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紹心裡警鈴大作,一把扯住舒安的胳膊抓過她問,“你,你找我幹嘛?”
舒安這纔想起來,抓着滕紹趕緊說,“你爸喝多了,正要送回去呢,順便把你也弄回去。”
“哦!”
滕紹不感興趣的哦了一聲,跟後面漂亮的男孩兒擺擺手,“你回去吧,我也走了!”
“那明兒還去不去?”男孩兒問。
“去哪兒?”舒安表示自己也很想跟着去玩兒。
“不去了!”滕紹立刻沉下臉甩了句話,扯着舒安在她連連跟人家說,“小哥哥再見!”中大步離開。
直到看不到那男孩兒,舒安才笑眯眯的轉過頭扯了扯滕紹的胳膊說,“哎,裝什麼呢!心裡偷着樂呢吧?伯伯喝醉了,你就不用捱打揍了。反正你家老頭也不會揍你!”
滕紹站住,氣鼓鼓的瞪着舒安看了半天,一股氣鼓起來卻又說不下去,只恨恨得吐出一個字,“樂你個頭!”
從來沒被滕紹罵過的舒安登時愣住了,站在當地有點兒發傻。她搞不清楚滕紹生什麼氣,滕紹走了兩步,見舒安沒像往常那樣跟上來纔有點兒擔心了,回頭看過去,果真她正紅着眼圈兒在那兒站着,忙回去拉她。
舒安卻從沒被滕紹這樣罵過,氣得甩了胳膊,送他四個字,“滾你丫的!”轉身跑走。
黑暗的樹影中緩緩走出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秦慕笙望着滕紹拼命追着舒安離去的背影,突然便想起了那首詩,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如果,滕紹是舒安的青梅竹馬那麼他呢?他,只能是舒安人生一個過客?秦慕笙皺了皺眉,不舒服的閉上眼睛。
回家的路上舒安就睡着了,季伯誠看着懷裡女兒嬌憨的睡姿想起她今日對秦慕笙的態度不無擔憂。那孩子他見的次數越多越覺得藏着什麼沉重的心事,且心思縝密更勝成人,即便是他們中的某些人都比不得他的沉穩行事,而他更是覺得那孩子越看就越看不清楚。
季伯誠準備把這件事先放一放,且先看看秦慕笙要如何迴應小女兒那點孩子氣的想法,也給女兒點時間來慢慢成長。他希望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樣複雜最好,可若是有了,趁着舒安還小也好阻止。
他低聲嘆了口氣,慈愛的撫摸着女兒軟綿綿的小臉兒想起那個託付她給他的女子,曾經他是那麼的喜歡她,甚至連注意到逝去妻子都是因爲她與她有幾分相似。然而時間過去這麼多年直到妻子去世他才明白,他心中到底是愛着妻子,與舒然沒有關係。可是他沒辦法阻止自己把父愛給了舒然的女兒。
希望舒安真如她名字般平安喜樂,希望她不要經歷舒然那樣的人生,希望她的愛情也順風順水吧!
秦慕笙在書房裡打開電腦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正是美國中午時間。MSN視屏接通以後,對面少年的相貌漸漸清晰。他恭謹的對着秦慕笙微微頷首,道,“先生。”
“阿玖,看起來氣色不錯。”秦慕笙勾起個不經意的笑問對面的少年。
“是先生,您安排的課程屬下已經全部學習完成。”少年彙報着,行事看似比秦慕笙更老道了幾分,但對秦慕笙的恭謹卻半分不少。
秦慕笙聽到他的回答挑了挑眉,眸色中染上淺淺的笑意,面容冷峻,久久沒有開口。他端起咖啡杯靠在椅子上緩緩撥弄着杯中的勺子片刻,才淡淡開口,問“阿玖,你想清楚要做我的屬下了?”
“在先生沒有回國前屬下已經表明心跡!”阿玖說的很真誠,看向視屏那端秦慕笙的目光黝黑篤定。
秦慕笙擡起眼皮略略瞥了眼他,笑意更深。他點了點頭說,“好吧,但是,我不允許你加入狼集團。”
“這是爲什麼!”對面的少年大驚,繼而看到秦慕笙投過來略顯凌厲的目光,立刻低下頭認錯,“阿玖知錯,請先生責罰。”
“責罰,不必。”秦慕笙放下咖啡杯轉身坐直看着對面低着頭略顯不安的少年,平淡道,“你的成績和訓練過程我全部看過。阿玖,你是我見過最適合呆在我身邊的一個人,所以你決不能和狼集團有任何關係,這點你明白?”
