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西的笑容暗淡了許多,她輕垂着頭,紮在腦後的頭髮被風輕輕一帶,捲了幾縷落在了肩頭,讓她看起來柔弱了許多。
“很多地方看起來是好的,但是那種好卻是需要你付出代價的。有些代價你付得起,有些你卻付不起,到了那個時候再好的東西在你眼中也就變得面目可憎。”
阿雲是一個簡單的女孩,她有些理解不了顧小西話裡的深意。但是看到和她年紀相仿的顧小西露出了這樣的不該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神色,心頭有些難過:“小西,不管之前的生活怎麼樣,只要我們從現在開始珍惜,開始知足,也來得及。你還能遇到更美好的,更溫暖的東西的。”
顧小西聽着她的安慰,擡起頭看着她,苦澀的笑容添了一許真心:“謝謝你的寬慰。”
阿雲見顧小西沒有沉溺在悲傷中,開心的笑了笑:“你笑起來,真好看。”
顧小西錯愕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
休息了一陣後,兩人繼續往上走。走了好長一段後才登頂,原本只是徘徊在身邊的風一下子變得狂烈,站在最高的地方,藍天似乎都變得伸手可及。漸烈的風吹颳着她們的衣服與臉頰,非但不疼,反而有着說不清的輕鬆自在。
海面還是一望無垠,可是卻不如在路邊看到時那麼悲壯絕望。懸掛在海面的太陽,紅彤彤金燦燦的,在海面鋪開了一片紅金流光。碧藍的天空上白雲輕浮,湛藍如洗,一出出景緻獨立得讓人耳目一新。
顧小西深深吐納着,彷彿要在這片廣袤天地將所有積壓在內心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
阿雲與她並肩站立,望着前方的海面與紅日,笑得滿足:“每次在我不開心的時候,或者想我的媽媽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裡。被風吹吹,看看四周的景緻,所有的不高興一下子就被安撫了下去。”
顧小西贊同的點頭:“這裡很美,美得足以讓人忘記所有煩惱。”
在兩人身後,靳慕琰站在另一處,悄然駐足。看着顧小西的背影在藍天與日光的交織中亭亭玉立,心臟處突然傳來了一絲抽動。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心,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但是他又隱隱從顧小西對待他的態度上,認爲兩人關係匪淺。
但是到底是什麼關係,能讓他們如現在這樣形同陌路呢?
顧小西與阿雲在這裡呆了一個小時,繁多的情緒在海風與藍天的治癒下,漸漸得到了安撫。
但是僅僅也只是安撫而已。
她還是要走自己的路。
“哎,這是止血草。”阿雲一邊欣賞美景,一邊在四周轉悠,正好看到前方的草叢間有一株她想要找的草藥。
顧小西聽聞她興奮的聲音,自然的回頭看過去。就見到阿雲跨開了一大步,蹲下身手還抓住了後方的一株長得粗壯的粗藤,俯身去採草叢間的一株藥草。
“小心點。”她出聲叮囑。
阿雲是經常做這些事的,所以很輕易的就採到了。然而就在她採到藥草舉起來跟顧小西揮手示意的時候,她抓住的粗藤突然被拔出,她臉色聚變,一下子就往下面栽了下去。
“阿雲!”顧小西見到後,立刻朝她撲過去。
靳慕琰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聽聞顧小西變調的呼喚,轉眼看去,便見顧小西抓住阿雲的手,在沒有任何着力點的時候強行就將她拽住,兩個人一起被阿雲下墜的慣性拉着往危險難斷的下方滑去。
“小西!”他不管不顧朝那邊跑,來到斜坡後,不管不顧的往下撲。
阿雲採藥的那邊是一處斜坡,因爲草叢茂密,擋住了那個斜坡,所以她沒注意,以爲腳下能借力,結果沒想到竟然一路往下滑,而且還直直往下面的土坡墜去。
顧小西見到下面是一個土坡,不敢掉以輕心。因爲那處地方無人搭理,堆聚着許多的石塊,一旦落下去不會摔得頭破血流也會骨折。
出於對阿雲與她爸爸的救命之恩的感激,眼看兩人要一起落下去,她往下一沉儘量張開手將阿雲護住。
阿雲察覺她的動作,驚訝的瞪大了眼。
顧小西下墜時注意到在阿雲的下墜的地方有一處突起的可以借力的石塊,她立刻出聲:“阿雲趴好,腳伸直。”
