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迭起風波

銳嘯劃空,風生十步,尤其那一對三絕鋼環,被夏天翔真力所貫,嵌入石地時迸射的火光,使得“峨嵋四秀”及“天涯酒俠”慕無憂全都大吃一驚,仰頭向這突然而至的鋼環來處,凝神注視。

夏天翔“哈哈”一笑,提氣自喬松頂端施展“神龍御風”身法,翩然下降。但他這手輕功卻唬不住人家“峨嵋四秀”,只見那滿頭白髮的秀朗道姑,曬然問道:“小娃兒何派門下?竟敢在‘峨嵋四秀’之前賣弄生事!”

夏天翔確對“峨嵋四秀”心存怯俱,但卻依舊神色自若地做然笑道:“你們在此打架,本來不關我事,但四人用劍,一人空手,卻未免太不公平,令人看得生氣,我才把這一對兵刃,借與這位以喝酒成名的老前輩一用。至於何門何派?你們自負是峨嵋派中的一流高手,難道從我這對鐵圈兒上,還看不出名稱來歷麼?”

這位摹然出現的年輕人物的風神器宇,連“天涯酒俠”慕無憂都覺暗暗稱奇,但他畢竟見識極博,目光微瞥深嵌石內的那對三絕鋼環,不由低低哦了一聲,業已看出這膽大出奇的青衫少年,乃是當世武林三大難纏人物中“北溟神婆”皇甫翠的門下。

而“峨嵋四秀”因平素自視極高,除了其他各派掌門或出奇高手以外,幾乎目空一切,故而八道目光,空自齊注三絕鋼環,卻看不出絲毫來歷。那年歲最輕、劍法最好的霍秀芸,反而冷笑一聲說道:“一對自己打造的怪環兒,頂多鋼質稍純,其他有甚來歷?

夏天翔星目一翻,炯炯精光註定霍秀芸,狂笑說道:“你自己見識太淺,眼界太窄,居然還敢輕視別人?要不要與我這對既無來歷又無名稱的鐵環兒鬥上百合?”

霍秀芸柳眉雙揚,異常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憑你也配鬥我百招?只怕不滿十招,不是洞腹穿胸,便是人頭落地!”

夏天翔見她說得太狂,不由大怒說道:“慢說你這樣一個年輕丫頭,就是你們自以爲了不起的‘四象追魂劍陣’,我也能一舉手間,將之毀滅!”

霍秀丟聽得雙眉滿罩煞氣,並不住“嘿嘿”冷笑,劍光屢掣,似欲出手。

“天涯酒俠”慕無憂因看出夏天翔來歷,生恐雙方萬一弄僵,各出辣手,則整個武林可能從此天翻地覆,鬧得血雨腥風,永無寧日,故而趕緊向霍秀姜搖手笑道:“霍姑娘,我與這位老弟素味生平,但卻知道他適才所說,不是虛語。”

“峨嵋四秀”中排行第二的秀圓道姑接口說道:“慕無憂,你在武林中總算微有聲名之人,怎的也隨着那乳臭未乾的狂妄小兒,信口開河,亂髮囈語?憑他能在一舉手間毀去我們的‘四象追魂劍陣’?”

慕無憂這時的神情,越發鎮靜,自腰間取下酒葫蘆來,喝了兩口,目注秀圓道姑點頭說道:“可能,可能,我認爲這位老弟極其可能在一舉手間毀去你們的‘四象追魂劍陣’!”

霍秀芸氣得就指慕無憂怒道:“你說,你說,你若說不出他怎樣能毀我們的‘四象追魂劍陣’,就讓你同時嚐嚐‘四象追魂劍陣’中四劍分屍的滋味!”

慕無優先把酒葫蘆遞與夏天翔,請他飲用,然後指着深嵌石內的那對三絕鋼環,微笑說道:“我從這對獨特兵刃三絕鋼環之上,認出這位老弟是‘北溟神婆’皇甫翠的門下!”

夏天翔聞言,深佩“天涯酒俠”慕無憂果然見識極博,覺得向他請教心中渴念在九疑山獨斬“祁連四鬼”,騎青馬、着玄色披風的姑娘之來歷下落,定必大有希望。

“北溟神婆”皇甫翠的名頭,果然把不可一世的“峨嵋四秀”暫時鎮住。但那年輕氣盛的霍秀芸,因自己狂傲半天,覺得有些騎虎難下,在沉默片刻以後,又嚮慕無優揚眉說道,“他師傅‘北滇神婆’雖然聽說高明,但他卻不一定能有多少成就,何況即算皇甫神婆親自到此,也未見得能在一舉手間便毀得了我們‘峨嵋四秀’的‘四象追魂劍陣’!”

“天涯酒俠”慕無優點頭笑道:“霍姑娘講得不錯,你們那‘四象追魂劍陣’變化巧妙,威力強大,並可借力歸元,生生不息,確實無論遇上多高的好手,均能最少鬥上個三兩百招!……”

霍秀芸接口說道:“你見識確實極博,但既知‘四象追魂劍陣之妙’,何以還說可能會毀在對方一舉手之下?”

慕無優覺得這幫年輕人物的好勝之心,委實太強,遂微嘆一聲,目光略掃“峨嵋四秀”,發話問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乾天霹靂’?”

