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把一屋子的人砸的七零八落,根本來不及反應是怎麼回事,一下子全瞪大了眼睛。
到底是他們的耳朵出現了問題。還是靖王爺在開玩笑,之前洛心慈和張姨娘跑到靖王府大鬧一番,聶暻可是完全沒有給洛家留一丁點顏面,就差治罪洛驍一個煽動民心散佈謠言的罪名了。
這事如今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大街小巷都知道洛家養出來個上趕着倒貼皇家。結果被人家掃地出門的女兒,靖王爺和洛家二小姐也沒有任何婚約。洛家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丟盡了臉面,聽到“靖王爺”三個字就膽戰心驚,聶暻也沒有跟洛家再有半分牽扯,結果現在突然說要提親到底是算什麼意思?
洛驍被嚇到了,心裡一緊張就只聽見“提親”這兩個字,根本沒聽清楚聶暻說的其他內容,緊張的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王爺,臣自知有罪,不該捏造您的不實傳聞,這件事臣願意一力承擔,無論您如何處罰臣都毫無怨言。以後也絕對不會再提您與小女洛心慈的婚約,求您網開一面,不要再戲耍老臣了。”
聶暻一聽洛心慈這三個字臉色就黑了,他說的還不夠清楚麼?這老匹夫竟然還敢在這裡跟他裝糊塗,當着王妃的面提他與洛心慈的婚約。是誠心讓王妃誤會本王嗎?
“尚書大人,你是不是真的年紀太大該告老還鄉了,如果是的話本王明日早朝自會通報父王,讓你了了這心願。”
洛驍不知他這話從何說起,在心裡哀嚎一聲,“這……這……王爺這話從何說起。臣正值壯年,一心效忠朝廷,願意爲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無還鄉享清閒的意思啊!”
他現在才四十歲,如果這時候就被罷了官,那以後洛家的錦繡前途就全都完了。
“既然正值壯年,那怎麼連本王的話也聽不懂了,那日在靖王府,你跟本王說過什麼還記得嗎?”
洛驍擦了擦腦袋上的汗,“……臣說以後若在聽到任何有關您與小女之間的流言蜚語,一定嚴懲不貸……”
聶暻冷哼一聲,“看來還記得,那現在尚書大人又在王妃面前提這件事是什麼意思?洛驍,管好你自己的嘴,別讓本王親自來嚴辦你。”
洛驍實在是摸不準這位陰晴不定的靖王爺到底是個什麼脾氣,這會兒聽完這話更是欲哭無淚,他明明以後絕不再提洛心慈與靖王爺的婚約,怎麼到了這位祖宗嘴裡就又變成了造謠生事,難不成以後他在聶暻面前連“洛心慈”這三個字都不能提了?
心裡一陣哀嘆,洛驍仔細琢磨着聶暻說的話,絞盡腦汁想着應對之策,結果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聶暻剛纔似乎提到了“王妃”兩個字。
等等……洛驍倏地睜大眼睛,聶暻這話什麼意思……他到底說誰是他的王妃!?
結果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面無表情的聶暻又開口了,這一次聲音又冷又沉,“若是你沒聽明白剛纔本王說的話,那本王就再說一遍,我對你那個去當尼姑的小女兒一點興趣也沒有,本王要娶的是你的大女兒駱心安。”
如果之前聽到這個消息,一屋子的人還有些恍惚,這會兒直接就炸開了鍋。
靖王爺要娶的人竟然是大小姐!?沒聽說過兩個人有任何交集啊!
如今靖王爺親自上門提親,結果對象卻不是二小姐,這根本就是狠狠地打洛心慈的臉啊!
丫鬟小廝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駱心安,連老太太都倏地擡起頭,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這會兒站在一邊的駱心安覺得頭皮都要麻了,臉脹得通紅,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他媽到底叫什麼事兒啊,她從始至終都沒真的答應嫁給這個傢伙吧,好吧,至少現在她沒這個打算。
這傢伙每次都搞突然襲擊,而且沒有一點徵兆,每次都把她給刺激的心驚肉跳,當初在青雲觀第二次見面他就說要結婚,之後翻她窗戶又要跟她討論生兒子的問題,現在直接登堂入戶跑到她家裡來提親……前後還沒有半個月,這是坐上了火箭的節奏嗎?
這時聶暻側過頭,看着駱心安發紅的側臉,微微的勾起脣角。
就因爲他特意在小年夜這一天來陪她,還當面提親給了她一個驚喜,就害羞成這個樣子,真是磨人又彆扭的娘子。
這時,洛驍總算是從巨大的震驚裡回過神來,艱難的嚥了咽口水,看了一眼聶暻,又轉過頭一臉複雜的看着駱心安,當即沉下來臉來冷聲開口,“心安,爲何我從沒聽過你與靖王爺相識?你今天把話跟我說清楚,你跟王爺到底是因何相識?”
一個還未出閣的千金小姐,竟然私底下跟男人有牽扯,哪怕這個人是靖王爺,說出去也實在不好聽,更何況當初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在這洛府裡跟靖王爺真正有婚約的是洛心慈。
如果駱心安與靖王爺早就相識,那她在明知道兩人婚約的情況下,還跟靖王爺牽扯不清,這成何體統!
本來洛家就已經因爲二女兒婚約一事成了京城人的笑柄,如果現在再傳出大女兒又與靖王爺有了婚約,那在別人眼裡得怎麼看洛家啊!?
這話問的駱心安啞口無言,倒不是她心虛或者同情心氾濫,覺得對不起洛心慈,而是她跟聶暻相識的起因根本就沒法說出口。
她總不能當着大庭廣衆說自己膽大包天強吻了堂堂靖王爺吧?
呸呸呸!都是那死瘸子天天唸叨着讓她負責,把她給洗腦了,那是人工呼吸纔不是什麼強吻!
