致,連一個提出異議的人都沒有?”
“……這……這不是因爲聽信了了空那江湖騙子麼……王爺您是知道的,他在民間很有名望,所以洛家上下就信了……”提到這個洛驍抹了把頭上的汗,結結巴巴的說。
聶暻眯起眼睛,輕輕一笑,“所以,尚書大人考慮過這位讓人深信不疑的‘了空大師’是誰請來的嗎?”
一句話讓洛驍愣了一下,接着猛地反應過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剛纔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如果不是這會兒聶暻突然提醒他,他根本就沒往這個方向想。
如果真正害洛家的罪魁禍首是洛心慈母女,不是什麼“天煞孤星”,那就證明了空一直在說謊,可是他不過是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江湖道士,如果沒有被人收買,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跟駱心安過不去?
他背後一定有黑手在操作,而這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找他來洛家做法的那一個!
洛驍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對面的了洛勇身上,洛勇也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趕緊擺擺手,“大哥,雖然是我最先提請道士這碼事,可是我也只是看到家裡出現的種種異像,還有夫人的那個夢才……”
說到一半,他一下子頓住了,李氏猛地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卻被洛勇一下子又抓了回來,不敢置信的問她,“是你告訴我家裡被惡鬼盯上,邪氣太盛,你纔會噩夢連連,還讓我趕快請道士來看看家裡是不是又不乾淨的東西……”
“……是你?從一開始你說自己做惡夢就是在演戲,其實你跟張姨娘和洛心慈是早就串通好的?連了空那騙子也是被你們給收買的!?”
洛勇滿眼震驚和憤怒,聲音一開始還有些低沉,到最後幾句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李氏臉色瞬間死一樣白,拼命的搖頭,“沒有……老爺,我沒有……我是真的做了噩夢,而且……而且府裡那些異像你跟大伯也都看到了,那些總不能是我動的手腳了吧?”
“這可未必。”
聶暻的冰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李氏的啜泣,他隨手接過身後侍衛遞過來的一包東西一下子扔在了李氏眼前。
“本王還有正事要做,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跟你們乾耗,所以先派人去二夫人屋裡搜查了一番,李氏你看了這些還敢說這事不是你動的手腳?”
包袱散開,裡面掉出一瓶砒霜和一對烏鴉的斷翅,還有一件沒來及處理的血衣。
“本王已經讓大夫查看過貴府那一池塘的魚,全部都是砒霜中毒而死,至於那一池子的血水,也是根本就不是從魚身上流出來的,而是你讓小廝把廚房裡偷偷拿來的十幾碗雞血倒進池塘裡造出的假象,這一點剛纔那小廝已經承認了,李氏你若不承認,本王大可以把他押上來跟你當面對質。”
“至於什麼烏鴉被邪氣所衝而跌落摔死和祖宗牌位無緣無故就倒了,也早就是你派人安排好的,否則你倒是跟我解釋一下,你的房間裡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偷偷藏了一對烏鴉的翅膀?烏鴉這東西喪門的很,普通人家簡直都爲恐躲閃不及,你別告訴我這些你都不知道。”
幾樣證據往地上一扔,李氏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這件事她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畢竟她跟張素華一向沒有深交,之後兩人又因爲洛婉雲的事情交惡,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猜到她是背後幫這母女倆的人。
只要她的嘴巴夠嚴實,這件事就絕對不會被人發現,可是她沒想到這一次卻撞上了聶暻。
這個男人思維縝密的讓人害怕,只要被他捕捉到一丁點細節就可以把整個全局都推算出來,他可以裝糊塗,但絕對不是真糊塗,就像現在,李氏就差一點就能逃出這間“煉獄”似的屋子,卻最終棋差一招,被聶暻狠狠地揪了出來。
她撲通一聲跪下,頹然的癱在地上,臉上一片慌亂,雖然沒有說話,卻等於完全默認了自己做過的事情。
洛勇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枕邊的夫人當槍使了,指着她臉色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洛驍和老太太聽了這話就更是勃然大怒,這一家子的臉全被這幾個女人丟盡了,這三個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惡毒,聯手起來把這個家攪的天翻地覆,眼裡還有他們麼!?
