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廣寒洞府

“白頭羅剎”鮑三姑不僅功力一聚,身體如鐵,並因久居絳雪洞中,苦練“雪凍僵屍”奇功,不畏任何奇寒酷冷。

故而漫天冰雪,一片銀光,飛壓當頭之下,竟未能阻住“白頭羅剎”,只見一條白髮飄灑的猙獰魔影,自大堆冰雪之中,沖天飛起,落足玄冰原上。

雪山派五弟子中“冰山飛熊”孫九霄性情較爲暴烈,見中路、左路之敵,均被擊退,自己這邊卻被對方搶登玄冰原頭,不禁羞怒交進,身形疾閃,猛撲上前,一招“推山出岫”,蓄足神功,向鮑三姑左肩擊去。

鮑三姑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左手衣袖一拂,一股奇勁的罡風排空涌出,把“雪山冰熊”孫九霄震得悶哼一聲,連退幾步。

鮑三姑左手揮袖,震退了孫九霄,右手彈出四朵九幽磷火,分襲“雪孩兒”扈俊、“玄冰手”甘鬆、冷瑩、冷潔等人,並向玄冰原下提氣高聲叫道:“我已搶登玄冰原,掌門師弟趕緊率衆攻上!”

“上”字剛剛離口,一片紅雲及一條高大的人影同時凌空掠到。

高大的人影,乃是“雪山冰奴”冷白石自天寒谷內趕到。

那片紅雲,則是夏天翔所發的“紅雲蛛絲網”,把“白頭羅剎”分襲冷瑩、冷潔等人的四朵九幽磷火一齊網住。

冷白石見鮑三姑居然攻上玄冰原,不禁虎目圓睜,一陣震天怪笑叫道:“老婆婆來得正好,不是冤家不聚頭,我們既有前緣,今日大可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搏!”

狂笑聲中,“震撼乾坤”、“堆山填海”兩招連發,挾着強勁無比的“九轉天寒神功”,便向鮑三姑猛攻而至。

震天大會上,鮑三姑原被冷白石打得奄奄一息,冷白石也被鮑三姑打得九死一生,兩人均吃過對方大虧,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鮑三姑自然牙關緊咬,一招“分水屠鯨”,一招“神龍捲尾”,不但把冷白石的來勢化消,並且立即發動反擊。

這時玄冰原下的“九首飛鵬”戚大招見師姊鮑三姑業已攻破右側防線,遂喜形於色,袍袖一揮,除了鐵冠道長新受內傷,略需歇息以外,其餘羣邪便即一擁而上。

“冰魄神君”見右側防線,竟被突破,正待暫離中路,親身赴援,忽見冷白石趕到,夏天翔也發出“紅雲蛛絲網”,把九幽磷火網去,這才感到心頭略定。

但玄冰原下的震天羣邪卻又紛紛騰身,蜂擁而上。

秦樂圃雙眉一蹙,向申屠亥說道:“對方這次乃是大舉進攻,我們若不全力施爲,恐怕這第一條防線便將防守不住。”

“冰魄神君”申屠亥神情嚴肅地點頭示意,遂與秦樂圃、茅玉清一齊合力,把堆在玄冰原頭的一座冰山及一座雪峰完全推倒。冰山雪峰雖系臨時堆積,只有一丈來高,但整座坍墜之下,自然威力萬鈞,不僅把震天羣邪的攻勢阻住,並使其中幾人略受傷損。

震天羣邪不知申屠亥等究竟在玄冰原頭準備了多少玄冰積雪,不由得相顧愁眉,一籌莫展。

“九首飛鵬”戚大招尤其爲獨自攻上玄冰原的師姊鮑三姑擔憂,急得把手中鋼拐不住連頓。

這時“雪山冰奴”與“白頭羅剎”業已對拆了四五十招,但一個是雪山豪俠,一個是祁連女魔,居然勢均力敵,毫無勝負。

夏天翔劍眉微剔,伸手一指玄冰原下的震天羣邪說道:“秦老前輩,震天羣邪在玄冰原下虎視眈眈,似乎不宜讓我冷大哥與鮑三姑如此拼鬥。”

秦樂圃笑道:“夏老弟是否想助你冷大哥一臂之力?”

夏天翔微一點頭,但又蹙眉說道:“我確實想拿這‘白頭羅剎’一試師門絕藝,但又怕有違江湖規矩。”

奏樂圃笑道:“有兩句俗語說道好:‘遇文王談禮義,逢桀紂動干戈!’”

夏天翔大笑道:“好一個‘遇文王談禮義,逢桀紂動干戈’,我就拿這‘白頭羅剎’試試我旦夕精研的師門絕藝究竟有多大威力。”

話音一了,身形立飄,一出手即是“天羽大師”唐一夢所授“度世三招”中最妙化萬方的“普渡衆生”,並加上“北溟神婆”皇甫翠的遺傳絕學“乾天指力”。

鮑三姑因與冷白石功力相若,對方又在傾力進攻,招招都是石破天驚,摧山震嶽,自需全神應付,哪裡想得到平素高傲絕倫的夏天翔竟會插手助陣,對自己發動奇襲。

鮑三姑大吃一驚,正待分神抵禦,但夏天翔是全力出手,“乾天一指”所化的一絲幾若無形無聲的凌厲勁氣,業已在那招“普渡衆生”變化萬方的掩護之下,隔空點中“白頭羅剎”的暈穴。

鮑三姑警覺已遲,閃避不及,“吭”的一聲,應指暈倒。

冷白石正自鬥得興高采烈,突見有這劇變,不禁豹眼一瞪,向夏天翔頓足叫道:“夏老弟你這算何意?難道以爲你冷大哥鬥不過這老婆婆嗎?”

夏天翔賠笑說道:“冷大哥神威無敵,自然必勝,但震天羣邪聲勢太衆,可能即將全力進攻,小弟此舉雖嫌冒昧,但係爲了整個雪山派安危着想,尚請冷大哥加以原宥!”

“整個雪山派安危”七字,聽得冷白石臉上一紅,俯身抓起鮑三姑,大踏步走到玄冰原頭,高高一舉,厲聲叫道:“震天派掌門人戚大招聽着,你師姊鮑三姑已被夏天翔老弟施展罕世絕學點倒制住,你們若敢再肆虐張狂,冷白石便把這老妖婆碎屍萬段!”

戚大招及“白骨羽士”等人,正在仰對玄冰原咬牙無計之時,忽見鮑三姑被冷白石高舉在手,不由越發面面相覷,愁眉無計。

但“九首飛鵬”戚大招畢竟不愧爲蓋世兇人,在略事躊躇以後,目中兇光厲射,向玄冰原頭叫道:“戚大招此心已決,不破玄冰原誓不回師,你們若敢傷損我師姊分毫,我必然殺盡雪山派的老老少少作爲報復!”

“雪山冰奴”冷白石哪裡會受戚大招這等虛張恫嚇,方自神威奮發,怒嘯一聲,欲把“白頭羅剃”摔下高崖,夏天翔突然擺手相攔,笑向申屠亥說道:“申屠神君,我們暫時保留‘白頭羅剎’一命,總會對震天羣邪發生一些牽制作用。”

“冰魄神君”申屠亥聞言點頭,並命冷白石暫息盛怒,莫將“白頭羅剎”擲往峰下。就在此時,空中傳來幾聲奇異的鳥叫。

冷白石緩緩放下鮑三姑,咦了一聲說道:“這鳥聲洪厲異常,好似從未聽過。”

“冰魄神妃”茅玉清循聲注目,臉色一變,手指東南,沉聲說道:“那隻鳥兒好大,背上竟還坐有一人,卻是什麼來歷?”

話方至此,震天羣邪陣內,那兩位身着奇裝、面貌陌生之人,突也張口作嘯,似與空中鳥鳴相應!

夏天翔閃目看去,只見一隻碩大的青雕,雕背上並坐有一位奇裝之人,正循着嘯聲,緩緩飛向羣邪陣內。他見狀之下,暗叫一聲“不妙”,趕緊向申屠女說道:“申屠神君,我聽說‘八莫妖王’軒轅烈善豢各種奇禽異獸,這隻青雕既與對方一路,則玄冰原頭必難據守,我們應該趕緊佈署第二條防線!”

“冰魄神君”也看出情勢極端嚴重,遂命冷白石趕緊率同五名雪山弟子及鮑三姑退往天寒谷,並善爲隱藏,莫使空中青雕發現。

冷白石也知雪山派已到絕續存亡的重要關頭,不敢絲毫倔強,恭身領命,方待宰衆離去,“冰魄神君”申屠亥忽又厲聲笑道:“冷兄把五名弟子及‘白頭羅剎’送到天寒谷中以後,順便開啓‘天寒寶庫’,把庫中存放多年的神木弓、穿雲箭取出,送來我用。”

冷白石領命離去,秦樂圃向申屠亥含笑說道:“想不到申屠神君竟還精擅於弓箭之術?”