這回是那年歲最大的秀朗道姑應聲答道:“‘乾天霹靂’是北溟神山的鎮山至寶,皇甫神婆決不會輕易交給這等年輕門下妄用造孽。”

慕無憂搖頭笑道:“這位老弟既敢誇口,可能他身上便帶有這種威震武林的北溟至寶!”

“峨嵋四秀”尚待發話,夏天翔卻自身畔取出一顆比人拳略小的墨色球狀之物,託在右掌之上。

“峨嵋四秀”雖然依舊不大相信這枚毫不起眼的墨黑圓球,就是威震武林的“乾天霹靂”,但風聞此物又號“死珠’,威力直能摧山震嶽,血肉之軀,縱然功力再高,當之亦無生理。故而誰都對之懷疑,卻誰也不願以性命作爲賭注,逼得夏天翔出手一試!

夏天翔見對方均已噤若寒蟬,遂劍眉微軒,把那顆“乾天霹靂”極其謹慎地揣回懷內。

霍秀芸看見夏天翔眉目間高做的神情,忍不住微咬銀牙,問道:“你叫作什麼名字?”

夏天翔應聲答道:“我叫夏天翔,你是不是還想與我一斗?”

霍秀芸點頭道:“我認爲‘北溟神婆’皇甫翠門下倒沒有什麼大了不得,但你敢不敢用這‘乾天霹靂’?”

夏天翔笑說道:“‘乾天霹靂’何等威力,豈能妄用?只要你們不倚多爲勝,施展什麼‘四象追魂劍陣’,我便以這對三絕鋼環,鬥你百合!”話完,身形一飄,雙掌微蓄真力,便自石中把自己那對獨門兵刃三絕鋼環取回手內。

鋼環才一人手,夏天翔忽然想起了虯髯黃衫怪客對自己所說之言,遂目注霍秀芸問道:

“你們峨嵋山坤靈道院之中,是不是藏有一部武學奇書,‘天玄劍譜’?”

這“天玄劍譜”是峨嵋傳宗秘籍,必須歷代掌門人方準學習譜中劍法,故而江湖中知者甚少。

夏天翔一言出口,“峨嵋四秀”不禁神色齊驚,由秀朗道姑問道:“夏朋友,你怎會知道我們坤靈道院之中藏有武學秘籍‘天玄劍譜’?”

夏天翔微笑答道:“我曾在宜昌城內巧遇‘風塵狂客’厲清狂……”

話方至此,“峨嵋四秀”神色更驚,盛秀芝柳眉微蹙,向秀朗道姑問道:“二師姊,‘風塵狂客’厲清狂的蹤跡居然在宜昌出現,他會不會溯江而上?……”

夏天翔也不等她話完,便即接口說道:“對對對,我聽得厲清狂對另一人說是他準備溯峽觀賞,西上峨嵋,到坤靈道院之中,設法弄取‘玄玄仙姥’的‘天玄劍譜’!”

“峨嵋四秀”越聽臉色越變,生恐掌門師姊玄玄仙姥不知“風塵狂客”厲清狂暗起盜心,以致失去本派傳宗至寶“天玄劍譜”,或拼鬥強敵,勢力孤單。遂互一商議,由盛秀芝嚮慕無憂說道:“我們因峨嵋有事,今夜這段過節,便暫告結束;但異日有暇,還請慕朋友……”

夏天翔“哈哈”一笑,截斷盛秀芝的話頭說道:“你們儘管放心,一年以內,我準定奉陪慕老前輩遊趟峨嵋。但我覺得你們‘峨嵋四秀’有點捨本逐未,欺孤怕衆……”

霍秀姜聽到此處,柳眉雙挑,怒聲問道:“夏天翔,你如此說法,有何根據?”

夏天翔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我方纔聽說‘衝雲鶴’衛家琦的一條右腿,分明是斷在祁連雙煞‘鐵面鬼王’佟巨‘陰司笑判’吳榮及‘桃花娘子’靳留香手內。你們不先找他們報仇,反聯手欺凌向來獨行天下的慕老前輩,豈非顯然畏怯祁連派勢力?並不敢招惹祁連掌門人‘九首飛鵬’戚大招手中那枝重達一百五十斤的奇形鋼拐!”

秀朗道姑聞言,單掌當胸,唸了一聲“無量佛”道:“夏天翔,你不要輕視峨嵋劍派,那祁連掌門人‘九首飛鵬’戚大招手中的一枝九鵬展翼鋼拐,不過在武林中小有聲名,其實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之能,鬼神不測之妙。你們一年後來我坤靈道院時,‘峨嵋四秀’倘拿不出一條佟巨或是吳榮的右腿相示,慕無憂這段過節就算徹底了結,從此不提,一筆勾卻!”

話完,道袍大袖微揮,“峨嵋四秀”一齊飄身,剎那之間,這荊門山絕頂的仙人橋上便靜寂異常,只聽得遠遠傳來霍秀芸銀鈴似的語聲,傲然叫道:“夏天翔,一年以後來時,不要忘了和我在峨嵋金頂單獨一斗!”

慕無憂靜待霍秀芸的語音在夜空之中消失以後,用一種頗爲感激的目光,看着夏天翔,搖頭嘆道:“常言道:‘好男不與女鬥!’這‘峨嵋四秀’委實難纏。夏老弟是適逢其會,還是受人指使,特來助我脫此一難?你方纔所說的‘風塵狂客’厲清狂西上峨嵋,欲盜‘天玄劍譜’一事,不像是真的呢!”