這次沒等洛驍開口,洛勇先忍不住了,順手拿起桌上一個瓷碗衝着李氏的腦袋就擲了過去,李氏下意識的一躲,可還是被打的頭破血流。
“老爺……我知道錯了,我只是一時糊塗,受人蠱惑才犯下這彌天大禍,本意並沒有想傷害這個家啊!”
“別叫我老爺,我承受不起,洛家也不敢要你這種媳婦!從今天起這正室夫人你也不必做了,我會修書一封給岳丈大人,讓他親自把你接走回孃家暫住,等什麼時候你真心悔過了,再來見我!”
這話一出李氏直接就懵了,這話美其名曰是讓她回家暫住,實際上就是要把她休掉啊!
“老爺!老爺!我再也不敢了,念在我是初犯求您開恩一次吧,我這麼做也只是爲了我們兩個女兒啊!”
這話一說洛勇更憤怒了,當着洛驍的面她竟然敢說這種話,爲了自己兩個女兒就可以去害別人家的女兒了嗎!
“你不必說了,我心意已決,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洛府太小裝不下你這麼大的心思。”
說完這話,洛勇對着兩個丫鬟說,“送夫人回屋,幫她收拾行李,請她回李府!”
無論李氏再怎麼求饒,最終還是被休回孃家閉門思過了。
一時間,整個大廳裡所有“礙眼”的人消失,聶暻的眉頭也終於紓解了幾分。
經歷這一晚上的波折,洛驍頭痛欲裂,好好的一頓年夜飯變成了一場鬧劇,他長嘆一口氣,面如銅鏽似的跪在地上給聶暻磕了一個頭,“臣家門不幸,教子無妨,出了如今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丟盡了祖宗的臉,也驚擾了王爺大駕,臣罪該萬死,請王爺恕罪,臣願竭盡全力彌補,日後王爺有任何用得着洛家的地方,臣定位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砰砰砰”又是三個響頭,一時間連老太太和洛勇也跪下了,還有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廝。
洛驍見駱心安還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忍不住拉了一下她,壓低嗓子急聲道,“傻站着幹什麼呢,還不快點跪下。”
駱心安撓了撓腦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剛纔發生的事情太多,她根本來不及思考,這會兒終於能靜下心來的時候,才這樣深刻的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是那個大半夜翻她窗戶的死瘸子,而是名正言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明明連親都親過了……已經算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關係,可陡然變換的身份還是讓她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對着這張跟死瘸子一模一樣的臉,又要下跪又要請安什麼的還真是……不習慣啊!
她可以面不改色的給任何需要請安的人下跪,因爲她清楚這裡是古代,講究的就是尊卑高低,她既然來了這裡就要適應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
可是唯獨面對聶暻的時候,她沒辦法堂而皇之的把他擺上高位,說着一些連自己都覺得虛假的恭維話,或許從第一次見面就已經註定了,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這個世界裡唯一特別的存在,只有在他面前自己纔是最放鬆的,可以肆無忌憚的大笑,可以想生氣就生氣,所有情緒都不需要僞裝,也不需要擔心自己隨便一句話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現在突然什麼都不一樣,兩個人一下子就不再是平等關係,原本所有的親暱突然就覺得讓人尷尬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是個窮鬼,在路上撿了另一個窮鬼,你跟他稱兄道弟無話不談,一起吹牛一起說等發財了兄弟平分,可突然有一天你發現這人不僅不窮,甚至還是個鑽石級大土豪一樣,於是你慫了,過去那句“發了財兄弟平分”也變成了羞恥play。
這感覺真是太操=蛋了……
駱心安壓下彆扭的感覺,恭恭敬敬的撩起裙子作勢就要往地上跪,這時聶暻突然瞪她一眼,這次都不是眼神示意直接開口說,“你幹什麼呢?”