申屠女尚未答言,“冰魄神妃”茅玉清已先笑道:“他初到大雪山時,便以一張神木弓、七枝穿雲箭的神射之術震懾羣豪,創立雪山一派。如今大概見了這隻青雕,有些技癢起來,要想施展施展他荒棄已久的射鵰手法。”

夏天翔笑道:“申屠神君既能射鵰,再好不過,可惜事前未曾料及,所用的神木弓、穿雲箭不在手邊,否則此時便把那隻青雕一箭射死,豈不令震天羣邪依然無法擅登玄冰原半步。”

說到此處,向玄冰原下看了一眼,不禁劍眉略蹙,對秦樂圃問道:“秦老前輩,震天羣邪有了這隻能夠乘人的青雕,怎的還不進攻,卻仍鬼鬼祟祟地商議什麼?”

秦樂圃笑道:“那隻青雕雖大,一次僅能運送一人,其先後次序怎樣安排?以及青雕是否肯聽生人駕馭?均是問題,震天羣邪自須妥加商討之後,才能採取實際行動。”

夏天翔聞言,向申屠亥、茅玉清夫婦笑道:“如今申屠神君所用的神木弓、穿雲箭一時尚難送到,而震天羣邪的大舉進攻在即,我們是否索性放棄第一條防線,轉入廣寒洞府,靜等羣邪自投羅網,嚐嚐九宮風竅之中‘子午凍髓陰風’的滋味?”

“冰魄神君”申屠亥知道震天羣邪發動攻勢,必系先選“白骨羽士”等極強好手乘坐青雕,凌空疾降,第一條防線確已勢難再守,遂想了一想,點頭說道:“夏老弟所說有理,我們且退往廣寒洞府,以逸待勞,仗着洞中九宮迷徑及子午陰風,使震天羣邪再受一次嚴重挫折,然後在最後一條防線天寒谷前,與對方決一死戰!”

說完,便與秦樂圃、夏天翔、茅玉清等四人,悄悄離卻玄冰原頭,轉入廣寒洞府。

果然不出申屠亥之料,他們撤退以後不久,震天羣邪中武功最強的“白骨羽士”,便乘坐那隻青雕,自高空電疾飛降。

“白骨羽士”降落玄冰原頭,縱目四周,不見絲毫人影,心中自覺詫異,趕緊命青雕上下接運,使震天羣邪一齊登臨峰頂。

鐵冠道長自服“白骨羽士”靈藥以後.加上修爲深湛,所受內傷已愈,上得玄冰原頭,便即厲聲說道:“這道關口一破,我們定可盡屠雪山派,血洗玄冰原……”

“白骨羽士”截斷他的話頭,指着一片冰峰雪嶺,搖手說道:“副掌門人請看,這大雪山形勢特殊,高原之上還有高山,雪山派人物與秦樂圃老鬼、夏天翔小兒業已藏匿無蹤,要想搜尋誅戮,恐怕尚非易事呢。”

“桃花娘子”靳留香柳眉雙揚,粉臉上滿籠煞氣說道:“我們有這多人手,以及‘七寶天尊多手佛’元通大師、‘龍家三傑’等諸位助陣,難道還怕雪山派飛上天去?”

原來那三位奇裝之人,正是“八莫妖王”軒轅烈手下得力的龍氏弟兄,人稱“龍氏三兇”,但他們自己卻詡爲“龍家三傑”。

“白骨羽士”聽完靳留香的話後,淡然一笑說道:“靳娘子說得頗有道理,雪山派人物若與我們明面交手,我們自然必勝。但對方倘若倚仗大雪山的特殊地勢,深溝高壘,隱藏不出,卻又便如何?”

靳留香哼了一聲,正待答話,那位乘坐青雕、最後趕來的“龍氏三兇”中的老大“獨角飛龍”龍在天便自接口笑道:“真人放心,我這隻青雕目光極銳,能在百丈高空發現草間藏兔,地上滾珠,且命它搜索雪山派人物的蹤跡,哪怕對方遁跡黃泉,匿身碧落。”

話完,目注青雕,撮脣作嘯,那青雕立即展翼高飛,去往矗天峭立的冰峰雪嶺之間,搜索對方蹤跡。

“白骨羽士”見狀,向鐵冠道長笑道:“副掌門人,有龍大施主所調教的這隻通靈青雕助陣,的確得力不少,大概定可盡屠雪山派,血洗玄冰原,爲副掌門消除適才誤中埋伏的心頭之恨!”

語音剛了,一縷青晰可聞,而又莫辨來處的歌聲,劃空傳入震天羣邪耳內,唱的是: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蟾(?)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女足)銀胡(革錄),漢箭朝飛金僕姑。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震天羣邪之中,除了“白骨羽士”之外,便數鐵冠道長尚通文墨,聞歌冷笑道:“這是辛棄疾的‘鷓鴣天’,聞得‘萬梅老農’秦樂圃早曾參戎幕,歌聲大概是他所發。”

“白骨羽士”方一點頭,歌聲忽改,這回唱的是:

“我夢扁舟浮震澤,雪浪搖空千頃白,覺來滿眼是廬山,倚天無數開青壁!此生長接浙,與君同是江南客。夢中游,覺來清賞,同作飛梭擲!明日西風還掛席,唱我新詞淚沾臆.靈均去後楚山空,澧陽蘭芷無顏色!君才如夢得,武陵更在西南極,竹枝詞,莫謠新唱,誰謂古今隔?”

“白骨羽士”靜把歌聲聽完,臉上浮現一種似恨似愛的異樣神情,微嘆一聲,搖頭說道:“夏天翔這小鬼,確是近世武林中的罕見奇材,允武允文,聰明絕頂,你聽他把這闋蘇東坡的‘歸朝歡’,唱得多好。”

鐵冠道長心中對夏天翔恨怒已極,手指廣寒洞府,向戚大招說道:“掌門人,我細聽歌聲,似乎來自那座雪峰,但對方有心如此,是否設有厲害埋伏,故意誘敵?”

戚大招濃眉雙挑,厲聲叫道:“我們既敢闖龍潭虎穴,又怕什麼劍海刀山?我也聽出歌聲來自雪峰,且去殺他一個淋漓痛快!”

話完.一擺手中鋼拐,便自當先向那廣寒洞府猛撲而去。

震天羣邪隨後騰身,剎那之間,便即到了那座被夏天翔獻計充作雪山派第二條防線的雪峰切近。夏天翔因大雪山地形特異,不知天時,見震天羣邪已被歌聲引誘,蜂擁而來,遂向申屠亥問道:“申屠神君.如今天光約到什麼時分?”

申屠應聲答道:“約莫是已末午初!”

夏天翔劍眉雙軒,微笑說道:“大概震天羣邪活該倒黴,來得正值‘子午陰風’將發。申屠神君、茅神妃及秦老前輩請領先準備,只聽我連發三聲長嘯,便將九宮風竅一齊開啓,然後從迷蹤路徑及秘洞之中悄悄退出廣寒洞府。”

“冰魄神君”申屠亥聞言,訝然問道:“夏老弟,你自己準備擔負什麼任務?”

夏天翔笑道:“我要當門拒敵,直等到‘子午陰風’將發的剎那之前,才放震天羣邪進入廣寒洞府。”

“冰魄神妃”茅玉清看了夏天翔兩眼,以一種關切的神情含笑說道:“夏老弟雖得皇甫神婆真傳,練就一身北溟絕學,又多奇遇,功力精湛,但仍不可過於傲敵,你獨自一人,怎足當門拒……”

話猶未了,夏天翔便即微笑道:“茅老前輩放心,夏天翔尚有自知之明,我只要不先招惹‘白骨羽士’,這老魔頭自詡身份,定然不好意思搶先動手。除他以外,其餘震天羣邪雖均兇狠絕倫,但要想在短短光陰之內使我有所傷損.卻無殊鏡內摘花,癡人話夢!”

說到此處,震天羣邪業已涌至峰前,夏天翔遂向申屠亥、茅玉清、秦樂圃等點頭一笑,緩步走出洞去。

“冰魄神君”申屠亥夫婦仍不放心,正待隨後掠陣,“萬梅老農”秦樂圃搖手低聲笑道:“夏老弟不但機警絕倫,並能知己知彼,他既胸有成竹,不會吃虧,我們還是照他所說,預爲準備,纔好讓震天羣邪嘗些意料不到的子午陰風滋味。”

申屠亥、茅玉清夫婦見秦樂圃也是這等說法,遂只好如言分往各宮,準備一切。

震天羣邪剛到廣寒洞府之前,突見夏天翔獨自一人,神色安詳地緩步走出。

“九首飛鵬”戚大招對於夏天翔既覺痛恨,更覺頭痛,見狀之下,心中凜然一驚,不知對方又在賣弄什麼玄虛,遂把手中鋼拐一擺,號令羣邪,暫時止步。

夏天翔也在距離震天羣邪丈許之外駐足卓立,目注戚大招,微笑問道:“戚掌門人,你們糾衆遠來,其意定在盡屠雪山派,血洗玄冰原!但如今怎的止步不前?難道以你們麇集羣兇的這般聲勢,竟怕了我夏天翔嗎?”