但現在的問題是她連“人工呼吸”這四個字都沒法說出口,否則又得把之前跟聶暻解釋的一堆話再說一遍,而且還不知道這些人的反應會不會比這死瘸子更誇張。
“我……我們……這話說來話長,其實我們……”
“我們已經相愛甚久,不勞你操心。”
在駱心安正猶豫着要怎麼組織語言才能說通這件事的時候,聶暻卻一下子打斷了她,光明正大的說出這句話,直接把駱心安驚得一口氣嗆在喉嚨裡,劇烈的咳嗽起來。
她猛地擡起頭,雙眼瞪得溜圓。
死瘸子你是唯恐我死的太慢是吧,這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聶暻看她一眼,在心裡嘖嘖兩聲,天可憐見的,瞧瞧被人誤會與本王沒有感情就委屈成這樣,王妃果然對本王一往情深。
心裡這麼想着,他一邊拍着駱心安的後背幫她順氣,一邊順手端起桌邊自己喝過的那杯茶遞了過去。
駱心安嗆的太厲害了,這會兒咳的眼淚都冒出來了,一看聶暻手裡這杯清茶也沒多想,順手端起來咕嘟咕嘟的灌進了肚子裡,這會兒才覺得一口氣順了過來,結果一擡頭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張大了嘴巴看着她。
這可是王爺嘴脣碰過的杯子啊!
大小姐就這麼直接喝下去了!
王爺還親手幫她順氣拍背,他可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王爺啊!
爲什麼王爺看大小姐喝水的目光都這麼深情,眼睛快要滴出水來了好麼!
一屋子的小丫鬟全都在心裡咆哮,聶暻身後的一衆侍衛全部面無表情,很好的貫徹了自家主子面癱臉的精髓。
不過就是喝杯水,大驚小怪,這算什麼?你們肯定沒見過王爺在王府裡自己唸叨着生兒子都能傻樂半天的樣子。
洛驍身形一晃,沒法接受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恍惚了半天才強裝鎮定的開口,“王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臣是心安的生父,自然要關心女兒的一切動向。”
“那你還想聽什麼?”聶暻回過頭,冷着臉瞥了他一眼,“我與王妃感情甚篤,鶼鰈情深,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尚書大人你有什麼可驚訝的?”布役巨巴。
大廳裡傳來輕微的幾聲驚呼,幾個小丫鬟的臉都紅了。
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了啊……
所有人都用那種驚訝又曖昧的表情看着兩人,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看聶暻,就只能看駱心安,把她從上到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遍,眼神還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的打轉,臉上的表情越發曖昧,不知道腦袋裡已經想到了哪兒……
駱心安被盯的一個頭兩個大,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臉理所應當的聶暻,在心裡不停地撓牆咆哮。
死瘸子你你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聶暻看了一眼一臉生不如死的駱心安,微微蹙起眉頭,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有什麼錯嗎?
你是我的爐鼎,我們註定要融爲一體,只不過就是早晚的問題,就像買了鍋蓋就得配口鍋一樣,這多天經地義啊。
駱心安被聶暻理直氣壯的表情刺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沒這個臉皮去說,這話讓她怎麼張嘴,總不能說我們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我們只是純潔的男女關係,這聽起來更加此地無銀三百兩好麼!
洛驍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徹底變成了一片鐵青。
駱心安竟然敢瞞着他跟別人私定終身,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馬上就要進宮的人!
原本她跟洛心慈,兩個女兒同時入宮,總能保證萬無一失,可是出了這麼多事情,現在洛家唯一能拿出手的就只有這個大女兒了,結果她就這樣草率的把自己交代給最不可能繼承大統的聶暻身上,眼裡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家,還有沒有一點廉恥自愛之心!?
她就算不爲這個家着想,也得爲自己的將來打算,眼看着就到了今年秀女大選的日子,只要她有機會留在宮裡,憑她的長相一定會脫穎而出,到時候等待她的就是大把的好日子,或許有一天她還會成爲人中龍鳳,成爲一朝皇后,到時候不僅是洛家可以高枕無憂,連她自己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她怎麼就這麼?目寸光,哪怕不願意入宮,嫁給太子也好,儲君的未來不可限量,至少也得選一個最有能力和才幹的,皇上有這麼多兒子,誰當皇帝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聶暻,而且他還是個短命鬼,沒準到了三十歲就死了,到時候家裡的嫡女都去給人家守寡去了,洛家還能再指望誰!?
洛驍的臉沉了下來,如果洛府有很多女兒可以待選,讓駱心安嫁入靖王府也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反正多多益善,跟皇家攀上關係總沒有錯。
可現在他已經沒得可選,洛心慈剛被髮配到靜月庵剃度出家,洛婉婷又是個名聲狼藉的,剩下的一個洛婉雲更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結巴,他只能把賭注全都放在駱心安身上。
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駱心安嫁入靖王府。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畢恭畢敬的說,“王爺,這普通人的婚姻大事還將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是您這一朝王爺,在選正妃的時候就更容不得一點馬虎。”
“如今承蒙王爺看得起小女,依微臣的意思,您的婚事決不可如此草草決定,還是等改日上朝面見皇上的時候,由陛下來定奪吧,否則微臣就這樣應下了這門親事,萬一不和聖心,豈不是將王爺陷入了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境地?這樣的罪名,臣實在承擔不起,還望王爺三思,與聖上商量後再做定奪也不遲。”
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了打算,如果皇上早就准許靖王爺和駱心安的婚事的話,不可能不跟他提,更何況,最近聶暻和洛心慈婚約之事又鬧得沸沸揚揚,皇上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在短時間裡跟洛家的女兒再次扯上關係。
所以他敢打保票這件事皇上肯定還不知道,是聶暻自己做的主,那這樣事情就好辦了很多。
雖然他不能明目張膽的得罪靖王爺,但是卻可以把這件事推給皇上,反正歷朝歷代所有皇子的婚事都必須由皇上決斷,等皇上和聶暻在這件事上達成意見,再到禮部走流程,報備祖先宗室,挑選黃道吉日……一連串禮儀走完,駱心安早就入宮參加秀女大選了,到時候就算聶暻有心把人娶回家,也得先問問皇上他老人家願不願意。
聶暻怎麼可能猜不透洛驍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一抹很淡的譏笑,“洛驍,本王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你似乎弄錯了一件事情。”
“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通知你我們兩人的婚事,如果不是念在你跟王妃還有那麼點血緣關係的情分上,你以爲本王有這麼多時間跟你一個小小的三品尚書耗費?”