夏天翔好生佩服這位“天涯酒俠”的見識之高,遂把宜昌酒肆巧遇虯髯黃衫怪客的情節,細述一遍,並嚮慕無憂探聽這位武學極高的奇人來歷,及是否還會現身相見?

慕無憂聽完,失笑說道:“這位虯髯黃衫怪客是我生平唯一的酒友,也就是老弟剛纔所說的‘風塵狂客’厲清狂。此人向來做事猶如天際神龍,變化萬端,不可捉摸。他這時真可能業已買舟西上,溯峽觀賞,遠遊峨嵋並一探坤靈道觀去了!”

夏天翔聽得恍然大悟,原來所遇的虯髯黃衫怪客,就是當世三大難纏人物中,與師傅“北溟神婆”皇甫翠及“天外情魔”仲孫聖齊名的“風塵狂客”厲清狂,怪不得會有那高功力!

但聽完以後,卻又不解,問道:“老前輩不是說他西上峨嵋,欲盜‘天玄劍譜’一事,不會是真的麼?”

慕無憂微笑答道:“當時不會是真,但如今卻不會是假。因爲厲清狂若不授意老弟如此說法,則‘峨嵋四秀’必不肯輕易放我過去。彼此破臉惡鬥之下,除非老弟拼舍至寶,甘造殺孽,施展‘乾天霹靂’,否則恐怕雖盡我們兩人之力,也難逃出她們的‘四象追魂劍陣’!”

夏天翔因已見識過“峨嵋四秀”中盛秀芝劍法的威力,知道慕無憂此語不是虛言,遂含笑點頭,聽他繼續說道:“如今此圍既解,厲清狂因生平言出必踐,自然溯江西行。我料他是要搶在‘峨嵋四秀’未回坤靈道院以前,一會峨嵋派掌門人玄玄仙姥。”

夏天翔哦了一聲,仍自懷疑問道:“以這位‘風塵狂客’厲清狂前輩之力,他若在此親自現身,嚇退‘峨嵋四秀’,豈不比較簡單?何必繞上這麼一個圈子,還要跑趟坤靈道院?”

慕無憂微笑答道:“老弟有所不知,厲清狂如此作法,是爲了避免與‘峨嵋四秀’中的霍秀芸見面。”

夏天翔大詫問道:“霍秀芸不過是個黃毛丫頭,那位名滿乾坤的‘風塵狂客’厲老前輩卻避免與她見面作甚?”

慕無憂神色之上彷彿有點感舊傷懷,緩緩答道:“這樁事的因因果果,是一段極富曲折的武林秘辛,但如今尚不到披露的時間,請老弟恕我暫難奉告。”

夏天翔聽人家如此說法,自然不便追問,只見慕無憂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微微笑道:

“清風明月,煩熱全消,想不到這荊門山絕頂,非但景色甚佳,並還是個避暑的極好所在。

老弟適才曾說找我有事相詢,不妨明講,慕無憂知無不言。我們坐對碧天萬里,下臨滾滾長江,正好披襟挹爽,清談永夜!”

夏天翔好容易誤打誤撞地才遇見這位萍蹤浪跡、居無定所的“天涯酒俠”慕無憂,但話到舌尖,卻又有點訥訥難於出口。

慕無憂見他這等神情,微笑問道:“老弟器字英朗,豪快無倫,怎的似有難言之隱,你究竟是想問人還是問事?”

夏天翔一老面皮,應聲答道:“我想問人。”

慕無憂眉頭微蹙,緩緩說道:“塵海茫茫,乾坤莽莽,問人確實極難。老弟欲問之人,是男是女?有何特徵?曾在何時何地,何種情況之下相逢?如今尋他何事?”

慕無憂的這一連串“何”字,弄得夏天翔深蹙雙眉,只得把湖南九疑山麓所見細說一遍,但對慕無憂最後一問“如今尋他何事”,卻避而不答。

慕無憂靜靜聽完,又舉起酒葫蘆來喝了兩口,便即坐在石上,背倚長鬆,閉目思索。

夏天翔不敢驚動,走到崖邊,俯視月光之下滔滔東去的萬里長江,但心頭兀自有點不由自主地緊張忐忑。

足足沉默了約莫兩三盞熱茶光陰,慕無憂起身向夏天翔叫道:“夏老弟,你這個問題,可能要把我難倒!”

夏天翔聞言,不由大爲失望。但那位“天涯酒俠”慕無憂,又向他寬慰笑道:“老弟不必發愁,且喝上兩口,我們互相研究研究!”

夏天翔無奈之下,也只得借酒消愁,但慕無憂偏又不讓他多喝,要過酒葫蘆,招呼夏天翔與自己並肩相坐,微笑說道:“我方纔所說可能要被老弟難倒之意,並非想不出那位姑娘,而是居然想出了三位之多。不過其中卻無一能與老弟九疑山所遇之人完全相似!”

夏天翔自絕望中又生出幾分希冀,急急問道:“慕老前輩,你且把你所想起的三人說出,我們推敲推敲,再加判斷!”