戚大招聞言,方自厲吼一聲,夏天翔又復神色從容地把炯炯雙目一掃羣邪,點頭緩緩笑道:“這也難怪,因爲你們人數雖然不少,並多著名兇邪,但其中也有宛若酒囊飯袋般的無名之輩。”

“桃花娘子”靳留香生性狐疑,以爲夏天翔是在譏諷自己,遂嬌喝一聲叫道:“夏小鬼,你不要信口開河,肆意傷人,誰是宛若酒囊飯袋般的無名之輩?”

夏天翔劍眉微剔,冷笑答道:“靳留香放心,我指的絕不是你!因爲你憑藉恬不知恥的淫蕩狐媚,迷惑‘辣手純陽’司徒敬,使他喪心病狂,倒行逆施,殘害本門師叔,終於死在‘龍飛劍客’司徒畏大義滅親的白龍神劍之下,好好的點蒼一派,也等於被你瓦解冰消,你的名氣還算小嗎?”

這一番話兒,不僅罵得“桃花娘子”無言可答,連鐵冠道長、“紫焰天尊”雷化也均面紅耳赤。

“九首飛鵬”戚大招怒喝一聲道:“夏天翔,你睜眼細看,我們陣中全是出類拔萃的武林高人,哪裡有如你所說的無名之輩?”

夏天翔早就蓄意一試域外羣邪的功力.才成竹在胸地故作如此說法,聞言之下,順着戚大招的話頭,伸手一指“龍氏三兇”,曬然說道:“這三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難道還不是無名之輩?”

“龍氏三兇”秉性兇橫絕倫,見夏天翔輕視自己,正自怒發如狂,戚大招業已厲聲叫道:“夏天翔,你真所謂有眼不識泰山,這昆仲三位是‘軒轅法王’座前的‘龍氏三傑’!”

夏天翔故作不屑地仰天狂笑道:“慢說他們,便是‘八莫妖王’軒轅烈,也無非一名化外兇邪而已!”

“龍氏三兇”中的老二“虯鬚神龍”龍在淵聞言,無法再復忍耐,微一閃身,飄出七尺,目注夏天翔,沉聲說道:“夏朋友年紀輕輕,口角如此刻薄,我龍在淵想討教討教你這中原武林的名門弟子,究竟身懷什麼樣的絕世神功,驚人武學!”

夏天翔知道這龍氏兄弟既是“八莫妖王”軒轅烈手下的重要人物,功力定頗不弱,故而表面雖仍狂傲絕倫,但已頗加註意,含笑問道:“你打算怎樣討教?”

“虯鬚神龍”蘊怒答道:“龍在淵乃化外兇邪,哪裡懂得什麼高深純學?我只是俗而又俗地要求與夏朋友對接三掌!”

夏天翔存心氣惱對方,曬然微笑,目光仰視天際浮雲,一面暗聚師門絕學“乾天罡氣”,一面以狂傲絕倫的神情緩緩說道:“三掌之多,你能接得住嗎?”

“虯鬚神龍”氣得虯鬚蝟起,憤然答道:“龍在淵倘若接不住夏朋友三掌,我便永居八莫.沒世不入中原!”

夏天翔好似穩操勝券地點頭說道:“如此甚好,你既叫龍在淵,本來應該靜靜潛修,何必妄圖變化,興雲佈雨?”

龍在淵久受“八莫妖王”軒轅烈薰陶,確實是位內家好手,在極度憤怒之下,忽然悟出自己如此心浮氣躁,正中了對方算計,遵趕緊靜躁釋矜,神情立轉安詳,含笑說道;”龍在淵接不住夏朋友三掌,從此潛居八莫,永不出世,但萬一僥倖,又將如何?”

夏天翔見對方分明已被自己激怒得浮躁萬分,忽然竟能沉靜下來,不由也頗讚佩,岸然答道:“你輸了便‘潛龍在淵’,我輸了便‘飛龍昇天’,請戚掌門人用他那根鋼拐擊碎我的天靈便了!”

“龍氏三兇”中的老大“獨角飛龍”龍在天聽得悚然一驚,向戚大招低聲問道:“戚掌門人,這夏天翔的武學程度究竟如何?怎敢誇下這等海口?”

“九首飛鵬”戚大招濃眉一蹙,低低答道:“龍大兄最好提醒龍二兄特別留神,這夏天翔小鬼是‘北溟神婆’皇甫翠的得意弟子,且奇遇頗多,一身功力委實不可輕視!”

龍在天聽戚大招這等說話,遂向龍在淵說了幾句無人能懂的鉤磔奇語。

夏天翔目光微瞥龍在天,曬然說道:“常言說得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不必在旁擔憂,乾脆賢昆仲一齊登場,由夏天翔每人奉敬三掌。”

“獨角飛龍”雙眉一揚,冷然說道:“你乳臭未乾,猖狂太甚,不必活得太不耐煩!倘能逃出我二弟的三掌之下,龍在天自會給你相當教訓!”

夏天翔藉着發話之際,已把“乾天真氣”提聚到十一成左右,貫注右掌,聞言狂笑道:“你們千里遠來,夏天翔且代玄冰原主人申屠神君迓客,我先試試這位‘八莫妖王’的爪牙,究竟有多大的驚人功力,膽敢耀武揚威,逞雄鬥狠!”

話音甫落,右掌倏推,一股強烈得直可撼嶽摧山的“乾天真氣”,便向龍在淵當胸涌到。

“虯鬚神龍”龍在淵因夏天翔神采奪人,口氣甚大,心中早有戒意,並未恃技輕敵,如今一見來勢奇強,急忙一式“怒海翻瀾”,也以右掌單推,蓄勁硬接。兩掌相交,上下立判。

夏天翔劍眉微挑,岸立未動,嘴角間浮現半絲哂薄的笑意。

龍在淵則站樁不穩,身形微搖,左足往後退了一步。

夏天翔一掌試出對方在真力內勁方面微遜自己,不禁更爲放心,就勢招化“浪拍洪崖”,聚集十二成“乾天真氣”,又復發出一掌,並暗伸食、中二指,加上了師門絕學“乾天指力”。

龍在淵既驚於夏天翔的掌力之強,更驚於夏天翔的變化之速,但因深知“八莫妖王”在化外蠻荒享名甚大,不甘一招便退,只得雙掌齊翻,提足真氣,再接一掌。

這第二掌的強弱懸殊,自比方纔更要顯明,龍在淵直被震得悶哼一聲,“騰騰騰”連退三步。

尤其是夏天翔暗中所發的“乾天指力”,更爲厲害,正好在龍在淵踉蹌倒退之際,幾乎無形無聲地跟蹤襲到。

龍在淵好容易站穩身形,正待設法反攻,略挽顏面,突然聽得“嘶”的一聲微響,一股勁急無比的罕見氣流,又向右肩頭上強襲而至。擋既不及,閃又稍退,龍在淵只好咬緊牙關,氣聚右肩,拼受一擊。

“乾天指力”,是“北溟神婆”皇甫翠畢生心血所粹,威力之強,豈同小可?夏天翔雖然火候尚差,但龍在淵業已難於禁受,狂吼一聲,肩骨立碎,人也踣地不起。

“龍氏三兇”中的老大“獨角飛龍”、老三“長尾毒龍”龍在田見狀,又驚又怒地雙雙暴叱出陣。

“白骨羽土”畢竟不愧成名老魔,冷眼旁觀之下,看出夏天翔自震天大會以後,功力更進,除了自己可以制他之外,連戚大招親自出手,也未必穩操勝券,遂向龍在天、龍在田兄弟唸了一聲“無量佛”,微笑說道:“龍大兄與龍三兄不必動怒,且爲龍二兄調治傷勢,由貧道出手,超度夏小鬼便了!”

龍在天因系初來,尚不知“白骨羽士”的武功到了什麼境界,但龍在田卻聞言笑道:“真人倘若出手,這小賊無疑立成齏粉!”

夏天翔毫不畏怯地卓立一旁,揚眉冷笑道:“只怕未必!”

“白骨羽士”緩步當前,淡然一笑,目光微注夏天翔,發話問道:“夏天翔,你自忖所學,是否比得上‘天外情魔’仲孫聖?”

夏天翔肅立恭身,莊容說道:“仲孫老前輩乃中天皓月,夏天翔不過爝火螢光!”

“白骨羽士”又復問道:“你比武當掌教弘法真人如何?”

夏天翔依舊神情恭謹地肅然答道:“弘法真人是一派掌門,功行老到,火候精純,前輩典型,不可企及!”

“白骨羽士”笑道:“‘天外情魔’仲孫聖與我於震天大會之上兩度交手,勝負未分,至於血戰武當一役,則弘法真人在我‘白骨神功’之下身受重傷,幾乎當場殞命,他們尚且如此,何況你……”

夏天翔不等“白骨羽士”說完,便即揚眉說道:“真人不必耀武揚威,夏天翔自度所學,與你這等成名前輩相較,的確尚有距離,但我卻有所憑藉,敢於應戰!”

