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她小心翼翼的問,生怕聽到百里東說他更慘更慘。
“後來?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有百里靜跟着他,談成合作就基本沒什麼問題。”百里東倒是沒覺察到舒安的小心和關心,笑問,“安,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樣了?”
“你?”舒安笑,“你肯定談妥了,否則,不會笑的這麼開心對不對?”
百里東聽到她的話,也跟着笑起來,笑聲憨憨的,透過舒安吹風機吹拂過的髮絲,在夜色裡揚起來一陣沉澱在髮絲根部的難過。
壓掉百里東電話的同時,舒安臉上的笑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原來,百里靜跟着他,原來,他現在的處境那麼慘。
從前很多人說,秦慕笙在出事兒前把財產全部轉移到穆翌晨名下了,沒想到穆家竟然落井下石,把秦慕笙害死。所以,穆翌晨才能拿得出那麼多錢來做地產。舒安不相信,她從來都不相信穆翌晨會佔有了所有屬於秦慕笙的財產,可是現在,現在舒安有點兒懷疑了。
秦慕笙變成了一無所有的人,他不得不重新開始,肯定比挽救危機的秦氏更難。
她想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去低聲下氣的請求別人和他合作該是怎樣的場景,她想不到,也不敢想,因爲他變成這樣全部都是因爲她。如果不是她,秦慕笙不會這樣執着的去尋求那個所謂的真相,也就不會賠上畢生努力。她想他當年多麼辛苦的支撐下風雨飄搖的秦氏,如何全心全力用盡一切可以的方式支撐着秦氏走過困難,想起他當初所有受過的屈辱和苦難,她覺得,自己很罪過。
是不是沒有她,他現在仍然是那個天之驕子?
是不是沒有她,他現在不必低三下四的求人?
是不是沒有她,他現在早已傲視羣雄站在巔峰俯瞰衆生而不是仰起頭看別人的臉色?
舒安打了個戰,她覺得害怕,她覺得自己真的該死。可是她居然什麼都不能幫助他,他身邊站着的是百里靜,不是她。他一定恨死她,討厭死她,所以才寧願換個名字也不想見她,所以,她憑什麼纏着他呢?他有了百里靜,那個比她好很多,什麼都比她好,還可以幫助他,體貼他的人,她早該消失在他的生命裡了。
好像突然間就想清楚了很多事。
爲什麼他不承認他是秦慕笙,爲什麼他看她的目光裡總有不耐,爲什麼他諷刺她嘲笑她。因爲在他眼裡,她大概真的就是個笑話吧?一個毀了他,卻還敢要求他愛她的無恥女人!舒安又打了個戰,只覺得臉燒的厲害,渾身冷的厲害,她真該死,真不該存在在他的生命裡。
其實,她憑什麼埋怨他從前待她不好?
那時候,他那麼危難,卻收留了她,保護了她,她從來不能幫他什麼,反而常常給他找各種各樣的麻煩。他打她、罵她,都是應該的,她就不該存在在他的生命裡,如果她從來就沒有出現,也許,也許他一直一直,就會像滕紹那樣順利的做他萬衆矚目的秦家大少,永遠不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舒安坐在牀邊,想到了兩個字,孽緣。她對秦慕笙來說,是孽。
當天晚上舒安是迷迷糊糊睡着的,早晨醒來,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忘了給楚雲端打電話。
雖然時間還早,但他們兄弟二人都是有早起習慣的,舒安自然而然沒有多想的拿起手機打過去,電話響了許久卻無人接聽。她茫然猜測或許楚雲端正在洗澡什麼的時候,電話裡傳來女子陌生的聲音。
“你好?”
舒安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看號碼,聽到裡面那女人第二次詢問的口氣,“找雲端?”
第二次,舒安愣住了。她以爲除了她以外沒人會叫他雲端,然而還沒等她準確的判斷出結果那端就再次傳來女子的聲音,“他洗澡呢,你等會兒再打過來吧。”接着,電話果斷的壓斷。
舒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漸漸消失的電話號碼,有種看到星光從陽光裡慢慢消失的感覺,不知道是該遺憾星光逝去,還是該期盼陽光到來。
poem送來早餐,吃早餐的時候,舒安突然擡起頭問他,“poem,小說裡是不是常出現這樣的情節。女主角給男主角打電話,然後正好是在那裡的女配角接電話,然後男主角和女主角產生誤會,然後女主角吵着鬧着要分手,然後兩個人……”
“你早晨給老闆打電話了?”
他沒等她說完打斷了問。
舒安愣了愣,不可思議的點點頭,繼而又想明白,壓低聲音瞪大眼睛問,“你也打了個電話?”
“我昨晚打的。”poem回答。
昨晚,也就是說,昨晚楚雲端就和電話裡的女子度過?舒安擡起頭委屈的看着poem,他非要在她拍戲前吃飯時間來說這種話題嗎?