“父王那邊本王自然會去告之,不勞尚書大人飛信,至於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這個罪名本王還真擔待不起,不如哪天尚書大人去父王那裡親自參我一本,我便把你如何忠孝兩全的教導女兒和小妾用巫蠱之術害人的例子告訴他老人家,如何?”
他的聲音又冷又輕,像是從冰縫裡鑽出來的冷風,每一個字都鑽進骨頭縫裡,讓人下意識的膽寒。
一句話讓洛驍的臉變成了豬肝色,聶暻竟然拿巫蠱之術來威脅他,在朝堂大事上面他的確對這個鬼見愁似的王爺又懼又怕,可是在兒女的婚姻大事上,就算是駱心安真的嫁入靖王府,這聶暻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岳丈大人,現在這叫什麼態度?
“王爺,我身爲人父難道連兒女的婚姻大事都決定不了了?依您的意思,如果臣今天不同意這門親事,您還打算強取豪奪不成?”
聶暻很淡的勾了一下嘴角,眯着眼睛看他,“是強取豪奪如何,不是強取豪奪又如何?”
洛驍一看他這個態度,當即心裡一涼,接着惱羞成怒,“王爺,您這是仗勢欺人!”
聽到這裡,聶暻直接失笑一聲,“本以爲尚書大人只是有些冥頑不靈,沒想到您連書都沒讀好。什麼叫仗勢欺人?本王與王妃兩情相悅,何來仗勢欺人?”
說着他衝身後揮了揮手,十幾個侍衛抱着大大的箱子魚貫而入。
偌大的大廳一下子幾乎被大箱子填滿,十幾個侍衛同時打開蓋子,裡面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應有盡有,饒是見過大世面的洛驍和老太太,一時都被閃花了眼睛。
“這些事本王給的聘禮,當然這些只是一部分,等真到大婚那天,剩下那一大部分,本王會派人親手奉上,希望岳丈大人笑納。”
洛驍又氣又懼,既氣憤聶暻竟然完全不把他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裡,不僅私下跟他的女兒暗通曲款不說,還公然到洛府上強人,又害怕萬一得罪了這位王爺,他真的把洛心慈施巫蠱之術的事情告訴皇上,到時候落個全家死絕的下場。
一時間他氣得臉都在哆嗦,咬着牙說,“王爺客氣……這一句岳丈大人臣高攀不起,請您把這些東西拿走,心安的婚事一切等明日上報皇上再做定奪。”
“一會兒本王自帶王妃一起進宮面見父王,尚書大人有這閒心不如數一數本王給的聘禮到底夠不夠數。”
說着他對旁邊的影衛使了個眼神,影衛拿出一個長長的清單開始宣讀:
“黃金一千兩……雙寶翡翠如意十對……南海珍珠串一百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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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郎滿目的聘禮讓一屋子的人看的目瞪口呆,洛驍又急又氣,眼看着木已成舟,甚至都顧不上以前見到聶暻的誠惶誠恐,大聲說,“王爺!您不要欺人太甚!這樁婚事臣反對定了,大不了臣豁出去這條老命進宮請皇上評理!”
聶暻這次連搭理都懶得搭理他,牽着駱心安的手就往外走,“尚書大人您儘管反對,人本王就帶走了。”
說着他連一個眼神都沒往洛驍身上放一下,手掌換了個姿勢,跟駱心安十指相扣的走出了大廳。
洛驍再也忍不住了,如果駱心安真的被他帶走,整個洛家的前途,他苦心孤詣覬覦已久的國丈之位,就徹底化爲泡影了!
大手一揮,他身邊的幾個侍衛一擁而上,他不再跟聶暻說話,反而調轉槍頭咆哮似的對駱心安吼,“你給我站住!你再敢往前跨一步,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
說着他對旁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去把大小姐給我抓回來,天色已晚,女兒家不許出門是天經地義,哪怕鬧到皇上那裡我也不怕!”
他這話無非就是告訴聶暻,就算你想搶人,也得先問問祖宗家法,問問這世上的倫理綱常,哪怕你是王爺,大晚上的從別人家裡搶走一個未婚的黃花大閨女,說出去也是惹人恥笑!萬一鬧到皇上那裡,你我都沒好果子吃。
實際上他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如果這時候真讓他豁出全家性命,就單純是父親保護女兒這麼簡單的動機,冒着誅九族的危險進宮面聖,聶暻還真的要對他刮目相看,可現在他明顯就是虛張聲勢,嘴裡說的義正言辭,一副全都是爲女兒着想的慈愛模樣,實際上一肚子的自私自利,僞善心腸。
聶暻在心裡冷笑一聲,連頭都沒回牽着駱心安的手繼續往前走。
洛家的侍衛此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着頭皮堵了上來,聶暻身後幾百個身披鎧甲的親兵同時抽刀,鋒刃在劍鞘裡劃過,發出“叮”一聲響。
冒着寒光的刀刃?刷刷的舉在了幾個洛家侍衛跟前,聶暻身後的影衛站在最前頭,也抽出了刀子,冷笑一聲道,“怎麼,尚書大人,您要對王爺動武?”