“白骨羽士”訝然問道:“你憑藉什麼?”

夏天翔雙眉猛剔,目中神光,冷森森地電射而出,一掃羣邪,朗聲答道:“你們聚衆遠來,對雪山派下手偷襲,行爲卑鄙,師出無名,夏天翔則仗義勇爲,拔刀相助,故而我所憑藉的是一股沛乎天地、塞乎江湖的浩然正氣!”

這幾句話兒講得極其漂亮,不僅使“九首飛鵬”戚大招等眉頭暗蹙,啞口無言,連“白骨羽士”也覺得無可駁斥,臉上訕訕的有些不是滋味。但他畢竟經驗老到,略微一怔之後,根本不再多言,只是目注夏天翔問道:“你打算怎樣動手?”

夏天翔在“白骨羽士”緩步下場之際,心中即有兩樁問題待決。

一項是再借這老魔之手,試試自己近來的功力進境。

另一項則是避免與對方硬抗,激誘他們一齊進入廣寒洞府,嚐嚐子午陰風的自然威力。

如今“白骨羽士”業已發話叫陣,夏天翔忖度天光,覺得再有片刻,方值午正,遂傲心又起,決定先與對方略作盤桓,然後再把他們誘人廣寒洞府。主意既定,遂向“白骨羽士”笑道:“我也不必標奇立異,別心出裁,照樣接你三掌便了!”

“白骨羽士”眉梢一動,冷笑幾聲,學着夏天翔譏刺“虯鬚神龍”龍在淵的口吻說道:“三掌之多,你能接得住嗎?”

夏天翔一陣震天狂笑,傲然答道:“夏天翔雖然年幼輩低,但心如日月,氣塞蒼冥,慢說你區區三掌,就是‘白骨三魔’齊來,軒轅妖王親到,我也毫無所懼!”

“白骨羽士”笑道:“我只和你鬥力,決不和你鬥口,你且趕快準備,否則一掌就死,有何趣味?”

夏天翔靈機忽動,搖手叫道:“慢來,慢來,我還要與你商量商量。我只是想在這三掌之中,加點花樣!”

“白骨羽士”藝高膽大,點頭答道:“但說不妨,一切由你!”

夏天翔笑道:“我把這互接三掌之舉,分成三地施爲,我在此處,只接一掌!”

“白骨羽士”問道:“第二掌呢?”

夏天翔向身後一指,微笑答道:“在這廣寒洞府之中,夏天翔再復奉陪!”

“白骨羽士”軒眉冷笑道:“雪山派縱在這廣寒洞府之內佈置了鼎鑊刀山,我又何懼?你且快說第三掌又在何處較量?”

夏天翔得意笑道:“第三掌要移時異地,改在明年元宵的終南山太白峰頂。”

“白骨羽士”知道“八莫妖王”軒轅烈定於明年元宵在終南絕頂太白峰頭舉行期頤壽宴,故而聞言之下不覺微愕。

“白骨羽士”搖頭冷笑道:“我不相信你的命有那麼長,能夠生離玄冰原,活到明年元宵時分。此時此地的震天羣豪之內,無論哪一位,都是你的催命閻王!”

夏天翔以高傲無比的目光狂笑道:“他們哪裡配稱催命閻王?最多是些狐假虎威的勾魂小鬼,你也不過是個判官而已!”

“白骨羽士”涵養雖深,也被夏天翔譏笑得怫然動怒,緩緩舉起右掌,沉聲喝道:“夏天翔,你不必妄逞口舌之能,趕快準備,我要打你第一掌了!”

夏天翔見“白骨羽士”的這隻右掌一直白到肘部,幾與四外的玄冰積雪同色,知他“白骨摧心掌”的威勢之強,迥異俗流,遂不敢再事傲慢,如言靜躁釋矜,抱元守一,把全身功力均凝聚右掌之上,子午站樁,含笑卓立。

“白骨羽士”冷笑一聲,右掌當胸,緩緩推出。

這一掌去勢既不快捷,又無絲毫勁氣疾風,根本令人看不出具有出奇威力。但“白骨羽士”右掌才動,夏天翔便覺有股重如山嶽、陰寒特甚的無形暗勁排空涌來,幾乎逼得自己立足不住。

大驚之下,右掌也自緩緩前推,發出十二成的“乾天真氣”。

兩隻右掌推進得均極緩慢,但夏天翔似乎比“白骨羽士”更慢,戚大招見狀,臉上立現喜容,知道“白骨羽士”畢竟功力深湛,勝過這難纏無比的北溟傳人一籌以上。

兩隻手掌終於相合,“白骨羽士”面含冷笑,巍然未動.夏天翔卻心頭劇震,氣血翻騰,俊臉通紅,不由自主地退了一下。

“白骨羽士”目光凝注夏天翔,點頭一笑道:“你居然禁得住我這一記‘白骨摧心掌’.委實不愧爲北溟門下,算得上是朵極爲罕見的武林奇葩,趕快進洞準備一切,我們隨後就來,闖闖雪山派的根本基地,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劍樹刀山,龍潭虎穴?”

夏天翔默然不答,一抱雙拳,飄身退入洞內。

“白骨羽士”目送夏天翔的身形,搖頭自語道:“這小鬼雖然藝出名師,但年齡太輕,不知怎會具有這樣一身上好功力?”

“九首飛鵬”戚大招笑道:“真人已佔上風,夏天翔不發片言,啞聲而退,彷彿內傷不淺?”

“白骨羽士”嘆道:“我方纔一掌,是運足十二成勁力施爲,他的火候相差太遠,自然難免受傷,但是貧道縱橫一世,除去‘天外情魔’仲孫聖以外,還要數這夏天翔是位極高強的對手。”

“白骨羽士”所說並非狂言,夏天翔確實內傷不淺,他退入廣寒洞府以後,身軀便自站立不穩,搖搖欲倒。

秦樂圃與申屠亥、茅玉清等見狀,不禁齊吃一驚。

夏天翔回手懷中,摸出一粒“商山隱叟”賽韓康所贈的益元保命靈丹服下,劍眉雙揚,微笑答道:“我不妨事,只因對方掌力過強,臟腑間略受震動而已。老前輩們倘已準備妥當,我便傳呼羣邪入洞,還要再接‘白骨羽士’一掌。”

“冰魄神妃”茅玉清含笑勸道:“夏老弟已受內傷,理應避免再鬥強敵,這第二掌便不接也罷。”

夏天翔目中神光一射,軒眉笑道:“大丈夫然諾爲重,生死爲輕,夏天翔拼着肝腸寸裂,也要如約再接‘白骨羽士’第二記‘白骨摧心掌’!”

“冰魄神君”申屠亥伸手一拍夏天翔的肩頭,縱聲大笑道:“夏老弟,你這種英風豪氣,委實令申屠亥心折不已!”說着取出一粒異香撲鼻的硃紅靈丹,含笑遞與夏天翔,命他立時服下。

夏天翔如言服食,只覺滿口奇芬,化作一股玉液瓊漿,嚥下咽喉,頓覺臟腑間傷痛齊消,精神一長。

他是聰明絕頂之人,從這粒硃紅靈丹的特強靈效之上,猜出究裡,“哎呀”一聲,目注“冰魄神君”申屠亥,發話問道:“夏天翔叨惠太重,這粒靈丹大概是用玄冰原至寶、武林人物夢寐難求、功能起死回生的千年硃紅雪蓮所煉!”

申屠亥點頭笑道:“我與內子去往黃山天都赴會,途中疏於防範,中了天荊毒刺,遂雙雙摺返玄冰原,採取了天寒谷內年代最久的一朵硃紅雪蓮,再加四種妙藥,煉成三粒靈丹,我與內子各服一粒,解除天荊毒刺劇毒,所餘一粒,今日恰好贈送夏老弟療治內傷,並可略增真力,以便如言與那‘白骨羽士’再對一掌。”

夏天翔一面恭身稱謝,一面劍眉微蹙說道:“多謝申屠神君,但夏天翔受賜如此之重……”

話猶未了,“冰魄神妃”茅玉清便自接口笑道:“彼此均是武林道義之交,夏老弟不許再說客套稱謝之語!真要談到‘受惠’二字,申屠亥、茅玉清根本無法補報恩情,因爲若非秦老前輩與夏老弟遠來報訊,雪山派毫無所覺之下,羣邪蜂至,大劫臨頭,整個玄冰原早已化作修羅屠場,人間地獄。”

秦樂圃聞言笑道:“茅神妃與夏老弟雙方均莫再作客套,如今時值午正,恰好誘進羣邪,讓他們嚐嚐子午陰風的威力。”

夏天翔劍眉一軒,向廣寒洞府之外,提氣叫道:“戚掌門人,請所有來客,齊進廣寒洞府一敘!”