少年顯然起初不明白,但低着頭思索片刻便立刻明白了,欣喜的回答,“屬下謝謝先生。”
“你今天表現的太明顯了。”秦慕笙告誡。
少年立刻收斂笑容,但接下來他就聽到秦慕笙說,“所以,去集團接受懲罰,兩個月後我希望在這裡的中學見到你。那時候開始,你姓秦,叫秦玖。”低沉的帶有磁性和強烈壓迫感的聲音。
秦玖立刻垂首,“屬下會按時出現。”
然後視屏切斷,秦慕笙微微合了眼就關掉了電腦。他至今對自己這個行爲有幾分懷疑,他身邊是否需要一個忠心耿耿的屬下,而秦玖是否合適。但許多年後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當初的徘徊,因爲秦玖太合適,從未有過的合適,甚至他們已然到了生死相依的地步,就像那一次,他選擇自己死,讓他活着。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秦慕笙難得露出微笑,他有了母親,得努力活着。
暑假對所有孩子都是美好的,但,抱歉了,今年暑假對舒安來說實在沒辦法用美好如此簡單的詞語形容。因爲她的心情很複雜。
學校數學課留堂的事情,季伯誠沒有特別的教育女兒,但還是在第二天提起說,“舒安,不會沒關係,但不會還不虛心學習就是錯誤。”
舒安何等聰明,自然知道爸爸說的是數學課上她走神的事情。低着頭輕聲辯解,“可是爸爸,舒安不喜歡數學。”
季伯誠絲毫沒有生氣,反而是笑了笑抱起舒安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耐心道,“其實爸爸也不是很喜歡數學,但直到現在要用才覺得當初沒有好好學是種錯誤。”他頓了頓,看着女兒好奇得瞪大漂亮的大眼睛,笑道,“數學呢,看似真的沒什麼作用,但其實是鍛鍊思維的好東西。他可以讓我們舒安更準確的去分析一件事情。比如爸爸爲什麼會說起今天這番話,從數學的角度講,就是個簡單的知道結果不知道原因的解析題。”
說到這裡,季伯誠頓住了,認真的看着女兒。舒安眨眨眼睛,小嘴兒微微撅起個好看的弧度,似是很認真的想了想,點點頭說,“爸爸我明白了!”
“爸爸沒有希望舒安的數學很棒,但爸爸希望你學會你喜歡並且能學好,能用得到的東西。”
“嗯,舒安會努力的。可是,”她撅着小嘴兒撓撓腦袋爲難得說,“爸爸,數學真的好難,老師講一次我就忘一次,學會做的題目過一段時間也會忘記!”
“那是因爲你還是小孩子,就像你並不常常用到英語所以英語比較差一樣。”季伯誠勸慰着女兒。
“怎麼伯誠,舒安的英語不太好嗎?”秦明說笑着進來,他們本約好今天出去談事情,他早來幾分鐘本想和季伯誠談談。
“學校教的英語都不太實用,難怪舒安不感興趣。”季伯誠回答的時候就一股腦兒把罪責推在學校身上了。
秦明素知季伯誠特別疼愛這個小女兒,呵呵笑着指着他道,“你呀你呀,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爹。”他笑了一陣,道,“不過你也別發愁,慕笙在國外呆了兩年,英語還不錯,讓他抽空給舒安上上課。咱們不學學校那套,來實際的!”
“也好。”季伯誠雖則不太贊同給舒安補課,但是他不反對實用英語的學習,拉着舒安問她,“舒安,你願意嗎?”
聽到秦明說讓秦慕笙給自己補課的時候,舒安同時陷入兩種情緒中。一種是她好高興天天和慕笙哥呆在一起,因爲沒有這個緣故她基本都見不到他,每次見到他他神情也都淡淡的,好像不太喜歡她。一種就是她好發愁跟着慕笙哥學習,因爲每次見到他他不僅神情淡淡而且還總沉着臉問她,“舒安,怎麼又在外面玩兒,作業做完了嗎?”“舒安,你的琵琶課幾點開始,還不快走?”諸如此類吧!
但是兩方博弈下,舒安認爲其實慕笙哥之所以對她這麼兇那是因爲不知道她其實很聰明,所以決絕的點了點頭,“我願意!”
“哈哈哈,那好,我一會兒回去告訴慕笙讓他今天下午就來商量給舒安上課的事兒!”
“秦明,也不着急,我看慕笙那孩子好像也不怎麼有時間。”季伯誠是真的覺得秦慕笙還挺忙的。
“哪兒啊,就見天的在外面打球。這都馬上上高三的人了,一點兒都不着急!”說到這裡,秦明不禁嘆了口氣,低聲在季伯誠耳邊說,“楚夏回來了。”
季伯誠瞭然,知道秦慕笙是去看母親了,倒也不再多說。
當天下午秦慕笙果然來了,仍舊是面無表情的臉,和長輩們打過招呼,對舒安招了下手,“舒安,去你房間裡給你定學習計劃。”然後就如同主人般朝樓上走,舒安屁顛兒屁顛兒跟在後面,想想學習計劃四個字,小臉兒就苦的像苦菜花。
她想起滕紹小時候每每不想捱揍的時候就坐在客廳裡唱,“小白菜呀,地裡黃呀,兩三歲呀,死了娘呀!”唱的驚天地泣鬼神,唱的他家老頭掩面而泣,唱的,額,開始滕叔叔也很吃這套,後來用的多了,一般唱了以後會揍得更狠。
但這並不影響舒安對此歌的喜愛之情,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顆小白菜,而她後媽就是那個長的很帥很漂亮的慕笙哥。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無法言喻的感情啊!
“季舒安!”
叫了第二遍她還沒答應後,秦慕笙陡然降低聲音溫度,嚇得舒安一個激靈擡起小腦袋略顯受驚的朝他看過去,恰如一隻受驚的小貓兒,看得人心中一片酥軟。秦慕笙挑了挑眉,好吧,他的也很軟。然後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舒安就乖乖的縮進去,乖乖的仰着脖子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