身披銀色鎧甲的親兵,遠遠望去猶如一柄柄筆直的利刃立在原地,幽幽的散發着冷光,帶着讓人心驚膽寒的煞氣,彷彿只要聶暻輕微的點一點頭,他們手裡的利刃就會毫不猶豫的刺進在場的所有洛家人身體裡,血洗洛府。
洛驍的臉一瞬間就綠了,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明白聶暻到這裡來爲什麼會帶這麼多親兵,原來他早就料到會有現在的局面,這些親兵就是爲了震懾整個洛家的。
聶暻身邊的親兵全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而且個個忠心耿耿,除了皇上只認他這一個主子,如果不是他開口,管你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這也是聶毅哪怕已經穩坐東宮之位,仍然對這個半死不活的六弟如此忌憚的原因,原來洛驍不懂,這一刻才深有體會。
就憑洛家這幾個侍衛的三腳貓功夫,還想威脅聶暻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樹,給他雄心豹子膽也不敢真的對聶暻怎麼樣,可是如果就這樣放駱心安走,他又實在是不甘心……
思及此處,他忍不住軟下了口氣,“王……王爺……有話好商量,微臣剛纔是一時衝動,才說了些無禮的話,但本意並非衝撞王爺,實在是……太突然了,臣一點準備都沒有,哪怕您給臣幾天時間,仔細想想也好啊。”
說着他上前一步,準備給聶暻示好,結果幾百個親兵的刀同時劃過,直指他的眉心,凜冽的刀風劃過他的脖子,把他嚇得兩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大廳裡的丫鬟和小廝嚇壞了,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
老太太更是嚇的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
聶暻在心裡冷哼一聲,這老匹夫的心思他太明白了,他現在這麼說無非就是拖延時間,給他幾天時間想想,就又不知道想出什麼幺蛾子了。
聶暻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親兵給他讓了一條路,面對着無數寒光利刃,洛驍和洛家所有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把駱心安光明正大的帶走,哪怕心裡再不甘,也一丁點辦法也沒有。
等跨出洛家大門的時候,駱心安仍然沒有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從一開始聶暻拉着她的手,簡直像劫持一樣把她從洛家帶走的時候,她就一直是這個狀態,恍恍惚惚的,直到一陣冰涼的夜風吹在臉上,她才終於回過神來,再一次目瞪口呆的看着聶暻。
這不能怪她見識短淺,實在是剛纔的陣仗饒是她拍了這麼多年電影都沒有遇到過。
聶暻的做法簡直跟土匪沒有區別,大張旗鼓的帶着一堆兵闖進朝廷命官的大門,把人家的黃花大閨女搶走回去當壓寨夫人,還不允許人家還手,敢還手就殺你全家,不信你就試試。
這種做法簡直就是電影裡,集惡霸、土匪、山大王於一身的反派boss一體機啊!
這他媽的算怎麼回事!
駱心安哭笑不得,站在洛家大門口,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你就這樣把我拽出來,讓我以後怎麼辦,萬一洛家不要我,我可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聶暻拉着她的手走在夜色裡,聽到這話頓住腳步,不太高興的看她一眼,“你覺得靖王府養不起你?你是不是盼着你相公哪天被流放邊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這事跟流放邊疆有什麼關係?
駱心安撫了撫額,“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把我這麼拽出來總不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聶暻就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你死心吧,我聘禮都給了,你還想對我不負責啊?我告訴你,只要你相公不被流放邊疆,這一輩子都有俸祿,吃不着你那窮兮兮的孃家。”
駱心安被嗆了一下,忍不住瞪他一眼,洛驍可是三品大官,洛家雖然比不了丞相府將軍府,但至少在京城也數得上名號,連洛心慈這個庶女都能頓頓吃血燕,這傢伙竟然說尚書府窮……果然是萬惡的土豪!
“我孃家哪兒窮了?”
駱心安順着他的話忍不住嘟噥一聲,可剛說完接着猛地反應過來不對……
死瘸子,誰他媽承認你是我相公了!
她順嘴說的一句“孃家”成功取悅了聶暻,他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可是嘴角卻勾起一抹肉眼看不到的弧度,更加握緊了駱心安的手心。
兩個人鬥了半天嘴,倒是一下子把剛纔在洛家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甚至兩個人都說了半天話了,駱心安這時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忘記問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你既然是靖王爺,當初剿滅紅蓮教的時候又說自己是在執行機密任務,又說是剿匪的時候順便找到的我,其實都在說謊對吧?”
聶暻沒地方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身體一僵一下子繃住了臉,視線盯着前方一點,就是死活不看駱心安。
“你別逃避問題,趕緊老實交代,其實什麼機密任務順便救人都是蒙我的對吧,你就是特意爲了我去的,是不是?”
“……”聶暻還是不說話,身體越發的僵硬,連步伐都不對勁了。
“快說,不說不走了。”駱心安一下子站在原地,看着聶暻發紅的脖子,露出一抹壞笑,“沒看出來你這麼喜歡我啊?”
“你怎麼這麼多話!閉上嘴會死嗎!”他幾乎暴躁的突然發火了,一張臉脹的跟塊紅布一樣,一對耳朵也紅了個透頂。
駱心安楞了一下,接着失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控制不住笑的肚子都疼了。
這男人怎麼能……怎麼能可愛成這樣!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聶暻的耳朵,被他沒好氣的一下子推開,駱心安一下子笑的更厲害了,“阿暻,你害羞了啊?”
聶暻根本受不了她叫自己小名,聽到自己母妃才叫過得乳名被自己的王妃叫出來,他覺得自己都快失火爆炸了。
他不搭理駱心安,只是從輪椅上站起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這時兩個人走到一輛馬車跟前。
一個僕役早就等在了那裡,一見聶暻和駱心安立刻行禮。
駱心安覺得這僕役的衣服有點奇怪,但所有目光都在聶暻身上也就沒在意,等跟着聶暻上了車,馬車都跑起來的時候,她纔想起來問。
“大晚上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進宮。”
“……什、什麼?”駱心安以爲自己聽錯了。
“進宮,見父王。”
聶暻說完這幾個字側過頭看了駱心安一眼,他剛纔明明在洛家就說了今晚會帶她進宮面聖,怎麼他的王妃一點也沒記住,難不成是因爲要馬上見到父王心裡他激動的緣故?
這五個字直接讓駱心安蒙了,這個時候她才突然反應過來,剛纔馬車邊上的僕役爲什麼衣服這麼奇怪,那分明就是太監的衣服啊!
我的個天……所以現在她是要去見聶暻家長的節奏嗎!?
剛提完親就見家長,能不能給我點緩衝時間!這這……這已經不是坐火箭的速度了,這根本就是坐上了航空母艦啊!