“九首飛鵬”戚大招聞聲一愕,向“白骨羽士”說道:“我方纔似見夏天翔在真人的‘白骨摧心掌’下受了內傷,怎的從他語音之中,聽不出絲毫徵兆?”

“白骨羽土”也覺不解,雙眉一蹙,微笑說道:“戚掌門人趕緊分派人手,進入廣寒洞府,豈不便可得知究竟?”

戚大招一算己方人手,除了業已被擒的“白頭羅剎”鮑三姑外,共有十人。遂在略一沉吟之後,向龍在淵及鐵冠道長微笑說道:“龍二兄與副掌門人請在這廣寒洞府之外留作策應,其餘諸兄一齊進洞,見識見識雪山派到底有甚厲害佈置。”

龍在淵與鐵冠道長均知戚大招這樣安排之故,是因自己新受內傷,不宜再進廣寒洞府,去作意料中定然發生的劇烈拼鬥,何況洞外也必須留人策應,遂均自點頭同意。

安排既定,便由功力較高的“白骨羽士”、“九首飛鵬”戚大招、“七寶天尊多手佛”元通和尚、“獨角飛龍”龍在天四人當前,率領羣邪緩步進入廣寒洞府。

進洞以後,略經轉折,便是一間極爲高廣的石室,但石室四周密佈洞穴,似是道路紛歧。石室正中並排站定四人,正是雪山派掌門申屠亥、茅玉清夫婦及夏天翔、秦樂圃。

雙方見面以後,均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形成了一片短暫沉默。

戚大招濃眉雙揚,目內厲芒電射,向申屠亥問道:“申屠神君,我大師姊鮑三姑而今安在?”

“冰魄神君”申屠亥雖然恨極羣邪,但仍竭力涵忍,微笑答道:“鮑老婆婆現在天寒谷內,身爲雪山派座上佳客。但等戚掌門人小遊我這廣寒洞府以後……”

“白骨羽士”不等申屠亥話完,便即問道:“你這廣寒洞府之中,有什麼值得遊賞之處?”

申屠亥尚未答言,夏天翔業已笑道:“申屠神君的這座廣寒洞府妙參造化,巧奪天工,其中藏有玄奧無窮的九宮八卦陣法。”

“九首飛鵬”戚大招一陣震天狂笑道:“正反五行、變化陰陽等九宮八卦陣法,戚大招闖蕩江湖數十年來,不知見識多少。”

夏天翔瞥他一眼,冷冷說道:“既然如此,今日你不妨再添一些見識!”

說至此處,忽然轉面向申屠亥、茅玉清及秦樂圃等含笑說道:“對方已願小遊廣寒洞府,三位老前輩怎的還不分頭迓客?”

“冰魄神君”申屠亥等三人聞言,身形微飄,分由離宮、艮宮、巽宮的洞穴之中隱去蹤跡。

“九首飛鵬”戚大招想不到對方在未與自己交手之前便即隱跡而去,但因申屠亥、茅玉清、秦樂圃等均懷絕世身手,動作極快,宛如電掣雲飄,發覺稍遲,阻已無及。遂只得目注獨自卓立室中的夏天翔,訝然問道:“你怎的不與那三個膽小老鬼一齊逃走?”

夏天翔冷笑道:“戚掌門人,你怎的這等健忘,我與你們震天派倚爲靠山的‘白骨羽士’,還有約會未了。”

“白骨羽士”微笑說道:“夏天翔,你休要妄自逞強,難道適才還未打怕,真敢再接我一記‘白骨摧心掌’?”

夏天翔劍眉雙軒,一陣狂笑道:“何必老是我來接你的‘白骨摧心掌’,你接我一記‘乾天罡掌’不也一樣?”

他自服“冰魄神君”申屠亥贈送的那粒靈丹之後,不僅傷勢立痊,並還真力略增,早就暗暗聚集了十二成“乾天罡氣”待發。

故而語音一了,右掌立推,一陣極強勁氣,排空涌至,簡直逼得震天羣邪中功力稍差的“鐵面鬼王”佟巨、“桃花娘子”靳留香等,遠在丈許以外都有些站立不住。

“白骨羽士”看出夏天翔這一掌所蘊的勁力,竟比適才一掌更強,不由深覺意外,大吃一驚,卻絲毫不敢怠慢,也自凝聚“白骨摧心掌力”,加以硬接。

夏天翔深悉自己雖然天縱奇資,又多緣遇,但火候略差,時日未到,目前仍非“白骨羽士”這等出類拔萃、傲視寰宇的蓋代魔頭的對手。自不肯再吃明虧,遂在這一記“乾天罡氣”之內,略耍花樣,發得雖強,收得卻快。

等到“白骨羽士”所發的“白骨摧心掌力”擊敗“乾天罡氣”之時,夏天翔早已輕輕鬆鬆地飄身後退,落在乾宮方位的洞穴之外。

“白骨羽士”目光一注,夏天翔便即朗聲說道:“‘白骨三魔’果然名不虛傳,如今請隨我來,見識見識這座廣寒洞府的天然威力!”

說完,又向“白骨羽士”略一含笑招手,隨即隱去。

“白骨羽士”哪肯在夏天翔之前示弱?遂向戚大招說道:“戚掌門人,我們八人正好每人行經一宮,且自分頭入內,一試究竟,但萬一遇有極度危機,便以‘傳音入密’功力,互相呼應便了!”

“九首飛鵬”戚大招點頭同意,“白骨羽士”遂首先飄身,跟蹤夏天翔,進入乾宮方位的洞穴之中。

其他羣邪亦分頭動作,剎那之間,全都進了廣寒洞府中半出天然、半加人工的迷蹤路徑。

“白骨羽士”入洞以後,不由微愕,因爲夏天翔並未走遠,仍在洞中相待。並忽然狂笑吟道:“左三右三,妙在中央,無邊威力,白骨遭殃!”

一面高吟,一面身形電閃,又往洞深之處馳去。

“白骨羽士”自恃功力,毫無所懼,循聲追蹤,竟被夏天翔引到了子午陰風竅的中宮主竅附近。

夏天翔吟聲收入,人影不見,“白骨羽士”卻到了一座不太十分寬大的圓形石室之中。

這座石室只有兩個出入洞穴,並均頗狹小。

但石室中央壁上,卻有一塊尺許周圍的圓形鋼板,板上書有十六個白色字跡,是:

“欲知究竟,請旋此板,左三右三,妙在中央!”

武林中人多半心高氣傲.對方越是聲明此中妙用無窮,“白骨羽士”便越是定欲一觀究竟。

但他久經大敵,經驗豐富,在未曾動手開啓這塊圓形鋼板之前,便已先對退路方面仔細打量,並估計圓形鋼板之後,所藏是何厲害埋伏。

“白骨羽士”猜遍各種厲害埋伏,覺得均不致使得自己有所受傷,又因石室不大,出口甚近,即令有甚特殊危機,以自己的功力,閃身之間,便可脫離險境。

左右退路及一切防範均在事先準備之後,“白骨羽士”遂神色曬然地走到壁前,左三右三,旋轉圓形鋼板,試試雪山派及夏天翔等如此誇耀的埋伏,究竟是什麼罕見之物。

指尖才觸鋼板,便覺奇冷異常,等他左右三旋完畢,鋼板忽鬆,一陣凍髓成冰的寒風,挾着攝魄驚魂的怪嘯,以及怒排萬鈞的勁力,便自鋼板之後的圓形石竅之中,狂衝而出。

“白骨羽士”大出意外,冷得全身一顫,正待及時閃避,但自然威勢;究非人力能抗,何況此處又是中宮主竅,居然身形硬被風力裹住,絲毫動轉不得。

“白骨羽士”憤然不服,竭盡全力地試了幾次,方試出倘若運用金剛拄地身法,背倚石壁,靜任寒風吹襲,倒還稍好,只一略有動作,行止便難自主,可能要被這種從未見過的奇勁寒風,卷得到處亂撞,致遭不測。

知道不可抗拒之後,“白骨羽士”的傲氣頓消,索性背倚石壁,用起功來,把丹田三味真火不停地運行四肢百穴之間,抵禦自體外襲來的一陣強似一陣的寒風勁氣。

中宮如此,其他各宮亦莫不如此,僅僅子午陰風的勁力寒威,略遜中宮主竅而已。剎那之後,整座廣寒洞府,業已變成一片挾有接連不斷洪厲嘯聲的廣寒地獄。

這時申屠亥、茅玉清、秦樂圃及夏天翔等,均已自迷蹤路徑之中轉到廣寒洞府之外,互相會合。

他們會合之處是在側方,並已遠離廣寒洞府正門約莫二十來丈,故而未被羣邪之中留在洞外策應的鐵冠道長及龍在淵發現。

但鐵冠道長、龍在淵未曾發現“冰魄神君”申屠亥等,夏天翔卻目光如電,瞥見了這兩名巨憨大惡。

遂劍眉微挑,向“萬梅老農”秦樂圃得意笑道:“秦老前輩,我們要不要索性把這兩名兇邪順手加以收拾?”