駱心安愣住了,身體保持着一個半蹲半不蹲的詭異姿勢,這時候又忘了這傢伙已經是王爺了,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我要幹什麼你看不出來?我都心甘情願給你這傢伙下跪了,你還得了便宜又賣乖的瞪我。
“王爺問你話呢,你倒是說啊……”洛驍又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我……民女當然是要給王爺請安。”
駱心安彆扭扭換了稱呼,聽得聶暻的臉直接就黑了,王妃這是什麼意思,在孃家人面前不打算承認跟本王的關係了是吧?
“以後在我面前不必請安,這裡也沒有需要你請安的人。”
一聽這話,洛家幾個人愣了一下,王爺竟然在駱心安面前自稱“我”,而且什麼叫“這裡沒有需要你請安的人”?這裡除了一屋子下人,哪一個不比駱心安的地位和品級高?王爺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啊?這……這樣不好吧?”駱心安撓了撓腦,以前不知道你是誰不請安也就算了,現在明知道了還裝糊塗,洛家人首先就得撕了她。
“民女謝王爺恩典,不過禮不可費,這一拜還是要的。”
說着她又要跪下,結果還沒等她動作,聶暻身後跟着的上百個親兵倒是先跪下了。
這麼多穿着鎧甲拿着武器的士兵整?劃一的同時跪地,發出“譁”一聲?響,氣勢十分震撼,連地面都跟着晃動。駱心安被這一幕給弄傻了,乖乖,這又是演哪一齣啊?
聶暻似乎被她臉上難得露出的這副呆呆傻傻的表情取悅了,嘴角一勾,沉聲說,“你這個主子都跪了,他們哪兒敢不跪,不過他們這一身鎧甲可是幾十斤沉,你若是體恤他們,就乖乖地站起來,否則他們可是會一直陪着你跪。”
他眼睛裡一抹精明神色閃過,被駱心安看了個正着,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男人,死瘸子你可真夠蔫兒壞的,拿這麼多人同時壓我,你是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誤會咱倆的關係是吧?
老子是二十一世紀來的啊,一下子看這麼多人跪自己跟前心臟根本受不了好不好!
看着上百個親兵一副“王爺說的都對”的表情,駱心安暗自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默默地站了起來,這會兒簡直不敢看洛驍和老太太看她的眼神。
“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
聶暻一副理所應當的衝她招了招手,駱心安沒轍,誰讓人家現在是王爺呢,只好硬着頭皮站在了他旁邊。
這時聶暻看她一眼,嫌棄距離太遠了,駱心安被他一瞬不瞬的目光盯的頭皮發麻,只好又往他邊上挪了一下,這下倆人近的都快肩膀挨肩膀了。
這一瞬間的舉動,讓洛驍和整個洛家的人都驚的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開始他們還覺得駱心安和靖王爺的對話有點可疑,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很熟悉的樣子,後來越聽越可以,越聽越心驚肉跳,尤其是聶暻那句“你這個主子都跪了,他們哪兒敢不跪”直接把他們嚇到了。
聶暻是王爺,他麾下的親兵管駱心安叫主子……這不就等於……!?
最後洛驍實在是忍不住,硬着頭皮問道,“剛纔府上一時混亂,臣一時疏忽還沒有問王爺的來意,請問王爺您今日突然駕臨寒舍,到底……到底所謂何事?”
聶暻一挑眉毛,露出一副驚訝又鄙夷的表情,本王都來了這麼長時間了,而且從跨進門第一句話就說明了來意,你這老匹夫是不是傻?
好吧,念在他是本王未來岳丈的情分上,本王還是要給他留幾分顏面。
瞥了一眼旁邊的駱心安,聶暻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用醇厚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說,“本王是來跟貴府的洛家大小姐提親的,岳丈大人叨擾了。”
一句話砸在地上,駱心安跟活見鬼似的猛地瞪大了眼睛,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勒個去……這是要作大死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