第77章 初入皇宮,“醜”媳婦見公婆 (多謝沒人疼小女人妹子送的巧克力)
駱心安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面無表情的聶暻,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露出一抹無法言說的糾結蛋疼表情。
如坐鍼氈一般看着窗外夜色裡,不斷倒退的樹木。她在心裡長嘆一口氣,恨不得趁現在掀開簾子就這樣跳下馬車一了百了,也省得一會兒到了地方連逃都逃不掉了。
她這可不是一般的串門子,更不是普通的見父母,這可是進宮見皇上啊!
她一個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接受現代教育的大好青年,現在卻要見封建社會隻手遮天的君主了。這感覺就像你有一天突然見到歷史書上纔有的康熙朱元璋唐太宗……突然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一樣誇張,雖然大晟這個朝代她前所未聞,歷史書上也根本沒有記載,可是這並不影響他手裡掌握的生殺大權,見這種危險的人,可絕對不是鬧着玩兒的!
都怪那死瘸子每次都是說風就是雨,完全不給她一點緩衝時間,甚至她連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被他騙上了這輛馬車。
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打扮,素色棉布長裙,平底繡花布鞋,頭髮隨便一挽,要多隨意有多隨意,這一身本來是她在家裡的打扮,之前出門的時候她心裡想着。不就是去吃頓小年夜飯麼,她用不着爭奇鬥豔,再加上知道洛心慈那母女倆要對她下手,所以就更加無心打扮。
誰能想到聶暻這傢伙突發奇想,就這麼把給她拽了出來。如果早知道一會兒要見皇上,她說什麼都得穿的正式一點,至少這樣還能顯出對老人家尊重一點,不至於死的太難看。
當然這個“死”字絕對不是誇張說法,而是駱心安這會兒真的很擔心自己和聶暻同時出現在皇上面前,他老人家會不會直接要了她的腦袋。
試想。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是堂堂大晟的靖王爺,竟然帶着一隊親兵去朝廷大臣家裡光明正大的搶人,這簡直是仗勢欺人,目無王法,更可怕的是讓他“怒髮衝冠爲紅顏”這個女人,還是之前跟他有婚約的洛心慈的姐姐,這話要是傳出去,皇家的臉面要往哪兒擱?
聶暻美其名曰說要帶她見家長,可在駱心安眼裡這分明是帶她上斷頭臺啊……到時候老皇帝要是追究起來,心裡捨不得兒子,不就得拿她這個“紅顏禍水狐狸精”開刀子麼?
想到這裡,駱心安癱在椅子上,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不知道這會兒下定決心跳車逃走還來得及不?
聶暻看着她的臉變了又變,臉上的表情都快糾結成包子褶了,忍不住淡淡的勾起了嘴脣,他的王妃一聽說要見未來公公了,就緊張成這個樣子,真是可愛又別捏啊,不知道等她改口叫父王的時候,會不會直接羞的鑽到本王懷裡……
心裡這麼一想,聶暻嘴角的笑容更甚了。
駱心安看他一臉氣定神閒的樣子,又忍不住往窗外看了看,此時夜幕四合,周圍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她嚥了咽口水,試探性的小聲問道,“那個……我們究竟還要走多久到地方?”
“不用心急,很快就到了。”聶暻看了一眼,清冷的聲音裡透着一絲笑意。
誰心急了?我這分明是緊張啊!你不告訴我究竟還有多遠的路,我怎麼推測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
駱心安抹了把臉,在心裡欲哭無淚,乾咳幾聲,試圖改變聶暻的想法,“你看天色都這麼晚了,沒準皇上這個點兒已經睡了,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去吧,等改天再入宮也不遲啊。”
雖然她清楚不管換到哪一天,只要是進宮,她一定是必死無疑,但是至少能拖一天是一天,總比現在去送死要好吧?
可惜聶暻和她的腦回路從來沒有合拍過,這會兒一聽她這麼說,眉頭就皺了起來,挑眉看她一眼說,“醜媳婦還得見公婆,你長得又不醜,到底在害羞些什麼?”
拜託……這壓根不是美醜的問題,而且老子這是蛋疼,不是害羞!布記聖技。
駱心安都快哭了,乾笑幾聲,仍然試圖勸說,“但陛下到底不是小年紀的人了,你這個當兒子的怎麼捨得讓他大半夜睡下之後再把他吵醒?萬一他老人家還有起牀氣,一看到我就大發雷霆,那我們不就都慘了……”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一點,聶暻對上她的目光,雖然沒聽懂“起牀氣”是什麼東西,但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原來王妃是在擔心父王不喜歡她,會連累到本王身上,真是賢惠又顧全大局,不愧是我靖王府的人。
“父王每天都要批閱奏章到深夜,現在時間還早他肯定沒睡,一定有時間見你,況且他早就讓我有了喜歡的人就告訴他,如今就算是忙也不會不見你,你放心好了。”
就是因爲他要見我,我纔沒法放心啊!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說什麼……
駱心安被聶暻的腦回路打敗了,欲哭無淚在心裡哀嘆一聲,知道憑這傢伙的性格,一旦下定決心就毫無更改的可能,看來今天晚上這皇上她是不見也得見了……
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駱心安艱難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是這樣啊……那,要不……我先、先給他老人家買點東西咱們再去?”
聶暻斜眼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你覺得父王會缺你買的那點東西嗎?”
他完全沒有一點看不起駱心安的意思,只是在實話實說,皇上已經富有四海,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了,還能再送什麼?
其實在駱心安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她就已經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她怎麼就能問出這麼蠢的問題,可這會兒聽聶暻這麼一說,她還是被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好吧……雖然她現在跟聶暻和皇帝相比,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窮鬼,可是第一次見老人家哪有不送東西的道理,這是基本的禮儀好不好。
再說她這麼問,還不都是爲了拖延時間,如果聶暻同意買東西,他們就可以往回走,沒準這樣一來一回,老皇帝就睡下了,她不就逃過一劫了麼。
可惜心裡想的再好,最終也還是沒有得逞,駱心安使勁撓了撓頭,下意識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接着眼睛倏地就亮了起來,激動地差一點在座位上蹦起來,“雪!下雪了!”