秦樂圃尚未答言,“冰魄神君”申屠亥業已微笑說道:“夏老弟,我們已經擒獲一名鮑三姑作爲人質,震天羣邪如今又在子午陰風的威力之下殊死掙扎,常言說得好:‘得放手時且放手,能饒人處便饒人。’我們不必過爲已甚了吧!”

夏天翔微嘆一聲,點頭說道:“在申屠老前輩口中是‘得放手時且放手,能饒人處便饒人’,但若易地而處,換了‘九首飛鵬’戚大招,恐怕定然改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種仁心、毒念之別,也就是正邪之異及禍福之門了!”

夏天翔正在感嘆,半空中漠漠冷雲之內,忽有幾聲雕鳴傳下。

“冰魄神妃”茅玉清擡頭一看,只見那隻青雕,正由天寒谷方向冉冉飛來,不禁眉頭微蹙說道:“這隻青雕若不除去,終是大患,不知冷白石爲了何事遲延,尚未把神木弓及穿雲箭送到。”

“冰魄神君’申屠亥也覺得冷白石遲遲不來,有些奇怪,立與茅玉清、秦樂圃、夏天翔等同往天寒谷內趕去。

到了天寒谷外,因谷內奇寒,茅玉清取出兩粒雪山派獨門秘製的禦寒靈藥,先請秦樂圃、夏天翔服下,然後一齊進入。

誰知一進天寒谷,便看見“雪山冰奴”冷白石與“白頭羅剎”鮑三姑兩人狠鬥得難分難解,均已到了真力將竭的地步。

申屠亥訝然說道:“鮑三姑已被夏老弟點倒,是誰替他解開穴道?”

夏天翔猜出究裡,微笑說道:“這解開鮑三姑穴道之舉,恐怕是我冷大哥親自所……”

話猶未了,冷白石瞥見他們趕來,竟自一面動手,一面大聲叫道:“冷白石今日若不親斃‘白頭羅剎’,誓不甘休,誰若再復出手相助,我便撞山自盡!”

申屠亥眉頭一皺,招手叫過懷抱神本弓、穿雲箭,正爲冷白石掠陣的“雪孩兒”扈俊,詢問其中經過。

扈俊恭身答道:“冷師叔把鮑三姑押到天寒谷後,對方便即破口大罵,譏嘲冷師叔倚衆逞雄,因人成事,自己根本無力制她,冷師叔怒極之下,先取出神木弓、穿雲箭,命弟子送往廣寒洞府,然後下手解開鮑三姑的穴道,相互狠鬥,弟子因看得驚心,略微遲延,尚請掌門師尊見諒及恕罪!”

“冰魄神君”申屠亥接過神木弓、穿雲箭,又向扈俊問道:“你其餘的師兄弟們,爲何一個人也不見?”

扈俊恭恭敬敬地低聲答道:“一班師兄弟們,已奉冷師叔之命,藏入天寒寶庫之中!”

申屠亥點頭說道:“天寒寶庫之中確係極好的藏身所在,這樣一來,倒免去了我的後顧之憂,可以放手與震天羣邪周旋。”

這時,夏天翔站在一旁爲“雪山冰奴”助威,大聲叫道:“冷大哥放心,我決不再搶你的生意,讓你痛痛快快地施展神功,把這‘白頭羅剎’送入黃泉地府!”

冷白石聞言,果然神威奮發,“風捲殘雲”、“雷擊九天”、“月涌大江”三招凌厲絕學,迴環併發,硬把鮑三姑逼得左支右絀險象橫生,連退幾步。

鮑三姑不僅是“九首飛鵬”戚大招的師姊,武學精絕,又練有一身“雪凍僵屍”奇功,與冷白石相互狠搏之下,本來勝負難分,但如今卻逐漸落了下風,心神微亂,守多攻少。

原來武林人物動手過招時的最大忌諱,便是心神旁騖,不能專注敵手,“白頭羅剎”起初譏諷冷白石爲自己解開穴道以後,兇威奮發,拼命進搏,居然還佔了六成攻勢,但“冰魄神君”一到,鮑三姑自然而然地心神一懾,便被冷白石搶回先機,落了後手。

夏天翔冷眼旁觀,看得明白,向申屠亥微笑低聲說道:“申屠神君,如今這次打鬥,與玄冰原頭不同,我冷大哥生平罕遇對手,大可讓他打個痛快。”

申屠亥也看出冷白石略佔上風,絕無兇險,遂示意“冰魄神妃”茅玉清爲冷白石凝神掠陣,以防萬一。

“萬梅老農”秦樂圃向申屠亥含笑問道:“申屠神君,廣寒洞府中的子午陰風,是否過了午時便即自然停止?”

申屠亥點頭笑道:“再過片刻時分,震天羣邪中有無傷亡,便可知曉!”

說至此處,空中又復聽得隱隱雕鳴,夏天翔目光微注,看見那隻青雕正在遠空盤旋,遂對申屠亥笑道:“申屠神君,你神木弓、穿雲箭已然在手中,我且把那青雕引來,瞻仰瞻仰你的射鵰身手!”

話完便即微提真氣,仰天長嘯。

那隻正在盤旋迴翔的青雕,聽得夏天翔的嘯聲,果然即向天寒谷方面飛來。

申屠亥把手內神木弓拉圓三次,拈箭搭弦,目光凝注空中,準備一展昔年威震大雪山的射鵰身手。

誰知那隻青雕狡獪異常,飛到天寒谷上,卻彷彿知道下面諸人難惹,只在高空盤旋而不肯貿然下落。

“冰魄神君”申屠亥拉滿弓弦,正欲一試,夏天翔卻含笑說道:“申屠神君,這隻青雕飛得太高,何況又是經過‘八莫妖王’調教豢養的通靈異種,恐怕難於射中。”

申屠亥點頭說道:“高是高了一點,但此雕頗爲狡獪,不肯飛低,也只好就此試上一試!”

夏天翔搖頭笑道:“申屠神君不必性急,你只要凝神貫注空中,我料這隻青雕在鮑三姑被我冷大哥擊倒之時,必會飛下助陣!”

申屠亥聽夏天翔說得有理,遂含笑點頭,停箭不發。

夏天翔轉身再看冷白石與鮑三姑拼鬥的形勢,只見鮑三姑身入重圍,心有所懾,精神不屬,敗勢益顯。

夏天翔看清形勢,驀然長笑喝道:“冷大哥,怎的還不大展神威?你的‘九轉天寒功’爲何不用?”

“雪山冰奴”冷白石聞言之下,厲嘯一聲,滿頭鬚髮齊飄,停手不攻,只把炯炯雙目虛定對手,一瞬也不瞬。

“白頭羅剎”鮑三姑在震天大會之上,曾經吃過“九轉天寒神功”的苦頭,如今見冷白石的一雙肉掌漸漸轉爲白色,知道剎那以後的一擊之威,委實難於經受。

鮑三姑想得正自生機全絕、萬念俱灰之際,冷白石一隻與四外玄冰積雪完全同色的慘白右掌業已凝足暗勁,緩緩舉起。

像“白頭羅剎”這等絕代兇人,死志雖萌,卻仍想在羣敵之中拉上一人,同歸於盡。

這些敵人之中,“白頭羅剎”除了與“雪山冰奴”在震天大會結有深仇之外,最恨的是夏天翔,故而蓄意對他下手,暗暗準備好了厲害殺着。“白頭羅剎”因年齡太大,口齒早已落盡,如今的滿嘴白牙全系假配,並製作得略微尖銳,可以當作臨難保身,使人意料不到的絕妙暗器。

如今既已決意要對夏天翔下手,遂乘着冷白石停止進攻之際,退落滿口假牙,並提聚十二成“混元真氣”備用。

冷白石右掌方舉,“白頭羅剎”便即快如石火電光般的回指點胸,自絕心脈。但在指尖尚未觸及胸前要穴之前,“噗”的一聲,噴出一口極爲強勁的“混元真氣”,其中夾雜着二十來枚假牙,向夏天翔迎頭急襲。