慕無憂略作沉吟說道:“御墨色披風,用劍,而能在一剎那問,獨誅‘祁連四鬼’的年輕姑娘,第一位便是你方纔所見‘峨嵋四秀’之中,年歲最輕,要和你單獨一斗的霍秀芸!”

夏天翔搖頭說道:“當日九疑山麓,我雖未曾認清那位姑娘的面貌,但與霍秀芸卻不大相像!”

慕無憂又復說道:“獨斬‘祁連四鬼’,需要相當身手,故而除了霍秀芸以外,普天下僅僅尚有兩位年輕姑娘具此本領,但不知是否用劍及愛着玄衣?”

夏天翔問道:“老前輩請先說出這兩位姑娘的姓名,我們再加研判!”

慕無憂蹙眉說道:“這兩位來頭均大,比‘峨嵋四秀’中的霍秀芸還要難纏,一位是崑崙派掌門人知非子的衣鉢傳人鹿玉如,另一位則是‘天外情魔’仲孫聖的獨生愛女仲孫飛瓊。”

夏天翔倒不對什麼崑崙派掌門人知非子及“天外情魔”仲孫聖的名頭感覺畏怯,反向慕無憂笑問道:“慕老前輩,這事應該容易判斷,她們這三位之中,哪位豢有一匹腳程極快的青色良駒用以代步?”

慕無憂搖頭苦笑說道:“難就難在這裡,霍秀芸、鹿玉如、仲孫飛瓊三位姑娘,平素無一乘馬,而青色千里良駒,武林中卻有兩匹!”

夏天翔知道事情越來越複雜,只得靜聽慕無優說道:“這兩匹青色寶馬,一匹就是祁連派掌門人‘九首飛鵬’戚大招所有,名爲‘千里菊花青’,另一匹則系當代神醫,‘商山隱叟’賽韓康的坐騎,名爲‘青風驥’。”

夏天翔聽完“天涯酒俠”慕無憂的話後,胸頭反更一片茫然,莫知所決。

慕無憂含笑說道:“依我之見,老弟不如先找馬,後找人,若能探聽出‘九首飛鵬’戚大招或‘商山隱叟’賽韓康之中,誰曾將馬借與一位年輕姑娘騎往湖南,豈非便可知道此位姑娘的姓名來歷?”

夏天翔對慕無憂這種說法頗爲同意,並暗想自己恰好奉了“薔薇使者”之命,要在九九重陽趕到商山天心坪當代神醫賽韓康處,正可順便打聽。但根據“巫山仙子”花如雪所說,一鉢神僧已離卻東海釣鰲礁,雲遊天下,卻無異又給了自己一個難題,就是怎樣才能尋到一鉢神僧,用“薔薇令”求取兩滴千年芝液,趕到商山,去向“薔薇使者”交代。

慕無憂見夏天翔聽完自己的話後,低頭思索良久,遂向他含笑問道:“老弟想得如何,我這先找馬再尋人之策,是否尚可應用?”

夏天翔稱謝笑道:“老前輩的高明指教,怎會有差?我是在思索另一位武林奇人,行蹤縹緲,令人難尋的爲難之事!”

慕無憂笑道:“老弟大概身負重任,要尋的人真還不少。這一位武林奇人是誰?或許慕無憂得知蛛絲螞跡,可以相告!”

夏天翔俊臉微紅,應聲說道:“我要我的是住在東海釣鰲礁的一鉢神僧,但聽說他已雲遊……”

慕無憂不等夏天翔話完,便即一陣“哈哈”大笑說道:“老弟運氣真好,又算問對了人,那一鉢神僧的下落,大概除我以外,尚無人知道。”

夏天翔大喜請教,慕無憂笑道:“老弟不知道當世武林八大門派之中,除了峨嵋、祁連爲了‘衝雲鶴’衛家琦之事新近結仇,便數點蒼、羅浮兩派夙怨最重。”

夏天翔點頭笑道:“我不但知道點蒼、羅浮兩派每隔七年必將約地決鬥,大動干戈。而且這一次並由點蒼掌門人鐵冠道長、祁連掌門人‘九首飛鵬’戚大招,聯名函請羅浮掌門人冰心神尼,於明年立夏之日,率領羅浮派下人物,至終南死谷一會。”

“天涯酒俠”慕無憂因不知夏天翔在岷山回頭峰前巧遇點蒼第三劍“龍飛劍客”司徒畏及祁連妖婦“桃花娘子”靳留香之事,故而聽他說得這般詳盡,未免微覺詫然,緩緩說道:

“老弟說得一點不錯,但點蒼第一劍,也就是點蒼掌門人鐵冠道長,在邀請冰心神尼赴會終南死谷的柬帖之內,另外附了一封密柬,大意是說兩派每七年一斗之餘,教下弟子均不免死亡狼藉,彼此元氣大傷,不如由鐵冠道長及冰心神尼兩位掌門人,先期暗至終南死谷一會,誰也不許另約幫手,互盡一身所學相拼,以勝負了恩仇,或可避免兩派之間的大量流血。”

夏天翔聽到此處,發話問道:“點蒼掌門人鐵冠道長的這種建議用意頗佳,冰心神尼是否接受?”

慕無憂微嘆一聲說道:“冰心神尼傲骨冰心,剛強無比,見了這封密柬,立即同意。但這樣一來:羅浮、點蒼兩派的掌門人,同進終南死谷,以後卻最多隻有一位生還,甚至雙雙埋憂遺恨!”