阿雲不明所以,卻本能照做。
很快,她的腳觸及到一塊很有承受力的石塊,她下墜的趨勢一頓。
而顧小西卻因爲這一頓,直接從她身上翻過,整個人橫空。
“小西!”阿雲大驚失色。
這時,隨之下落的靳慕琰也滑過她,張開身子,撲向顧小西。
在繼續往下落時,他正好接住了顧小西。
“抓住我的手。”阿雲大聲喊道。
但是已經來不及。
靳慕琰抱着顧小西,兩人翻滾着如同圓桶般呼呼往下滾。隨即,咚的一聲落在了土坡上。
阿雲看得心驚膽戰,一邊叫着他們的名字,一邊坐着小心的往下滑。
靳慕琰抱着顧小西,兩人翻滾着如同圓桶般呼呼往下滾。隨即,咚的一聲落在了土坡上。
阿雲看得心驚膽戰,一邊叫着他們的名字,一邊坐着小心的往下滑。
顧小西在靳慕琰將她護在懷中的時候,整個人就懵了。
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隨着一陣天旋地磚後,她只是覺得胸口被靳慕琰壓得疼,其他地方都是麻木的。
不知道是傷着了,還是沒傷着。
倒是靳慕琰,很快就清醒了過來。見顧小西一臉怔忪的看着某處,微微蹙眉,伸手撐起自己的身體,語氣急切的詢問:“哪裡疼,告訴我。”
說着,他的目光還急躁的在她身上巡迴。
顧小西聽聞他的聲音這纔回神。
“小西,你們沒事吧?”阿雲屁股着地,坐在土坡的邊角,伸手拍了拍有些疼的屁股,急急的朝她們這邊走來。
一眼就望見,靳慕琰弓起的身子,腰部的襯衣再度被血染紅。
而且他的後背還被粗糲不平的石仔磨礪出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顧小西不出聲,被靳慕琰小心的扶了起來。他張前顧後的打量着顧小西,不放過她身上的每一處,輕柔的問:“手疼嗎?背疼嗎?腰疼嗎?”
一連幾個體問,將怔忪的顧小西一下子弄得不知該怎麼回答。在她的嘴還沒組織處語言時,她的手已經快於腦子做出了反應。
靳慕琰措不及防,一把被顧小西推坐到了地上,身上被忽略的疼痛這才活了過來,連帶着心底某處開始撕裂作疼。
短短几秒,他疼得臉色慘白如紙。
阿雲衝過來時正好看到靳慕琰脣白似雪地模樣,顧不得關切顧小西,立刻說道:“你不要再動了,你的後背與腰上的傷口都裂了,你再動肯定還要二次撕裂。”
說着,她脫下自己罩在外面的外衫。衣服薄且輕,被她一撕就變爲了一條條的,立刻就纏上了靳慕琰的腰。
顧小西看到阿雲跟靳慕琰包紮的手起初是沒有血的,結果在纏上第二條布條的時候就被一片鮮紅暈染,指尖與掌心都是血。一下子怔住,久久邁不動腳步。
阿雲看了看跟木樁似的杵着的顧小西,出聲道:“小西,過來幫我一把,我們要儘快將他送到老師那裡。”
靳慕琰似乎難以忍耐,發出一聲輕輕的悶哼。
顧小西這才如夢初醒,立刻上去幫忙。伸手扶着靳慕琰的另一隻手,與阿雲一到將他扶着走了下去。
顧小西扶着靳慕琰,心情很是複雜。雖然之前她懷疑過靳慕琰是假裝失憶的,可是後來這個結論又被推翻,確定他是真的失憶。
可是就算他已經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並不代表這些事情就能在她的腦中消失。
但是一個蛇蠍心腸、不折手段的人在失憶後突然又變得良善寬容,甚至還爲了救她,傷得遍體鱗傷。
她本身不是心軟的人,這樣一來,她對於該怎麼看待靳慕琰上,又陷入了矛盾。
靳慕琰疼得額間盡是汗,低眉間正好望着顧小西充滿了矛盾的視線。他不知道他們之前到底是一個什麼關係,但是見她露出這樣的神色,他的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阿雲之前一直懷疑顧小西是認得他的,但是她又一直不承認。如今靳慕琰的動作,加上顧小西對他的態度,以及這一刻兩人對視的眼神,饒是她也看出來了。
顧小西絕對認識他。
而且兩人之間還有着極深的牽絆。
來到李醫生的住所,阿雲將靳慕琰扶到專門用來放置傷患的木牀上坐着,叮囑顧小西看好靳慕琰,這才急匆匆跑出去找他。
這個房間不大,但是隻擺另一張木牀,以及一些木架子,與一些醫用器材,看起來是平常問診的房間。
顧小西站在靳慕琰躺着的牀邊,兩人在這個不大的空間內獨處,這種感覺很是怪異。
靳慕琰的後背盡是傷,加上腰上劇烈作疼,他不能躺下,但是這樣坐着又有些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