夏天翔雖知“白頭羅剎”鮑三姑不甘平白就死,卻想不到她不和冷白石狠拼,竟轉向自己下手。

更想不到對方的煞手是自口中噴出,距離太近,禍起突然,空有一身絕藝,也告措手不及,無法施展。

這口“混元真氣”是鮑三姑垂死之前全力施爲,威勢之強,豈同小可,其中所挾的二十來枚假牙,均變成了無堅不摧、足可洞金穿石的神物利器。

“冰魄神君”申屠亥全神貫注那隻正在空中不住盤旋的碩大青雕,對於這些變化,致末理會。

“冰魄神妃”茅玉清與“萬梅老農”秦樂圃,則一個心細如髮,一個老成持重,均在爲冷白石凝神掠陣。如今忽見禍生頃刻,夏天翔已墜危機,遂慌不迭地互展神功,雙雙出手。

“九轉天寒神功”與“般禪掌力”排空齊涌,確實震飛不少假牙,擋住“混元真氣”。

但畢竟事出意外,援手稍遲,仍有三枚假牙襲中夏天翔,使得他哼了一聲,連退兩步。

就在這紛紛忙亂之時,空中那隻碩大青雕驀然雙翼一束,帶着“呼呼”怪響的強勁疾風,俯衝而下。

“冰魄神君”申屠亥一聲響徹雲霄的龍吟長嘯,以極爲靈妙敏捷的手法,迎着青雕來勢,接連射出三箭。

弓開如滿月,箭發似流星,一方由上往下猛衝,一方由下往上猛射,勢疾無儔,自難閃避。

但那隻青雕畢竟是受過訓練的通靈異種,在如此危機之下,雙爪微分,鐵琢一擺,居然把申屠亥所發的三枝穿雲箭一齊撥開,依舊照着“雪山冰奴”冷白石飛撲而落。

冷白石剛把“九轉天寒神功”凝聚到十二成功力,欲待出手,鮑三姑業已自戳心脈,氣絕倒地,夏天翔也遭逢意外,受了重傷。

冷白石正自又驚又氣,忽見那隻青雕當頭撲下,遂右掌猛翻,發出“九轉天寒神功”,向上擊去。

青雕撥得開三枝穿雲箭,卻禁不住這一片陰寒無比的勁疾罡風,只好猛收俯衝之勢,雙翼一側,欲待閃避。

申屠亥乘着青雕在空中略一停頓之際,弓弦再響,第四枝穿雲箭便自貫穿青雕胸腹,使這隻兇猛的巨鳥屍橫就地。

鮑三姑與碩大青雕雙雙橫屍,申屠亥、茅玉清、冷白石及秦樂圃等,遂一齊極關懷地詢問夏天翔傷勢如何,傷在何處。

夏天翔手撫左臂,苦笑道:“我的運氣還算不錯,三枚飛牙之內,倒有兩枚打中胸前護穴龍鱗,只有一枚嵌入左臂,恐怕臂骨已碎。”

冷白石笑道:“夏老弟放心,冷白石尚精刀圭之術,我馬上爲你動手取出嵌入臂中的那枚飛牙,雪山派也有的是接骨妙藥。”

冷白石續道:“江湖鬼蜮委實陰險萬分,深不可調,誰會想得到鮑三姑竟會放着極爲厲害的九幽磷火及天荊毒刺不用,卻以滿口假牙作爲暗器?”

夏天翔一面忍痛聽由冷白石用玉刀挖取嵌入臂中的那枚假牙,一面目光微瞥地上的鮑三姑遺屍,頗爲感慨地長嘆道:“這就是‘白頭羅剎’的陰險狠毒之處,她知道我有‘紅雲蛛絲網’在身,足能剋制九幽磷火及天荊毒刺,才突出意外,想以滿口飛牙及‘混元真氣’把我置於死地。”

“冰魄神君”申屠亥也向“冰魄神妃”茅玉清苦笑道:“天下難測之事委實太多,我對神木弓、穿雲箭頗爲自詡,從未失準,今日居然三箭成空,最後還是在取巧之下,才把這青雕射死。”

夏天翔目注青雕的遺屍,劍眉深蹙,自語道:“可惜,可惜……”

茅玉清笑道:“夏老弟可惜什麼?”

夏天翔指着那隻青雕說道:”我和我仲孫姊姊早想收服一隻通靈巨鳥作爲坐騎,翱翔風雲,上下青冥,如今好容易才遇見這樣一隻合適的青雕,卻被申屠神君射死!”

冷白石聞言笑道:“這是‘八莫妖王’所豢的兇禽,不把它射死,不會降心歸從老弟……”

夏天翔不等冷白石說完,便即接口說道:“冷大哥,你難道不知我仲孫姊姊生具伏禽伏獸的奇能?”

冷白石大笑道:“既然如此,我答應送你一隻大鵬鳥!”

夏天翔在伏牛山鵬屍古洞之中見過大鵬遺骨,知道比這青雕強過百倍,不禁驚喜萬分地問道:“冷大哥,你到哪裡去找大鵬鳥送我?”

冷白石笑道:“我昔日偶遊北天山,結交了一位‘無機先生’……”

“萬梅老農”秦樂圃接口說道:“這‘無機先生’四字,起得極爲高妙!”

冷白石點頭說道:“此人愛與煙霞泉石、鳥獸鬆雲等無機之物爲侶,故而自號‘無機先生’。”

夏天翔問道:“是不是這‘無機先生’豢有大鵬鳥?”

冷白石笑道:“我曾見他以一種靈果餵給一隻碩大無朋的巨鳥食用,據說那就是世俗所傳的大鵬金翅鳥。”

夏天翔高興得眉飛色舞道:“冷大哥,你與那‘無機先生’的交情如何?向他討要一隻大鵬鳥,能否如願?”

冷白石笑道:“我與他氣味相投,交情不錯,何況那‘無機先生’最愛書畫,只要能把申屠神君珍藏的-幅羲之真跡及一幅吳道子佛像拿去送他,必可換回一隻大鵬鳥,贈與老弟!”

“冰魄神君”申屠亥笑道:“我決不吝惜,冷兄儘管去天寒寶庫,把那羲之真跡及吳道子佛像拿去,成全夏老弟的心願便了!”

夏天翔聽得劍眉連軒,心花怒放,滿面高興神色!

冷白石替他把左臂傷處包紮妥當以後,微笑說道:“夏老弟,你左臂臂骨確被飛牙擊碎,經我敷以雪山派極具神妙的接骨靈藥,已告無礙,但卻務須切記,在十日之內,不能妄用真力。”

夏天翔點頭微笑,一看天時,向申屠亥問道:“申屠神君,如今好像天已過午?”

申屠亥點頭說道:“如今午刻早過,已是未正時分!”

夏天翔又道:“既已末正,子午陰風早止,震天羣邪是否有所傷亡?怎的毫無動靜?”

申屠亥被夏天翔一語提醒,也自頗爲奇詫,皺眉說道:“震天羣邪迄今毫無動靜,真是怪事!我們應該派人前往廣寒洞府,一探究竟?”

夏天翔笑道:“敵勢太衆,我們派人前去,易陷重圍,要去還是大家都去!”

冷白石接口說道:“夏老弟左臂新傷,不去也罷!”

夏天翔笑道:“冷大哥放心,我決不逞強動手就是,把我一人留在此處,豈不悶壞?”

計議既定,五人遂離卻天寒谷,向廣寒洞府趕去。

誰知到了廣寒洞府,不僅洞內寂然,連在洞外守望的鐵冠道長及龍在淵也已蹤跡不見。

“冰魄神君”申屠亥等頗感驚訝之下,進入廣寒洞府細細搜索一番,也未見有絲毫跡象。

“萬梅老農”秦樂圃閉目深思片刻以後,微笑說道:“這種情形可能是震天羣邪在子午陰風吹襲之下遭受了嚴重挫折,不然決不會驚天動地而來,偃旗息鼓而去,並連那隻青雕與鮑三姑都全不顧及。”

秦樂圃這種猜測絲毫不錯,震天羣邪中的“白骨羽士”因修爲火候太深,“九首飛鵬”戚大招、“鐵面鬼王”佟巨、“桃花娘子”靳留香則因長居絳雪巖,一樣也是冰天雪地,慣耐寒冷,無甚大礙,但“紫焰天尊”雷化、“獨角飛龍”龍在天、“長尾毒龍”龍在田及“七寶天尊多手佛”元通和尚四人,卻被子午陰風吹襲得幾乎骨髓成冰,只剩奄奄一息。

如此情勢之下,“白骨羽士”與“九首飛鵬”戚大招深懼雪山派再若傾力反攻,可能使己方損失更大,甚至全軍覆沒,自然連設法救援鮑三姑及招呼青雕都來不及,便即悄悄遁去。

在“冰魄神君”申屠亥等均頗欣然色喜之際,夏天翔卻獨自皺眉深思,面有憂色。

秦樂圃見狀,訝然問道:“夏老弟,你在想些什麼?”

夏天翔答道:“我想雙方仇怨越結越深,目前大敵雖退,但後患方殷,‘八莫妖王’軒轅烈等,不知何日捲土而來?申屠神君夫婦能在玄冰原頭旦夕不懈地枕戈待敵?”

這兩句話兒,聽得申屠亥、茅玉清對看一眼,臉上愁容立現。

“雪山冰奴”冷白石問道:“夏老弟既然遠慮及此,可有高見?”

夏天翔答道:“我認爲斬草必先除根!若不與這幹元兇巨憝作一徹底解決,武林之中哪有寧日?”

“萬梅老農”秦樂圃含笑問道:“夏老弟要想怎樣解決?”

夏天翔應聲答道:“由少林、羅浮、雪山、峨嵋四派及武林中正義之士聯名,爲血洗武當之事,向羣邪約期一會!”

秦樂圃點頭說道:“這確是正當策略,旗鼓堂堂,但聯絡各派,頗費時日,是否會有遠水難解近渴之慮?”

