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咀嚼着不自量力幾個字,她不禁再度想起了那張將她傷得體無完膚的殷御宸,明明不愛她,卻非要她留在他身邊。偏要將她從靳廷森身邊奪走,這是爲什麼?
如今自己身陷囹圇,他如果知道了,會不會來救自己?
腦海間不自然又浮現自己被下藥軟禁在他身邊的時的情景,她不由一震,難道自己就沒有一刻怪過他麼?
爲什麼到現在還是對他抱有希望?
瘋了!真是瘋了!
她一直深陷在自己的複雜情感中,絲毫沒察覺旁邊的連姐已經醒了過來,而且正在看着她發泄的揉着自己的長髮。
連姐靜默的望着顧小西,不知道爲什麼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她就無端的想要護着她。
或許是自己之前作孽太多,也或許是她的眼睛太純粹,讓想要彌補一點什麼的她有了惻隱之心。
畢竟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都是自有安排的。
就如當初自己犯下的最大的錯……
放風的時間不長,很快所有人又被驅趕回了自己的牢房。
顧小西與連姐再度回到了牢房,看着從外面滲透進來的陽光,顧小西沒有去牀上坐着,反而站在了門口,望着走廊的盡頭的一扇窗戶,整個牢房昏天黑地的,只有那裡纔是陽光燦爛,光明一片的。
看着看着,她似乎也看到了某種期待。
連姐知道顧小西身上有故事,但是問了兩次沒問出來,也就沒打算問了。
她轉過身看着自己在牆上的畫的日曆,她拿起旁邊的一顆石子,在今天的日期上劃了一道,看着後方僅剩一天的日期,她無奈一笑,隨即重新躺在了牀上。
顧小西轉過身,就望見了連姐的舉動,看着上方畫着叉的日期,掃了一遍後,不禁疑惑,劃掉的日期有八天,沒畫的還有兩天。
這是什麼意思?
看了看那張滄桑的臉,她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也不知道該不該問,索性不問。
顧小西在牢房中平安的度過了兩天,心頭的希望也在這片不見光明的黑暗中被步步腐蝕。
已經兩天了,關於她的消息是一點都沒有。
無論是放,是囚,都沒有定論。
靳廷森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殷御宸有沒有發現她失蹤了?
因着天氣很不錯,下午大家都被放到了外面,去曬太陽。
顧小西突然覺得這種日子也不錯,每天不用操心吃穿,也不用防備人心,比起在外面還活得好。
只是在外面曬了一會兒,就有獄警朝連姐走來,冷聲道:“跟我去籤個字。”
連姐緩緩睜開眼,望着走來獄警,慢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跟着獄警離開。
走了兩步後,她回頭看了看顧小西,沒說話。
但是顧小西卻明白她的意思。
讓她萬事小心。
連姐一走,縮在角落的顧小西一改之前的愜意,開始警惕萬分的望着四周。
大家都朝她這邊看來,有玩味,有看戲,有獰笑……
她看了一下離她最近的獄警在她的右手邊,有將近兩米的距離。她不動聲色的朝獄警靠近,但是早就盯上她的人豈會放過她,在她往那邊靠近的時候,那些女人已經圍了過來。
顧小西的前路被阻,後路被截,四五個女人將她圍攏,把她逼到了牆邊。
一個方臉的女人橫着眉,伸手推搡了她一下,不屑道:“最近你很囂張啊!”
顧小西被她一推抵在了牆上,目光緊緊盯着她:“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那人玩味一笑:“我們這裡一直都有一個規矩,每一個新來的人都要給我們一點孝敬,你倒好,非但不給,還仗着有人撐腰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你說,我要做什麼!”
“我不認識你。”顧小西的手放在身後,語氣軟了些:“而且我纔來這裡兩天,不知道你們口中的規矩。”
“不懂沒關係,我可以教你。”方臉女人說着伸手拍着顧小西的臉,隨後目光一眯:“你這張臉真是不錯,進來之前沒少騙到那些富家公子吧,不如我幫你改改。”
“你要做什……”
顧小西的話還沒完,就被旁邊的人打了一巴掌,臉火辣辣的側向了一邊。
“繼續打,打到她懂規矩爲止。”方臉女人的聲音從縫隙間飄了進來,趾高氣昂的說道。
顧小西看着映在地面上的人影開始浮動,她立刻起身將握在手裡的砂石灑向了靠近她的人。
“啊!”眼睛進沙,其他四個女人紛紛捂眼。
方臉女人見自己的人發出哀嚎,背過去的身子登時回身。還沒看清楚情形,就一道纖瘦的身影躍了過來,一把將她壓倒。
但是她的身形比顧小西壯,力氣自然也比她大,被顧小西撲倒之後,她抓住顧小西的手翻身一滾,她就騎在了顧小西身上。
這邊的聲響不小,站在不遠處的獄警見到情況不對,立刻回身。看到嬌弱弱的顧小西被五大三粗的方臉女人壓住,當即爆喝:“住手!不許動!”