“最近的雪一下就沒個停,你看着天陰成這樣,沒準一會兒就得變成大暴雪。”
所以爲了不被大雪困在路上,咱們就趕緊打道回府趁早回去休息吧!
後面的話駱心安沒有說出來,但是眼睛卻激動的眨眼了又眨,在心裡大呼一聲“老天開眼,阿彌陀佛”,總算是讓她見到了救星,這一次總該有了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了吧?
結果聶暻完全沒有接收到她急切的心情,側過身看了看窗外,果然飄起了雪花,傾身對馬車外那個太監吩咐道,“變天了,速度再快點,別耽誤了進宮的時間。”
“是,王爺。”小太監應了一聲,大喝一聲“駕!”,接着馬匹就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出去。
駱心安被狠狠的嗆了一下,差點一下子背過氣兒去,眼睜睜看着馬車外的風景倒退的越老越快,她欲哭無淚的栽在椅子靠背上,知道這一劫是避無可避了,又一次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聶暻看她一眼,用肉眼幾乎看不到的弧度勾了勾嘴角。
看到下雪就激動成這樣,怎麼跟小孩子一樣,以後給本王生了兒子也要像王妃你一樣這麼可愛才可以,知道嗎?
***
馬車最終還是進了皇宮,當門口的侍衛攔住兩個人要求出示令牌的時候。
聶暻連動都沒動,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好像外面發生的事情跟他無關。
駱心安忍不住戳他一下,小聲問,“外面的侍衛還等着你呢,你是不是沒帶腰牌?”
“嗯,沒有帶那東西的習慣。”聶暻仍舊面無表情。
駱心安心頭一喜,沒有腰牌就等於進不了皇宮,進不了皇宮就等於不用見皇上了,哎呀真是棒棒噠!
壓下心裡的竊喜,她使勁繃住上翹的嘴角說,“那我們要不現在就回去吧,等哪天你帶了腰牌再說。”
這話說完,聶暻就睜開了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駱心安一番,突然伸手摟住了她的腰。
駱心安嚇了一跳,趕緊按住他作亂的手,“你又要幹嘛,這可是在皇宮門口,你可別亂來啊。”
她早就領教過了聶暻跳躍似的腦回路,誰知道他這會兒又想到了哪一齣,無論多荒唐的事情,她都信這傢伙能幹的出來。
結果聶暻的嘴角卻罕見一翹,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順手把她藏在腰帶裡那塊自己送的雕紋白玉佩拿了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不過是拿這個東西,你腦袋裡在想什麼?聽意思似乎很希望我對你亂來?”
駱心安愣怔的看了玉佩一眼,接着一張臉都漲紅了,媽的……這混蛋什麼時候學會了的這一招!
她趕緊往旁邊挪了一下,想離聶暻遠一點,結果又被他摟住腰拽了回來,駱心安這時有點扛不住了,紅着臉壓低聲音說,“你、你到底要幹嘛……還要不要把玉佩給外面的侍衛看?不想給他看,就趕緊走。”
“那你拿去給那侍衛看吧”聶暻還是不鬆手了,笑着把玉佩放在駱心安手心裡,又把她的右手一根一根的合上。
“爲什麼是我不是你?”駱心安心裡一百個不願意,恨不得現在就立刻走人,怎麼可能願意進攻面聖。
“因爲現在這是你的東西了啊,快點遞給他,記得不要掀開簾子,否則外頭的人就會看到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了哦。”聶暻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靠了上來,像只樹袋熊一樣把駱心安箍在懷裡,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好整以暇的開口,一副耍無賴的樣子。
見慣了他平日裡面無表情的冰山模樣,突然看他這樣一本正經的耍起了無賴,駱心安還真有點抵抗不住,掙了掙沒有掙開,反而被他越摟越緊,還低聲在她耳邊說“你不要動的太厲害,否則外面的侍衛發現不對勁,肯定會掀開簾子衝進來的,到時候我就說你要猥xie本王。”
到底誰猥xie誰啊!
駱心安在心裡罵了一句,臉上燙的卻快冒熱氣了,她也不想大庭廣衆的丟這個臉,又拿這個厚臉皮的男人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伸出一隻手把玉佩遞了出去,從始至終沒有掀開簾子。
外面的侍衛一看玉佩,再一看遮掩的簾子,一下子起了疑心,“原來是靖王爺,那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這時聶暻終於開口了,就着摟着駱心安的姿勢咳嗽了幾聲,低聲說,“本王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不願示人,這才讓侍女代爲通傳,怎麼,難道連你一個小小的侍衛也管起了本王?”
一聽當真是靖王爺的聲音,那侍衛趕緊行禮賠不是,“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王爺平日裡進出宮門從不是如此,這才……”
“奴才罪該萬死!這就給王爺放行!”說着他衝身後的人一揮手,禁閉的宮門“嘎吱——”一聲緩緩的打開了。
馬車行了進去,坐在裡面的聶暻仍然沒有放開駱心安,把那塊雕紋白玉佩重新塞進了駱心安的腰帶裡。
“你的東西,收好。”
駱心安眨了眨眼,這會兒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你怎麼知道我把玉佩藏在哪兒了?”
“因爲上面有我的名字啊。”聶暻理所當然的開口,嘴角卻是上翹的,他當然不會說是那天晚上自己翻洛家窗戶的時候偶然發現駱心安竟然把他送的玉佩時時刻刻掛在身上。
“這是什麼鬼道理……”駱心安嘟噥一聲,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玉佩,上面那個光滑的“暻”字映入眼簾,她心頭一跳,想到剛纔那個侍衛只是看了這東西一眼就馬上認出他是靖王爺,腦袋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問題。
“你這個東西……不會是就這麼獨一份兒吧?”
聶暻的臉頓時一黑,起身瞪她一眼,“你以爲有幾個?還想讓我送給多少人?”
提到這個,他不悅的把腦袋挪到一邊,鼻腔裡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冷哼,“也就只有你這麼笨,拿着我的玉佩這麼長時間也猜不出我是誰,還埋怨我騙了你,你難道就不知道‘暻’這個字在民間是忌諱嗎?”