夏天翔笑道:“秦老前輩認爲少林、羅浮、峨嵋三派及武林中正義之土,會不會同意我的提議?”

秦樂圃應聲答道:“羅浮派方面我可做主,峨嵋派亦與雪山派齊遭侵襲,定必敵愾同仇!少林派及一干武林正義之士,也向以衛道誅邪爲任,大概不會有人反對老弟的意見。”

夏天翔笑道:“既然不會有人反對,何妨以各派掌門的名義,向震天羣邪先下戰書,約期一會,然後再分頭通知有關人物,不就不會耽延時日了嗎?”

“冰魄神君”申屠亥點頭說道:“夏老弟的意見極好,如今我們應該研究研究約期,何日與羣邪決戰?由誰下戰書?及把戰書下到何處?”

夏天翔笑道:“日期請申屠神君、茅神妃及秦老前輩、冷大哥等慎重考慮,至於下戰書一事,則夏天翔義不容辭!”

“冰魄神妃”茅玉清含笑問道:“夏老弟打算再跑一趟祁連山絳雪洞嗎?”

夏天翔搖頭笑道:“我不去祁連山絳雪洞,等老前輩們把戰書寫好以後,我要在明歲元宵送到終南山太白峰頂!”

申屠亥、茅玉清及冷白石聞言均自一愕,“萬梅老農”秦樂圃遂代爲說明,“明年元宵,是‘八莫妖王’軒轅烈的百歲生辰,海內外羣邪定在終南山太白峰頭爲他大事祝壽!”

申屠亥聞言,目注夏天翔問道:“夏老弟既打算把戰書送到太白峰頂,是否要將‘八莫妖王’軒轅烈也一齊約在其內?”

夏天翔軒眉答道:“就今日雪山一戰看來,‘龍氏三兇’、‘七寶天尊多手佛’元通和尚均在震天派陣中,顯見海內外羣邪業已坑瀣一氣!何況申屠神君還射死‘八莫妖王’軒轅烈所調教的一隻青雕,雙方仇怨既結,便不約他,也會自來,不如大大方方地連這老魔頭一迸邀在其內。”

申屠亥點頭說道:“夏老弟說得極對,但‘八莫妖王’軒轅烈不僅武功絕世,手下並豢養不少奇禽異獸、惡毒蛇蟲,更有‘東瀛三矮’、‘身毒雙怪’、‘西域四天尊’等海外羣邪聽其號令,聲勢極爲強大,我們既與之約戰,似乎不能不作縝密準備!”

夏天翔長嘆一聲道:“可惜我師父業已道成,但願我飛瓊姊姊的爹爹仲孫老前輩,能夠在這濁世之中再勾留上個三年五載!”

“冰魄神妃”茅玉清蹙眉說道:“即令仲孫大俠暫未成道,仍在塵世勾留,他也不過僅能對付‘白骨羽士’,尚有‘白骨仙子’及‘八莫妖王’軒轅烈等一干域外羣邪……”

秦樂圃接口說道:“以目前情形而淪,縱令正派羣俠團結一致,仍不若羣邪勢盛,我們似非設法把隱居高黎貢山凝翠谷中的‘風塵狂客’、‘絳雪仙人’、‘九天魔女’等三人請出來不可。”

“雪山冰奴”冷白石說道:“這三位武林奇客雖然絕藝驚人,但最多不過與仲孫大俠在伯仲之間,可能仍非軒轅老魔之敵。”

夏天翔聞言,想起恩師“北溟神婆”曾經自稱功力微遜“八莫妖王”軒轅烈一籌,則“天外情魔”仲孫聖、“風塵狂客”厲清狂等,定然也不是這位被海內外羣邪奉爲宗主的老魔對手。

茅玉清見夏天翔忽然低首沉思,遂含笑問道:“夏老弟,你在想些什麼?”

夏天翔忽然靈機一動,喜得揚眉笑道:“我想起來了,請老前輩們書寫戰書之際,把日期略微定得遠些,或許我能找出一位絕代武林奇客,來對付‘八莫妖王’軒轅烈。”

“萬梅老農”秦樂圃驚喜問道:“夏老弟,你所說的絕代武林奇客是誰?”

夏天翔遂把“天羽大師”及“三絕真人”雙雙坐化之際,突然撞來的那位黃衣老人夏侯巽說出,並含笑說道:“這位老人家的功力之高,委實已入化境,且好勝之心甚強,我若能找得到他,定可把他激將出來,與‘八莫妖王’軒轅烈一較上下!”

秦樂圃點頭說道:“這位夏侯老人確是一位對付‘八莫妖王’軒轅烈的理想人物,但他既與老弟訂有五年後的泰山之約,如今定在人跡不到之處閉關課徒,海宇茫茫,山川無數,卻到哪裡去尋?哪裡去找?”

夏天翔笑道:“故而我請老前輩們在戰書之上將那約會之期略微訂得遠些。””冰魄神君”申屠亥略一沉吟,向夏天翔問道:“夏老弟.我們把日期訂在後年的八月中秋如何?是否仍覺太近?”

夏天翔笑道:”不近.不近,我在明年元宵投送戰書以後,有一年半的時間尋找那黃衣老人夏侯巽也就差不多了。”

申屠亥又復問道:“時間訂在後年八月中秋,地點訂在何處?”

秦樂圃接口說道:“地點最好是在中原,不要距離‘八莫妖王’軒轅烈以及震天羣邪的巢穴太近。”

夏天翔聞言,含笑說道:“是否乾脆便訂在海內外羣邪向‘八莫妖王’軒轅烈祝壽的終南山太白峰頂?”

秦樂圃讚道:“還是夏老弟心思敏捷,這地點想得着實不錯!”

茅玉清笑道:“時間地點既已決定,我來寫戰書。”

秦樂圃笑道:“署名人除了雪山、峨嵋、少林、羅浮四派掌門以外,最好把‘天外情魔’仲孫聖、‘風塵狂客’厲清狂、‘絳雪仙人’凌妙妙、‘九天魔女’董雙雙等四人也一併寫上。”

茅玉清方自含笑點頭,夏天翔又復叫道:“茅老前輩還要加上兩個名字!”

茅玉清笑道:“是不是夏老弟與仲孫飛瓊姑娘?”

夏天翔俊臉微紅,搖頭答道:“我們份屬後生下輩,降魔衛道,雖屬有責.卻不敢如此狂妄,我想請茅前輩加上的是弘法真人及‘龍飛劍客’司徒畏,因爲他們可以代表武當、點蒼兩派。”

茅玉清聽得連連點頭,並立即援筆作書。

“冰魄神君”申屠亥長嘆一聲道:“雪山派若非秦老前輩與夏老弟遠來報訊,並鼎力相助,定然血染玄冰原,與武當派同一命運。如今羣邪鎩羽,暫告平安,倒令我頗爲懷念武當掌教弘法真人,但不知他安好與否?現在何處?”

夏天翔道:“我元宵投書以後.乘着漫遊天下.尋找黃衣老人夏侯巽之便,也要找找弘法真人,勸他切莫消沉頹廢.務宜重振雄心,復興武當一派。”

秦樂圃笑道:“倘若天從人願,後年八月中秋能在終南山太白峰頂大殲羣邪,蕩平醜類,則就便舉行武當、點蒼兩派的復興大典,豈不是一樁武林盛事?”

夏天翔撫掌笑道:“秦老前輩想得絕妙,你這種願望定能完成!因爲我始終相信正義必昌,奸邪必敗,舉頭三尺,自有神明!”這時“冰魄神妃”茅玉清已把戰書寫好,遞與“萬梅老農”秦樂圃及夏天翔觀看。

夏天翔看罷書信,妥爲藏放身邊,向申屠亥含笑道:“申屠神君,關於鮑三姑業已自盡一事,最好暫時守秘……”

申屠亥不等夏天翔話完,便即點頭笑道:“夏老弟放心,你大概是想令‘九首飛鵬’戚大招顧慮他師姊的安危,不敢對雪山派再作妄圖,我一定照辦就是!”此間事了,夏天翔與秦樂圃二人,遂向申曙亥夫婦及冷白石等告別。

“冰魄神君”申屠亥等知道夏天翔尚有別事待辦,也不再留,遂殷殷送到玄冰原下。

臨別之際,冷白石極爲慎重地向夏天翔叮嚀道:“夏老弟,你千萬別忘了你左臂新傷,接骨未固,在十日以內,忌耗真力!”

夏天翔笑道:“冷大哥.我不會忘記的,但請你也不要忘記纔好!”

冷白石愕然說道:”我忘記什麼?”

秦樂圃在一旁接口笑道:“冷兄不是說要送夏老弟一隻大鵬鳥嗎?”

冷白石恍然失笑,拍着夏天翔的肩頭說道:“我協助申屠神君夫婦在此略作安排之後,便帶着羲之真跡及吳道子佛像去往北天山,尋找‘無機先生’,替老弟索討大鵬鳥,務期於下次相逢之前,有以報命!”說到此處,雙方遂互相爲禮.一笑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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