這裡的人可以不怕內鬥,不怕流血,卻是怕極了獄警。
方臉女人被爆喝,當即收了手。
但是被欺負的顧小西卻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不能讓對方明哲保身,不然以後麻煩會不斷。
她的手被方臉女人壓在了身側,但是她的腿卻距離她的手不遠。
她目光一狠,用力的掐了對方的大腿,那裡的肉很緊,很嫩,一掐痛感自然比其他地方更痛。
方臉女人見顧小西不識好歹,還在攻擊她,當即一怒。
揮起手就結實的打了她一個耳光。
顧小西當即被打得嘴角破裂,鼻血橫流,整個人昏沉得沒了意識。
獄警趕來時,望見昏過去的顧小西,拿出了電棒。
“放開她!”
方臉女人沒有想到顧小西那麼不禁打,見到她滿臉是血就愣住了,聽聞獄警的話反應不及。突然渾身一僵,一股失控的電流在體內猛躥,她筆挺的倒下,砸在地面後渾身抽搐着失去了意識。
看戲的衆人被其他獄警趕到一個角落,望着方臉女人被電擊昏了過去,驚到了,齊齊老實了。
顧小西與方臉女人一起送到了醫療室,因爲顧小西看起來實在柔弱,而且還是局長親自帶來的,大家擔心她背後有什麼後臺,直接將她送到了最好的醫療室救治。
醫生給她做了詳細的檢查,確定沒有性命之憂後纔將她放在治療室休息。
而另外一個女人直接被送入了禁閉室。
顧小西醒來之後,覺得被打的臉還是有些疼,不過已經好多了。
只是還是有點耳鳴。
沒想到這裡的人出手那麼狠,一巴掌就把她打得昏死了過去。
這時回想自己的挑釁才感到了後怕。
一個女獄警守着她,見她醒了之後,冷聲道:“既然醒了,那就回牢房吧。”
顧小西點頭,跟着她走了回去。
回去的時候,連姐已經在牢房了,似乎是聽說了她的事。見到她站在門口時,目光就投了過來。
“下次小心點,不要去招惹那些人。”女獄警在顧小西進去時,冷言叮囑了一句。
“是。”顧小西點頭,往裡面走去。
連姐望着顧小西坐回到她的身邊,打量了一下她臉上的傷,淡淡一笑:“你安然無恙的送回來了,但是那個女人卻要被關半月的禁閉。你之後至少有半月的安生日子了。”
顧小西聽着連姐的解釋,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只是淡聲道:“與其這樣提放,還不如搏一次。”
連姐失笑:“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不過這樣我也放心了。”
“放心?”顧小西疑惑的望着她,以爲她是某個人安插在她身邊的人。
連姐看出了顧小西的戒備再起,轉頭指着只剩下一天沒被劃掉的牆壁日曆,道:“你看到它了嗎?”
顧小西不明白她怎麼又轉移了話題,半疑惑的點頭。
“今天是我的最後一天,明天我就要被執行死刑了。”連姐輕聲說着,語氣淡然得彷彿在說別人的事。
顧小西卻被狠狠的震驚了:“死刑!”
在她的眼中,除非是罪惡滔天,惡貫滿盈,否則不會被判死刑。
而且很多被判死刑的人大部分都是那種渾身刺青,一臉橫肉的男人。
不是連接這種柔弱的女人。
連姐見顧小西那麼震驚,輕輕一笑:“怎麼,我看起來不像是那麼罪無可恕的人?”
顧小西震驚未定,只得點頭:“的確……不像。”
但是她卻沒忘記,第一次見到連姐時,她眼中的冷嘲與銳利。
如果不是經歷了一定風雨的人,是不會具備這樣的眼神的。
跟殷御宸的眼神,有點像。
只是她的更爲死寂,更爲深沉。
連姐不懷疑顧小西的話,笑容不減:“曾經我也不認爲我會走到這一天,但是世事難料,每個人都只是沉浮在命運之河的石子,有的被送到了遠方,有的被就地掩埋,有的掙扎了一陣客死他鄉。”
顧小西聽着她淺淡卻又深刻的話,心頭倏地一沉。
“你知道嗎?在你之前,我的牢房裡從未出現過任何一個室友。”
顧小西驚訝的望着連姐,問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