但凡國姓和皇家用名,都是民間的禁忌,普通老百姓是不可以使用的,所以只要聶家王朝不倒,聶暻還活着,這世上能用“暻”這個字的人就只有他一個。
駱心安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死瘸子根本就是欺負她是重生過來的人,不瞭解這裡的風土人情,說起來也怪她自己神蠢,在洛家待了這麼長時間,只要稍微打聽一下,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這傢伙的真正身份,更不會相信這傢伙當初騙自己是錦衣衛的那些鬼話。
這玉佩不僅是世上獨一份,更是聶暻身份的證明,她拿着這麼重要的東西都不知道,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想到這裡,駱心安趕緊把玉佩塞給聶暻,像扔燙手的山芋似的說,“這東西我可不能要,你趕緊留着,我平時丟三落四的要是再給你丟了可怎麼辦?”
“讓你拿着就拿着。”聶暻的臉沉了下來,墨色的瞳孔裡波濤洶涌,口氣有點暴躁的說,“你現在把它還給我是什麼意思?你想悔婚啊?“
駱心安剛想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結果還沒等她開口,聶暻又繼續開口,這一次的聲音比上一次還沉,“我跟你說,你要是敢悔婚,我就敢昭告天下說你對不起我,你把我吃幹抹淨,收了我的聘禮就打算不認賬!到時候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做了什麼,要是有人敢跟你成婚,有一個我就殺一個,有兩個我就殺一雙,看你到時候還能嫁給誰!”
駱心安聽得一個愣一個愣的,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憋不住笑出了聲。
咱倆到底誰是男的啊,我怎麼就成了你嘴裡提上褲子就不認賬的負心漢了,虧你也說的出口。
聶暻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嚴肅,表情蕭殺又冷凝,絕對沒有一丁點開玩笑的意思,可就是因爲他太認真了,配上那句“你把我吃幹抹淨,收了我的聘禮就打算不認賬”,讓駱心安越琢磨越想笑,笑的根本停不下來。
“跟你說正經的,不許笑!”
“好好好……”駱心安舉白旗,“玉佩我收下還不行麼,噥噥噥,交給你,你給我掛上。”
說着她轉過身,把腰側過去,讓聶暻給她把玉佩再戴到身上。
這時,聶暻的臉色才終於有了好轉,嘴脣細微的張合了幾下,他似乎說了句什麼,但是聲音太低速度太快,駱心安沒有聽明白,琢磨了一會兒才猜出來是“這還差不多”,於是駱心安嘴角的笑容翹的更厲害了,等他把玉佩掛好,笑着問,“說起來,你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我,那以前都是怎麼進宮的?”
聶暻看她一眼,臉上仍舊癱着,目光挪到一邊之後,沉聲道,“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駱心安失笑,這傢伙倒是會佔便宜,擺擺手說,“切,不說算了,反正我也沒有多想聽。”
誰知道聶暻卻突然攥住她的手,不讓她回過頭去,緊抿着嘴脣說,“這是你剛纔要悔婚的時候欠我的,跟我要不要說沒有關係,我只是心情好了纔會順帶告訴你,你別惹我心情不好否則,哼。”
喲,這傢伙還是蹬鼻子上臉了?
駱心安歪過頭,靠在軟墊上,“否則怎麼樣?打我還是殺我呀?”
“親你。”聶暻很簡短的說完他心情不好的後果,沒等駱心安反應過來,就一隻手箍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攫住她的下巴吻了上來。
“唔!”駱心安毫無防備,被親的措手不及,驚訝的發出一聲悶哼,身體歪在軟墊上,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
聶暻順勢壓上來,把她堵在馬車的角落裡,駱心安背面是馬車兩壁的夾角,身前是結實有力的胸膛,想逃都沒處逃。
經過上一次在洛家偷吃糖醋鯉魚,他的技術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也不知是自學成才還是怎麼着,這會兒吮着駱心安的上嘴脣,一點點的咬,像要品出什麼滋味似的,時不時還有舌頭舔,粗糙的味蕾像小刷子似的在薄薄的嘴脣上劃過,驚起一片戰慄。
這種親法實在是太煽情了,駱心安的臉一下子又紅了,左右偏了偏腦袋,努力發出聲音,“……停、停……唔嗯……憑什麼……你心情好不好……親……唔唔都是……嗯……我……”
她一張嘴,聶暻就抓住機會探進了她的口腔,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用嘴脣叼住她的舌頭帶到自己的嘴巴里,用牙?不輕不重的咬,每次在駱心安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就放開她,等她跌在軟墊上大口喘氣的時候,又像獵豹似的咬上來堵住她的嘴脣。
來回幾次,駱心安覺得自己的嘴脣都被親麻了,腦袋也嗡嗡作響,猛的想到一會兒還得見老皇帝,若是再任由這個男人發瘋,她估計自己就不是上斷頭臺,而是當場剖腹自盡的問題了
想到這裡,她實在沒有辦法,厚着臉皮擡起一隻手摟住聶暻的脖子,一隻腿擡起來跨在他腰上蹭了蹭,聶暻的身形猛然一頓,本來就粗重的呼吸都亂了幾分。
他倏地擡起頭,幽深的目光一下子鎖在駱心安身上,讓她有一種自己被兇猛動物盯上的感覺。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似乎暗罵了一聲,接着又低下頭親了下來,駱心安趕緊伸出一隻手抵在他胸口,漲紅了臉氣喘吁吁的坐起來,咬了咬牙,跨坐在聶暻身上,捧起他的腦袋主動吻了上去。
聶暻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了,一下子僵在原地都不知道該如何動彈,駱心安趁這時候收回了嘴脣,不輕不重的在他鼻子上咬了一下,“現在是我主動親你了吧,你的心情是不是好點?”
聶暻的耳朵像染了血一樣通紅一片,接着巨大的紅暈從耳垂到耳廓,最後蔓延到整張臉都漲紅了。
明明他剛纔無比強勢,掌握着絕對的主動權,可是卻因爲駱心安的主動出擊,讓兇猛的野獸變成了僵硬的石頭,他呆愣的坐在原地,好像剛纔吻的駱心安無路可逃的人不是他一樣,連眼睛都不敢跟她對視了,慌亂的閃爍幾下,接着死死地盯着馬車的一角,像是能看出朵花似的,死活不挪開視線。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這……這次就饒了你,快從我身上下來!”