夏天翔眉頭微蹙,默然不語,“天涯酒俠”慕無憂喝了兩口美酒,繼續說道:“鐵冠道長的這種打算,不知怎會事先泄漏?致被冰心神尼的方外好友一鉢神僧得知。一鉢神僧遂早離東海釣鰲礁,一面雲遊濟世,一面到期遠赴終南,準備仗他佛門的慈悲願力,爲這一道一尼消除嗔念名心,餌此劫數!”

夏天翔把原原本本聽完,哦了一聲,嚮慕無優問道:“慕老前輩,鐵冠道長與冰心神尼訂於何時互至終南死谷相會?”

慕無憂答道:“他們約定是八月初五,距今尚有兩個半月……”

語音至此略頓,用一種異常關切的目光看着夏天翔,神色頗爲鄭重地沉聲說道:“我雖將這項重大秘密告訴老弟,但老弟千萬最多在谷口徘徊,等待一鉢神僧,卻不可貪看熱鬧,妄進終南死谷。須知這等秘密性的武林決鬥最忌人窺,尤其當事人又是堂堂兩派掌門,萬一遷怒之下,一舉手間……”

夏天翔劍眉微挑,接口笑道:“老前輩是說鐵冠道長或冰心神尼一舉手間,夏天翔便將立成讖粉?”

慕無憂知道自己措詞偶一失慎,業已激動夏天翔好勝不服之心,趕緊含笑說道:“老弟不要誤會,你身懷北溟絕技,又有武林異寶‘乾天霹靂’,即令鐵冠道長及冰心神尼位居一派掌門,也必另眼相看。慕無憂之意,是恐外人一加參與,他們羞怒之下,容易醞成更大、更難於收拾的奇災浩劫而已!”

夏天翔起立嚮慕無憂恭身笑道:“老前輩不必如此煞費苦心。夏天翔也不會狂妄到敢對一派掌門有所不敬的地步。一席長談,天光已曙,老前輩何去何從?我們一年後尚須同上峨嵋,彼此是否應先約定怎樣見面?”

慕無憂笑道:“我向來飄泊天涯,行蹤無定,本來大可奉陪老弟,但江漢之間尚有事未了,故只好暫別,我們既上峨嵋,不如便定於明年此日,在峨嵋捨身巖下相會。老弟眉心帶煞,雙眼籠威,雖是絕代英才,卻微嫌鋒芒過露,故而今後神澤固長,可能災厄亦重。慕無憂略通風鑑,臨別贈言,尚望老弟不要怪我唐突纔好。”

夏天翔長揖稱謝,慕無憂微笑飄身,在曙色微微之下,隱跡於荊門絕頂的奇鬆怪石之中。

自高瞰下,曉色膝隴中,奔騰澎湃的江景尤絕,夏天翔直看到輝輝日出,皎皎天開,方一面下山,一面啞然失笑,自己與“天涯酒俠”慕無憂一夜長談,只顧聽那些武林秘辛,卻忘了向他請教,“風塵狂客”厲清狂送自己的“湘妃竹扇”及那片“薔蔽令”,究竟有何用處?

由此欲奔終南,方向是正北微西,並須穿越武當山,路途頗不在近。

夏天翔因時間頗爲充裕,在行經武當之前,遙望天柱峰巍峨的青影,不免心頭暗想,是否順便上峰一訪武當派中人物?

武當派是當世八大門派中的大宗派,劍法、內功均有獨到之處,但近年似乎比較消沉,不大與其他門派爭名鬥勝。

夏天翔心念既動,轉身斜撲天柱峰,但剛剛轉過一角山坳,便聽得一聲頗爲清宏的無量佛號,響自路邊小林之中,並自林內走出兩位青袍道士。

夏天翔明知人家這聲佛號可能是爲自己而發,但依然摺扇輕搖,緩步登峰,嚴如未覺。

右面一位比較年輕的青袍道士身形微閃,擋住去路,沉聲說道:“小施主請留貴步!”

夏天翔見對方阻止自己登峰,不由劍眉微剔,手中湘妃竹摺扇“刷”的一收,冷然問道:“道人何故阻路?”

青袍道人應聲答道,“武當生變,奉本派掌教之渝,三元觀百日以內,謝絕外客!”

夏天翔聞言心內暗驚,近來真是多事之秋,看情形武當派變故亦不在小,否則何至由掌教傳諭,將三元觀封觀百日?

心頭雖是驚奇,口頭卻冷冷說道:“你們武當生變,至多不讓人進入三元觀隨喜,難道連天柱峰也禁人登臨眺覽不成?”

那名攔路的青袍道人見夏天翔神情語氣過於冷做,也不禁眉梢微軒,臉上有點勃然變色。

但另一位年齡較大的道人,此時也已走到近前,目光在夏天翔手中湘妃竹摺扇之上一注,不由微驚,向同伴略施眼色,並對夏天翔微笑說道:“明人之前不說暗話,本派掌教因‘武當七子’連喪其三,遂傳諭召集本派所有高手,齊聚三元觀共商對策,並封觀百日,鍛鍊神功,準備蒐集證據,向下手挑釁之人興師問罪。故而小施主手持‘風塵狂客’厲清狂的湘妃竹摺扇,必系大有來頭的武林一脈,平日確爲我三元觀內的上客佳賓,如今事出非常,卻望見諒止步纔好!”

