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和容修之間的關係,池悅並沒有想得太多太遠。
兩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對等的,一切都只是她在被動地接受,在這種情況下,她從沒想過未來。
未來太過於久遠,而她和容修的這種關係,又能維持多久呢?
池悅一向是一個理智的人。
可是,理智如她,在聽到高吟秋的這番話的時候,卻還是沒來由地心裡一陣鈍痛。
那種痛,不明顯,也並非是無法承受,但也,不可忽略。
她翕合着紅脣,手下意識地捏着桌角,想告訴自己沒關係,想告訴高吟秋她根本就不care,可是,她卻開不了口。
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真的,不care嗎?
似乎沒有那麼灑脫……
高吟秋見她表情有些難看,搖頭嘆息一聲,收了話題,“行了,我也只是那麼一說,別想太多了,吃飯吧,這些都是我做的,你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池悅機械性地拿起筷子,機械性地吃着這一桌十分中式的,一看就很美味的早餐,卻咀嚼不出什麼味道來。
坐在她旁邊的心心從桌子下面伸過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池悅的手,溫軟的觸感讓池悅回過神來。
池悅回握心心的小手,勉強勾起一個笑來,這個話題,就算是過去了。
平心而論,高吟秋的廚藝其實只是一般,早餐雖然種類繁多,卻並不怎麼精緻。
但是池悅卻從中吃出了平凡的幸福的感覺。
她含着金鑰匙出生,從小錦衣玉食,萬千寵愛於一身,什麼珍饈美味沒品嚐過。
可就是這麼一頓類似於平常人家的家常便飯,卻讓她吃得心裡又疼又暖。
但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吃過長輩親手爲她做的一頓飯。
外婆雖然疼她,但是以女人之軀管理着整個池氏——
在那個年代,女人當家是很不被人看好的,外婆承受着很多的壓力,所以根本就沒有時間精力來爲她準備一頓飯。
至於小姨……
呵,她不毒死她就算好的了。
嚴格算起來,高吟秋雖然不是她有血緣關係的長輩,卻無意中給了她一種家人的錯覺。
家人……
多麼夢幻又可笑的感覺啊……
池悅低着頭,緩緩地吃着早餐,心裡涌起的萬千思緒,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早飯以後,池悅的心情因爲高吟秋那番話而有些低落。
她獨自回到房間裡,看着房間裡早就已經熟悉,但其實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擺設,心裡沒來由又是一陣的煩躁。
這裡是容家,不是池家,這個房間,也不是她的。
這裡,根本就無法給予她安全感。
池悅在心裡默嘆了一口氣,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容修打過來的。
算算時差,京州那邊此時正是晚上。
池悅猶豫了一下,按了接聽鍵,電話剛接起,那邊就傳來容修低啞的嗓音,“怎麼接電話這麼慢?”
“纔剛響三聲而已。”池悅下意識地反駁。
容修似乎是被她的態度給逗樂了,整個語氣都顯得輕鬆起來,“那邊應該是早上吧?你起牀沒有,吃飯了嗎?”
“嗯,你媽媽做的早餐。”池悅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挺好吃的。”
容修低低地笑了起來,“我母親的廚藝,就跟段譽的武功一樣,時靈時不靈的,你運氣好,碰到她發功順利的一次。”
池悅聽着這個比喻也覺得好笑,“哪有像你這樣說自己的媽媽的?”
“我說的可是實話,你是不知道我的胃小時候被她殘害過多少次……”
“有人做給你吃你就知足吧!”哪像她,吃的永遠是傭人精心準備的,或是酒店裡叫的外賣。
兩人就着高吟秋的廚藝這個話題談論了起來,氣氛倒是很輕鬆。
很奇怪的,池悅明明心情是有些低落的,但是跟容修聊了幾句以後,心裡那些陰鬱煩躁竟然不知不覺地就被趕走了。
容修這人,氣人的時候能把人氣死,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身上,也有讓人安心的氣質。
就算這一切不是她的本意,兩人卻也不可避免順理成章地熟悉了起來。
“唉……”容修低低的嘆了一口氣,“真不想工作,真想回倫敦。”
池悅輕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美夢,“你要是真在這個時候回來,我連新聞標題都給你想好了。《一國總統帶頭翹班,是腐敗還是另有隱情?》《總統工作期間秘密出現在倫敦街頭,國民總統竟然是個繡花枕頭?》,你看如何?”
“你調侃我?”容修不爽地嘟囔着,濃眉已經挑起,眼中卻閃過一抹寵溺的笑意。
“你管我調侃不調侃,管用就行。”
“好吧,你贏了。”容修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這段時間國內確實有幾件很重要的事要他親自處理,他是不可能離開的。
說要回倫敦,也不過是嘴巴上說說,過過乾癮而已。
作爲總統,他身上有很多的責任,很多的身不由己,這個職位,卻也給了他很多的成就感。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住成功時的那種喜悅,哪怕爲此,要付出一些代價。
“開個視頻吧。”容修突然說道。
池悅一愣,發射性地問:“做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容修低低地輕笑,引起的胸腔共鳴就連隔着電話,池悅都可以清晰地想象得到。
“我母親給你選的那件衣服,穿給我看看。”他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曖昧的暗示,和不經意的誘惑。
池悅的臉頰立刻飛起一抹紅霞,那件衣服,他怎麼知道的?
“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把枕頭墊高一些,或許還能圓了你這個美夢!”池悅紅着臉,惱羞成怒地低吼道。
容修的聲音又輕了幾分,帶着某種暗啞,和幾分淡淡的輕佻,“你一定臉紅了吧?”
“關你什麼事……”
“你臉紅的時候特別好看,特別是在牀上的時候,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全身的皮膚都變得粉紅,眼神迷離,紅脣微張……”
“臭流氓!”池悅怒喝一聲,再也忍受不了地,直接掛了電話。
心裡,卻像是被羽毛拂過一般,引起輕微的瘙癢……