駱心安悶笑一聲,見男人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又忍不住再逗逗他,作勢要起來,但p股連動都沒動,“你說真的啊?那我可真的下來嘍?”
聶暻僵硬的更厲害了,聲音暴躁的說,“你很煩,快點下去,不要壓着我!”
他怕駱心安再這樣摟着着他,自己會剋制不住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這不是一個好相公應該做的事情。
駱心安得償所願的揚了揚眉毛,一翻身重新做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聶暻不易察覺的長舒一口氣,剛想再離駱心安遠一點,結果駱心安又靠了過來,眨了眨眼就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問他,“喂,剛纔我問你心情好一點沒有的時候你沒有回答,我當你默認了哈,那你是不是應該‘順帶’告訴我沒有玉佩你以前是怎麼進宮的?”
聶暻這時候僵硬的身體纔有所緩解,聽到這句話甚至還露出一抹大仇得報的笑容,“宮裡所有人都認識我,你覺得我還需要令牌嗎?”
駱心安愣了一下,接着猛然反應過來。
難怪剛纔那個侍衛說聶暻以前進宮都不是用這種方式,剛纔進大門的時候,聶暻明明只要掀開簾子露出自己這張臉就夠了,可他偏偏沒有,還故意摟着她的腰,又是拿玉佩又是吩咐她不能露臉,說到底這根本是他早就設好的詭計,他就是爲了藉着這個理由光明正大的吃了她的豆腐!
想到這裡,駱心安悔得恨不得一頭撞牆算了。
自己本來就在進宮門的時候被他騙了不說,結果爲了打聽他這個詭計,又心甘情願的跳進了他設的第二個陷阱,被他親了這麼久不說還乖乖的送上了門,難怪他剛纔非得親一下才肯說,因爲早說出來他就沒法繼續吃豆腐了!
這個可惡的死瘸子,心眼兒全都用在算計她身上了,長得白白淨淨,一副容易害羞的純良模樣,實際上根本就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大尾巴狼!
***
縱然駱心安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的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大晟的皇宮有一種縹緲空靈之美,巍峨高聳的宮殿平地而起,亭臺樓閣之間,溪水環繞,仙樂飄飄,明黃色的琉璃瓦片在夜色中依舊泛着一層盈光,無數硃紅色的燈籠裝點着宮殿,遠遠望去,宛如一片火紅的星河。
疊曲環繞的迴廊四周,裝點着五顏六色的花卉,假山瀑布,雕樑畫棟,遠處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湖水泛着碧波,在夜色下幽謐美好。
成羣結隊的宮女和太監手裡拿着宮燈走來,一個引路的太監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同時跪地行禮,朗聲道,“奴才/奴婢,參見靖王爺。”
駱心安被這樣恢弘秀美的宮殿震到了,北京的故宮和法國的凡爾賽宮她都去過,那種華麗肅穆,端莊絕美的感覺至今刻在腦袋裡,但眼前大晟的皇宮卻不是這樣的,它頗有一種盛唐時的磅礴靈秀的感覺,大氣卻不沉重,華麗卻不繁冗,彷彿人走在其中,衣衫都帶上了幾分鐘靈毓秀的飄逸感。
從重生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她就知道大晟是個十分興盛繁華的朝代,但她沒想到會繁華富有到這種程度,這一刻她才深切的感受到聶暻這個王爺的身份有多“矜貴”,他不是隨便某個擁兵自立的小破王朝裡的皇子,而是真正的富有四海,坐擁天下。
所以她這一次怕是真的撞上了個鑽石級大土豪……
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她覺得兩腿有點發軟,如果聶暻真的只是個普通的錦衣衛就好了,這樣兩個人就沒有那麼大的門第差異,不像現在這樣,她連見個家長都是皇帝級別的……這刺激實在是有點太大了。
“王爺,貴女,這邊請。”太監擡手指路,並沒有對聶暻身邊爲什麼會跟着一個女人而有所驚訝,甚至還認出了她的身份,對她笑着行了個禮。
兩個人跟着太監一路行到太極殿,此時殿門緊閉,儘管此時已經是深夜,但裡面仍舊燈火通明,聶暻看了駱心安一眼,像是再跟她說,看吧,我就說父王這個時候不可能就寢。
太監進去通傳,沒一會兒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裡面走出來一個老太監,駱心安一看到他立刻睜大了眼睛,這個公公不就是當初去洛府給她下聖旨的那位麼。
老太監笑着跟她行禮,轉身對聶暻說,“王爺,貴女,皇上請二位進去呢。”
終於還是來了……
駱心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發現早就被聶暻剛纔在馬車上時弄亂了,這會兒一身的衣褶,看起來更邋遢了。
這下可壞了……本來就是上斷頭臺,還穿成這個熊樣,若一會兒真要上路了,她大概是死的最不體面的冤死鬼了。
結果還沒等她在心裡唉聲嘆氣完,聶暻看她不動彈,就拉着她的手把她拽了進去。
駱心安踉踉蹌蹌的跟着進了內殿,穿過四五個門才終於到了皇上的書房,這時聶暻停住了腳步,她下意識的擡起頭,眼前是一扇花鳥屏風,後面隱約坐着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聶暻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兒臣見過父王。”
駱心安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也趕快跟着跪了下來,“民、民女駱心安參見皇上。”
這時只聽屏風後面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接着四個宮女走過來把屏風捲了起來,後面的人緩緩露出了身影,駱心安看得太入迷都忘了低頭,一下子撞上了一雙銳利幽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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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不遠處的座椅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身明黃色便衣長衫,襯得他十分挺拔威武,劍眉星目裡帶着霸氣,盡顯王者之氣,而他身後還站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一身青色道袍,鬚髮盡白,精神矍鑠。
這時皇上看了一眼坐下的兩個人,最終把目光落在駱心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沉聲問道,“你就是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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