夏天翔見對方這等掬誠相告,自然改了笑顏說道:“既然貴派發生如此劇變,夏天翔自不會強人之難,且待他日有緣,再復登峰瞻仰三元寶殿。但‘武當七子’均系當世一流高手,怎會突然連喪其三?並從道長言中聽出,似連下手之人都尚未發覺……”

說到此處,突然想起巫山所聞之事,但因對那“巫山仙子”花如雪印象不惡,故未明言,只是裝作隨口問道:“這三位遇難的‘武當六子’之中,有無離塵子在內?”

青袍道人恭身答道:“我離塵師叔是去年五月在巫峽自行投江,武當派不便對‘巫山仙子’花如雪報復,只留他日向花如雪之師‘夭外情魔’仲孫聖要一交代便是。至於我滌塵、悟塵、浮塵三位師叔,卻均是在毫無防範之下,中了他人暗地施爲的一種紫黑三棱毒刺,全身麻痹癱瘓,慢慢不治而死!”

夏天翔暗想可惜“天涯酒俠”慕無憂未與自己同行,否則以他那等淵博已極的江湖見識,或許知道這種能令受傷人麻痹癱瘓、漸漸不治而死的紫黑三棱毒刺,是哪一派武林人物的獨門暗器。

方想到此處,天柱峰頭突然傳下幾聲玉磐。

那名年齡較長的青袍道人,聞聲以後向夏天翔稽首笑道:“貧道一凡奉三元觀玉磐相召,不能久陪,願夏小施主江湖行俠,無厄無災,多福多壽!”

夏天翔深喜這一凡道人謙和有禮,遂也長揖笑道:“關於適才道長所說的‘武當七子’中,滌塵、悟塵、浮塵三子遇害一事,夏天翔江湖如有見聞,當飛赴天柱峰三元觀,報知貴派掌教。”

話完,彼此含笑爲別,夏天翔自然不便再復登峰,遂依舊直奔陝西終南,但心頭兀自暗地猜疑,武當派修真養性,與世無爭,何人對他們派中主要人物暗下毒手?豈非存心要把武林中攪得地覆天翻,要弄成一片腥風血雨?

疑念盤旋之下,夏天翔特意一路登臨,冀有所遇,但事不湊巧,無非徒費心力,山川歲月,兩兩如飛,不知不黨中,時已八月初三,也到了終南山內。

夏天翔暗付既稱“死谷”,必在深山,遂窮幽極險而探,但連尋兩日有餘,到八月初五的中午時分,猶自毫無所獲。不由急得他連連頓足搓掌,生恐誤了參謁一鉢神僧,及瞻仰點蒼掌門人鐵冠道長與羅浮掌門人冰心神尼相互較功的這場絕頂精彩好戲,而暗悔一時粗心,未曾向“天涯酒俠”慕無憂問明路徑。

目前形勢,東南北三面均系排雲峭壁,西面則是匹練垂天的三折飛瀑,夏天翔奔馳竟日,尋得心煩,遂欲到那瀑底潭邊,小休片刻,使頭腦略微清醒,再作計較!

哪知到了潭邊,忽然發現怪事,瀑後居然有一方圓數尺、黑黝黝的深洞,而洞口左右兩側的山壁之上又復各自鐫有圖畫。

左壁畫的是一枝垂柳,但柳梢斜揚,似乎微風吹拂?右壁敗畫的是兩隻合捧的人掌。

垂柳,人掌,均非刀斧鑿出,分明是內家高手用神奇指力所鐫,夏天翔矚目之下、不禁心頭暗忖,這是否鐵冠道長及冰心神尼所爲?難道終南死谷竟在那黝黑的深洞之內?

不管是與不是,自己入洞一探,又有何妨?夏天翔念頭打定,因恐這等深山古洞藏有惡毒蛇魯,遂先行把真氣調勻,貫聚雙掌,左前右後護住當胸,便自緩步往洞口走會。

但才一邁步,耳中聽得低低一聲“阿彌陀佛”,夏天翔不禁大愕回身,因爲這潭水四周,適才明明無人,加上自己耳力之靈,能辨十丈以內的金針落地,怎的會突然有佛號傳出?

身後丈許以外的潭邊巨石之上,盤膝坐着一位灰袍憎人,但看去年齡最多僅有二十五六,眉清目秀,齒白脣紅,右手中卻託着一隻方圓六七寸的紫色玉鉢。

既有這隻玉鉢作爲表記,自然不問可知,石上憎人便是住在東海釣鱉礁的一鉢神僧。夏天翔看清這位方外奇人的年齡面貌以後,恍然頓悟,怪不得“巫山仙子”花如雪會爲這一鉢神憎那等相思欲死。

好容易在此相逢,似應取出“薔薇令”,向一鉢神憎求取千年芝液,並替“巫山仙子”

花如雪傳言,請他到朝雲峰下赴約。但夏天翔目光微轉,竟自略變初衷,裝出一副不認識這位佛門高手的佯兒,向一鉢神憎長揖施禮問道:“在下夏天翔,這位大師法號怎樣稱呼?你方纔那聲佛號,似乎阻我入洞,難道這洞中藏有什麼奇異蛇獸?”

