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容修在牀上輾轉反側,隔壁房間似乎有什麼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
但他也沒有再去管。
她說要想,那他就給她時間空間讓她好好想!
如此一夜,靜謐無聲。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容修下樓,就聞到了誘人的麪包香。
池悅已經在座,旁邊一左一右地坐着兩個孩子,餐桌上擺着琳琅滿目的早餐,中式西式都有。
水晶花瓶裡斜插着一支清新的馬蹄蓮,花蕊上還有露珠。
卻沒有她白。
容修安靜地坐過去,就在他們對面的位置,可兩個小傢伙卻直接對他視若無睹。
他們完全沉浸在池悅突如其來的溫柔裡,根本已經忘記了全世界。
爹地是什麼?
不知道。
容修已經從印印那滿足的小眼神裡讀到了這個信息。
他伸手,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地叩了叩。
對面的一大兩小終於擡頭,似乎是百忙之中才抽出這一秒鐘的時間來看容修一眼。
心心股着兩個腮幫子,小倉鼠一樣地嚼着蝦餃。
印印則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爹地,有什麼事嗎?”
他一副‘我們很忙的,如果你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就請識趣地走開’那種表情盯着容修。
容修冷笑,“池悅,想好了嗎?”
池悅拿着湯匙的手一頓,差點把湯灑到心心身上去。
氣氛瞬間僵滯。
她有點不敢去看那雙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睛……
“想好了。”她說。
然後,把湯匙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另一隻手放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她早起的時候準備好的東西。
兩個小傢伙也終於察覺到了氣氛好像不太對,心心趕緊把蝦餃嚥下去,“印印,我們去湖邊釣魚吧。”
印印看了看池悅,又看了看容修,然後點了點頭。
走之前他趴在池悅的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我和心心都不會走太遠,爹地要是欺負你,你就大聲叫我們!”
小小男子漢已經有幾分氣勢了,池悅聽着,心裡暖了一下。
她摸了摸他們的頭,“你們出去玩吧,我和你們爹地說幾句話,就出來陪你們。”
真是一刻也不想離開孩子們,就想變成雕像,日日夜夜地看着他們。
“嗯。”印印點了點頭,防備地又看了一眼容修,然後才拉着心心一起出去了。
始終站在一旁服侍的高明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幅壁畫,偏偏容修在這種時候連半點開口叫他迴避的意思都沒有。
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容修目光沉靜,始終只看着池悅一個人,安靜地等着她開口。
“這是我昨晚想出來的結果。”池悅伸手,把一張紙遞到了容修面前。
還寫出來了?
他們的關係需要用一張紙界定嗎?
有那麼複雜嗎?
又不是什麼學術問題!
容修抿了抿脣,把那張紙拿過來,扣在手中,斂眸一掃。
呵呵。
他氣笑了。
“你什麼意思?”他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池悅非常鎮定地點頭,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似乎想表明自己的決心有多麼不容撼動。
“字面上的意思?”容修長指輕點,落在第一條上面,逐字逐字地念了出來,“你名下的所有池氏股份,包括在瑞士銀行的存款,以及其他的不動產,全部無條件轉給兩個孩子?”
“是。”
池悅點頭,“這是我給他們的禮物。”
呵……
禮物?
“容家不缺你這點錢。”
他語氣裡有點輕蔑,聽着有點像是看不上。
池悅自尊有點受挫,她咬了咬脣,低下了頭。
跟容家比起來,池家簡直比螞蟻還不如,這一點她知道,可是這也是她能夠在物質上給予的全部了,他還想怎麼樣呢?
“第二,你願意無條件地陪伴兩個孩子,直至他們成人之前,都由你來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容修繼續念。
聲音越發地沉靜。
到最後,已經低如黑雲壓境。
高明知道,他這是已經要怒了。
池悅點頭,“嗯,這是我的願望。”
說到這裡,她又緊張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襬,生怕他不答應。
在其他方面她從未這麼緊張過,這一切不過是因爲她已經成爲了一名母親。
雖然適應的時間很短暫,可是她也在努力了。
可迴應她的,依舊是容修的面無表情。
下面還有許多的條款,可惜他已經倒足了胃口,不想再念下去。
把那張紙往前面輕飄飄地一丟,他雙手十指交叉,往後靠了靠,“你陪着孩子們長大?”
這條條框框地,說得那麼分明,傻子也能知道她的意思了。
“是,”池悅點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留他們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帶他們一起回京州,住在池宅裡。”
池江嵐被抓了,池氏的秘書在前幾天也把池氏的清算報告全部發給了自己。
她想帶着孩子們一起,住在自己家裡。
容修默默無聲。
池悅以爲他心裡有落差,趕緊開口,“他們現在還不用上小學,所以留在倫敦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等池澄的病好了,回到池家,剛好就是他們上小學的時候。你如果想看他們,可以隨時過來,我們都歡迎!”
她說得很溫和,也有幾分不容忽視的熱情。
可是容修卻終是冷笑出聲。
怒火如岩漿一般迸發而出,澆灌在他早已發怒的心臟上,如果池悅能夠看到,他肯定早已把她灼傷。
我們?
她所謂的‘我們’,包括她自己,包括兩個孩子,包括了池澄!
卻唯獨不包括他!
容修怒極反笑,嘲諷地看着她,“池小姐覺得這個方案是最佳方案了嗎?”
池悅看出了他有點不悅。
難道是因爲孩子們要住池家,所以他不高興了?
她想了想,做出一點自以爲很大的讓步,“我也可以讓孩子們選擇離總統府比較近的小學上學,即便我遠一點接送,也沒有關係。”
“就這樣?”容修問。
這樣還不行?池悅已經有點不高興了,她咬了咬脣,“你還想怎麼樣?不可能不讓孩子們上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