“你的眼神怎麼那麼哀怨?”poem伸手拿麪包片,正好遇上她的目光,大驚小怪的問。
“沒什麼。”
舒安失落的垂下頭。她覺得,大概她是前者,因爲沒有了星光而失望,而她的希望,昨天晚上因爲百里東的電話同樣消失了。她以後再也不敢去纏着慕蕭,否則肯定會給他帶來災難。而楚雲端也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宿,還是那麼快就找到歸宿。
按理說,這是兩件好事。
秦慕笙有了百里靜,金童玉女,天之驕子和傾城美人,童話裡纔有的美好結局。楚雲端有了那個女子,無論日後是愛恨糾纏還是幸福美滿,都再也沒有季舒安的地方。她走出了他們的人生,可是,舒安覺得她沒有自己的人生。
她曾經愛過一個男人,喜歡過一個男人。這兩個男人最終卻都沒有和她在一起,這不是什麼悲劇,她知道有的人一生愛過很多人。但這是她一個人的悲劇,因爲除了秦慕笙,她再也沒有力氣去愛誰,大概日後,連喜歡誰都做不到,因爲,除了楚雲端,她也不知道還有誰能用他溫柔的眸子攻陷她凍結的冰冷的心。
“安,你到底怎麼了?”
poem放下碗筷注意着她的表情,蹙着好看的眉頭提醒她,“今天的戲份很重要,你別是病了吧?”
“沒病。”舒安懶懶的回答。心思還沉浸在她被拋棄了,從此以後孤單一人帶着女兒,孤兒寡母的生活的痛苦想象力。
poem沉默了片刻,沉思了片刻,歪了歪頭,試探性的看過去問,“安,你是不是覺得,老闆另有新歡難以接受?”
“沒有!”
舒安反駁,很認真的擡起頭看過去,“poem,他有權利擁有屬於自己的愛情,我沒有權利拖着他。”
“你要是能想清楚就最好了。”poem贊同的點點頭。看到她情緒瞬間又恢復低落。
“我可能只是不太習慣,以後就習慣了。他說過,我不能總是活在他的羽翼裡,我得學會自己生活。”
她低着頭,輕聲說着,盛了一勺粥送到自己嘴裡。
這話是秦慕笙說給她的,那時候她還想過,她是生活在他的羽翼裡的話,那羽翼一定是黑色的,雖然安全,卻壓得她喘不過氣。那時候她小心翼翼的擡頭望着他點頭,看到他眼裡滿意的神色,微微吁了口氣,接下來秦慕笙捧起她的下頜吻了她,那一吻很輕,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輕。她心裡覺得,那應該是秦慕笙給她的獎勵,很高興。
現在,黑色的羽翼撤走了,楚雲端給她的羽翼也沒有了,她只剩下自己,就用自己的翅膀,給自己一方天地。
想到這裡,舒安有了點兒信心。她覺得太陽出來了,她已經學會自己生活,她曾經帶着那樣的囡囡,度過了最爲痛苦的日子。以後的日子要好的多,她不怕,不擔心,她真心,祝福他們。
那最後的想法,在她心裡狠狠的割了一下,是鈍刀子切在心口的感覺。
poem聽了舒安的話,就知道她說的他是秦慕笙,典型的秦慕笙風格。他肯定跟舒安說過很多這樣的話,但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些話,通常是家長對孩子說的,可有哪家的父母真正放自己的孩子去經歷苦難而坐視不管?
吃過早飯,poem給舒安化妝的時候,突然想起早晨他們好像直接偏離了話題,不禁問她。
“安,你早晨想要給老闆打電話說什麼事情?”
當時,化妝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今天化妝師拉肚子,早晨請了假,poem只好親自上陣給舒安化妝。
舒安閉着眼睛,想了想說,“我想告訴他,汝夢蝶的這個新聞暫時壓着不要發出去,等到殺青以後再發,否則,時間太長必然會導致影迷們產生反彈情緒,對電影失去信心。”
“哦,這事兒,我昨晚和老闆商量過了。”
poem心平氣和的說。
“啊?”舒安睜開眼睛。
“閉眼!”poem沒好氣的命令。
“哦!”舒安乖乖閉上眼睛,突然又睜開,蹙着眉看poem,神情複雜,“poem,你昨晚給老闆打電話說這個?你是不是太打擾人了?”打擾他和那個女子在一起。
“打擾?”poem重複,停了手中的動作問,“打擾什麼?老闆好像沒有過了工作時間就不工作的習慣吧?而且這個事兒能拖延嗎?”
“不能拖延,你也不能壞人家的好事兒吧。你都知道,人家家裡有個女人在!”舒安覺得,poem這回簡直太沒眼色了!
“他家裡有女人?”poem眨眨眼睛,想了想,問“你說凱蒂?凱蒂送他回去就走了啊,我打電話的時候,凱蒂已經走了半天,你不是說今天早晨打電話她接電話了嗎?她昨晚就取到衣服了。”
等等……
舒安攏着漂亮的眉端,茫然無知的望着poem類似於自言自語的話。凱蒂,楚雲端的助理中的一位,基本上負責他的生活。poem的意思是說,今天早晨接電話的是凱蒂?凱蒂!辦公室戀情? 小說.前夫夜敲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