一鉢神僧略舉手中玉鉢,含笑說道:“貧憎向居東海,即以此鉢爲號。”

夏天翔聞言改容,又復施一禮道:“原來大師竟是名震武林的佛門高手一鉢神僧,晚輩夏天翔多有失敬……”

一鉢神僧擺手笑道:“我與武林各派均無淵源,故交往之間,向來一視同仁,不分尊卑長幼。你難道不認得那洞外左右山壁上所鐫的表記?”

夏天翔又復看了那山壁上所鐫風揚垂柳及合捧人掌一眼,茫然搖頭,一鉢神僧笑道:

“垂柳代表‘迴風舞柳劍法’,是點蒼派掌門人鐵冠道長的表記;合捧人手,則代表‘般禪掌力’,是羅浮派掌門人冰心神尼的表記。他們……”

夏天翔一聽瞿然接口說道:“點蒼、羅浮兩派掌門人的表記既在洞外,則這黑洞之中,難道就是終南死谷?”

“終南死谷”四字人耳,一體神僧盾頭略蹙,目中突射炯炯精光,籠注夏天翔,冷然問道:“你是哪一派弟子?怎會知道點蒼、羅浮兩派掌門約聚終南死谷?”

夏天翔知道自己業已把話說漏,若再虛言,定然便會引起這位一鉢神僧的懷疑,遂朗笑答道:“家師‘北溟神婆’,但有關這鐵冠道長與冰心神尼約聚終南死谷一事,卻是聽得‘天涯酒俠’慕無憂老前輩所說,纔想趕來一開眼界。”

一鉢神憎搖頭嘆道:“慕無憂沉溺杜康,慣喜多言,總有一天要在‘言多必失’四字之下,吃場大苦。”

夏天翔聞言。心中不禁暗暗失笑,一鉢神僧此語真靈,慕無憂業已爲了多言賈禍,幾乎在荊門絕頂難逃“峨嵋四秀”的“四象追魂劍陣”。

一鉢神僧又道:“你師傅‘北溟神姿’皇甫翠雖然名滿天下,威震武林,但終南死谷之中的冰心神尼及鐵寇道長均爲一派掌門。尤其是雙方秘密決鬥,最忌人窺,故而這種足以惹火傷身的熱鬧,你不看也罷!”

夏天翔緩緩走到一鉢神僧身前,方看出那隻方圓六七寸的紫色玉鉢之中,居然還盛有紫色泥土,土裡並長着一株紫色的九葉異草。

一面心中暗暗稱奇,一面含笑道:“大師叫我最好不看熱鬧,你自己卻由東海釣鰲礁趕來作甚?”

一鉢神僧被夏天翔問得微愕,但旋即含笑答道:“我是想盡我所能,爲冰心神尼及鐵冠道長挽回這場極可能兩敗俱傷的悲慘劫數。”

夏天翔雙眉微剔,接口問道:“大師抱着慈悲情懷,欲爲雙方挽回浩劫,難道就不許夏天翔本着俠義肝膽,略盡綿力,分你幾分功德善果麼?”

一鉢神僧又被對方問住,不禁點頭笑道:“夏小施主俠肝義膽,慧心靈舌,倒是武林中極難見的少年英傑。好好好,貧僧願意與你協力完成這場功德!”

夏天翔笑道:“大師大概來得極早,冰心神尼與鐵冠道長兩位掌門人何時人谷?”

一鉢神僧答道:“今日凌晨,這兩位掌門人便各在山壁上鐫完表記,同時進入終南死谷。”

夏天翔聞言,不由深吃一驚問道:“清晨入谷,迄今已有不少時光,大師既欲爲冰心神尼及鐵冠道長排難解紛,消災餌劫,怎的還不進入終南死谷?”

神僧搖頭笑道:“你怎的把這兩位掌門人看得如此一錢不值?他們進入終南死谷以後,由掌法到兵刃,由兵刃到內功,至少也要耗上兩天到三天之久,纔會筋疲力竭,互相作最後的拼命搏鬥!”

夏天翔恍然頓悟,哦了一聲這,“大師要等羅浮掌門人冰心神尼及點蒼掌門人鐵冠道長一樁樁地比完各種功力,到了最後搏鬥之時,才進終南死谷。”

一鉢神僧看他一眼,含笑說道:“像冰心神尼及鐵冠道長這等一派掌門身份的武林人物,無不孤介自高,惜名如命,若不等他們筋疲力竭之際,誰能進得了這終南死谷?即或勉強偷偷進谷,只要一被發現,定將被他們聯合譏嘲得灰頭土臉,甚至會被趕出谷外,”

夏天翔聽完,知道一鉢神僧所說,確是實情,不由滿面惋惜之色。

一鉢神僧見狀,詫然問道:“夏小施主,你滿面惋借神情,是爲了何故?”。

夏天翔劍眉微蹙,嘆息一聲說道:“鐵冠道長號稱點蒼第一劍,七十二手‘迴風舞柳劍法’,名震江湖。冰心神尼則系羅浮掌門,她那‘般禪掌力’及一柄金絲雲拂,更是我崇拜已久的武林絕學。這等罕見難逢的名家較技,卻無緣得睹,請教大師,是否令人惋惜之至?”

一鉢神憎目光對夏天翔上下微一打量,忽然問道:“你師傅有沒有教過你‘縮骨神功’?”

夏天翔雖覺一鉢神僧問得有些突然,但知必有深意,故而臉上微紅地應聲答道:“我師傅教是教過,但我因悄悄偷下北溟神山,功行未竟,大概只練到八成左右。”

一鉢神憎微笑說道:“‘北溟神婆’皇甫翠的嫡傳心法,必然異於常流,你能把‘縮骨神功’練到八成,或許已夠應用。”

話音至此略頓,夏天翔正待請教要自己施展“縮骨神功”何故之際,一鉢神僧又復手指那黝黑的洞穴笑道:“你方纔說得對,好容易才遇上這一場冰心神尼及鐵冠道長這等絕世武學名家、一派宗主,互相毫不藏私地拼命惡鬥,若不一飽眼福,未免太虛此行……”

夏天翔聽出一鉢神僧語意,高興得接口問道:“大師許我進入終南死谷悄悄一開眼界?”

一鉢神僧點頭說道:“但我要你必須保持‘悄悄’二字,須知在這兩位掌門人的耳中,塵沙落地,宛若驚雷,故而千萬不可接近到十丈以內,否則不但誤人,並將誤已。”

夏天翔點頭領命,方待縱身,一鉢神僧又復叫道:“你入洞以後,必須通過四層石壁,纔到達終南死谷。但第四層石壁,你既難以通過,更不可通過,只准隔着這層石壁,屏息靜氣地遙加觀看!”

夏天翔的腦海中早已幻想冰心神尼與鐵冠道長,在終南死谷以內打得如火如荼的精彩景象,聞言一面點頭,一面縱身,兩個起落,便自進入那黝黑的深洞之內。

四五轉折過後,洞中便達毫無光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程度,並有一層石壁堵住去路。

夏天翔伸手捫壁,果然發現離地四尺來高之處,有一尺許小洞,遂施展“縮骨神功”穿越而過。

第二層石壁上的洞穴更小,方圓盈尺,等到第三層時,壁上洞穴僅比一鉢神僧手中那隻玉鉢略大少許,夏天翔運足功力,方始勉強鑽過。

此處因第四層石壁之外便是終南死谷,故而稍有光亮。但所謂光亮,只是洞頂上五六寸方圓的一圇淡光,顯然這層石壁上的洞穴,只有五六寸大小,並系自上斜行向下,光影纔會映照在洞頂之上,但由於光影太淡,洞中其他景色,仍非目力所能見。

夏天翔雙手拊壁,施展“壁虎遊牆”功力,上升丈許,方始找到洞口,果然壁外那終南死谷地勢較低,這洞穴方向,確是斜行往下。

終南死谷,名不虛傳。夏天翔雖因洞穴大小及方向關係,不能多窺谷中景色。但目光觸處,已見白骨成堆,而白骨堆中,卻相距六七尺遠,對坐着一位相貌極爲英秀的中年白衣女尼,及一位看不清面貌,僅從那花白鬚發之上,估計出約莫六十來歲的黃袍道士。

這一尼一道,全是閉國靜坐,不發片言,但雙方的緞衣及道袍之上,均微起波紋,看出似乎是在全身抖顫。

夏天翔不由大失所望,暗想這兩位羅浮派及點蒼派的掌門人,哪裡像是比較武功?簡直好似互相在忍受一種莫大痛苦。

誰知夏天翔在黝黑的古洞之內,隔着第四層石壁,注視終南死谷之時,卻又有兩道極爲兇毒、狠辣、詭譎的目光,就在他身旁數尺以外,向他暗中獰視。

可惜夏天翔絕想不到洞中另外有人,也未曾回頭與此人目光相對。否則他可能會發現這兩道目光好熟,進而精密研判,看破奸徒們的陰辣心思,便足防止以後的多少不幸之事發生,及挽口幾乎血染整個武林的奇災浩劫。

暗影中潛伏之人幾度擡手,想對夏天翔有所不利,均不知由於何種顧慮,終告忍耐未發。而夏天翔也看出終南死谷中的羅浮掌門人冰心神尼及點蒼掌門人鐵冠道長,確似雙雙身受重傷,性命危殆,而決定趕緊回報一鉢神僧,請示究應如何處理。

一鉢神憎也決未想到終南死谷之中會有這種突然劇變,見夏天翔入洞不久便即退出,並滿面驚惶的神色,不由詫然叫道:“夏小施主,你怎的回來這快?是不是發出聲息驚動他們,吃了什麼苦頭?……”

話猶未了,夏天翔已自苦笑答道:“大師快去看看,我倒未吃昔頭,只怕那兩位掌門人,苦頭吃得不小。”

一鉢神憎哪裡知道其中曲折?猶自含笑問道:“是鐵冠道長吃了冰心神尼‘般禪掌力’的苦頭?還是冰心神尼在人家七十二式‘迴風舞柳劍,下……”

夏天翔感覺事機緊迫,遂一把抓住一鉢神憎,同往那黝黑的古洞中縱進,邊行邊自把適才所見詳加敘述。

一鉢神僧聽得仍自將信將疑,但等他到達第四層石壁,由穴中窺察終南死谷以後,方知夏天翔所言,絲毫不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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